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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化疗

作者:未知
莫玦青的手指动了动,艰难的微睁眼,干涩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你說…什么?” 激烈的呕吐与病症反应引起的发烧,已经烧得他的嗓子像是老人般沧桑沙哑。 梁安歌并未听清楚他的话,起身走上前俯身,侧耳到他的唇边,问:“你說什么?” 莫玦青闭上眼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润嗓,說:“刚刚…迷迷…糊糊,你說…什么?我…沒…听…清楚。” 仿佛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用尽全部力气,异常艰难。 這回她终于听清楚他說了什么,转头看着闭着眼睛的人,不安的望着他:“阿玦,我們治病好不好?” 莫玦青缓缓睁眼,但双眼凹陷、眼神无光,真的像是垂暮的老人般长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沒用…的。” 梁安歌一直都知道他在自暴自弃,完全沒有半点求生欲。 她摸着他過分凹陷的脸颊,勉强扯出笑:“有用的,会有用的。我們治病,等病治好了以后小念上大学的时候,我們一起送他去,好嗎?” 莫玦青张了张口想說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好。” 梁安歌安心一笑,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声音略哑:“谢谢。” 他的双眼還是半垂的状态,其实他现在眼前是模糊的,全身已经痛到麻木。他伸手搭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抚着安慰。 虽然嘴上答应要治,但莫玦青早就清楚自己的病是沒办法治好的,可她既然想他治,那他也沒理由更不可能拒绝。 他宁愿受着這份痛,也不想看她难過。 对于早就放弃活着念头的人,治与不治只是取决于梁安歌的态度而已。 只是我活着,你真的能开心嗎?還是只是因为不忍,所以才想让我多活一段時間。 他自欺欺人的想,如果是前者,该有多好。 莫玦青闭上眼:算了,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也不想我以前对歌儿做過多少罪孽深重的事,我沒资格也不能活着。 刚得到癌症初期确诊时,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放任病情恶化,为的就是以此减轻自身的罪孽。因为他想,或许這么做有可能在死后少下一层地狱,那他就可以更快的找到她。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還活着,老天终究是开了一次眼。 休息了几天,该来的還是来了,漫长又痛苦的化疗终于开始。 化疗是不亚于胃癌发作的疼痛,而且化疗的阶段会出现很多不良反应。因为药物治疗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造成很多白细胞的下降,会出现恶心、呕吐、脱发,甚至是身体局部地方的疼痛。 這种疼痛是持续性不间断的,与胃癌发作时的疼痛又不一样,更像是钝刀杀人。 化疗其实有可能会加快病情的进一步发展,但要想延长寿命就必须要接受放疗化疗等一系列的治疗過程。 第一次开始化疗的时候,梁安歌通過病房外的玻璃窗亲眼目睹了全過程,由于莫玦青的肠胃吸收情况很差,只能住院进行静脉化疗。 透過玻璃窗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莫玦青并沒有痛苦的表情,可能也是這段時間的病发导致他的痛觉神经出现了麻木的状态,对于针扎的疼身体并沒有過激的反应。 莫玦青甚至平静到像是睡着了。 梁安歌在病房外紧张的咬着手指看着接受化疗的人,每当针扎进他的皮肤时,她都觉得神经跟着一起跳。就像是扎在他身上的针,也狠狠扎进了她的身体。 随着梁安歌提起的心,第一次化疗结束。 医生走出病房看着坐立不安的人,說:“第一次静脉化疗结束,目前沒有排斥现象。化疗過后的几天会慢慢出现不适的反应,但都是避免不了的。如果莫先生的疼痛反应严重,可以适当的服用止疼药,但是不能常吃,会有依赖性。” 梁安歌看了眼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担心的问:“他是晕過去了嗎?” “沒有,只是因为沒有进食,所以累了。不用担心,莫先生现在住院,有情况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护士也会隔几個小时過来检查一下莫先生的状态,不会有太大的問題。我說這些只是想让您有個心裡准备,并不是宣判结果。不到最后,一切都有可能出现转机,患者和家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良好积极的心态才是治病的关键。” 医生也是担心梁安歌会在莫玦青出现化疗反应时崩溃,一旦家属的心态崩了,生病的患者很容易受到影响。 静脉化疗是一周一次,每次化疗過后虽然会精疲力尽,但至少总吐血的情况得到了改善。脸色也稍微好了点,可能是因为脸浮肿的原因,但起码比之前脱相要好。 只是每次躺病床上莫玦青都是侧躺着,化疗之后渐渐他就不再平躺了。 半夜的时候,梁安歌觉得口渴便起来喝水,结果又看到他背对着自己侧躺着睡。 怕晚上他突然难受,梁安歌特意买了盏小灯挂在厕所附近,刚好能照到病床,但也只是特别微弱的光,因为怕吵到他睡觉。 绕着病床走到对面,想看看他睡得好不好。 蹲下身双手搭在床上望着他,看到他的眼睫毛在微弱的灯光下拉下来好长的影子。 曾经那么桀骜霸道的人,睡觉的时候总是一副乖孩子的乖顺模样,就像是耷拉下耳朵放下所有戒备的小狼。以前是,现在也是。 从以前开始她就时常感叹,一個人在醒着和睡着的时候怎么会有這么大的反差,怪可爱的。 梁安歌把下巴搁在手背上微微一笑,发现自己总是在想以前的事,而且基本都是开心快乐的记忆。 正当她傻笑,原本睡着的人缓缓睁开眼,与她四目相对。 梁安歌有些错愕:“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的嗎?”她怀疑是自己刚刚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笑出了声。 莫玦青勾唇一笑:“沒有,不怪你,是我一直沒睡着。” 听他這么一說,梁安歌突然挺直上身,担心道:“又难受了嗎?” 莫玦青摇摇头:“沒有,别想太多了。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啊?” “我刚刚觉得口渴,起来喝水来着。然后看你一直维持着一個姿势,就想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沒想到你竟然又失眠了。”說着低下头。 莫玦青微怔,至于自己为什么总是侧躺着,事实上是因为最近总感觉后背很疼,导致沒办法正常平躺。 莫玦青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虽然他的手上沒什么肉,但手掌依旧宽大有力:“别想太多,早点睡觉,睡晚了对身体不好。” 梁安歌抬头看着他,问:“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搭在她头上的手一顿,他有些回避:“我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药味也浓,会熏到你的。”說着手移到她的脸上,轻轻摸着。 他身上已经沒有了以前的气味,现在剩下的只有难闻的消毒水味和反胃的药味。 也不再寻求他的意见,脱下拖鞋掀起被子钻了进去,躺进了他的怀裡。 莫玦青僵硬着身体不敢动,怕自己一动,身上的味道会更重。 “抱我。”她說。 莫玦青无奈道:“歌儿…” “你不来,我来。”說罢抱着他细的有些過分的腰,往他怀裡又钻了钻,這儿闻闻那儿闻闻。 莫玦青顿时连呼吸都忘了,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梁安歌抬头看着他的下颚:“明明沒有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样啊。你是不是就是不想抱我,所以随便找了個借口糊弄我呢!” 莫玦青低头看着她,急忙解释:“我沒有!” “那你還不抱我。” 莫玦青无奈的叹了口气,听话的把人抱进怀裡:“我都嫌自己硌自己,被我抱着,不难受嗎?” “不难受。”說罢赌气似的枕着他的胳膊。 莫玦青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梁安歌也学着他,拍着他的背,结果听到他闷哼一声。 她敏感的听到了他的闷哼声,拍背的手一顿,问:“怎么了?” 莫玦青清了清嗓子:“沒事。” 梁安歌又继续拍,然而换来的是他略显紊乱又粗重的呼吸。 果然有問題。 梁安歌停止动作,问:“你的背怎么了?” “沒事。” “你撒谎。不是說以后都不会再骗我了嗎?你還撒谎。” “我沒有骗你,真的不是什么大問題。” 梁安歌抬头,掐着他的下巴往下一拉,让他看着自己:“說,到底什么情况。” 莫玦青无奈,拉過她的手握在手裡,坦白:“好,我說。从三天前开始,后背突然开始疼,明明沒有磕到什么地方,但是平躺着就会疼,所以只能侧躺着。” “我帮你看看?” 莫玦青摇头:“不,太晚了,先睡觉。等到了明天再看。” “可是你不是疼嗎?都疼的睡不了觉了。” 莫玦青把人抱紧,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闷笑了声:“我這不是抱着你呢,你比安眠药都有用。” 梁安歌听着他的心跳声,闷闷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說呢,如果知道我的作用這么大,早就跟你一起睡了。” “我怕你明明不喜歡我碰你,但因为我现在病了,所以委屈自己。歌儿,我真的不想逼你。” “…不委屈,”明明一点都不委屈。 莫玦青,你什么时候开始這么会体谅我了…… “那以后都给我抱着睡嗎?”其实他只是开個玩笑,也沒有抱希望。 梁安歌点头:“嗯,以后都跟你一起睡。” 沉默了几秒,莫玦青突然笑了:“我怎么会這么幸运呢。”說罢把人抱得更紧。 其实就像他說的,他的身体现在真的硬邦邦的很硌人,但是她還是想他抱着,唯独這样才会有那么点安心。 到了第二天,梁安歌看到他的后背青了一大片,被眼前的画面冲击的忘记了动作。 莫玦青侧头问:“怎么了?有問題嗎?” 看着青了一大片的后背,梁安歌吞了吞口水,艰难道:“阿玦,你的后背最近真的沒有受過伤嗎?” “沒有。” “你再好好想想。”她還是不相信沒有碰到哪儿,会出现這么大片的青紫痕。 莫玦青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然而還是同样的答案:“沒有。”說罢放下掀起的衣服,转身看着皱眉低着头的人,问:“我的后背怎么了?” 梁安歌抬头,担忧的看着他,說:“你的后背青了好大一片,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样。怎么会突然這样…?” “你别急,可能我真的…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什么东西砸到過,只是我忘了。”說完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梁安歌抓着他的手,摇头:“不,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连自己受伤的事都会忘,而且那么大一片不可能是人为的。”說着抬头:“我們叫医生過来看看吧,嗯?” 她现在的神情不安极了,他怕說不要,她会当场崩溃:“好,我們看医生,你别着急。” 梁安歌這才安心的呼出口气,点头。 医生看了半点莫玦青背上的青紫痕,又伸手碰了碰,莫玦青疼的微颤着身体。 “很疼嗎?”医生问。 莫玦青深吸口气稳住呼吸,回:“疼。” “疼了多久了?” “大概三四天。” 医生想了想,问:“其他地方有沒有出现這种情况?” 莫玦青摇头:“其他地方沒有像后背這么疼過。” “這种情况有可能是凝血机制异常引起的,可能是化疗過后凝血功能下降,导致轻微的触碰引起毛细血管的破裂而淤积在皮下。但一切都只是猜测,還是要做血常规、凝血因子、凝血常规检查,为了保守起见還要做骨髓穿刺检查,确保诊断无误。” 這什么骨髓穿刺一听就很疼,梁安歌想。 “医生,骨髓穿刺会很疼嗎?”梁安歌问。 医生笑了笑,說:“疼痛是一定会有的,因为是种创伤性的检查,但不会影响身体健康。而且也会打麻醉,只会有一点酸痛感,不用担心。” 梁安歌這才安心。 莫玦青握着她的手,笑了笑,說:“我的痛感神经很迟钝,這点疼对我来說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沒事的。” “你哄小孩呢,蚊子叮的哪有针扎疼,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莫玦青只觉得赌气的她可爱极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吃狗粮吃到有点不想待下去的医生,及时开口脱身:“那我现在叫人准备。” “麻烦您了,医生。”莫玦青說。 检查结果一出来,果然和医生猜测的一样是凝血机制出现了問題。這样一来,以后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有可能会出现這种情况,只能多小心尽量不去碰硬的东西。 结果出来后,除了吃化疗的药之外,他又开始喝中药调凝血机制方面的問題。 他现在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就像是枯萎的树被過多的注射营养一般,有些难以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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