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而且您千萬別有思想包袱!”說着說着賀年還替人開導起來了,“都怪我沒有堅定一點!我色丨欲薰心!”
“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啦。”他先拉踩了一下自己,接着緊跟上道歉。
嚴銳之終於還是側頭看着賀年。
想想這人其實身份不低,而且確實有自己誤會的成分在裏面,可對方還是沒有一點變化,捧着哄着想讓自己高興一點。
可是每次嚴銳之一想兩人當時的誤會,他都恨不得自己跳下去。
簡直是……
嚴銳之生出一點茫然的、不知道該拿賀年怎麼辦的想法。
他記得當年自己面對那些把工作做的一塌糊塗的實習生也沒這麼棘手過。
見他不說話,賀年謹慎地湊過來:“嚴總?”
“我……我當時其實也不想答應的。”見他還安靜着,賀年試探着放軟了聲音道。
嚴銳之沒開口,那天的細節依然清晰,他也記得那時候賀年的表情,一開始並不那麼高興。
“最開始怎麼樣都不行,其實早在出差的那時候你肯定就知道我對你有好感了,可你拒絕得太乾脆,你當我笨也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賀年語氣中也沒了之前的不正經,“但我保證,真的沒有想過用裝窮這件事騙你……那什麼……”
嚴銳之不知道這人怎麼說着說着還害羞起來了:“那什麼?”
“我沒想要跟你成身體關係。”賀年聲音低了一點,“我當時真的很怕一旦真的變成那樣,再往談戀愛上掰就很難了。”
“所以我其實有點急,纔會找到一個機會就用上。”既然都沒祕密了,他索性全說出來,“遊樂園確實不是什麼我趁着人少,是那個時間段確實沒有其他人,我以爲我做了很多準備可以成功的……”
他抓抓頭髮:“我其實不知道爲什麼,我想走的每一步都精準偏航,都會拐到其他地方。”
“不過沒關係啦,”賀年聲音全無失落,揚起臉來笑道,“曲線救國,最後不也成功了麼?”
房間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嚴銳之卻被他露出來的笑容晃到了眼睛,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他。
“其他就真的沒有再騙你了,我其實都跟我爸媽說好了,過兩天你到的時候一起解釋,既然你提前知道了……”賀年抓住嚴銳之短暫的這一點猶豫,“您能原諒我嗎?”
“不能。”回答斬釘截鐵。
“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原諒我?我先準備準備。”
嚴銳之一挑眉,又擺出一副老闆的模樣:“年輕人不要討價還價。”
“噢!”賀年生怕這點終於挽回的好感又被自己霍霍掉,立刻乖順應道。
至少在自己說“最後不也成功”時,嚴銳之是沒反駁的。
這麼一想賀年覺得自己形勢大好,一點怨懟都沒,還跪得昂首挺胸,體重秤上的數字閃來閃去,整個場面滑稽中透露出一絲愉悅。
嚴銳之一扭頭,就看見了這個畫面。
明明在包廂門打開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憤怒和震驚的情緒都是真實的,也不想聽任何所謂合理的辯駁。
可是才過了幾個小時,他看着這樣一幕,那點怒火還在,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些詼諧而發不出來。
但他不打算爲難自己,於是乾脆不看賀年:“跪好了自己去洗澡睡覺。”
“!”
賀年整個人就差沒蹦起來:“嚴總!”
嚴銳之覺得他煩:“我是不想明天看到你上班打瞌睡。”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你還真打算繼續待在我這裏?”
他這裏指的是公司。
“我剛纔說了,我好歹是有員工合同的,我不會走的。”賀年說道,“我爸說了,那點家業又不是皇位,沒必要非讓我繼承,”
“不過我的確想再多讀讀書。”他想了想,開口。
這次兩人是真的沒有祕密了,賀年也終於跟他毫無保留地說自己將來的計劃。
要去哪裏唸書,要專攻哪個方向,要做什麼東西,每一條都做過不少考量,絕不是天馬行空或者需要依靠家裏人的空泛畫面。
“……等我畢業了,如果能真的拿個獎,到時候能不能回公司混個總策劃噹噹啊?”說到後面,他忽然問道。
“你先讀完了再說。”嚴銳之雖然這麼說,卻也想象了一下那時候賀年的樣子。
賀年見他表情鬆和,試探說道:“不過到時候出國時間說短不短,現在一想還有點捨不得。”
“有什麼捨不得的。”嚴銳之說,“也沒幾年,而且又不是沒有假期。”
“那我就每個假期回來找你。”一想到這樣的日子好像離自己也不太遠了,賀年支着下巴幽幽地嘆了口氣。
“嚴總,我之前聽郝公子說,你想做《懷古2》對不對?”
嚴銳之不知道他爲什麼忽然問這個,模棱兩可地說:“也許。”
“‘也許’就是你想做,但顧慮太多。”賀年替他答道。
嚴銳之靠着牀頭:“要是我能跟之前一樣孤注一擲地去試還好,可如果我真的執意要立這個項,現在考慮的問題太多了。”
“要是前期投入過大,後期因爲種種原因虎頭蛇尾怎麼辦?如果拉了鉅額投資,那勢必要參考對方的意見,如果因爲妥協強行發行,最後測試不□□出一個半成品怎麼辦?如果前期買量效益不佳,可能會面臨長期收不回成本的情況,到時候再有些什麼意外怎麼辦?”
“我是想隨意所欲做想做的,但我不能不考慮幾百號人的飯碗。”
“那我跟你一起做。”賀年忽然很認真地說,“反正我之前打着京行的旗號接近你,總不能真的騙你感情吧。”
嚴銳之掃他一眼:“賀公子這是要發動金錢攻勢了?”
聽到這三個字賀年就覺得頭疼:“我是說真的!”
“雖然你現在看我像是意氣用事,但要是成功了,我就是一個頗有眼光的投資人了。”賀年開始給自己臉上貼金,“嚴總,你要相信我的判斷!”
“而且我爸雖然說了京行給我折騰,但要是在我手裏弄沒了是不會給我兜底的,就是說要是被我弄破產了我還得自己還債。”賀年笑笑,“別的什麼都沒有,所以這怎麼說都算我的老婆本。”
嚴銳之眉頭一皺覺得這人又不正經起來:“又開始跑火車?”
“我沒有!”賀年嚇得立刻重新跪好,端端正正地解釋,“我是在跟你說明我這場投資的利弊,不是無腦感情用事。”
“所有的都是正軌流程,但我真的不是盲目,我只是對你有絕對的信心。”
“你要是願意,我就陪你做,如果那時候我在國外我們也可以連着會議一起,”賀年拼命想讓他減輕顧慮,“你別擔心,有我呢。”
他說了這麼多,難免讓嚴銳之想起自己當時做《懷古》的情形,忍不住輕笑道:“初期開發很苦的,你該好好讀書就好好讀書。”
賀年這次卻只繼續說:“所以我纔要一起。”
“別那麼軸。”嚴銳之淡聲說。
他習慣性地要伸手碰一碰賀年的頭髮,纔想到自己現在還沒原諒他。
然而賀年是誰,順杆爬冠軍不順杆也要努力製造順杆的優秀好青年,在察覺到了嚴銳之的舉動後迅速有了迴應——
杆不就他他去就杆,他湊上去,自己用頭髮去蹭了蹭對方的掌心。
意圖被對方完全掌握,嚴銳之終於有點繃不住,叫了他一聲:“行了。”
賀年聽話地不亂動了,但想了想還是說:“嚴總,我剛剛沒開玩笑,你要是願意,就多考慮考慮。”
“我……”
“試一次吧。”賀年趁他心軟靠過去,明明是在賣乖,卻又很真誠地說,“我想再去一次你創造的世界。”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你不是一無所靠的阿舟,你有我,有朋友,不用再自苦着毀滅,更不會再被過去糾纏。”
賀年伸手抱他:“我想陪你一直走下去的。”
“嗯。”
他貼着對方微涼的皮膚,聽見嚴銳之淡淡地說。
結果下一秒,他就被人給推開了。
賀年滿眼不可置信:“……嚴總?”
嚴銳之終於揚眉,露出一點從未見過的、極輕快的笑意:“你是不是差點以爲我不計較了?”
賀年還是一臉受傷的表情,以前再怎麼不要臉都分毫不亂,沒想到現在栽在這上面。
他憂傷地想,近墨者黑,嚴銳之居然也開始會這些了。
賀年這次要起來,沒想到剛纔說話的時間久,這次是真沒站穩,沒來及發生就往牀上撲。
嚴銳之一邊扶着他一邊說:“那今晚就——”
話沒說完,對方溫熱的嘴脣就覆了上來。
賀年微微屏息,呼吸很輕地撲在嚴銳之的皮膚上,他略張着嘴卻不深入,只含着脣瓣,睜着眼睛仔仔細細地吻。
他流氓耍得駕輕就熟,也不強迫着繼續,只是有點不捨地收回來。
嚴銳之脣上沾了點水光,也不惱,靠在牀邊看他。
“別生氣啦。”賀年湊上來蹭他,知道他有點心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樣,嚴總,”他煞有介事地開口,“剛剛這一下,你要是原諒我了,就算是我的晚安吻,要是沒原諒我……”
他毫不羞恥地說:“那你可是被我親過了,我要是你我就忍不了,不得親回來報個仇麼?”
一套站不住腳的理論渾然天成。
他原本以爲嚴銳之可能會直接叫他滾,沒想到對方半晌沒說話,過了一會兒輕輕一笑:“是嗎。”
賀年有些奇怪地擡起頭。
這倒讓他有點不習慣了。
嚴銳之垂着眼看他,大概是習慣了,一點兒生氣的意思也沒有,甚至還思考了一下,開口叫他:“年年。”
終於不是陰陽怪氣的賀公子了!
賀公子本人心中狂喜,乖得跟什麼似的應了一聲:“哎!”
“我沒原諒,”嚴銳之朝他勾勾手,“過來。”
他聽話地重新靠近了,嚴銳之的臉在他眼前放大,他能看清對方漂亮纖長的睫毛,以及淡色好看的嘴脣。
這次是對方很主動,臉上甚至有點輕淺的笑意,在落進賀年的眸子後閉上了眼,重新吻住了他。
賀年只驚詫了一瞬。
兩人呼吸融在一起,不再是淺嘗輒止的試探,賀年抓着嚴銳之的手往牀裏按,力道不大卻足夠認真,喘息聲交疊,浸潤了原本乾燥乏味的秋夜。
舌尖偶爾會碰在一處,又勾纏着繾綣着分開,細細碎碎的聲響蔓延開來,等他們都反應過來時,嚴銳之已經徹底陷進牀中,而賀年屈膝跪坐,虔誠又熱烈。
這個吻傳達了太多沒能宣之於口的情愫,嚴銳之偏過頭喘氣,賀年卻不讓,一聲一聲地叫他名字。
嚴銳之跟擼小狗似的揉了揉他的頭髮,手感很好,他努力平復着呼吸,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而賀年的腦袋已經沿着鼻尖往下,一路掠過被襯衫包裹住的地方,直至咬上一粒鈕釦。
嚴銳之動作一緊。
賀年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凌亂,額前的劉海遮住眼睛,顯得隨意而慵懶。
他的聲音也免不了有點啞,但還是很有服務精神地停了一下:“嚴總。”
“我來幫忙吧。”
嚴銳之還沒回應,手指就只來得及插進乾淨的髮絲中了。
他只得閉上眼,腰卻不受控制地弓起來。
等夜色已深,嚴銳之才鬆開咬着被角的牙齒,緩緩放鬆靠回去。
因爲存心道歉,賀年方纔無比賣力,學過的沒學過的,見過的沒見過的,都費心費力地試了,其中一度差點因爲過於好學而扶着牀沿咳嗽,緩好了以後才繼續。
這種時候總怕感冒,嚴銳之懶懨懨一伸手:“幫我蓋一下被子。”
賀年上身不着寸縷,胸腹處微潮,有汗水順着絕佳有力的肌肉線條流下來,沒入純白色的被單裏。
他“哎”了一聲,先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又快速漱了個口,確認沒什麼異味了就要過來抱嚴銳之。
“嚴總。”他聲音還帶着點沙啞,可又想更溫柔些,賀年親了親對方的側頸,也要把自己埋進蓬鬆的被子裏。
結果手剛伸進來,就聽見嚴銳之淡淡地說了一句:“怎麼還不走?”
賀年一呆,甚至沒反應過來:“去哪裏?”
“客房啊。”嚴銳之的聲音還帶着一點饜足的懶,他渾身都軟,哪裏都不想動,懨懨的眼皮也不想掀。
結果發現賀年不動,還專門把腳從被子裏伸出來,踢了踢。
賀年臉都有些紅了:“嚴總,我……”
這次嚴銳之終於擡眸看他了。
他的眼中水波流轉,明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你要是想回家也行。”他輕輕一揮手,重新倒回牀上。
嚴銳之困極了,心安理得把賀年晾在一邊,聲音越來越小。
“——走的時候記得關一下房間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