第70章 夜行書生-12
即使有點把自己賠進去的意思,可吳瀾打心底裏認爲自己這次真不虧,反而賺了。
雖然吳瀾也不敢確定這關係到底是往哪兒飛,但好歹她不必再費腦子想着怎麼才能在白毛鬼眼皮子底下活下去了。只要她本分點不觸對方的黴頭,想必是可以輕鬆活到劇情正式開始,也可以安心完成自己的任務。
再說她的嗓子問題,這也被那宮中的老太醫診治過,鶴骨霜髯的老人在白毛鬼的注視下顫顫巍巍的用毛筆寫下了最新的藥方,在臨走前又反覆叮囑她兩年內切記不可再出聲講話,否則會徹底毀了嗓子。
三年的時光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至少崔慧玲也從十三歲的小孩成長爲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清兒卻由過去的活潑開朗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同時與吳瀾的關係越來越差。
不過吳瀾在這幾年裏卻一直很關注崔慧玲的身體狀態,所以她在某次回崔府交代慧玲近況的時候提了一嘴對方近期總是生病,於是隔天崔府就送來了各種各樣的補品,吳瀾在系統的幫助下將這些補品分了分類,挑了些適合小孩子喫的東西,偶爾會煮給崔慧玲喫。
可就算是吳瀾千算萬算,卻還是沒能攔得住那莫名其妙出現在崔慧玲身上的病症。
持續不退的高燒和長時間的昏迷令宮裏的太醫都束手無策,而崔慧玲的身體在各種草藥的折騰下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日漸虛弱,隱約有着要凋零的意思。或許是怕崔慧玲真出什麼岔子,屆時就沒了牽制金聖烈的力量,於是白毛鬼也就沒有回絕崔府想要接崔慧玲回府的請求。
但他卻將吳瀾扣在了地宮裏。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吳瀾還在幫崔府派遣過來的侍從一起搬運着崔慧玲的包袱。可那侍從一見吳瀾便詢問她是否叫做芝荷。在吳瀾疑惑的點頭之後,這面貌還算端正的侍從便開始同她套近乎,而且手也很不老實,總是會在接過她手中的包袱時故意去摸兩把她的手,話裏話外透着些猥褻的意味。
“······”
吳瀾當即皺起眉,她用力抽出了被對方握住的手,尋思着這侍從怕不是有毛病,他是沒聽說過這地宮的主人是誰嗎?
【系統:還真不一定呢宿主,畢竟白毛鬼的存在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話說回來,這人用你們人類的話該怎麼形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感覺你這個形容也不大對,但這人沒什麼腦子倒是真的。
“我知道你性子靦腆,可崔夫人都將你許給我了,以後你可得敬重我這個夫君。”
這侍從見面容清秀的侍女一直躲躲閃閃,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也收起了急色的模樣,故作正經的摸了摸下巴咳嗽一聲說道。
【系統:等等宿主,他說啥??】
——什麼東西?
吳瀾一愣,有那麼一瞬間沒回過神來,什麼叫崔夫人把她許給他了,怎麼她這個當事人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照顧崔慧玲,所以前往崔府報告近況以及其他事宜都是由清兒處理的,可清兒也沒跟她說過這等大事。
“···崔夫人親口同你說的?”
她啞着嗓子低聲問道。
雖然吳瀾的的聲音還是有些難聽,但她的嗓子經過這三年的保養,已經能夠說些簡短的話語。又因爲常年服侍白毛鬼,所以她的身上還真沒帶着什麼利器,而這臥房裏的細軟器具都早已被收起,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趁手的武器。於是吳瀾目測了一下這侍從的身材,估算了一下自己是否能敵的過這人。
“那是當然,”灰衣侍從回道,態度卻有點趾高氣揚,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吳瀾,語中帶了些輕蔑,“你這麼大把年紀了,能嫁給我也是你的福氣。”
【系統:···這麼大把年紀?等會兒,這到底是從哪兒跳出來的智障?】
“···我不知此事,”吳瀾目前的態度還算友好,她自覺有八成的勝算,接着停頓了一會兒搖搖頭繼續道,“這中間許是有什麼誤會。”
吳瀾的話剛一說完,那侍從卻似乎惱羞成怒了起來,他啐了一口接着一把扔掉懷中的包袱,上前一步就朝她抓了過來,“你這臭婆娘還給臉不要臉了,你給我過——!!”
剛想要躲閃的吳瀾卻感覺眼前一黑,伴隨着熟悉的冷意,系統的話也在她的耳邊響起。
【系統:宿主你別怕,反派過來啦!咦?反派怎麼——??】
“······”
吳瀾鬆下了繃着的肩膀,此刻她的視野黑壓壓的一片,掩着她面容的布料散發出一股焚燒沉木的味道,讓人不由得靜下心來。這讓她忍不住感慨自己這幾年盡心盡力一點廢話也沒有的侍奉白毛鬼,還是有那麼一些用處的。
此刻白毛鬼正將她圈在懷裏,並將手掌蓋在了她的額頭處,而遮住她臉部的正是對方那垂及地面的黑色長袖。
“哦?”
她聽見白毛鬼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但她知道他已經起了殺心,“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小啞巴要嫁人了。”
“你、你是何人?!”
由於什麼東西都看不到,所以吳瀾只能聽到那侍從慌張透着疑惑的聲音。這讓她肯定他並不知道這地宮的主人是誰,更不知道崔府的小姐在這幾年一直待在地宮的原因是什麼。
這倒也是,畢竟白毛鬼的存在確實是個祕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我給你個機會,”白毛鬼卻沒回答對方的問題,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吳瀾的太陽穴,就好像還有閒心逗她玩似的,他漫不經心的繼續道,“將事情完整的說一遍。”
“這——這位大人,明明就是她自己同崔夫人說想要相夫教子的,這同小人一點干係都沒有啊!小的冤枉啊!”
那侍從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剛纔因爲一時惱怒,他並未注意到眼前男人的穿着,而這次他可看的清清楚楚,這人身上穿的布料可不是尋常百姓穿得起的,再加上對方身上的氣度和微妙的眼神,他立刻轉變了態度,將鍋甩給了吳瀾,最後喪着臉跪下來哭嚎。
【系統:哇這人也忒不要臉了吧?宿主你什麼時候和崔夫人說要嫁人的?】
——我怎麼可能會說?這不就是擺明了有人要陰我。
吳瀾心裏一琢磨,感覺自己這些年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再者她常年都待在這地宮裏,很少同人交流,怎麼會與人交惡呢?
“這樣啊···”
白毛鬼拖長了語調,他蓋住吳瀾額頭的手指下滑,最後將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接着側過臉有點意味深長的說,“小啞巴,是你說的?”
吳瀾看向跪伏在地面上的侍從,沉默着搖頭。
“你瞧,她說不是,”白毛鬼撇撇嘴,隨後豁然開朗般的點點頭,他的臉上依舊帶着笑意,“那麼就是你在撒謊。”
“大人!大人,小的可沒說謊!”
那侍從惶恐的擡起頭來,又行了幾個大禮,然後跪行至白毛鬼的眼前,“是她身邊交好的那個侍女,是她說芝荷不善言辭性格軟綿,不好親自同夫人求親事的!大人,大人您一定要相信小的啊!”
“是嗎。”
白毛鬼似乎起了點興趣,他鬆開了環着吳瀾肩膀的手,接着蹲.下.身與那侍從平視,“那侍女叫什麼名字。”
“好像,好像叫——啊對對,叫清兒。”
臉上帶着討好笑容的侍從鬆了口氣,可他剛說出這個名字,就被眼前的男人掐住了喉嚨。巨大的力道迫使他扒住那隻手,他嗚嗚叫着想要求饒,可那力道卻愈來愈重。
“崔哲忠就養了你這麼個東西,”白毛鬼的臉上失去了笑容,甚至連吸血的慾望都沒有,他冷漠的欣賞着那人臉上扭曲的恐懼,“當真廢物。”
說罷他的手下收緊,伴隨着讓人牙酸的聲響,那侍從的脖子便軟了下去,最終白眼一翻徹底沒了聲息。
“······”
吳瀾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切,心裏倒是一點波瀾都沒有。這些年白毛鬼殺的人不少,她也想過怎麼感化他不讓他繼續殺人,可關鍵在於這是個奴隸制且階級意識極強的古代,況且白毛鬼本身高踞於王,地位更是尊貴,壓根就不會覺得自己殺人有什麼錯。再者他還是個吸血鬼,需要以人血爲生,想要讓他改喫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她還真沒想到是清兒從中作梗。
都過了這麼久了,清兒竟還沒從那牛角尖裏鑽出來,委實可惜。
“被身邊人如此算計,”白毛鬼站起身,他拍了拍沒有沾染灰塵的衣袖,看都沒看一眼那癱軟的屍體,而是回身看向吳瀾繼續道,“我該說你心善,還是說你蠢呢,小啞巴。”
——是啊,反正沒你聰明。
心裏雖然這麼想,但吳瀾還是選擇半低下頭不去作聲。
白毛鬼也看慣了對方的做派,這小啞巴一到這種時候就縮起來學乖了,可心裏頭指不定怎麼說道他。可二人已經相處了足足三年,他也出奇的不生氣,甚至還覺得挺有趣。接着他俯首湊到了她的脖頸旁,微闔雙眼輕輕地嗅了嗅。
還以爲白毛鬼要進食的吳瀾非常自覺的側過頭,將自己的脖子整個露出,方便對方吸血。畢竟今天白毛鬼還未進食。可白毛鬼卻沒這麼做,他停頓了幾秒,最後用手蓋住她的脖子,隨後直起了身。
“此事你自己解決,”白毛鬼褐色的眼掃過吳瀾抿在一起的嘴脣,最後硬是將她的臉掰正,接着語中帶了點嫌棄,“若是解決不了···”
她下意識的以爲白毛鬼要說什麼威脅的話,卻意外的聽他說,“那你便將昨日所學的那本人物列傳譽寫一遍。”
——等會兒,列傳?
吳瀾一呆,隨即微微睜大雙眼,一口氣差點沒嚥下去。這白毛鬼還是個人?那本列傳足足有一個巴掌那麼厚,從頭到尾抄寫一遍簡直就是要她的命。
【系統:那啥,宿主,反派當然不是人,他是個吸血鬼嘛。】
——······
估計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白毛鬼的脣角一彎,眸中的笑意幾乎快要溢出。而就是這時候,臥房的門口又出現了一道人影。
吳瀾定神一看,發現那人是崔府前幾年新上任的管家先生。
她每回去崔府的時候都會同這管家交談幾句,對方人也不錯,且不會多問任何不該問的東西,所以一來二往兩人也算有點交情。
“芝——大人,”剛從地宮外跑過來的崔管家還有些氣喘,他是奉從昏迷中醒來,清醒了片刻卻再次睡過去的惠玲小姐的命令過來的,卻沒想到那位煞神似的大人竟也在此處。於是崔管家瞄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最後跟什麼都沒看到似的行了一禮接着說道,“大人,慧玲小姐剛剛醒了,想要將芝荷一起帶走,您看這···?”
白毛鬼倒也不避諱,他頭也沒回的鬆開手,先是垂下視線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襟,“都病成那樣了,那丫頭倒還有心情關注這些瑣事。”
——怎麼回事,按道理說我應該和慧玲一起離開地宮纔對。
崔管家和白毛鬼的話讓一旁站着的吳瀾有了不太好的預感。雖然她極力想要將崔慧玲留在地宮裏,但對方的身體的確經不起折騰,所以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外出避病都是最好的選擇。而崔慧玲這麼一走,她這個雙面間諜理應跟着一起走,不然怎麼監視牽制對方?
這不就是當初白毛鬼選擇她的原因嗎?
“那丫頭若是醒了你便告訴她,”白毛鬼回過身,似乎沒發現吳瀾的異常,他字句清晰的冷聲道,“什麼時候還輪得着她在我面前說話了。”
此話一出,吳瀾感覺自己的頭瞬間就大了。這幾年她廢了多少心思,好不容易讓兩個人的關係稍微近了那麼一些,至少二人的言談舉止沒有那般生分,崔慧玲也敢在白毛鬼面前說一些可以稱得上是忤逆的話語。但讓吳瀾納悶的是當時白毛鬼的反應並沒有那麼大。對比白毛鬼對吳瀾她自己的態度,他幾乎給與了崔慧玲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寬容。可現在白毛鬼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將她所做的一切都打回原形。
這句話直接證明崔慧玲在他的心裏仍舊是一顆棋子。
但吳瀾也很清楚,這話絕對不能傳進崔慧玲的耳朵裏,因爲一旦激起了對方的逆反心理,她的任務難度絕對會翻一番。畢竟從後期崔慧玲的發展來看,她的存在極其重要,如果崔慧玲提前背叛白毛鬼,那麼會將結局引向未知的方向。
“是,大人。小人清楚了。”
在得到這種回話之後,崔管家的雙手一抖,最後頭也不敢擡的退了出去。
“怎麼,”見那管家已經離開,白毛鬼倒是心情極好的望向吳瀾,完全沒了剛纔那般駭人的樣子,“很驚訝?”
“大人,您若是將奴婢留在這裏,那慧玲小姐那邊——”
吳瀾擺出迷惑的表情問道,但卻只得到了一句曖昧不清的話語。
“小啞巴,安分的待在這兒,”白毛鬼挑起眉,卻隻字未提崔慧玲的事情,那隱約漾起紅色波紋的眼眸斜睨了她一眼,“別再做蠢事。”
語畢,他便乾脆的消失在了臥房裏。而吳瀾站在原地沒動,許久才深吸一口氣同系統道。
——得了系統,這次又輸了。廢了那麼多功夫,最後還是誰也靠不住。
【系統:宿主你別喪氣呀!我們還有的是時間呢!】
——是啊,時間還長的很。
吳瀾盯着地上的那具屍體,最後終於捨棄了最初的方案,隨後在腦子裏調出了另一個備用方案。這些年跟在白毛鬼身邊她也算是耳濡目染,當然不會真的和之前一樣傻到以爲光靠着崔慧玲就能將任務完成。所以她兢兢業業的擺出一副想要搞好他倆關係的樣子,一方面是出於真心,畢竟她還是想要憑藉崔慧玲完成任務的。
而另一方面這也是她接近白毛鬼,讓他以爲這就是最真實的她的一種方式。
所以客觀的來說她也沒輸,至少白毛鬼私心裏將她和崔慧玲分的很清楚,這麼說來備用方案還起了點作用。
唉,這到頭來還是得她自己上啊。
——這蠢事還是得接着做。
吳瀾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嘆了口氣想道,由衷的感覺自己該爭取一個年度最佳勞模獎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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