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舊恨 下

作者:晴二初
“這是外祖過壽那年,從東黎送來的吧。”陸煜將那屏風從上到下看了一遍,說道。

  這屏風並沒有打開,四扇合在一起,只能瞧見木楞上雕着的精緻花紋。寧宛聽他說,便認真看了看,又想了想道:“好像確實是那一架。想不到煜兒那會年紀那麼小,竟還記得。”

  至和帝六十大壽還是寧宛十二歲那年,三年有餘,沒想到陸煜竟然還記得。

  “宛姐姐記不記得那時候咱們說過什麼?”

  這個寧宛自然記得:“那不是咱們祕密的約定?”

  “當初還送來屏風祝賀,如今卻要兵戎相對,果然都是笑話。”

  陸煜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寧宛愣了一下。只是這話細想卻也在理。也不知當初送屏風來的東黎使臣是什麼樣的心境,說不定那時,東黎就已經是在粉飾太平了吧。

  寧宛看向正同元方瑞說話的如意公主。十年前,東黎太子前來求娶的,就是她的公主姑姑吧。還好如意公主沒有去和親,若是有天,東黎真的和大周打了起來,寧宛讀過史書,她不知道該如何設想一個和親公主的命運。

  “你們說什麼呢?我也聽聽。”如意公主走了過來,同他倆說道。

  “瞧這個屏風眼熟,便看看。”寧宛笑笑道。

  “這個呀。”如意公主搖搖頭,“這屏風自送來就扔在這了,從來不見父皇用過,我有次問起,父皇只說怕是睹物思人。當年那事到底也不算處理得妥當。”

  元清月雖免於嫁到東黎,可那不過是有人去替她受難。她本就是個善良的人,人都遠嫁了,很多舊恨新仇的也便不往心裏放着。

  “都是舊事了,既過去了,還是往前邊看好。它好好的在這裏,留着那份心就成了。”寧宛看着那個已經落了灰的屏風,微笑着說道。

  只有元方瑞那個傻小子,似乎不知道什麼是不開心一般,抱着他的弓箭傻樂傻樂的。寧宛看着他,總覺得他大概早忘了當年三個人的“小祕密”了。

  雙羅國的歌舞排演了約莫有一個月,那前來的使臣聽聞五月初五是大周的節日,便說把獻舞的日子定在了這一日。

  原本端午節寧宛想同燕凌遠去同福寺的,因着這一出,只能先推遲了。

  臨近端午,天氣也就熱了起來。府裏送來了今年新制的夏衣,寧宛瞧着,竟都是她喜歡的顏色和花樣。後來還是聽落雪說起才知道,英武侯夫人特地去了恆親王府,親自同秦溫宜瞭解過,這才定了衣服。

  寧宛一時又感念孫芳惠的好來。她只覺得自己何其有幸,竟是能夠有這般疼愛她的婆母。說不是孃親勝似孃親也不爲過了。

  端午要到宮裏去,孫芳惠又特地領着她去京城最貴的首飾鋪子選了好些首飾。連燕月悠都說:“自打宛姐姐來了,孃親便再不稀罕我了。”

  只是真到了端午這一日,寧宛反心裏不安起來。

  自午間睡醒,她便總覺得心慌,總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了一般。一開始她還不想讓燕凌遠擔心,沒告訴他,可後來這種感覺卻愈發強烈。

  燕凌遠今日很早就從營裏回來準備晚上的宴會,一進門就瞧見寧宛坐在案前愁容滿面。

  “怎麼了?”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伸手將她摟進懷裏。

  “凌遠,你說那雙羅國的人,究竟是什麼目的呢?”寧宛知道燕凌遠他們這幾日也遇到了麻煩。他們本來是想查那些舞女的身份,可傳回來的消息卻說,只能查到那些舞女自幼就在雙羅的皇宮中學習,卻不能查到她們是何處人氏。

  這樣這件事就更難調查了。雙羅國目的不明,對大周而言不是好事。寧宛原本就覺得那些舞女,尤其是那個紅衣的舞女有些問題,此時那感覺自然更甚。

  “我心裏慌亂得厲害,總覺得晚上要出什麼事。皇爺爺一定要看她們的歌舞嗎?”

  燕凌遠捏捏她的臉:“這些事我來擔心就好了,你何苦累着自己?”

  “可是我真的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寧宛拉住燕凌遠的手,有些擔心地看着他。

  “雙羅國即使有什麼陰謀,也只敢使暗不敢使明。聖上經歷過多少這種事,你以爲會一點準備都沒有?”燕凌遠笑笑,示意她放心。

  話雖如此,只是寧宛仍舊安不下心來。只是這樣的事情尚未發生,憑她一己之力也做不了什麼,便有那些擔心,也只能揣在心裏了。

  其實燕凌遠也明白這場表演有些蹊蹺,只是他們也是在該防備的地方防備了,至於別的,卻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仍舊是在廣和宮,端午時節,宮裏準備了各色糉子、涼糕,並許多夏初所用的小點,倒是樣樣精緻,引人垂涎欲滴。

  這一回沒有上一回的人多,只是京中的要員並家眷,衆人各入了座,自然是一陣寒暄。

  待外邊天色已盡黑,只剩夏初的暖風溫柔地吹過,便見雙羅國的使臣朝至和帝敬了酒,命奏樂之人奏起舞曲。

  這一次的舞曲卻與上一次不同,興許是爲了讓大周的皇帝聽着高興,雙羅國的那些舞女特地排了大周樂舞,她們將動作編排得與大周的音樂相和,雖着裝仍是上一次的紅衣,可卻有種別樣的和諧。

  寧宛仍坐在上次的位置上,只是這一次心境卻全然不同。其實她一進廣和宮就明白了燕凌遠先時說的話。這裏表面上看着雖與上次並無不同,亦是其樂融融,可週圍站着的太監、宮女,顯然不是從前的那批人。

  他們雖垂首立在那,可細看之下,卻能感覺到他們和外邊等候傳話的那些侍從並不一樣。

  寧宛覺得,這其中恐怕混了皇爺爺的暗衛。只是那位雙羅國的使臣顯然不通武藝,至少從面上看,他什麼都沒有察覺。

  不過與寧宛一樣,明白這個中緣由的所有人,關注的都不是那個使臣,而是現在登場的這個紅衣舞女。

  她仍舊是極妖豔的妝容,身上的金飾隨着她的動作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音。

  這一次她跳了大周的舞蹈,同上一次的魅惑張揚不同,這一次,她似乎內斂了許多,含着似水柔情。

  明明是明豔的大紅舞衣,可此刻卻有種溪流緩緩流過的溫柔之感。可她的眼神還是那麼迷離,好像這緩慢流淌的小溪裏,暗藏了細微不易察覺的漩渦。

  寧宛抓住了燕凌遠的手。她手心冰涼,似乎因爲未知產生了恐懼。

  那個紅衣的女子究竟是誰?爲什麼會有這樣熟悉的感覺?寧宛沒去過雙羅國,甚至連兩國的交界之處都從未去過,爲什麼會見過這個紅衣女子呢?

  “還在擔心?”燕凌遠微微俯身在她耳邊問道。

  寧宛點點頭:“我覺得我一定見過她。”

  她幾次三番說起這種熟悉的感覺,燕凌遠也不由陷入沉思。如果只是一點感覺,寧宛不會一直強調。

  這麼多年在朔京,寧宛經歷過那麼多事,如果不是確信這種感覺的存在,她一定不會一次一次提起。

  “你從前見她,她也是這樣紅衣嗎?”

  “不是。”寧宛很篤定。這舞衣大抵是雙羅國的樣式,她從前不曾見過,恐怕大周也沒有幾個人見過這樣的衣服。

  可是那個姑娘的眼睛,她卻覺得似曾相識。

  她面紗下的面容不甚清晰,寧宛覺得,若是她摘掉面紗,說不定她就能想起來了。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舞裙,也許她戴着面紗,正是因爲怕人認出來呢?”

  “你覺得,她是大周人?”燕凌遠說着,看向那個仍在翩翩旋轉的舞女。

  她確乎是美的,尤其是旋轉之時,裙襬似乎翻出了波浪,就像是盛開的彼岸花,讓人移不開視線。

  如果她是大周人

  樂舞悠揚,帶着一點大周特有的詩意,似乎是在讚頌這朵盛開在玉臺之上的彼岸花。像是到了整個曲子的部分。原本停在紅衣舞女周圍的其他女子,都一個接着一個旋轉起來。

  紅裙翻飛,並着金屬飾物碰撞的聲音,似乎在同樂曲相合。

  她們就像簇成了一片花田一般,每一朵都展開花瓣,盡情地將自己的美好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這支舞確實夠美,連宴會上的許多姑娘都沉浸在其中,更遑論王公大臣。

  見慣了大周的樂舞,偶然間換了這樣一個新鮮口味,誰又能不沉醉呢?

  只是寧宛死死盯着那個紅衣的女子,她的身影被圍在翻飛的紅浪中央,因爲快速旋轉而愈發迷離。

  周圍的舞女已越圍越近,有人的裙襬已經能互相碰到。

  不知是誰最先甩出了紅色的長紗,就像大周的水袖一樣,霎時間飛了出去,繼而兩個、三個、四個

  那些舞女開始圍着領舞的女子旋轉,她們拋出的長紗像是燃燒的烈火一般,將領舞的女子緊緊圍繞在中央。

  “怪不得這支舞叫‘浴火而生’。”燕凌遠低聲感嘆,卻是蹙起了眉頭。這麼多模仿火焰的紅紗,嚴重地干擾人的判斷。

  “看不到了”寧宛突然自語了一句。

  “什麼?”燕凌遠一驚。

  “看不到那個人了。”寧宛的臉色不是很好,她的視線裏,除了紅色,除了翻飛的“火焰”,已經看不到領舞女子的身影了。

  她與火焰融爲了一體,像是消失在了烈火之中。

  “不好!”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燕凌遠低聲驚呼。

  正這時,鼓點敲響極重的低音,霎時間烈火綻開,宛如夜空中綻開的巨大煙花一般。

  那煙花的中央,好似有一道光劃過所有人的眼睛。

  彼岸花在烈火中重生了,她帶着攝心奪魄的狠辣,直直地飛了出去。

  那個方向,坐着大周最尊貴的男人——至和帝。

  “護駕!”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一聲驚呼,原本立侍旁邊的宮女太監,突然齊齊抽出了劍。

  一時間所有人都嚇住了,他們好像還沒意識到這是刺殺的現場,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鐺!

  清脆的冷兵器相撞的聲音。

  至和帝的面前,長劍鳴光寒光熠熠,抵在一支匕首之上,近在眼前。

  “有刺客!”

  席間的人們好像終於反應了過來,打鬥伴着逃竄,廣和宮突然間就亂作一團。

  那一聲碰撞之後,像是突然間把所有人的思緒都喚了回來,衆人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開始本能地保住自己的性命,避免傷害。

  燕凌遠擡手挑劍,那紅衣女子不得已順着他的力翻身退了兩步。

  “你是誰?!”至和帝怒喝。

  那女子卻未發一言,只是冷笑了一聲,繼而再次衝了上來。

  燕凌遠提劍而上,擋在至和帝身前。那女子武藝雖不是多出色,可身法卻敏捷,只是燕凌遠自幼習武,自然兩招就發現了對方的問題。

  那女子雖然看似步伐靈活,可小漏洞卻不斷。這顯然是因爲後天的練習時間太短,導致基礎並不紮實。

  只是雙羅國派來暗殺的人,竟然是個半路出家的嗎?

  喊殺聲已然一片,除去領舞的女子,其餘那些舞女亦是身懷武功,只是她們似乎並不是專爲暗殺所來。至和帝身邊的暗衛均是個中好手,這邊不過幾個回合便顯然已敗下陣來。

  “誰派你來的?目的就是刺殺?你們的人已經支撐不住了,你何苦執迷不悟?”

  燕凌遠本不是個喜歡多言的人。只是若這個舞女能留個活口,於他們繼續調查有益無害。

  只是那紅衣女子顯然不打算告訴他這些。她眼見自己的同伴節節敗退,竟是閃過燕凌遠一劍,突然運起輕功向外飛去。

  燕凌遠提劍去追,待他出門之時,卻見一片夜色,那人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翻牆越檐,便想逃了嗎?

  燕凌遠這般想着,回身翻上廣和宮的房檐。

  果然,一襲紅衣剛跳過一道宮牆,看樣子,是往她們之前住的院落而去。

  “他人呢?”蘇子揚追了出來,仰着頭問他。

  “那邊。”燕凌遠指了個方向,跟着便往那邊追去了。

  此時廣和宮內,至和帝的暗衛已將那些舞女全數制服。驚魂未定的王公大臣滿面愁容地看着這個場面,又小心翼翼地看看至和帝。

  果然,端坐上首的皇帝一眼瞧去便是盛怒之中,不由都帶了一股殺氣。

  “啓稟聖上,方纔守在門外的人已全數追捕那個逃竄的紅衣女子。”蘇子揚進來,行禮道。

  至和帝沒說什麼,冷哼了一聲,復而起身,徑直離開。

  “還不快押審!”見至和帝走了,齊王對着那些站着的侍衛哄道。

  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侍衛都是至和帝的人,原本是隻聽至和帝一人命令,今日受命聽蘇子揚和燕凌遠安排。那侍衛聽到齊王的話,都隱晦地看向蘇子揚,蘇子揚輕微地點了一下頭,便見那些暗衛手腳麻利地押着幾個還活着的紅衣舞女出了宮門。

  “廢物!”齊王留下這麼一句,亦疾步走了出去。

  餘下的大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寧王元啓淵見狀便道:“今日事出有異,諸位大人受驚了。本王愚見,不若到廂房休息片刻。若還有什麼情況,也好知悉。”

  太傅大人點點頭:“老臣認爲寧王殿下所言極是,各位同僚不如一同到廂房歇息片刻,倘若聖上有召,也好及時趕往。”

  蘇子揚亦點點頭,衆人便都跟着往宮殿外走去。

  這時候薛凝嫣突然跑了過來,也顧不得什麼男女禮儀,拉着蘇子揚便問道:“你看見宛兒了嗎?”

  蘇子揚這會在猛然發現,寧宛竟不在英武侯府的位置了。

  “宛兒方纔亂着的時候就急急地跑了出去,也不知去哪了。”英武侯夫人上前來,亦是滿臉焦急。

  “壞了!”蘇子揚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扭身就跑了出去。

  夜晚的皇宮其實也是燈火通明,只是有一個地方例外。

  因爲藏寶閣無人居住,平素就只門前兩盞燈籠,正門外有兩名侍衛把守。

  暗夜裏看什麼都不甚真切,在他們尚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個人影翻上了二層的露臺,撬開窗戶跳了進去。

  檐下掛了幾盞用作裝飾的小燈籠,微弱的光線照進來,隱約能看見屋子裏東西的輪廓。

  那人影身手敏捷穿行其中,很快就在一個木製物件之前停了下來。

  那是一架四扇屏風,木楞上雕着精緻的花紋,只是底部有一個輕易不會被人察覺的機關。

  啪,啪,啪,噠!

  那人蹲在地上按了四下,咔噠一聲,原本完整的屏風骨架沿着雕花是紋路突然彈開。

  暗夜中閃過一道細小的光芒,譁一聲,那人從屏風中抽出一把劍來。

  “原來那個暗鎖是那麼開的啊。”

  “誰!”那人倏忽轉身,屋內霎時間亮了起來。

  她面前,一個半大的少年熄滅了手中的火摺子,站在燈燭旁邊,微笑地看着她。

  “呼,呼”寧宛跑到藏寶閣前停了下來。

  她眼見着聖上的人往原先那些舞女的住處追了過去,她心裏覺得不對,可是沒有證據,也不敢貿然指揮,只得自己先跑了過來。

  藏寶閣的二層沒有亮,只是正門卻打開了。

  兩個侍衛守在門口,倒是兢兢業業,一點沒閒聊。

  “剛剛有人進去嗎?”寧宛跑上前,急切地問道。

  “回郡主,陸小公子剛剛拿着公主殿下的玉牌,說聖上有東西要取,上樓了。”其中一個侍衛恭敬回稟。

  “陸小公子?”寧宛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反應過來,“煜兒!”

  “煜兒!煜兒!”她衝了進去,那兩個侍衛大概也意識到不對,緊跟着便進去,點亮了所有的燭燈。

  “煜兒!”

  “呦,怎麼是你來了?”

  “果然是你!”寧宛回身,就看見那紅衣女子推着陸煜從樓上走了下來。她手裏拿着雙劍,一柄劍抵在陸煜的脖子上。

  “聽這意思,你好像知道我是誰了。可惜了,我原本還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呢。”

  她的面容自黑暗中漸漸清晰,長睫濃密,烈焰紅脣。

  “元琇瑩,你究竟想做什麼?!”

  遠嫁東黎的宜和公主元琇瑩,搖身一變成了雙羅國舉世無雙的舞女。若不是多年前寧宛親自見過她在至和帝面前狠厲的樣子,恐怕她到最後都不會想起這個人來。

  那印象太深了,那個不擇手段爬上了東黎太子牀的女人,帶着對至和帝和這個國家的仇恨遠嫁,寧宛始終記得,那天她聽到東黎太子願封她爲太子妃時,那決然而又輕蔑的微笑。

  “我想做什麼?”元琇瑩輕笑了一聲,“就憑你,你配問我想做什麼?!”

  “宛姐姐!她想刺殺外祖父!”陸煜突然大聲喊道。

  “你閉嘴!”元琇瑩拿劍抵在陸煜脖頸上,微微俯身道,“你就是如意那個小賤人的兒子吧?沒想到啊,連她兒子都長這麼大了。”

  “元琇瑩你最好想清楚你現在在做什麼!”

  寧宛對這個表姑姑和自己公主姑姑之間的恩怨多少知道一些,陸煜年紀尚小,又甚喜讀書,而元琇瑩看去便知後來學了武藝,若是她把那些仇恨發泄在陸煜身上,寧宛不敢相信會發生什麼。

  暗衛們都追到那邊的院子,等他們發現不對找過來還要時間,現下跟着她的兩個守衛顯然應對不了這種狀況,她只能拖時間。

  “我在做什麼?”元琇瑩冷哼了一聲,“這個小傢伙倒是聰明,竟然能比我還先到這裏。只是小不點,你也太過自不量力,你以爲憑你就能抓住我嗎?”

  陸煜比同年紀的孩子長得高些,元琇瑩微微俯身就能湊到他耳邊。像是在蠱惑一樣,她的聲音帶了一絲嫵媚:“你恐怕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可是你孃的姐姐呢!只是我不喜歡你娘,我討厭她我恨她!現在好了,你自己送到我手裏,我就是死了,也能拉一個陪葬的!”

  “元琇瑩!我不知道你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又是怎麼從東黎到了雙羅,你若有恨,就該找你恨的人去,你就算現在傷了煜兒,又是給誰看呢?”

  “我經歷了什麼?你還問我經歷了什麼?!”元琇瑩猛然瞪向寧宛,“一個宜和公主的名頭就把我打發到東黎去,我受盡苦楚的時候你們有誰想過!現在好了,要打起來了,什麼和親公主,通通都是在戰場上獻祭鼓舞士氣的!”

  “不過你說得對,我現在殺了他,未免不夠盡興,至少要讓如意那個賤人親眼看着她兒子被千刀萬剮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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