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样,如果自己不想理会可以当做沒看见,或者要是真的厌烦,删掉就一了百了。
可是他总会想起昨晚贺年的眼神,和那几句不会放弃的话。
他一边怀着一点愧疚,但又還是沒忍住,点了第一個“1”。
那边像是很快收到了消息,立刻就发了新的內容過来。
【讲道理:[图片]】
【讲道理:這是我之前回家时拍的,您說觉得可爱,就发给你看看。】
严锐之凝神看了那几张图片许久,原本浑浑噩噩了一天,此刻唇角终于露出一個极淡的笑来。
好像贺年沒有因为自己昨天的拒绝而伤心,還是像往常那样活泼自然,仿佛昨天自己叫他以后,连答应都有些无力的时刻不曾存在。
年年,年年。
严锐之沉默地看着那一行字。
他一字一句回复着:嗯,是很可爱。
隔着手机聊天不用见面,省了一些烦恼,不過即使看不到,严锐之也莫名感觉到,现在贺年心情应该好了不少。
贺年试探着,跟他說了一些今天工作上的事。
几個数值的改动,跟着郝帅学到的东西,以及自己的一些理解。
【讲道理:而且我今天沒加班,我以为可能要九点才能走了,不過最后居然顺利完成。】
严锐之看着手机屏幕,忽然就猜到了贺年下一句想說什么。
【讲道理:可以夸一夸我嗎?】
见不着面,就靠打字来邀功了。
严锐之回想,贺年之所以会這么发,多半也是知道自己以前在他卖几次乖以后還是会惯着他。
可现在关系总是不一样了,至少贺年率先挑破了原本的氛围,严锐之的手指微微僵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复。
只是這次贺年沒等他,兀自发了一條新的消息。
【讲道理:严总,我可以跟您說說话嗎?】
严锐之一怔,才反应過来贺年的意思。
【讲道理:就一分钟!不行就算啦!】
“……”
严锐之其实有一万個拒绝的理由,或者干脆直接不回复以示态度。
他也知道贺年来找自己這一分钟,估计也只是說一些哄自己开心的话,既然自己沒有答应他,那理应不该继续放任下去。
可他犹豫再三,還是回复了一個“可以”。
果然,下一秒贺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其实给了贺年自己的号码以后他们也沒用电话交流過,要么是面对面,要么是打字聊天(虽然大部分时候是贺年单方面发消息)。
于是严锐之听见贺年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跟平日裡有微小的区别:“喂?严总?”
对方的背景音有些吵闹,不知道是在街头還是宿舍裡。
严锐之很轻地应了一声。
尽管背景嘈杂,但贺年還是听见了严锐之的回应,主动解释道:“我现在在地铁上,刚从公司那边回来。”
“嗯。”严锐之低声回应。
贺年還沒忘记自己刚才发的消息,试探着先叫了严锐之一声,然后又說:“我今天……”
“做得不错。”严锐之有些无奈,但终究還是說出口来。
简单的几個字也能让他很满足,贺年在那头像是笑了:“对了,严总。”
“其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来是跟您請個假,”他說道,“我不知道您明天要不要去公司,我今天下班的时候才知道明天学校有個活动。”
他說到一半,想起自己用学校跟附小有活动做理由邀請严锐之到游乐园的事情,立刻补了一句:“這次是真的活动。”
因为這個找补,严锐之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哦”了一下:“所以要請几天假?”
贺年在那头也不知道有沒有不好意思,顿了顿才說:“两天就行,学校有個活动周,其中還跟文学鉴赏的知识角,学生会让我组织一下。”
严锐之听着,贺年又說:“我校庆时可是负责文艺活动的!”
想到两人刚见面时对方身上那件喜庆的文化衫,严锐之的眉眼无声中软了一些:“嗯,好厉害。”
贺年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沒想到严锐之会在這個地方夸自己,欣喜地叫了一声:“严总!”
“嗯。”严锐之原以为两人从此的关系会愈发僵硬,可贺年一跟自己說话,他却還是会忍不住回应。
他淡声說:“行,你去吧。”
即使知道請假這件事不需要跟自己說,但严锐之也不想点破了。
更何况,两天不见面,对现在的他们来說倒是更好些。
“谢谢严总。”贺年很礼貌地道了谢。
两人之间重新安静下来,严锐之不知不觉平静了很多,正沉默着,贺年又先开口:“啊,一分钟了。”
“那我先挂电话,您早点睡。”贺年在那头說。
“你也是。”
两人鲜少有這种时候,一般都是贺年睡前给他发晚安,严锐之多半都不会回。
只是变成了电话,总不好什么也不說。
“那,晚安?”贺年小声地问他。
严锐之正要挂电话,可贺年忽然又出声了。
“那加上今天一起,我們就会有三天不见了。”贺年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了一些。
严锐之忽然意识到一点什么,明白過来,也许這句话,才是贺年打电话想要真正說的那“一分钟”。
只是同意的人是自己,他也做不到真的狠下心来直接挂了电话,不听贺年剩下的后半句。
于是他听见对方的嗓音因为电流的处理变得微微失真,相较见面显得更磁性而温柔。
严锐之的鼓膜有些发痒,胸腔也轻震,心跳和血液流速都在加快,听见贺年很认真地說。
“三天好长啊。”贺年的周遭忽然变得安静,声音贴着听筒传来,像带着气流,一字一句,“哥哥,那我好想你。”
严锐之一瞬心悸,慌乱地挂掉了电话。
而另一头,贺年捂着手机,小声地說完那句话,听见听筒裡传来的忙音,這才收了手机,回到一间餐厅的包间裡。
包厢裡只有温淮和小路,见他回来了,问道:“這么快?”
“嗯,”贺年状似轻松地应了一句,把手机放在桌上,“毕竟不敢多聊。”
温淮還是看出了他语气裡不对劲的部分,叹了口气,又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你……”
小路在一旁吃着叉烧包看电视,刚才贺年打电话时的吵闹就是从他這裡传出来的。
自从温淮那天在火锅店外让他配合自己以后,他不太懂這裡头的弯弯绕绕,再问了两次问不出结果以后,尽管不想掺和自己哥哥跟年哥之间的事儿,但今天温淮說要来吃饭,他還是求着過来了。
温淮走過去安慰地拍了拍贺年的肩膀:“你别太难過。”
之前贺年說了要告白就已经让他吓了一跳,一听贺年還要包個游乐场就更惊讶了:“你在人家面前不還是個穷学生的身份么?!”
后来两人一合计,干脆就只把時間定在晚上,温淮還给他出了不少人,装成“游乐园其实還在开放只是游客不多”的假象。
当时的烟花也是他放的,在城堡那头放烟火的时候温淮以为稳了,结果当天半夜贺年就发消息约他,說自己告白失败了。
温淮立刻定了餐厅還亲自带了酒,准备好好让自己的朋友哭一哭,结果贺年推开包厢的时候神色還算正常,只是沒說上两句就說打個电话。
后面几句话贺年是捂着听筒說的,但从语气上温淮已经知道了贺年刚才聊天的对象是谁。
“我沒难過啊。”贺年双手撑着额头,面前的菜一口沒动,嘀咕着說,“我又沒放弃。”
温淮见他這副样子就知道贺年估计還是有些不好受。
只是贺年在他的一众朋友裡算是开窍最晚的最单纯的,哪就能想到某一天忽然就雄赳赳地說自己要追人了。
可温淮本人爱玩归爱玩,在這方面也沒什么经验,试探着安慰道:“你不然先吃点东西。”
见贺年不动,他又說:“不然你今天去我那儿吧,你這样我总怕你想不开。”
贺年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只是他說着往椅背上一靠:“好难啊。”
好难追啊。
温淮瞅了一眼自己那個不顶用的弟弟,忽然生出一种要好好安慰兄弟的气魄来,干脆走過去拍了拍贺年的肩。
贺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温淮也是第一次做這样的安慰,思来想去,总觉得应该要给对方一点力量,于是义薄云天地吼了一声:“兄弟!”
“来,”温淮摊开自己的双手,敞开胸怀,本着上次都牺牲過一次了這次再牺牲一下也无妨的精神,“来!不要叹气!抱一下!”
“……”贺年本来還有点愁绪,被他這么一吼忽然就全沒了。
但還沒等他說话,一旁的小路就惊叫一声,放下了手裡的电视,满脸惊惶:“哥——”
两人回過头去齐齐望着他,小路一脸“果然被我抓到了”的表情,指着温淮:“上次你跟我說,你說你喜歡年哥在一起只是演戏,原来你果然是!是!”
“……”温淮刚刚的那点气魄被戳沒了,沒想到上次自己背了锅现在還得售后,“這就是你今天一定要跟我来的理由?”
“這叫抓奸。”小路对词语的理解有限,挑了一個自己想的词說。
“……”温淮抽了一口气,忍住想要教训他弟弟的动作,“带你過来是让你安慰他的,沒事裹什么乱!”
小路满脸不信。
只是原本想象中的好兄弟一起走,朋友大過天的场景算是毁了,温淮痛心疾首:“你沒看出来你年哥失恋了?!”
“等等。”一开始叹着气、說着难追、還有些忧郁的贺年忽然开口。
“谁說我失恋了?”他像是被温淮刚才那话刺激道,不满地說,“小路,别听你哥瞎說。你沒看见他刚才還接我电话了么?”
小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是這样,你哥呢,是個好人。”反正一开始的安慰局气氛都沒了,贺年发了张卡,话锋一转,“但我喜歡的不是你哥哥這一款。”
温淮生完弟弟的气,结果听见贺年這一句,又差点把手裡的茶杯掼在地上。
但贺年沒空理他。
“我不仅沒失恋,”他像是重新恢复了动力,“我還要开始正大光明追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