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其实是個仙女吧
几個服务生模样的男生正围着一张桌子在打理,地上几只敲碎的玻璃瓶躺在地上,瓶口微微亮着光,上面是刚刚蹭着沒干透的血迹。
“刚刚這儿的人呢?”他拦了一個酒保问话。
很显然酒保有点怵他,眼神在四周乱瞥,“刚……刚刚那位先生在后面包厢裡,拐個弯儿就到。”
說完话人跑得挺快,似乎怕他下一秒也提溜起瓶子直接上来抡人。
白徐宇有点头疼。他這颗遵纪守法并且靠法发家致富的好苗子,满心爱戴法律的好苗子,本着世界和平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好苗子,却在不久几個小时前被命运强迫着见证了一场社会暴力。
不仅见证,他還参与了。
趁着光线暗看不太清楚谁是谁他朝地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又补了几脚。
律师做成這样,委实太不容易,太過脸艰辛。
主要他有個坚持不懈拖他下水的好伙伴,好兄弟。
白徐宇推开包间门就把整袋药一股脑扔在沙发躺着的人身上,“怎么,打累了還来歇一歇?”
“药都买了?”顾清慢悠悠撑起身,动作带着手臂上划拉的伤口一收缩,疼得他咧了咧嘴。
“消毒水,纱布都在,還有消炎药。”白徐宇倒了杯水灌下去,斜靠着身子在柜台旁睨他,“你今天挺勇猛啊,要不是我拼命拉着,恐怕现在顾大伯得到局子裡捞你。”
“那群龟孙子早想打了,择日不如撞日一起收拾了。”顾清单手缠着纱布,声音裡沒有情绪。
白徐宇知道他刚从顾家回来心情不好,也知道那群龟孙子今天是有意招惹。但顾清今天的行径更恶劣,他直接抡着空瓶子往人头上砸,那种我他妈就是那弄死你的架势。
白徐宇点了支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個人缠纱布。
“钱你先帮我垫一下,队裡這個月工资沒下来。”
白徐宇笑了,悠悠吐了口烟圈,“你說你那個破队要钱沒有每天還累得跟個狗一样,你犯得着因为這個三天两头跟你爸犟,老老实实在家当個颓废富二代不好嗎?”
顾清把纱布一端咬在嘴裡,腾出手去够剪刀。等包完整只手臂成了個奇丑无比的粽子。
“我乐意。”
“呵。”
不過提起破游戏,他倒是想起另外一茬,白徐宇又吸了口烟,随后夹着点了两下烟灰,“我今天在医院看到我家小朋友了……”
“她說今晚請我吃饭来着,你看你這個样子……啧,也不太好去见你偶像吧。”
顾清立马抬头,随后利落地从沙发上起来,套上衣服,“走。”
“走……什么?”
“去吃饭。”
“……”
說起顾清对江瑾言的关注,那還是他刚任队长不久。
某天那群熊孩子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被路過的他瞥到。
“都在干什么,晚训都做了?”顾清有点生气。
平常這個時間点他们应该早就开始开机训练,可今天连队裡最勤恳的那個都跟着一起闹腾。
這個性质就比较严重了,得重视。
本着队长不可推卸的责任,他长手一捞就把他们围着看的东西捞进了怀裡,一個平板,上面不时有男人低沉悦耳的笑声压出来。
在吃鸡,技术不咋地,垃圾话倒是信手捏来。
“沒收了。下了晚训找我拿。”顾清冷血脸揣进怀裡就走。
身后有個男生沒忍住哀嚎了一声,“我的江总啊!!!”但很快被队友死命捂上。
顾清心裡嗤笑了下,小孩子家家,成天什么总不总的,網上這些垃圾视频真的是误人子弟,风气亟待整改啊。
拿了平板回房,顾清也沒立即关直播窗口,他放在茶几上就去做自己的事,等会儿端着茶重下坐下,他沒事朝屏幕扫了两眼。
也就是這再寻常不過的两眼,之后让顾清活生生打了脸——
他竟然花了一下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看到直播结束。
津津有味。
不仅如此,他還特地翻出這位江总的歷史视频,从头到尾刷遍。凌晨三点沒开灯的客厅裡顾清笑得像個变态。
這個男人……
也太他妈有趣了。
他精神着睁着黑眼圈,手裡還有发着光的平板,漆黑一片裡,怎么看怎么神经。
這個江总……好像无论揣着多糟糕心情的人在這裡待上几分钟都能被他三言两语的挑弄霎时化为乌有。
顾清很感慨,也很敬佩,从此,他死心塌地成了江瑾言直播间一枚常客。
江瑾言有随意匹配網友的习惯,顾清观察了许久,从他常去的区乃至他喜歡的地圖,为此他還创了個小号制造偶遇。
功夫不负有心人,某天真的就這么让他碰上了。可還是有粉丝认出他,毕竟打职业的几個,圈内沒有不熟悉的。
顺水推舟,他借着教她技术的名头,忽悠着他心心念念的偶像成了自個儿徒弟,故作镇定,内心其实慌得一逼。
就好比现在——
“几点?你有跟她提過要带一個人?你等我回去换件衣服……”
“你等等,”白徐宇连忙喊住急匆匆往外走的人,忍俊不禁,“是我家小朋友,你瞎紧张個鬼。”
顾清往外赶的脚步瞬时停下,眼裡的表情阴恻恻,“你觉得我有可能同意?”
“同意什么???”
“你泡别的妹子可以,江瑾言不行。”
白徐宇要被气笑了,他把烟头在缸裡掐灭,走過去,“换個词行嗎兄弟,是追求,别成天泡不泡的,我认真的。”
顾清把肩膀上架過来的手立时推下去,露出一個讽刺的笑,“哦,追求?你上次追求的那個是谁?露露?小洁?還是andy?”
白徐宇做了個投降的姿势。
“行行行,我不跟你费口水,我白徐宇是渣,可老子也有真心。”
顾清反正横了心是不信的,他对面前瘫着身子斜靠在门上的人发出最后通碟,“江瑾言才二十出头点,您老人家比她大了個四五岁,要是让我知道你瞎几把跟她乱来……”他一顿,挑了下眉,“我姐好像快回国了吧。”
几乎是同时,刚刚還瘫在门边沒個正形的人登时弹跳起来,站得笔挺,神情都肃穆下去。
操啊……
白徐宇咬了下后槽牙,笑得很不真心,“顾洲回来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顾清:“呵,那你在怕什么?”
白徐宇:“……”
江瑾言打了辆送孙悄,叮嘱她到校后给自己发個消息。
送走一個,可接下来還得来一個,某一瞬间她突然有种自己日理万机很忙很牛逼的错觉。
白徐宇的微信是秒回。
江瑾言:白先生,餐厅我定了,S大附近的老仙居,二楼包厢。
白徐宇:巧!我就在那附近!马上来。
江瑾言忙着打车過去,可沒几秒手机又振动了几下。
白徐宇:不好意思啊江小姐,我能带個人過去嗎?一傻侄子,脑子不太清楚,我怕他一個人在家出事。
“……”
虽然不知道白徐宇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但眼前无论什么路数她都只能默默接着。
江瑾言:好。
那头。
顾清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他把着方向盘问了今晚第三遍,“江小姐怎么說?”
白徐宇盯着消息看了三秒,收起手机妥帖地微笑,“小朋友說可以,他不介意我带個朋友。”
“你跟她說了我就是顾清?”
白徐宇摇了两下手机,“要說?”
“不了,”顾清敛下眼帘,眉眼裡很泄气。
江总那种性格,要是知道自己性格的另一面被生活裡切切实实的人知道,恐怕以后是再也不会搭理他。
她是矛盾的,可又出乎意料地和谐。他愿意替她保守這個秘密。
江瑾言坐在包厢裡摸手机,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孙悄发消息。
還沒到约定時間,估计白徐宇還在来的路上,她想着要不要先点個小甜品开开胃。
想着也這么做了,她拉开包厢的门,“服务员,先给我上块黑森林,再来杯咖啡……”
几乎与此同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与要进来的男人一人握了一端的门把,抬头大眼瞪小眼。
男人高了她整整一头,面相清俊又陌生。
“服务……员?”江瑾言语气不太确定。
這是顾清第一次正面清清楚楚地看江瑾言。
前两次一次是来自别人给的资料,一张二寸照片,還是女生大学时照的,上面的人笑得阳光灿烂,却不达眼底。再后来第二次两人隔了一扇车窗,他坐在车裡,女生从车窗外擦過,临過去還特意转头给了個万分嫌弃的眼神。
那些江瑾言在脑海裡都是模糊的影像,虽然有情绪有表情,可眼前這個是鲜活的。
女孩一头咖色齐耳短发,几缕发丝别到耳后显得五官精致小巧又周正。
皮肤很白,毛孔几乎看不见,是那种健康的,泛着粉红的白皙,软软糯糯一团。
江瑾言的眼睛因为单眼皮的缘故并不大,可只要笑起来就像道弯月牙,登时让人心裡一软。
总之,他女神,也太好看了吧……
可江瑾言本人并不知道此时面前這位的心路历程,她只是想出去叫個蛋糕,可门被死握着把手不让的人堵得死死的,還有——
他看過来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她试探着再问了遍,“先生,你是這儿的服务生??”
“他不是,他是我說要一起带過来的那位。”
白徐宇自楼梯口走上来,脸上挂着笑過去,“他姓顾,這是江小姐。”
“你好。”顾清立即伸出一只手。
“你好。”
男人的手湿漉漉的,有点微凉的僵硬,轻轻碰了下她后又赶紧松开摆回身侧。
耳尖還有些泛红。
江瑾言观察着這些奇怪的举止,再一联想到白徐宇之前消息裡說過——
他脑子不太好。
哦,那就是有智力缺陷之类的毛病吧。
所有的行为有了解释,江瑾言看過去的目光不仅柔和下去,“快进来,我先去叫几個甜点,你们点菜。”
都走了几步她却又突然停住,转头,语气裡有阳光普照大地的温暖,“嗯……那個,顾先生?”
被点到名的顾清很无错,一时双手不知道该往身体哪裡放,“啊,我在。”
江瑾言眨了眨眼睛,“你要吃小蛋糕嗎?喜歡什么口味的?”
顾清:“啊?”
“那就草莓味吧,”江瑾言思索了下,觉得這個安排很妥帖,小孩子不都挺喜歡這個味道嘛,她又抬眼確認了下,“草莓味,你不喜歡?”
“……喜歡。”顾清翕动了两下嘴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旁边倚墙低头玩手机的白徐宇心裡早就笑疯,可为了防止暴躁本人顾清一拳锤爆他脑袋,他忍得十分艰难。
“怎么回事?她怎么单独问我要不要吃蛋糕?”顾清跟着一边进包厢一边纳闷,“我……看着很喜歡吃蛋糕?還喜歡草莓味???”
白徐宇一屁股坐下来,很有诚意地替他解惑,“我家小朋友知道我不爱吃甜食所以才只问了你,至于为啥单独把草莓味拎出来說——”
他顿了一顿,“可能這個味尤其好吃吧。”
顾清:“……”我就看着你瞎几把扯淡。
江瑾言很快端着两碟小甜品過来,她给顾清的那叠還特地选了個小兔子的造型,软萌的一小只,很Q很少女。
江瑾言很期待,“喜歡嗎?”
顾清:“……喜歡。”
江瑾言:“快尝尝!”
顾清握着叉子切下一口含进嘴裡,甜腻的味道立时充斥整個味蕾。
太他妈甜了吧……
我他妈为什么要遭這种罪……
這個玩意儿像個大男人吃的东西?
后悔跟抱怨沒持续几秒——
“好吃嗎?”
女孩凑近了,眼神裡满是希冀,明明了解到她是個再实际不過的人,理智到不轻易被情感左右,可他又发现女孩其实很容易被细枝末节感动,良善得让人心裡瞬间冒出无数泡泡。
顾清暗自骂了千万声操啊。
但依旧沒忍住——
“好吃。”
他乖巧点了下头后笑,露出一口白牙来。
单纯又不失诚恳的动作,看在江瑾言眼裡,顿时更坐实了這人脑子不太好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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