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首領宰(中心大廈,離別,劇情章)
售票處附近的屏幕上浮動着字條橫幅,展現着大樓的全景。雖然不是節假日,附近仍然旅客雲集,其中很多人是爲了最頂層——第一百層的透明地板觀景臺而來。
大樓附近有不少賣東西的小攤。太宰治站在陰影裏,仍做那副長髮女性的打扮。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在不遠處一個攤主售賣的氣球團上打轉。拿着雙人票回來的墨綠髮青年腳步一頓,轉頭走到小攤買了個章魚形狀的淺紅氫氣球,一溜拖着回來。
鳶發男人無機質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肉眼可見的抗拒:“……我沒說要這個。”
“買都買了,阿治幫我保管一下?”蘢笑着將氣球的線繞在太宰治的大衣衣袖上。牽引的塑料線是紅色的,相當顯眼,“要解開的時候和我說哦。”
太宰治不吭聲了,看着墨綠髮青年表情溫柔地低頭打結。完成後,他擡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口,頗爲新奇又嫌棄地說道:“好熟練哦,阿蘢真擅長哄騙人。”
“以前在遊樂園打工的時候,每天都幫小朋友們綁氣球。”蘢牽起他的手說道,“走吧,去坐觀光電梯。”
——太宰治說,想要在高處看橫濱的落日。
橫濱的“高處”,想必就是高樓的天台。黑手黨總部大樓不能去,對公衆開放的只有這座中心地標大廈了。大廈頂層的觀景臺整體呈環狀,中心是柱形電梯與服務區域,而凸出的外圈則由透明鋼化玻璃組成,是極佳的城市觀景點。
距離夕陽落入地平線還有十幾分鍾。蘢與太宰治並肩沿着圓環走廊散步,落日的光線明晃晃地通過玻璃折射進來,整個觀景臺都是耀眼的亮紅色。角落裏有幾棵矮櫻,上面垂掛着許多紅繩與方形紙籤。
“是新年許願籤。我們去寫兩張掛起來吧?”蘢在自助箱裏投了硬幣,然後充滿興致地拿起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許願……他新年也會去神社初詣,但他的願望無非就是“希望今年面試和新工作都能順利”,還從未給別人許願。他沉思了一下,先在紙上寫下“希望阿治能夠快樂”。
然而他擡起頭,看到鳶發男人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完全沒有動筆的意思。
“是塑料做的假樹。”見墨綠髮青年看過來,他聲音很輕地跟了一句,“還不如那些桃花樹呢。”
蘢收回目光,忽然擡手將已經寫好的字劃掉,然後寫下了另一行。而他並不知道,即使鳶發男人不盯着紙面,也能夠通過手腕動作判斷出一個人的筆跡。
……那是一個比起“希望太宰治能夠快樂”更加難以理解、難以實現的願望。
太宰治的身體極其細微地抖動了一下,他的動作本該微不可查,然而他身側的氫氣球卻隨之大幅度地晃動起來,吸引了墨綠髮青年的注意力。
“阿治也寫一張吧?也許很快就會實現了呢。”
“不要。願望這種東西都是騙人的。”
“那‘看到橫濱的落日’呢?這不是阿治馬上就要實現的願望了嗎?”蘢將紙遞過去,“這總不是騙人的了吧?”
“……”大概是並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被氣球給表露出來,鳶發男人接過筆,在紙條上匆匆寫下幾筆。“這樣總滿意了吧?”
蘢像是安撫小孩子一樣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後轉身去拿紅繩系在樹上。此刻周圍並沒有人,於是他心情放鬆又好奇地問道:“阿治工作的地方樓層也很高,你沒有見過落日嗎?”他腦中閃過與對方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在港口黑手黨大樓的三十多層,也恰好是黃昏時分。當天似乎是雲層厚重所以遮蓋了晚霞和落日,但如果那是對方常駐的地盤,那應該也有很多機會見到日落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太宰治並未立刻回答。片刻後,他聲音淡道:“確實是在頂樓。但是窗簾都是拉上的,所以沒有見過。”
“拉上窗簾……爲什麼?不能拉開窗簾嗎?”蘢掛好許願籤,轉過身。此刻鳶發男人正背對着他,只能看到一個逆光的頎長背影。落日餘燼前的紅色光暈繞着他的身影打轉,如同燃燒的火焰。
“啊,這個嘛……阿蘢很快就會知道了。”對方纏着繃帶的指尖在玻璃上輕輕一劃,指尖與耀眼的夕陽重疊。
“轟——————————”
忽然間,巨大的轟鳴和燃爆以觀光電梯柱爲中心向外快速擴散,碎裂的玻璃鋪天蓋地向四周迸射。
從未直面過熱武器的墨綠髮青年瞳孔緊縮,他在膨脹的焰火中不退反進,全力向着爆炸中心釋放觸手。若是蘢還有記憶,就會記得他的觸手連弟弟都笑話過的“很好欺負、沒有戰鬥力”,完全不是能用來防禦的材質。當觸手只是一瞬就被衝擊抵消融解後,蘢沒有猶豫繼續召集力量,生出新的觸手去製造零點幾秒的空隙。
觀景臺與普通樓層的連接唯有兩座電梯和安全逃生樓梯。此刻電梯不能使用,樓梯口已經擠滿了羣衆。而此刻,蘢放大的感官又聽到了細微的鋼筋扭曲聲。他伸出手,觸手穿過通風管道,在脫落的牆塊間牢牢拴住鋼筋。然而與人身強度無異的觸手顯然撐不住多久。
蘢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卻發現手機在爆炸的餘波中被震碎了。熱浪撲在他的臉上,他不再在意身上的燙傷,而是一邊分心用觸手卷起身側兩個旅客丟向緊急樓梯,一邊大喊:“阿治,快去樓梯間!”
背後沒有傳來回答。蘢喘着氣回過頭,發現太宰治正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着窗外。
“他們暫時不會讓我死,但普通人可就說不定了。阿蘢,想要救普通人嗎?”
“如果能的話……但無論如何,阿治你的安危是第一位的!”阿治剛纔是不是提到了什麼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觸手碰到我會消失。碰到普通人不會。”男人似乎很不習慣地頓了一下,“那裏、爆炸的空間,可以……走。”
“謝謝你,幫大忙了!”蘢立刻意會,觸手糾纏着組成逃生梯連接着下幾層沒有着火的地面,然後將幾個人扯過去。
“……去當救人的那一方。至少,在……之前體驗過了。”
“阿治,你說什麼?”蘢聽到背後傳來隱約的話語,沒來得及聽清,對方卻又不說話了。同時控制着爆炸和逃生梯,他感到自己的體能在快速流逝,某種力量開始見底透支。蘢的眼前開始恍惚。
此刻觀景臺相連的樓體支架開始搖動。墨綠色青年一咬牙、瞳孔一暗,陰影以他爲圓心開始擴張,肉塊組成的泥沼如同翻涌的浪花般升起。巨大的觸手沿着破碎的柱心滑下,如同一朵巨大的花般牢牢託舉着觀景臺。
“阿治、快走——”
下一個瞬間,一枚子彈擦過蘢的臉頰。他聽見身後的玻璃傳來碎裂聲,心漏跳了一拍。而當他匆匆回頭時,鳶發男人的身影已經悄然不見。
蘢疾步衝到破洞邊,只見一襲黑衣直墜而下,隱約能看到跟隨的淺紅色氣球。
“阿治!!”
在三百多米的空中,墨綠髮青年一躍而下,伸手追隨着在風中獵獵飛舞的黑色衣襬。
……不可以讓死亡帶走他。這是他救下的戀人、所以他一定要再一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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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
纏繞在中心地標大廈的巨大觸鬚照片第一時間傳到了喰種對策局CCG的總部,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那忽然出現的異形生物是此次襲擊的罪魁禍首。
白髮男人站在顯示屏前,在聽到現場有人提議使用穿甲彈等熱武器時,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對列隊的零番隊搜查官們說道:“通知橫濱分局,那是在逃的SSS級喰種【胡亂之母】。上面那邊我去解釋。”
零番隊衆人沉默。他們清楚,名爲胡亂之母的喰種正被困於東京的喰種監獄,絕不會是視頻中的異獸。但他們所有人都忠於眼前的特級搜查官,因此無人提出異議。
有馬貴將繼續道:“通知警力包圍那裏,接下來全權由CCG接手,在準特級以上級別的搜查官領隊到達前,任何人不可踏入封鎖區。”
衆人紛紛領命離開。只有一人留了下來,身形筆直地站在白色死神的辦公桌前。
“佐佐木一等,你有什麼建議?”
擁有黑白髮色的青年似乎下意識地掰了掰指節,原本溫和的聲線裏是藏不住的躁動。
“——您明知道那是什麼,有馬先生、”他的左眼隱隱有紅色閃爍,如同強壓下的暴戾怪物在叫囂着掙脫而出,“畢竟,他曾經在您身體裏,不是嗎?”
“他也曾經在你的身體裏留下過痕跡。”有馬貴將平靜地說道,“你感覺到什麼了,琲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正在關門的一位零番隊成員聽到了這句話,眼神閃動。有馬先生和佐佐木都曾被這個不知名的喰種貫穿受傷過嗎?那這個喰種的評級……
在門被徹底關閉後,森冷的氣氛在房間中蔓延了幾秒。青年先一步開口了:“他明明不會傷害任何人。CCG卻打算對他下手嗎!?”
白色死神透過青年的左眼,無聲地與獨眼喰種對視。
“無論他究竟是什麼,他現在都必須是喰種。”有馬貴將低頭擦了擦眼鏡,解釋道,“那座城市是橫濱,各方勢力錯綜複雜。CCG與當地勢力一直以來都劃分了負責處理的領域,各不相干。”
青年雙眼緩緩地盯着他,如同判別是否攻擊的前奏:“照您的說法——不是圍獵,而是保護?”
“沒錯。在橫濱本地人反應過來之前,我們需要將其劃入CCG的範疇內。”
屏幕上傳來現場橫濱警方的指揮聲:“……軍用直升機還有五分鐘抵達、火力壓制……”
佐佐木琲世聞言,喉結明顯地動了動。
“你要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發怒嗎,琲世。”白髮男人拿出一個手提箱放在桌上,“去橫濱,去找他。”他緩緩念出那個藏在心底多時的代號。
“——【黑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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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蘢在追着風。
他只祈求自己能夠快一點、再快一點。有那麼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幾乎突破了人形的桎梏,與風融爲一體。於是終於在某個瞬間,他的指尖勾到了那條繫着氣球與袖口的紅線。
他順着紅線,用力將對方扯進自己的懷裏——而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那個重量和體積顯然——
只是一件大衣而已。
墨綠髮青年下意識地側過頭,眼角餘光對上一抹亮紅。他隔着玻璃與樓內的男人對上了視線。對方正毫髮無傷地站在低樓層的樓梯間,落日的光輝凝在他鳶色的雙眸間。蘢無法看清那雙瞳孔中的情緒,但能讀懂對方的口型。
“永別了さようなら。”
夕陽在海平面上一跳,對方瞳孔中的光也隨之消失殆盡。
黑色大衣口袋中有東西滴滴作響。在墨綠髮青年仍在下落之時,轟鳴陡然響起,大衣瞬間化爲一片火光。
“————”
這件大衣、與青年所承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桃花、紅線、與訴說出口的愛意全都化爲了火光。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片刻後,火球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所有人都盯着空中忽然消失的巨型觸手花,這塊火球混在下落的石塊中,沒人注意到其中的不同。
在洶涌的人羣中,穿着單薄襯衫的鳶發男人打了個寒戰。他微微側了側頭,似乎想要回過頭,腰間卻被槍頂住。
他斂下眼。
“……嗯,走吧。”
不遠處的廢墟中,匍匐的肉塊和灰燼在細微的融化與重組間快速反覆,但仍然無法凝固成形狀。
幾乎是漫長的幾分鐘後,祂最先組成的是跳動的心臟,然後是聲帶。祂用尚未定型的聲音說道。
“……阿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