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彼岸

作者:晴二初
寧宛覺得元琇瑩已經瘋了。這個當年大抵還存有一絲良知的表姑姑,而今滿心都是仇恨,她只想把當年的怨都發泄出來,最好所有人都陪葬。

  她無法得知元琇瑩經歷了什麼,只從這會看來,無可挽回。

  “出去!帶我去找元清月!”元琇瑩用另一手的劍柄抵在陸煜的後背上。

  寧宛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和那兩個侍衛往門外退去。

  “元清月在哪?帶我去找她!殺不了那個狗皇帝,能讓元清月的兒子陪葬,我也不虧!”

  “我現在就派人去尋公主姑姑。”寧宛一邊後退一邊給那兩個侍衛打了手勢。

  元琇瑩推着陸煜出了藏寶閣的大門,寧宛退下了門前的兩階石階。

  忽然,原本有些晦暗的閣樓前明亮了起來。

  “煜兒!煜兒!”

  寧宛回過頭,只見如意公主和燕凌遠領着一隊暗衛舉着火把正向這邊跑來。

  “煜兒!”只是等元清月跑上前,看清了站在石階上的人,卻一瞬間愣在了那裏。

  “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啊。多年不見,沒想到你養了一個好兒子呢!”元琇瑩微勾嘴角,鮮紅的脣色在燭火中分外耀眼。

  “元,元琇瑩?”元清月的話裏帶着三分猶疑。快要十年了,十年的時間,元琇瑩早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她還記得元琇瑩出嫁那天,她着了大紅的嫁衣,卻是要去赴死的表情。她從前和元琇瑩有許多矛盾,可那個時候她卻突然釋然了。

  那時她沒有錯,如果不是生在這樣的環境裏,她也會快樂地長大。

  元清月本以爲她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這個表姐了,沒想到,她竟然改換了身份,回來了。

  “瞧瞧,高貴的如意公主還記得我這條賤命呢,可真是太感人了。”元琇瑩說着竟是笑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你爲什麼會到雙羅國去?”

  “我想做什麼?我想做什麼重要嗎?”元琇瑩擡手,冰涼的劍刃捱上陸煜的脖頸,“我今天就是要讓你們通通給我陪葬!”

  “元清月,你不是天之嬌女嗎?你不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公主嗎?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失去是什麼滋味!我元琇瑩受的苦,你們也別想逃!”

  “慢着!”寧宛瞧見元琇瑩似腕間使力,感覺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她不斷在心裏讓自己冷靜,然後看着元琇瑩說道:“你從東黎到雙羅,又從雙羅不遠千里用這樣的身份回來,僅僅是爲了報復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元琇瑩像是瘋了一樣仰天大笑,“報復?殺了一個人就叫報復嗎?元寧宛,你未免想得太簡單了吧。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個都跑不掉,一個,都,跑不掉。”

  寧宛覺得元琇瑩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她不知道這近十年的過程元琇瑩經歷了怎樣的事情,又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回到這座宮殿,可看元琇瑩的樣子,大抵她再也承受不了了。

  所以她明知道她現在是孤注一擲,是飛蛾撲火,已經沒有任何勝算,還是要以陸煜作要挾,讓他們所有人都不得好過。

  “你想要什麼,有什麼話,你現在都可以說,你可以把煜兒放了嗎?或者,我和煜兒換!”元清月突然衝上前,她眼淚早在眼中打轉,只固執地撐着。

  “元清月,你也有今天。你也有求我的這一天啊?多有意思。”元琇瑩用另一手的劍柄抵在陸煜的背上,“元清月,你現在跪下,你跪下求我,我就把你兒子還給你。”

  站在那裏的紅衣女子,帶着一絲悲涼的傲氣,居高臨下地看着元清月。她眼中的恨意似要將面前的這個人吞沒一般。

  “你跪不跪!”劍刃劃破了陸煜的皮膚,有血液滲了出來。

  “娘!你不要聽她的!”陸煜一直很冷靜,這個女人大概已經瘋了,就算他娘跪了,那他也逃不過一死,既然如此,他不要他娘做這樣的犧牲。

  夜風擦着燈籠和燭火吹過,沒有人敢出聲,也沒有人敢貿然行動。

  “我跪。”

  這聲音微小卻堅定,在片刻的安靜之後似乎掀起了滔天巨浪。

  元清月提裙,然後正正地跪了下去。

  寧宛在驚愕中朝自己的姑姑看去,但見她已淚流滿面。

  “哈哈哈哈,元清月,我也要讓你嚐嚐,什麼是生不如死!”

  元琇瑩說完,突然抽劍向陸煜刺去。只那寒光閃過,卻聽極清脆的“鐺”的一聲,元清月手中的一柄劍飛了出去。

  “犯我河山者,得而誅之。”

  陸清彥還穿着赴宴時的華服,手中卻多了一柄長劍,劍鋒直指元琇瑩。

  寧宛見那個方纔還風姿萬千的紅衣女子,忽然就哭了出來。她無聲地哭着,分辨不清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殺了我吧。”元琇瑩突然說道。

  她聲音不大,極快地消散在夜風裏,像是突然冷靜了下來,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陸清彥沒有動,只是看着她。

  “金釵紅衣繡團紋,流蘇玉墜明月璫。妾今奉上鴛鴦枕,但求一世一雙人。”

  那好像是一支遙遠的曲子,明明是歡快的語調,卻被元琇瑩唱出了夾雜着恨意的哀傷。

  寧宛突然想起了元琇瑩出嫁那天,她記得那天朔京城下了細細的小雪,雪花吹進人的衣領子裏,滲進一絲絲的涼意。

  陰沉沉的天底下,元琇瑩穿了大紅嫁衣,頭戴金釵耳墜明珠,拜別至和帝,前往東黎。一去十載,滄海桑田。

  噗。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元琇瑩飛身撞上了陸清彥鋒利的長劍。

  鮮血和紅衣融爲一體,像是那朵彼岸花開得更爲妖豔。元琇瑩突然笑了一下,然後閉上了雙眼。

  “金釵紅衣繡團紋,流蘇玉墜明月璫。”

  倒是和她遠嫁的那天,一模一樣。

  寧宛跟着英武侯夫人回到府裏時,夜已經很深了。

  孫芳惠見她面色不好,便安慰了她幾句,親自將她送回了屋子。只是等孫芳惠走了,寧宛卻是坐在牀上,再次被那種濃濃的不真實的感覺包圍。

  因爲刺殺一事,恐怕這夜整個宮城裏都要一直忙碌,要調查要處理,燕凌遠他們興許明天才能回來。

  可天知道寧宛現在多想燕凌遠就在她身邊。

  屋裏只點了一盞燈,有些昏暗,寧宛扯過被子來,把自己裹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是驚訝還是恐懼,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很難受,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十年啊,竟然已經過去十年了。

  元琇瑩離京時,她母妃尚在人世。寧宛記得那天她跟着母妃一道去看宜和公主出嫁,她那時天真地以爲,到了東黎,那位表姑姑就能好好生活了。

  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

  寧宛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想來也知道,一個自降身份的和親公主,能活着已經是個奇蹟了。

  可她就那麼死了,死在了刺殺她舅舅的任務裏,多諷刺。

  寧宛無法體會元琇瑩心裏對至和帝、對大周有多大的恨意,她只覺得悲哀。因爲許多的陰差陽錯,不知註定了多少無可挽回的悲劇,更可悲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那些悲劇之中。

  果然是之前過得太/安逸了,她竟忘了還有帝位之爭,東黎之患。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推門進來。

  “怎麼還沒睡?”燕凌遠原本是輕手輕腳地進屋,卻見她竟是裹着被子坐在牀上,一時愣住。

  “凌遠!”寧宛突然從牀上下來,衝進了他的懷裏。

  她只着了單薄的家常衣裙,緊緊抱着他,委屈而剋制地哭泣着。

  燕凌遠亦將她緊緊摟住,摸着她柔順的頭髮道:“怎麼了?不是說回來就先睡,一會天都亮了。”

  “我們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爲什麼要爭名奪利互相陷害,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

  燕凌遠深吸了一口氣,將她摟得更緊,彷彿這樣才能不那麼心疼,不那麼難受。

  “宛兒,有時候身在局中,如果不順着巨浪的方向,反而自傷,結局只會更不如意。”

  “我知道你難受,可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我們是,元琇瑩也是。”

  寧宛自他懷中擡起頭來,因爲哭了太久,眼睛紅紅的。燕凌遠擦掉她臉上的淚痕,輕輕吻了她一下。

  “我會一直在。”

  “你不許反悔,你要說話算話。”這麼多年,寧宛覺得自己已經很少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可是這一時這一刻,她卻只想做個蠻不講理的人。

  “永遠不會反悔。”燕凌遠沒有猶豫。

  元琇瑩回到大周,說來還算是個意外。

  那還是又過了好幾天,暗中不知派了多少人手調查才得知的。寧宛聽燕凌遠給她講了事情的始末,仍覺得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元琇瑩作爲宜和公主嫁到東黎,其實是過了幾年平靜日子的。那個東黎的太子做太子的時候不怎麼管她,也不用她服侍,她就像的隱形人一樣,在太子的府邸生活了兩年。那兩年,沒人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仇恨,只知道她不愛說話,但性子還挺溫和。

  直到兩年後,東黎太子即位,成了東黎國的國王。

  原本元琇瑩應該成爲王后的,可東黎太子即位的那天,下旨廢除了她的王后之位,將她降做了美人。新的王后來自北狄,是個容貌傾城性格溫柔的女人。

  那女人大概是北狄的一個什麼公主,從小沒見過大風大浪,根本就不是元琇瑩的對手。

  起初東黎的國王沒做什麼,她倆還算和睦,可有一次,東黎國王竟然爲了犒賞一個大臣,就把元琇瑩賞給了他。

  元琇瑩把這筆帳記在了那個北狄來的王后的頭上,然後使了幾次計策,把那個王后害死了。那會正是北狄和大周交戰之際,北狄仰仗東黎的兵器,東黎等着北狄把大周的防線攻破,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因爲這一下,東黎的如意算盤算是打空了。

  東黎國王勃然大怒,下令把元美人充作官妓發配邊疆。啓程的前一夜,那些士兵見她容貌豔麗身材姣好,就動了心思。不知道那些人是怎樣折磨元琇瑩的,發回來的密報上說,第二日經過的一個灑掃的阿婆,見到她時,她衣不弊體,滿身傷痕。

  元琇瑩就是拖着這樣的身體,到了東黎和雙羅的邊境。她在那裏過了小半年非人的生活,終日經受着不同男人的調笑和奚落,終於,一個下着大雪的晚上,她逃了出來。

  她輾轉了三四個地方,一路乞討拾荒,在轉年的春天到了雙羅國的地界。

  那時適逢雙羅國的皇宮要從民間選一些舞女,她賣了身上所有能賣的東西買了身雙羅國的衣服,走進了雙羅國的皇宮。

  “那她爲什麼又到大周了?”寧宛緊緊攥着燕凌遠的手,似乎只有這樣,因爲聽到這些事情而產生的壓迫之感纔會減輕一點。

  燕凌遠將她摟過來,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後來的事情查不到什麼細節,只知道她不知怎麼就被選中了,大概學了武藝,就被派來大周了。”

  燕凌遠想了想又道:“或許雙羅國的國王都不知道,她曾是大周的宜和公主吧。”

  “可那屏風是東黎送來給皇爺爺賀壽的,她又怎麼會知道里面藏着武器呢?”

  後來在藏寶閣清點時發現,那架屏風裏藏了不只一把雙劍,還有約莫五六個人可用的劍,看樣子本來的計劃應該是有五六人偷偷把劍拿出來行刺的。

  “想必這是東黎國早就謀劃好以備不時之需的,興許就是給這次的雙羅國用,只是因爲元琇瑩提前出手,陸煜及時反應,他們的計劃失敗了。”

  當年屏風的古怪,陸煜一直沒忘,自打那天在藏寶閣又見到那架屏風,他就一直在想屏風一角上那個暗鎖到底怎麼開。

  宴會那晚他原本也沒想到會與屏風有關,只是元琇瑩所用的那把匕首,陸煜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花紋和屏風上的一模一樣。

  所以他偷了自己孃親的玉牌,先所有人一步到達了藏寶閣。只是沒想到元琇瑩到得太快,最終陸煜只能佯裝淡定先穩住了她的情緒。

  “煜兒當真是個膽子大的。”寧宛感嘆。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要了命的事,他也纔不過**歲,便敢孤身前去。

  燕凌遠卻突然笑了一下:“你還說他。你那會,不也一點都不小心。”

  她那時被人刺殺、陷害,哪一個不是稍不小心就命喪黃泉,可還是走過來了。

  寧宛嘆了口氣,卻是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和他可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燕凌遠問她。

  “我,還有你呢。”

  也許是自他第一次救她,把她裹在斗篷裏帶回來,就已經註定這一生都逃不開的牽絆了吧。

  雙羅國使臣刺殺聖上一事,像是平地驚雷,在整個大周掀起了軒然大波。幸好雙羅國和大周交界之處崇山峻嶺,從前也並沒有多少貿易往來,否則還不知會爆發怎樣的衝突。

  百姓們總是熱血澎湃,對大周的強盛和雙羅國的弱小津津樂道。只是六部官員,乃至至和帝自己,都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這事一出,大周和東黎雙羅之間的劍拔弩張,可就擺在明面上了。

  不斬使臣,那一定是因爲刺殺已經成功;而如果刺殺沒有成功,使臣被斬,形勢於大周而言仍舊不容樂觀。

  雙羅國的這一步棋,確實賭到了點上。

  至和帝已經有好幾天都沒有睡好了。之前東黎和大周的邊境之處就多有摩擦,如今若是借雙羅國一事發難,恐怕戰爭在所難免。

  雖說同北狄一役已經過去了幾年光景,可戰爭,若是能不來,還是最好避免。每一任帝王最希望的自然都是百姓安居樂業,不管是同大國打還是同小國打,最終的苦,還是百姓承擔。

  不過有些事情,並不能如願。

  那日寧宛正在修明殿幫至和帝將連日裏堆積的摺子收整好,忽然砰的一聲,修明殿的大門被極爲用力地撞開。

  一個衣服有些破爛的士兵舉着一個竹筒跑了進來,一下子就摔在了寧宛面前。

  那竹筒寧宛認識,那是專給聖上呈奏加急密報所用。

  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就見那個士兵喘着粗氣爬起來跪下:“報——”

  “奏!”至和帝臉色很差,似乎猜到了奏報的內容。

  “東黎攻濯城三日,下。”

  安國公府,蘇子揚的院子。寧宛、薛凝嫣和楚落音三人圍坐在圓桌旁,不知在想些什麼,誰都沒說話。

  明明是六月,外邊驕陽似火,滾滾的熱風似乎想要把一切蒸化了一樣。可坐在屋裏的每個人卻都覺得從頭到腳一陣涼意。

  東黎攻打大周的不到半月裏,連下了三座城池,死傷無數,損失慘重。這幾天,因爲這事不知那些大臣們在朝堂上爭論了多少回,可最終,好像也沒什麼定論。

  大周國都靠北,沒人敢想如果東黎打進來,會是怎樣的後果。

  燕凌遠他們都已經很多天沒回家了,因爲心慌得厲害,三個姑娘這才聚在了一起。只是這樣也沒讓她們好些。

  這是戰爭,不是後院裏那些雞毛蒜皮的明爭暗鬥。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籠罩在每個人身上,讓她們越發的焦慮。

  “這樣不行!”薛凝嫣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楚落音和寧宛像大夢初醒一樣看向她。

  “這外邊已經夠風風雨雨的了,咱們在府裏怎麼能自亂陣腳呢?”她說着看向楚落音,“你看看娘,什麼時候像我們這樣坐在這發呆過?”

  又看向寧宛:“你看看侯夫人,昨天我還聽人說侯夫人親自下廚給你做了喫的。”

  “孃親畢竟經歷過風浪”楚落音有些委屈。

  “誰還不是從姑娘過來的?咱們越這樣,反而越心慌。”薛凝嫣叉着腰,似乎在給自己打氣一樣。

  “那嫣表姐的意思是”寧宛問道。

  “別人都欺負到我們臉上了!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這戰場我們上不了,這後方我們可以守住啊!”

  楚落音和寧宛兩人都看着她,似乎還是不太理解。

  薛凝嫣搖搖頭,接着道:“你比如說,這蘇子揚,每天夠累了,回來還要聽老夫人嘮叨,多煩啊,我都心疼,所以,我們就是要解決像‘老夫人’這樣的問題。”

  楚落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近日因爲傳出打仗的風聲,各地都在籌措銀兩,子昂每天都要到各處的鋪子去一一查對,我既也會算賬,倒能替他分擔些許。”

  “對嘛!”薛凝嫣朝着楚落音點點頭,又看向寧宛:“宛兒你就更厲害了!”

  “嫣表姐,我”

  “你可是郡主!你又幫聖上讀過摺子,這是聖上對你的信任,你能做的,比我們都多呢。外敵當前,若是有人不分輕重,搞起了內訌,可不是全要靠你呢。”

  “嫣表姐把我說得未免太重要了些”

  “這是什麼話?”薛凝嫣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我以前不信姜老兒的話,可我現在卻願意信一信了。宛兒,姜老兒說得對,你是命定河山的命格,燕凌遠爲了河山這麼努力,你可不能自亂陣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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