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从念起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提灯照去,只见前方一片雾气笼罩,遮蔽了大半视线。
再看看手裡的马灯,已很陈旧,外形为宫灯状,内有灯芯,用煤油为燃料,外面罩了一层似纸似皮的罩子,上面是一個提手。
這马灯并不很明亮,大约也就能照出四五米方圆。
但我手提马灯,往前走一步,那雾气就退散一些。
再走一步,便再退散一些。
当我走到桥中间时,一切平安无事,再看那雾气已经退到了桥的另一边。
這马灯看似不起眼,倒是個好宝贝。
我信心大增,于是提灯過桥,再沿着小路径直往土地庙走去。
刚走了十几米,周围雾气重新聚拢而来,抬头看,四下裡星星点点的鬼火飘摇在雾气中,忽远忽近。
又看看脚下,能见度已经只剩几米了,就连身后村口的熊熊大火都看不见了。
只是,依然能闻到一阵阵的焦糊味。
估计现在村裡人把杏花婶的尸体也扔进了火堆,一起烧了。
就在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乔师傅的声音,连声呼喊,在叫我的名字。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回头答应,却猛然想起来乔师傅刚才所說的话。
去时不许說话,归来不许回头!
既然乔师傅不让我說话,又喊我干什么?
脚步略一停顿,我便明白了,于是不理那声音,继续往前走。
此时四下裡邪祟环伺,多半是故意勾引我出声,再趁机下手。
刚才我劈了千鬼令,已经算是断了那些鬼道众生的希望,现在又要去土地庙烧鬼堂单,它们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我。
但爷爷曾经說過,鬼由心生,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堂堂正正,邪祟不起,鬼魅不生!
想到這,我深吸口气,摒除心中一切杂念,大步往土地庙走去。
身后声音渐渐消失了,我又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具尸体,挂在路边一棵大柳树上,随夜风摇晃。
是谁死在這裡了?
我心中微惊,暗想难道是刚才有村民跑了出来,死在這裡?
稍稍走近些,我提起马灯,刚好一阵夜风吹過,那尸体缓缓转過来,昏暗的光线下,我终于看清了尸体的面目。
第一眼是有些面熟,第二眼定睛再看,我顿时浑身剧烈一颤,头发丝都瞬间炸了起来!
這尸体,竟然是我自己!
黑暗中,這尸体面目跟我一模一样,双目紧闭,脸颊凹陷,面色灰败,活脱脱就是一個死了很久的人。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颗心猛地砰砰乱跳。
這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挂在這裡?
往周围看了看,雾气中鬼火飘摇,隐约有阵阵诡异的阴笑声,夹杂在夜风裡。
我退后了两步,只觉浑身酥软,沒有半点力气,想要迈步走路,却连脚都抬不起来了。
只见那尸体挂在树上,拦住了去路,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尸体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露出了一抹诡笑。
這一定是什么邪祟,想要扰乱我的心神。
想到這,我定了定神,提起马灯,往前照去。
乔师傅說了,有這盏灯在,诸邪不近!
但随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挂在树上的尸体似乎根本不怕這灯,反而在我接近的时候,猛地睁开了双眼,那眼睛裡一片漆黑!
我這头皮顿时又是一炸,按捺着心头的狂跳,拿出“打神鞭”,就要往尸体身上抽去。
却在這时,一道白光闪過,落在了那棵树的树梢上,然后化成了一個通体雪白的动物。
這一下我终于看清了,那原来是一個两尺多长的黄仙。
黄仙自然就是俗称的黄皮子,民间很常见,但浑身雪白的,我也第一次见到。
只见黄仙在树上站立起来,开口对我說道:“鬼由心生,魔从念起,這东西就是你的心魔,只要你斩了他,才能顺利度過此关。”
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好听。
但是,這东西怎么斩?
我正纠结,旁边雾气中忽然再次走出一個人来,慈祥的对我笑。
是爷爷!
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不過還是在关键时刻忍住了,沒有跑過去喊爷爷。
是啊,爷爷已经去了,此时正躺在冰冷的棺材裡,再也不会对我笑,更不会叼着烟袋,站在家门口喊我吃饭了。
那么此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谁?
“孩子,到爷爷這来。”
爷爷忽然开口对我說话,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几乎让我再次掉下泪来。
不過我并沒听他的,一只手悄悄拔出柴刀,咬了咬牙,往那具尸体走去。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记得小时候怕鬼,不敢走夜路,爷爷就经常对我說,這世上其实是沒有什么鬼的,而是人们的心中有鬼、眼中有鬼、耳中有鬼、口中有鬼。
鬼是虚幻的,是人们意念的产物,他们本不存在,只有那些胆小心虚、行事不正的人,才会被鬼魅所惑。
换句话說,只要你认为鬼不存在,那它就不存在!
我心裡不断想着這句话,不理一旁爷爷的连声呼唤,来到那尸体前,一咬牙,挥刀砍去。
這一刀正砍在尸体的额头天门,但毫无滞碍,就像劈在空气裡一样。
但再看那尸体,却是被我一刀两段!
一阵夜风拂過,两段尸体如烟云一般,随风消逝。
站在一旁的爷爷脸色很是难看,死死的盯着我,一团雾气涌来,他便被笼罩其中,慢慢消失了。
“跟我来。”
那黄仙从树上跳下,在前引路,我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這一次畅通无阻,大概几分钟后,前方一座小庙矗立在黑暗中。
庙前摆着一副香炉,三個酒杯。
小庙旁边,是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树。
土地庙到了。
我心中一喜,忙对着小庙拜了三拜,便把鬼堂单拿出,打算在马灯裡面点燃。
可就在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一個人气喘吁吁地跑了過来。
“娃子,你怎么样啦?”
這声音竟是四愣叔,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他跑的满头是汗,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暖,随口便应了一声。
“叔,你咋来了,快回去!”
话刚出口,忽然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的毛孔裡钻了出来,刹那间遍布全身。
现在還沒烧掉鬼堂单,我怎么开口說话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小庙周围鬼火大作,阴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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