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只是严锐之還是不自在,越靠近大门就越想埋着头,两條腿在贺年身上晃晃荡荡的。
他近二十六年的人生裡从来沒有過這种体验,身上披着一件家裡随便拿的外套。
贺年的双臂都托着他,对方的背比他想象中的要宽一点,很有力量,走得那么轻松,還那么稳。
自己一個大男人叫人背了一路,要进门的时候严锐之终于用手拍拍贺年的肩,說:“让我自己进去。”
“可是……”贺年剩下半句還沒說出来,也意识到了這一点,不再多争辩,小心翼翼把他放到地上,“那我扶着你。”
這次严锐之沒有再拒绝。
贺年看上去不常来医院,许多流程其实不熟悉,但還是坚持一直陪着严锐之,问导诊台、找护士、找医生,不過沒折腾太久。
严锐之被他扶着,有了着力点就沒那么累,明明贺年沒替他分担疼痛,他却觉得比一個人在卧室时好了一些。
贺年焦急地跑来跑去终于找对了地方,一进去就开始以一种殷切的眼神看着医生。
那個眼神严锐之领教過,一般人不太架得住,有些无奈,主动上去說了病情。
“目前看来問題不算严重,考虑跟止痛片和饮食不规律有关,”医生又问了一些其他病史,“会先用一点解痉,顺便让护士给你抽個血……”
“我以前都有過,休息一下就好。”严锐之又开始想要拒绝。
值班的医生经验老到:“要是血结果不好呢?這是在医院,有什么問題可以尽早发现。”
然后抬头瞥了一眼那個站着认真听讲的:“你是他家属嗎?”
两人都愣了一下,严锐之還沒开头,贺年就“啊”了一声。
医生只把這個音节当做默认,嘱咐道:“虽然目前看不出来,但现在血压偏低,還是要排除一些危险因素。”
“你们這种整天扑在工作上的人我见多了,你监督他好好抽血输液,别跑了,”医生快速开好了单子递给他,“多大人了還不知道爱惜身体。”
两人就這么被医生念叨了一番,严锐之不說话,贺年的模样倒是诚恳得很,一直嗯嗯嗯点头:“好的医生,知道了医生!”
等护士拿了工具過来,严锐之脸色又变了一下:“怎么要抽三管。”
“哎呀弟弟,你哥哥還怕打针啊。”护士善意地打趣道。
不等贺年說话,严锐之脸色就冷下来:“沒有。”
“是我怕,”贺年语气自然,像在說真事一样,“我晕针,小时候我看病我哥哥总带上我,每次我抽三管血他都這么說。”
“哦,”护士被他說得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贺年,“晕针的话,那你要不要先出去?”
贺年立刻摇头:“我现在又不怕了,而且哥哥看不到我怎么办。”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贺年這样的表情太能骗人,护士的语气从打趣变成感慨,笑眯眯說道。
严锐之沒想到贺年還能這么扯,只是现在沒力气计较。
手上一凉,护士已经开始消毒。
严锐之還是下意识身子一僵,刚要别過脸,就听见贺年在自己耳边笑着开口,像是在求证刚才的话一样:
“是嗎哥哥?”
這句话咬得很轻,却因为两人靠得近,每一個字都完完整整的撞入严锐之的耳朵裡。
愣神的功夫便忽略了一瞬的刺痛,严锐之這才回過神,护士技术很好,一针成功,他盯着沒入皮肤的针头微微发怔,轻声說了一句“是”。
护士动作麻利地操作完,又给他推了药,把输液调好,一系列做完要走的时候還对贺年說了一声“有什么不舒服记得按铃”,换来一声响亮的回应后笑着走出了病房。
這是间两人间,隔壁床空着,门一关上就相对隔绝了外面的吵闹。
严锐之第一次觉得沉默有些难捱,他望着输液架,液体滴速不快,房间安静得能听见两人呼吸的声音。
他想跟贺年說真的沒事,但也指责不出什么来,刚想开口,就又收了回去。
“严总,”倒是贺年沒想那么多,還主动跟他搭话,“我刚才帮您办手续的时候发现一個事。”
不等他开口,贺年就自问自答了:“你居然是六月一号的生日!”
严锐之不知道他在惊喜什么劲儿:“六月一号怎么了。”
“所以怕打针很正常。”贺年說得有理有据,“這是你们的特权!”
严锐之不知道這人怎么天天都有歪理,就听见贺年說道:“我妈這么說的。”
“小时候我也一到医院就要闹,有次儿童节的时候摔破了头,那天我妈不仅沒說我,還告诉我,這一天有特权,怕是正常的,让我想哭就别忍着。”
贺年勾勾嘴角:“說来也奇怪,那一次之后我进医院就沒再闹過了。”
“所以那一天肯定是有魔力的,生在那一天的就更厉害了!”贺年理直气壮說着自己的歪理,而他沒反驳。
液体流入,严锐之打吊针的那只手逐渐变得冰凉,但原本难忍的疼痛也慢慢好转。
他的手指刚动了动,就感觉一阵温热覆上来,贺年的手掌大了他一圈,很轻易就把他的手包住了。
对方的两只手呈一种掬捧的姿态,笼着那只贴着输液针的手,但动作很轻,严锐之感觉有些不自在,但骤然变暖的感觉实在令人贪恋,他最后沒挣开,只是略微偏過头去。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他說。
贺年“噢”了一声,但沒松开,只是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替他暖着手,额头抵在床头,闭着眼。
严锐之還有点疼,在医院的床上睡不着,但也难得地什么都不想思考,仰头看着输液器出神。
贺年倒是不挑地方,捧着他的手已经有了困意,严锐之只能看见他微阖的眼睫。
滴到一半的时候,刚才的医生推门而入:“生化结果出来了——”
正抱着严锐之手打盹的贺年瞬间醒转,跟被查房一样嗖的站直了:“医生!”
对方看见他姿势這么标准還愣了一下:“……沒事儿,你坐着就行。”
“血糖低,钾也有点低,待会儿我让护士在给你补一步液体,疼痛应该好些了吧?”
见严锐之点头,他又继续說:“不過结合你說的病史,你也挺久沒来医院看過了,虽然你现在是好些了,但這個情况我們建议還是复查一個胃镜。”
“那可以不做么?”严锐之问道。
“决定权当然在你,”医生跟他分析,“你看现在時間也不早,输完天就快亮了,正好你今晚又沒怎么进食水,倒不如我现在就给你把明早的胃镜单子开上,明天一做完就回去休息不好嗎?”
严锐之還要說话,医生就已经看向贺年:“刚才问诊就觉得你這個哥哥有点犟,你好好做做工作,身体要紧嘛。”
他還要去看别的病人,交待完就出了病房。
“你先回去吧。”医生前脚刚走,严锐之就对還站在原地的人說。
贺年张了张口,话還沒說出来,严锐之又把他堵上:“我不做胃镜。”
“哥哥怎么這么犟呢?”贺年重复了一下医生的那句话。
可他說的时候眼睛含笑,又让严锐之发不起火来。
“贺年。”严锐之叫他。
对方见好就收:“严总。”
“你别想叫我回去,我都送你過来了,肯定要负责到底的。”贺年开口。
“你明天沒有其他的事情么?”严锐之又问。
“本来很早之前定的兼职,但现在不做了。”贺年說着還看了严锐之一眼,“我不是說了要完善服务的么。”
严锐之被他說得无奈:“我是不是要夸你有职业道德。”
“严总要夸我,那不管夸什么我都开心的。”贺年說。
“……”严锐之觉得自己跟他掰扯這個简直毫无意义,不打算說话了。
贺年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刚刚的护士走进来给他换了输液袋,叮嘱道:“這個速度调慢一点,不然可能会觉得不舒服。”
他嗯嗯记下,然后问:“是哪种不舒服?”
护士解释:“可能输的时候会有点疼。”
贺年想瞧瞧瞥一眼严锐之,结果刚侧過脸去就被抓了個正着,后者正皱着眉,一副不悦的模样。
他收回视线:“那姐姐,给我哥调慢一点。”
等护士给他调好,刚关上门,严锐之冰冷的视线就扫了過来。
“严总。”贺年這個时候又知道轻重了,小心翼翼,“您是不是又生气了?”
生气自然不至于,只是严锐之竟然会在這样一种环境下束手无策,有些不太习惯。
“对。”不過严锐之這么說道。
“那您就当我不会說话……”贺年又要去握他的手,严锐之刚想抽出来,又听见他說,“你想发发火也行。”
“可是我听說发火也会让胃不舒服……”贺年苦恼,“那就不符合我的服务准则了!”
到现在還在說服务准则,严锐之简直不知道說他什么好。
“那我們早上就去把胃镜做了吧?”贺年還坐在那张木质的家属小板凳上,仰头看着他,“我问過医生了,可以做无痛的,一点感觉都沒有,真的。”
他的语气温和,也很有耐心:“你看這样行嗎,做這個是需要人陪同的,早上我排好队了再来叫你,做這個是要人陪同的,我就在外面等,保证随叫随到,你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你就当睡一觉,休息好了就能回去……行嗎?”
虽然严锐之還是沒开口,贺年却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一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說道:“這样吧,等你出来以后,我也跟你讲一個我小时候做检查的事儿怎么样?我从来沒跟别人說過!”
严锐之问他:“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小时候的事儿?”
“我這不是不小心撞破了您不爱来医院這個秘密嘛,”贺年說得很有理,“這叫等价交换。”
严锐之其实想对贺年說不用对自己這么上心,就算真是因为收過自己的钱,也沒有必要。然而贺年還是在說,甚至声音放得更低了:“那小时候的不愿意听,我给您讲……”
“贺年。”大约是被烦到了,又或许是觉得他有趣,严锐之终于有了点力气,晲他一眼问道,“你這是在哄我?”
刚說出口他就自觉失言,可是贺年這副跟小孩子讲话的态度实在让他很难不這么联想。
结果贺年沒否认,反倒還委屈上了:“虽然說我是沒什么哄人的经验,那你也沒给我哄的机会呀。”
“我不是說了,這可是难得的特权么。”
生日在六月一日就是特权,好像說得永远不会长大似的。
這种歪理其实有很多种角度反驳,但這次严锐之却沒有立刻說话。
贺年怕他又要犹豫:“严总……”
“我去做。”严锐之终于被他缠得不行,不再看他,却在转過脸的时候轻声答应了。
要是不答应估计這人能念叨一晚上。
贺年的话果然停了,看向他:“真的?”
严锐之沒回头,皱着眉說:“给我约无痛的。”
“好,”贺年甚至担心他即刻反悔,立马站起来头也不回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医生开单。”
等听见他的脚步声彻底远了,严锐之才翻過身来,看着病房顶上的灯。
刚才的护士說得沒错,新的這一带液体输着是有点疼。
贺年风风火火地又回来了:“严总,那您先休息,等明天早上我再陪你去。”
严锐之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对方還穿着出门前囫囵套上的t恤,领口都皱了,此刻头发也有点乱。
可即使忙前忙后這么久,依然是英俊而有活力的。
不知想到什么,這次严锐之看着他的時間有些久,微微走神。
“严总?”不知道他为什么看過来,贺年问道。
“沒什么。”他很快收回视线。
贺年還记挂着明天一早要带着他去做检查的事,把那张唯一的小木凳挪近了一点,重新替他暖着手。
“睡吧,”贺年說,“我替你看着,等会儿输完了会去叫护士的。”
严锐之沒說话,却也沒再背過身去,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手背上源源不断传来对方掌心的热度,他沉默地想,也沒那么疼了。
严锐之原以为自己会失眠到天亮,沒想到却不知不觉睡了過去。
他连护士什么时候過来拔的针都不知道,朦朦胧胧睁眼的时候,贺年正在他身旁皱着眉头看发到手机上的检查结果。
见他醒了,贺年把手机放下:“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睡了一觉加上输過液,原本的疼痛确实都消失了,尽管還有点残存的乏力,但基本无伤大雅。
严锐之站起身:“那我觉得……”
贺年把昨晚做的心电图跟几项检查单带上:“那我們走吧!”
积极得不行。
严锐之叹口气,好歹昨天答应了,就差给贺年立個字据,再抵赖也沒必要:“行。”
周六的检查室人少了些,但還是需要排队,严锐之醒的时候時間刚好,到了那裡机器正叫到他的名字。
明明不是什么多严重的检查,严锐之却觉得贺年比自己還要紧张。
他真的像個家属似的把要准备的检查单递過去,医生摆摆手示意:“去外面等着。”
“我……”他顿了顿,“我哥哥等会儿什么时候醒,我是去观察室那裡等嗎?”
“因人而异,有的几分钟有人一小时,不過這個代谢很快的,小伙子别担心。”医生只当他年纪小,還安慰了两句。
准备工作做完,严锐之却发现自己還是有些紧张。
医生都很匆忙:“一会儿就好了。”
他看见面前的仪器,明明還沒开始,他却心裡一沉,像是再一次回想起一些碎片化的记忆。
翻绞的疼痛,干呕的感受又一幕幕涌上来,严锐之想要站起来离开,麻醉却已经开始生效,逐渐变得昏昏沉沉。
于是那种疼痛消失了,而他又重新陷入另一個醒不来的梦裡。
這個梦原本是安详的、平和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混入了别的声音。
他好像又回到了医院,但却不是在检查室。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包裹了他,拽着他重重下沉、下沉,一直到某一個深不见底的地方。
接踵而至的就是呼吸机的声音,不知是谁的叹息,指向他的责备,和每一個失望的眼神。
再然后就是一個愤怒的男声,這一次的声音要清晰许多,每一個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這副样子装了多久?装乖的时候不会觉得恶心嗎?
——你不要碰我的东西!我不需要你帮我!
——那些人這么說你,肯定是有原因的,难道你還沒发现嗎?
梦境裡他好像只能被指责,严锐之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是的,他沒有装。
也是真的想帮忙……
画面切换,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尖叫,他好像被推出去了,被一双双无形的手。
——她一定是知道了,知道你是同性恋病情才会突然恶化!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常人!
——你让我們恶心,让我們蒙羞,她甚至不想跟你說话,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沒有留,你为什么還在狡辩!?
然后是腹部剧烈的疼痛,翻江倒海一般蔓延。
他想呼救,但却哑着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严锐之同学,我們都知道你学习一直名列前茅,但品行永远是立人之本。
——即使异于常人,也不应该做那样的事情啊。
——老师们都对你很失望。
我沒有,我沒有……
一只手伸過来攫取了他的呼吸,他像是溺了水,气泡将所有的希望都堵住,而在水面之上一片宁静,一切事情盖棺定论,翻不出一点水花。
不,他就要說。
他奋力地挣扎,拼命浮出水面,穿過所有失望和叹息也要继续往前,他不再被人捂着嘴蒙着眼,他一定要开口——
他的声带都在发疼,刀割似的。
可严锐之這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那些事我根本就沒有做過。”
“不過,我确实是一個……”
“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他终于呼吸到了空气。
严锐之猛然从梦中惊醒,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严总,严总?”
他听见有声音在叫他。
那個声音跟梦裡的都不一样,清晰而具体,带着穿透雾气的力量。
一滴汗坠落下来,严锐之睁开眼,看见了声音的源头。
贺年蹲在他面前小声叫他,握着他的手,一脸担心。
见他醒了松一口气:“做噩梦了么?”
严锐之所有的思绪才慢慢回笼,意识到自己刚做完检查,贺年在观察室等他。
他低下头,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握得出了汗。
贺年却硬要往裡挤。
他递了水,给严锐之喝了,再慢慢扶他起来:“我送你回家休息,报告医生說了沒什么問題。”
一想到刚才的梦,也可能是還沒完全从麻醉中醒過来,虽然知道是为自己好,但严锐之难得哑着嗓子嘴硬一句:“都說了是老毛病。”
“我错了嘛。”
沒想到這次贺年不跟他争辩复查的重要性了,還小声道歉,陪着他上了车。
虽然贺年說自己沒开過几次车,但一路上都开得很稳。
严锐之回想,对方好像就刚开始的打了一次盹,后面几乎都沒怎么睡,现在开着车,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
“谢谢。”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說道。
“为人民服务!”贺年還有力气贫,看来是真不累。
两人回了公寓,严锐之把钥匙往前厅一搁。
“严总,”贺年对他說,“要不要吃点东西?”
严锐之不想自己做,也不想等外卖,头還晕着,打算回房间躺一会儿。
他指了一下客房:“你也休息吧。”
他很少受到這样的照顾,本想再說些感谢的话,又觉得开不了口。
“好。”這次贺年沒拒绝。
躺在熟悉的床上,终于沒了那些可怕的声音和画面。
而新的梦裡,会有一只手握着他,把他从泥泞不堪的噩梦拽出来,那只手是有力的,带着一点熟悉的温度。
這一次他终于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严锐之正想着贺年是不是走了,就听见厨房传来一记清脆的响声。
他穿着睡袍走出去,梦裡那只手的主人正抬着一口锅愁眉不展,裡面是有些焦了的米。
听见响动,贺年受了惊似的转過身来,见了严锐之立刻如临大敌似的后退了一步。
严锐之走进去,看见不止一份砂锅粥的失败作品。
不過還算庆幸的是,罪魁祸首還知道可能会失败這件事,刚点好了一份老字号的粥放在旁边。
“晚上好。”贺年声音带着点害怕。
他把唯一的那份粥端给严锐之:“先吃這個行么?”
看着贺年的脸,他接過来:“好。”
贺年也不鼓捣了,坐下来陪他吃饭,严锐之喝粥,他就啃苹果。
“严总。”等严锐之喝到最后一口粥的时候,贺年才心虚地贴過来,叫他名字。
“嗯?”
“我這是第一次尝试。”他给自己辩解,“還跟這些厨具不太熟悉。”
“所以你跟它们打了一架?”严锐之替他补充。
贺年赧然:“你再给我一点時間,你知道的,我天赋异禀,学什么都挺快,做饭肯定也是的。”
說到最后看了严锐之一眼,才小心翼翼补完最后一個音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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