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贺年自然知道下课時間,却沒提,只說:“那您要不要恭喜我一下?”
一边說還一边期待地看他。
“我在安京大学读书的时候是软件工程系的。”严锐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還要恭喜么?”
贺年手裡那條毛巾螺旋桨终于消停了一点,很快笑了:“那更要恭喜了!”
“嗯?”
“那我就可以叫你学长了。”贺年声音雀跃。
“這有什么?”严锐之眉眼掠過一点极淡的郁色。
“這可是比赢了比赛更值得高兴的事!”然而那一抹郁色被贺年欢快的语气很快吹散了,他很认真地分析,“這說明你在我這裡又多了一种身份。”
“我在你這裡什么身份?”
老师是硬加的,老板是跟着叫的。
不過贺年来不及回答,一旁的同学高声叫他:“你刚才不是說着要借浴室嗎?你不用就不管你了啊!”
“来了来了!马上!”贺年急忙朝那边挥手。
“您能在這裡等我五分钟嗎?”他急急忙忙說,“就五分钟。”
“我要——”
严锐之刚想說他要回去了,贺年就可怜兮兮地补了一句:“行么学长?”
他被這两個字的称呼說得一愣,還沒反应過来对方就往同学那边跑了,把毛巾塞在严锐之手裡,然后在风裡留下一句“五分钟”。
“……”
严锐之站在逐渐散去的篮球场旁,看着贺年一路狂奔后迅速消失的背影。
但他這次居然沒生出那种“果然不该来”的想法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這场篮球赛感染。
严锐之脑补了一下,如果自己转身走了以后贺年回来会露出什么表情,然而他正想着,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個脆生生的女声:“您好。”
他转過头,发现身边站了一個白白净净的女孩子,生得很可爱,脸上還有些羞涩。
严锐之看了一眼身侧沒有别人,確認她是在叫自己。
他今天穿得不算正式,因此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個年轻的老师,或者某個学生的兄长。
虽然严锐之并不喜歡跟陌生人交流,但对方很礼貌,又带着点怯,他還是略微点了点头。
“您……”看得出来女孩非常紧张,“是在等、等贺……贺年么?”
毕竟两人刚才說话也沒避着人,被看见也很正常,严锐之只应了一句:“怎么了?”
其实看女生的举止和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严锐之以前读书也不是沒被搭讪過,想想也是,贺年這样的,個子高长得帅脾气好成绩佳,本来就是這個年纪学校裡最受欢迎的那种男生,被人喜歡一点也不奇怪。
“我……”女生越說话越小声,但還是磕磕巴巴抬起头,“那您、您能帮我把這個给他么?”
說完就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個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裡面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严锐之在這一刻甚至還走了走神。
想起贺年在微信上的积极劲儿,也不知道会怎么应对。
他生出了一点兴趣,开口道:“他說很快就過来了,你可以自己送给他。”
“我,我……”对记方的脸涨红了,“我本来就是想自己跟他說的,可是实在害怕被拒绝,我……不敢。”
严锐之哪裡处理過這种感情問題,况且還跟自己沒关系。
“行么?”可是对方還是满怀期待地问,“我刚才看他跟您很熟,您是他的哥哥嗎?”
“……”严锐之眉头跳了跳,面无表情地在心裡說。
我不是他哥哥,我是他金主。
但他還是要顾及贺年的形象,不打算透露如此劲爆的剧情:“嗯。”
“您不用帮我說什么,就帮我把东西给他就好了,”女生表情殷切而期待,像是抓住了什么救星,“可以么?”
“……好。”
他沒忍心拒绝,答应下来刚要接過,那個嚷嚷着五分钟的人還真的风风火火往他這边跑了,像是怕他走了,還边跑边叫他:“学长!”
看见贺年来了,那個女生一惊,立刻把东西塞到他严锐之的手裡,焦急地說了一声“谢谢”,立刻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走。
严锐之左手拿着贺年的毛巾,右手拿着那個女生送的盒子:“……”
贺年跑到他身旁的时候已经洗了個战斗澡,头发也冲過了,但沒来得及擦干,换了件黑色t恤。
還沒等严锐之說话,他就已经先问了:“学长,刚才那個女生……”
严锐之心說你還好意思问,但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叫我什么?”
“学长啊。”贺年大言不惭,“您让我适应适应新称呼。”
他的目光落到盒子上:“她为什么要给你這個啊?”
严锐之冷淡地扫他一眼:“你說呢。”
“学长好受欢迎,”贺年语气酸溜溜的,仿佛刚才洗的不是战斗澡而是泡了坛老陈醋,“来看一场篮球赛都有女生喜歡。”
“……”
严锐之本来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扫他一眼,想听贺年怎么继续說下去。
“也是,您每次来上课,比那些选修课来的人多多了,我每次都要提前来才能坐到第一排。”
“……”
“上次课我看到有個同学缠着你问了好多問題,你好耐心,每一條都解答了,也不知道……”贺年语调怅惘地回忆,“算了,您本来就這么受欢迎。”
“……”
严锐之唇线绷直,听贺年接着吹。
然而贺年很快转了個风向,语气忽然变得正向而积极:“但!那些都沒有关系!”
严锐之看着忽然变成电视购物模样的贺年,慷慨激昂地开口:“是的沒有关系!他们都赶不上我!”
“我才是您身边独一无二的存在!”
“……”严锐之冷漠地瞥他一眼。
他活了二十几年,也鲜少看到這种沒脸沒皮,還把這种关系当成骄傲的人。
贺年总结陈词:“他们都望尘莫及!”
“……”
“有毛病。”严锐之终于忍无可忍,把刚才的盒子往他手裡你扔,“你自己好好看看!”
贺年被他凶了一下,還沒反应過来,看着他打开了盒子。
严锐之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一份造型精美的手工巧克力,
上面還压着一份手写信,上面明晃晃一行字——to贺年。
贺年刚才那点劲儿立刻消了下去,整個人像是忽然被记戳了一下,缩了缩:“哇,哇哦。”
“学弟好受欢迎,”大概是刚才被贺年的话气到,严锐之也学着他的话开口,“来打一场篮球赛都有女生喜歡。”
“学长……”贺年气焰全沒了,小心翼翼叫他。
“刚才在人群裡,你一上场立刻加油声就大了起来。”
“严总……”贺年清清嗓,委屈地叫了一声。
“不愧是数学系的男神——”
“我错了!”這次贺年不等他說完,立刻打断,“我错了!”
贺年发梢上還沾着水珠:“我刚才就随便一說!我不阴阳怪气了!”
虽然认错态度良好,但严锐之不打算這么快原谅,一转身走在前面。
“学长,学长你去哪裡?”
“回家。”严锐之头也不回。
“那我能跟着去么?”
“不行。”他严词拒绝。
“我那房子离這裡就两步路,不然您去坐坐?”贺年還是不放弃。
“不去。”
“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严锐之停下脚步。
贺年看到一点希望:“而且我今天绝对正经,是有正事要跟您說。”
“对了我還手抄了十遍服务细则!”见他松动,贺年赶紧跟上,“您不收作业嗎?”
“……”严锐之站在原地沒动。
忽然手上一暖,贺年很谨慎地勾了一下的手指,刚碰上就观察着他的神色:“……行么?”
严锐之抿着唇,无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左手上的毛巾扔回贺年身上:“先好好擦擦你头发。”
“哎!”对方接過来,立刻响亮地应了,但沒松手,“就两步路……”
“再多說一句我现在就回去。”
严锐之冷冷地让他闭了嘴。
再一次踏进這栋老旧的家属楼,严锐之的心境又跟之前不一样了。
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但因为最近天气潮湿,本就有了些年头的墙面看上去還渗了些水。
卧室的门依然关着,但一眼能望到头的厨房却满满当当——
台面水池以及垃圾桶上都堆着不少食材,有焦黑得看不出颜色的不知名食物,整块皮变成碳的烤鱼,以及勉强有了形状的排骨。
想到贺年之前說的自己会学,沒想到真沒骗自己,但就是……
严锐之走過去看了一眼,不知道要不要善意提醒贺年,不要折磨食材也是一种美德。
贺年跟在他身后,头发终于擦干了些,嘴硬道:“我快成功了!今天就不留您吃饭了。”
严锐之走回客厅,看见上面摆着的告白信和巧克力。
“我明天肯定退回去,一定解决!”收到礼物的人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不关我的事。”严锐之轻描淡写移开了视线,“說吧,什么正事?”
贺年在他对面坐下,表情也正经了一些:“严总,你们公司是不是在招实习生?”
“我……我从京行那边出来了,但時間還不够,所以就……”
“京行是发行,跟我們不一样。”严锐之打断道。
“我知道,我就是在那边试過之后,才坚定這個想法的。”贺年說。
“招是招,不過你自己按流程走,過了hr那关以后面你们303记也不是我,跟我沒关系。”
“我知道!”贺年听见他這么說反倒语调扬了起来,“我就是想跟你說一声,怕您有意见。”
“你要是不說是想给我個惊喜?”严锐之道。
“……我倒是想惊喜,就怕您觉得是惊吓。”贺年瘪瘪嘴。
“对了。”严锐之還是有些关心贺年突然结束那边的理由,“我记得你之前說要在京行待三個月。怎么突然就结束了。”
“這個……”贺年表情明显怔了怔,然后才說,“就是不跟项目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严锐之皱着眉。
他想起郝帅跟自己說過的传言,毕竟之前在云林的时候,他是见過赵靖对贺年的喜爱的,怎么說让他不做就不做了?
“好吧,”见他不信,贺年小心看着他的神色,“其实是那边有了点变化,就来了。”
“那個新上任的……”严锐之斟酌了一下措辞,“一把手?”
“算吧。”贺年应了,就是声音多了点心虚。
严锐之皱着眉思忖,既然赵靖這么看重他却忽然沒了后续,那估计就是风锦集团突然插手的那個独子,让贺年丢了实习的。
估计又是個什么乱下政策的纨绔公子哥。
严锐之皱着眉:“是不是他逼着你换实习的?”
“啊?”贺年咳嗽一声,然后立刻摇头,“不不不不是!”
贺年立刻正色:“我觉得我們新来的那個人年轻人非常好。”
严锐之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夸起来了。
“真的,虽然很年轻,但我觉得人挺好的,挺帅,還温柔。”贺年的语气逐渐从心虚变成笃定,“是個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