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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作者:春如酒
啦啦文学網

  荣三鲤皱着眉,“那你知不知道,我們已经在锦鲤楼花了多少钱?”

  “多少?”

  “五百大洋。”

  荣三鲤說:“這還不算這個月要支付给他们的工钱,有些账单也還沒结完。如果临时离开,东西必然无法转手,酒楼押金也拿不回来,我們等于要损失至少五百大洋,去到新地方還要找落脚之处,重新置办生活所需,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嗎?”

  顾小楼语塞。

  荣三鲤拥着被子慢慢坐起来,看着他說:“小楼,我不是不支持你的想法,但是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本钱的。如今我們好不容易开起這家酒楼,有了进项,贸然离开又要坐吃山空,能坚持多久呢?你答应過我会学着变成熟,可我并沒有看到你的努力。”

  她越說顾小楼的脑袋埋得越低,白皙的耳根变得通红。

  荣三鲤不想逼他认错,低声說:“這样,你要是真想离开,就拿出一個计划来,写清楚如何处理這些东西,如何找到新生计。只要能說服我,我就跟你走。”

  “真的?”

  顾小楼欣喜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

  荣三鲤微微一笑。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是說服不了我,我們還是要留在锦州,继续守着這家酒楼的。”

  “我一定会努力的!现在就去算账!”

  顾小楼兴奋地說了一句,转身就跑,跑到门边时又回头端起那碗粥,扯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嘱咐荣三鲤记得喝,這才离开房间。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荣三鲤无奈又好笑,摇摇头躺下,突然对他生出点期待。

  要是顾小楼真能想出什么妙计,两人去個陌生地方過安静日子,其实也不错。

  只是可惜……那么多仇恨、那么多羁绊,哪裡是說断就能断的?

  荣三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烧热水洗澡洗头换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才踏出房门。

  大堂裡黄老头夫妇在卖粉皮,顾小楼站在柜台后,抱着一個算盘对着账本打得噼裡啪啦响。

  荣三鲤跟大家随口打了個招呼,就来到柜台边,笑吟吟地问:

  “在算什么呀?”

  “租子、桌椅、锅碗瓢盆……算算能退多少钱。”

  顾小楼为防别人听见,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說完還问:“咱们這段時間赚多少了?”

  荣三鲤道:“也就堪堪收支齐平,本都沒回来。”

  “是嗎……”顾小楼撇撇嘴,略显遗憾地继续算账,嘴裡說:“三鲤你能不能多出些新菜?你看前段時間生意都被他们给抢光了,一出個游龙在野,生意马上就回来不少。”

  荣三鲤答应了,倒不仅仅为了让他好做计划,也是为了酒楼。

  遇事得两手准备,先不管霍初霄那边到底怎么样,酒楼既然开起来了,就要用心经营。

  看菜谱学新菜不算难事,现在還有刘桂花帮她打下手……对了,刘桂花。

  她想起二人之间的约定,回头喊了声桂花婶,让她随自己来到后院,单独說话。

  “做菜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刘桂花目光闪烁,两只苍老的手纠结地抓着自己围裙。

  “這個……他答应是答应了,就是……”

  “就是要你把菜谱告诉他,是吧?”

  荣三鲤一语中的,刘桂花央求道:

  “老板,好娘娘,他毕竟是男人,家裡的顶梁柱,我們家都是他說了算的,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跟他讲呢?你帮帮忙行不行?他知道了也沒事的,不会到处跟人說。”

  荣三鲤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早知道這对夫妻之间,刘桂花处于绝对的弱势,从来都不敢自己拿主意,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她還是如此。

  “桂花婶,你也是人,干得活不比他少,怎么只有他是顶梁柱呢?這個家明明是你们两人撑起来的。”

  “老板說笑了,我哪儿有那本事。”刘桂花說:“他力气大,煤都是他搬的,粉皮也是他蒸的,何况他是男人啊,家裡沒了他那還得了?”

  荣三鲤摇摇头。

  “這件事我是不会让步的,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是为了這根顶梁柱放弃工钱,還是跟他好好商量,每月多为你儿子赚一块钱学费。”

  她說完拍拍她的肩膀,就去大堂了。刘桂花独自站在原地,本来還因她的话有点生气,但是仔细一想,就犹豫起来。

  年岁已過半百,男人一直是她的天。出嫁前是父亲,是兄长,出嫁后就是黄老头。

  黄老头脾气倔,有主意,她记忆裡自己好像从来沒反抗過,也沒想過要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每個月一块大洋啊,足够儿子在沪城多吃一個月好饭菜了,他们真的要商量嗎?

  荣三鲤的到来似乎给她麻木的生活注入一股新力量,刘桂花翻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连成片的老茧,陷入沉思。

  自从顾小楼答应荣三鲤提出的要求后,就整天抱着算盘和账本,缠着她问东问西。

  问到价格后又马上往商店裡跑,来来回回无数趟,以至于荣三鲤买菜时路過家具店门口,都被掌柜拉进店裡悄悄问,锦鲤楼是不是马上就要关门了。

  她忍俊不禁,编了個谎,說顾小楼也想自己开酒楼,所以才如此积极。

  掌柜半信半疑,她并不在意,买好东西就回锦鲤楼。

  常家饭庄已经取消早上的鲜虾云吞供应,利润实在太低,厨子也懒得起那么早伺候客人,只保留汆虾丸子。

  不過這几天抽中虾丸子的人数越来越少,自己花钱买又贵,有人怀疑常鲁易悄悄调低了中奖概率,渐渐的不去他家吃。

  光从客流量上看,两家目前算是打平手。但常鲁易這么多年生意不是白做的,早就积累下一批出手阔绰的老顾客,或在政府上班,或自己做生意,請客宴宾都到他家来吃,占了他家一半的利润。

  常家饭庄可以靠着這笔利润吃香喝辣,锦鲤楼却只是堪堪收支齐平,仍是落了下风。

  荣三鲤决定在菜色上下功夫,先积累口碑,求個物美价廉的好名声,再来考虑抢生意。

  這些天霍初霄沒有再露面,不知是有事在忙,還是给她時間考虑。

  从那天离去前說得话看,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能因为他的到来就放弃原本已经步入正轨的生活。

  荣三鲤暂时不去想他,专心琢磨菜谱。

  曾祖父走南闯北多年,留下许多看文字描述就让人垂涎欲滴的菜,可惜不是每样食材锦州都能买得到,买得到也要考虑成本和食客消费能力。

  到永乐街上吃饭的要么住在附近,要么在附近做工,不是做小生意的商贩,就是工厂裡的工人,或是政府裡的小职员,经济水平不算太富,也沒穷到吃不起饭。

  平时一两個人来下馆子,肯定不会点大菜,要是有一道菜既下饭又味美,裡面有肉有菜,价格還实惠,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她照着這個标准去找,還真找到一道合适的,当即就去买所需食材,自己琢磨着炒出一盘,品尝之后信心满满,准备往菜单上加內容。

  翌日早晨她亲自去采购,采购內容裡加了许多新菜食材。顾小楼還在忙着做他的计划,随她一起来的是刘桂花。后者看见那些菜后,猜出她要上新,忍不住问:

  “老板,這回也让我来帮你行不行?”

  每月一块大洋啊,勾得她晚上睡觉都睡不好,翻来覆去脑子裡都是明晃晃的银元。

  荣三鲤问她有沒有跟老头子商量好,她又不吱声了。

  “桂花婶,不是我不帮你,你什么也不肯做,分明是不想让我帮。”

  “可你每天自己炒菜,也怪辛苦的不是?你手那么好看,被油烫了怎么办?”

  刘桂花用老头子教得话拐着弯儿劝她。

  荣三鲤抿唇笑笑,提着手裡的小篮子說:

  “沒事,你明天再不答应,我就去找大厨好了,他应该很乐意多赚這一個大洋的。”

  她的话瞬间击垮刘桂花的心理防线,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找老头子想办法。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买完菜,准备回去时,一扭头撞上了同样来买菜的常鲁易。

  常鲁易穿一件绸缎长衫,戴包边瓜皮帽,挺着堪比六月怀胎的大肚子,笑眯眯地打招呼。

  “荣小姐,多日不见,最近生意可好啊?”

  仔细算算,两人自从锦鲤楼开张后,似乎就沒說過话。

  荣三鲤也笑,嗓音清越,“還行,多谢常老板手下留情,沒让我們喝西北风。”

  這是他手下留情嗎?分明是她步步紧逼啊!

  常鲁易在心中腹诽,面上依旧笑得慈祥。

  “哈哈,都是邻居,大家一起发财嘛……对了,你店裡那位贵客怎么不来了?”

  “你也說是贵客了,怎么可能天天来?我就是個小老板,哪裡管得了别人家的事,全靠缘分罢了。”

  荣三鲤换了只手提篮子,冲他们告别,临走前叮嘱买菜的小贩把菜送到酒楼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越行越远,常鲁易忙扭头问小贩:“她都买了什么菜?”

  小贩也是跟常鲁易打過许多年交道的,笑着搓搓手。

  他不耐烦地摸出十几文铜板,丢到对方的白菜堆裡。小贩一一捡起,才把荣三鲤买的菜报给他听。

  常鲁易听完发现都是些很常见的菜,沒什么稀奇的,像之前的甲鱼、黄鳝、野猪肉,一概沒有。

  她這次又想做什么?

  他琢磨不透,匆匆买了菜,回家跟媳妇商量。

  這边荣三鲤一回酒楼,顾小楼就兴冲冲地跑出柜台,手裡拿着一沓纸,眉飞色舞地对她說:“三鲤,我做好计划了!”

  荣三鲤哟了声,将菜篮子交给刘桂花,把他带到自己房间,坐下道:

  “說来听听,什么计划?”

  顾小楼坐在她对面,摊开那些写满字的纸,兴致勃勃。

  “你看,我們现在在中部,平州在北边,我设想得是咱们乘车南下,一直到羊城,那裡也是你的老家不是嗎?”

  “嗯,然后呢?”

  “在我們出发之前,先找個人来接手酒楼,比方說对面的常老板。咱们的押金连同租金一起是两百大洋,打個折,一百转给他,实在不行就五十大洋。這就是从地上捡钱啊,肯定有人愿意租的。”

  “接下来呢?亏得钱怎么办?”

  “我們把店裡的东西都卖掉,才用了一個月,可以說是全新了,打九折卖出去,至少能收回来两百大洋。再有咱们店裡的這些干货油粮,卖卖又有几十上百。”

  他算得有点夸张,但是荣三鲤沒点破,继续微笑倾听。

  “咱们清完库存后,已经只亏一百五十大洋了,而這一百五十大洋呢,从這上面赚。”

  他抓出一张纸,推到她面前。

  荣三鲤垂眼扫了扫,抬头问:“锦山茶叶?”

  “沒错!”

  顾小楼的表情十分得意,介绍道:“我特意找人问過了,锦山茶叶驰名中外,南方北方都爱喝。但是由于路远,等送到粤城后,在本地卖一百文一两的茶叶,起码涨价到五百文。所以我想,不如利用這個机会把亏本的钱补回来,或许還能发笔财……”

  他掰着手指头给她数,“你看,一两就赚四百文,一斤就是四块大洋,十斤四十,一百斤四百。我們运個两百斤過去,那不就有八百大洋了嗎?填完亏空還赚几百呢,是不是?”

  荣三鲤看着他充满信心的脸,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出了声。

  顾小楼顿时愣住,宛如被人劈头盖脸地泼了盆冷水,心裡一下凉了半截。

  “你笑什么?”

  荣三鲤摆手,“沒什么。”

  “骗人,你就是在笑我蠢。”顾小楼气呼呼地把纸拍在桌子上,“這些都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你要是觉得哪裡不好就說,凭什么笑话我?”

  荣三鲤也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收起笑容,坐直身体道:

  “你想知道哪裡不好?我来问问你,首先你从哪裡买到两百斤茶叶?”

  “茶叶店裡沒有嗎?”顾小楼试探地问。

  “新茶還未上市,你觉得谁家会屯那么多陈货?”

  “那……那我們就多跑几家茶叶店,大不了去茶叶厂,四舍五入凑一凑,应该就有了吧。”

  “好吧,就算能买到,我們要怎么运到粤城去?”

  “咱家有车……”顾小楼本来回答得理直气壮,說到一半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声音弱了下来。

  荣三鲤說:“我們就一辆小福特,坐两個人加几件行李都嫌挤,還要运两百斤茶叶,你這是在难为它。”

  顾小楼心虚地低下头。

  “還有,开车去粤城,你知道油费要烧多少嗎?”荣三鲤說:“咱们上次来锦州的油,是从府裡拿的,沒花钱。可是去粤城就要自己掏钱买了,洋人开的加油站,一升要四角大洋,你卖茶叶赚得钱未必够买油。最最关键的是,政府有规定,私家车每月最多买六升汽油,我們要想攒够去粤城的油,恐怕要等十几年。”

  顾小楼被她打击得体无完肤,抱着脑袋直发愁。

  “怎么這么难……我以为我什么都想到了……”

  荣三鲤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沒关系,你继续做新计划,肯定不会再犯這些毛病了。”

  顾小楼懊恼地趴在桌子上,满脸沮丧之意。

  “我都准备了那么多天,才做出這個计划,沒想到全是漏洞……再做又能有多好呢?半斤八两罢了。”

  “可是如果你永远不做,那我們就要永远留在锦州了呀。”

  荣三鲤抱着胳膊,脑袋微歪,“你希望我被他带走嗎?”

  当然不!

  顾小楼再次点燃斗志,坐起了身,一把抓過那些纸揉成团。

  “我现在就去准备新的。”

  “等等,先帮我买個东西来吧。”荣三鲤摸出一块大洋,递到他面前,“菜籽油快用完了,你帮我去买点,二十斤就行。”

  顾小楼回头看了眼大洋,沒有收,說了句我自己有钱,就大步跨出房门。

  荣三鲤不禁笑了笑,收起大洋放开菜谱,最后看了一遍,打算大显身手。

  顾小楼出门后,先把自己那份异想天开的计划书塞进炉灶裡烧了,然后出门直奔粮油店。

  粮油店自家有個小磨坊,今天似乎在榨油,满街飘香,闻一闻都是享受。

  他一边朝那儿走一边琢磨事情,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悄悄接近锦鲤楼。

  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在全店人面前出洋相,接着好几天沒露面的常清廷!

  他又想搞什么鬼?

  顾小楼就近躲到一家店裡,用对方摆在门口卖的木桶挡住身躯,只露出一双眼睛。

  常清廷来到锦鲤楼外,并不进去,而是招了招手,口中低低地吆喝一声。

  跟着就有一個跑堂跑出来,两人交头接耳一番。

  他点点头,给对方几枚铜钱,转身离开,朝常家饭庄走。

  他们之前收买過对方的杂役,套取信息,难道常家人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

  顾小楼心裡一沉,皱眉想了想,把买油的事暂时搁到一边,快步追上去。

  常清廷与杂役达成协议其实沒几天,那天出完洋相后,他发现自己对荣三鲤了解太少,才選擇找人合作,获取有关她的消息。

  這女人又美又够劲儿,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却比许多舞厅裡的妖艳女人都令他难忘。

  如此稀有的宝贝,又正好在他家门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怎能不把握机会?

  他一边走,一边幻想等自己掌握了她的把柄或弱点,让她拜倒在自己的西装裤下时,听见背后传来一個熟悉的嗓音。

  “常先生。”

  气息空灵隽永,好似冬天的一片雾,凉凉吹到人身上。

  他回過头,展颜笑道:“小楼兄弟,有什么事么?”

  顾小楼自从发现他偷看荣三鲤洗澡,面对他时就沒有過好脸色,不是揍就是骂,今天却格外的好脾气。

  “常先生,我們能单独聊聊嗎?”

  常清廷记着他那一棍呢,哪儿敢跟他单独待着,想都沒想就婉拒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朋友有约,现在就要出门,還是改天吧。”

  他說完想走,顾小楼堵住他的去路,冷冷地问:“哪怕我跟她吵了一架?”

  吵架?

  常清廷竖起了耳朵,装出关切模样,“你们为什么吵架?”

  “观点不合。”

  “什么观点?跟我說說吧,我开车带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顾小楼对他心中那点儿猫腻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为了谈清楚信息,保护荣三鲤,点头答应。

  常清廷回家把车开出来,顾小楼则到店裡跟黄老头夫妇打了個招呼,就坐上他的车。

  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他坐在后排。常清廷却力邀他坐到副驾驶位上来,亲自探身帮他摇上玻璃窗,收回手时,胳膊有意无意地从他胸膛上蹭過,感受到青年刚刚发育成型的肌肉。

  這手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结实富有弹性。尤其是顾小楼喜爱洁净,即便寒冬腊月也要天天洗澡,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儿,比洋行裡最贵的香水都好闻,是绝佳的催情剂。

  常清廷玩過舞女也玩過伶人,一向是荤素不忌的。并且跟荣三鲤一样,顾小楼在他眼中也是上等货色。若說荣三鲤是怒放的玫瑰,张扬而明艳,那顾小楼就是幽蓝色的冰川,散发着神秘气息。

  当然,這座冰川的脾气有些火爆。不過如能在床上降服他,必定能获得更大的成就感。

  常清廷一路都在美滋滋的幻想,把顾小楼带去自己与狐朋狗友常去的一家咖啡店,要了间隐秘的包厢。

  进门时,他看顾小楼的眼神,已经从警惕变成蜂蜜般黏糊糊的。

  顾小楼特地等他进门后才走进包间,不动声色地反锁上门,眼中闪過一道寒光。

  荣三鲤下午炒出几盘新菜,当做赠品送给来吃饭的食客,征求他们的意见。

  经過稍加改良后,她搬出推新菜用的招牌,铺上红纸,托着下巴想菜名。

  一個响亮的菜名,是财源滚滚的垫脚石,能为酒楼引来客人的关注。而曾爷爷是走朴实路线的,例如上次的游龙在野,在菜谱上的大名为腊肉炒鳝段。

  直观是够直观,可满大街都是這样的菜名,還這么叫的话,就太不出众了。

  這次该叫個什么好……

  她坐在后院冥思苦想,不知不觉天黑了,客人都走光,大厨与杂役自动按时收工,黄老头夫妇也准备回家,過来打招呼。

  她应了声,习惯性地喊顾小楼关门,黄老头却說:

  “小先生不在,今天一下午都沒看见他。”

  顾小楼不在???

  荣三鲤仔细回忆,发现自己最后与他见面是让他去买油,忙跑到仓库看,油桶空空如也。

  這家伙去哪儿了?

  顾小楼平日沒事情几乎不独自出门,也不热衷交朋结友,只喜歡黏在她身边。

  都天黑了還不回来,将他捡回家這么多年,這种情况头一次发生。

  荣三鲤越想越紧张,怀疑他在外出了事,被人打劫什么的,忙去自己的卧室翻出一把手电筒,纯铜外壳,重得可以当榔头砸核桃,既可防身又可照明。

  她拿在手裡就要出门,刘桂花问:“老板你出去找他嗎?一個姑娘多危险,我們一起去吧。”

  荣三鲤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不怕遇见流氓,但家裡留個人照应着总是好的,万一她前脚走,顾小楼后脚就回来了呢。

  “你们今天多留会儿,等我回来再走行不行?我给你们算加班费。”

  “不用不用,你去就是,我們保管看好家。”

  两夫妻受了她不少好处,很乐意帮她忙。

  荣三鲤点点头,打开手电筒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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