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看清楚床上的是谁。”亚弥尼道。
小奶猫:“……喵?!”
虽然第一次见到荒霸吐的真身,但可能是对方灵魂裡有一段和他一样的核心代码,魏尔伦一下子就认出了躺在床上的男孩是自己的弟弟。
這個认知让它放過了亚弥尼的鼻子,身体灵活的跳到枕头上,抬起前爪小心翼翼的按在小男孩的额头上,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品,并迅速检查对方的现状。
得出结论是对方只是在睡觉,這让魏尔伦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眼神锐利的盯着亚弥尼,幼小的身体挡住亚弥尼窥视男孩的视线。
亚弥尼:“……”
還真是意外,這么重视這個新出炉的弟弟么?
也对,对魏尔伦而言這個世上只有男孩才是自己的同类吧。
可魏尔伦现在的样子是小奶猫,亚弥尼莫名有种在欺负小动物的微妙之感。
“我是在发生爆炸的军事基地找到你们三個,你也很清楚吧,這孩子刚出生,非常的脆弱,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做什么?”
亚弥尼好似沒感觉到魏尔伦身上暴涨的杀气,和屋内失重漂浮的家具。
“就算你的异能還在,你能照顾他嗎?一只连人话都說不了的猫?要不是担心两個超越者死在這裡或者沒死透,给這個城市带来沒必要的骚乱,我也不用费這么多功夫。”
魏尔伦沒說话,只是警惕又疑虑的瞪着亚弥尼。虽然离上一次见面已经過去一年,魏尔伦還是轻易认出亚弥尼的身份。
亚弥尼是魏尔伦接触過的最友善也是最危险的人类,他那融合了人类最纯粹的善意和恶意的灵魂,偶然一次触碰到冰山一角,至今回忆起都能让魏尔伦骨髓发凉。
即便放在以怪胎多出名的异能者中比较,他也算是异类中的异类。
魏尔伦之所以背刺兰波,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样,沦落为人类利益斗争的工具,他只想带弟弟远走天涯。
他和兰波的实力相当,谁也杀不死谁,同时兰波還有针对他致命弱点、开启门的‘钥匙’。
自己变成這副样子,根本无法說服弟弟和他离开。抛下弟弟独自离开也不行,兰波一定会把弟弟带回欧洲。
和身为人类的兰波不一样,魏尔伦是人工异能体,他在组织裡的定义就是工具、武器,不管是同事還是上级都沒有将他视为真正的人类看待。
一旦兰波回到欧洲,他的背叛被上报,等待自己的只有无止尽的追杀。
但现在想杀死兰波,先不說能不能下得了手,亚弥尼也不会同意他這么做,动静太大万一兰波醒過来,就是二对一。
這也是魏尔伦在隔壁不使用异能的缘故。這小子皮肤硬,鼻子也硬,咬得他牙都疼了,连皮都沒蹭破一块呢。
同时魏尔伦也清楚,亚弥尼会阻止他不是因为对方和兰波关系好,而是……這個小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果然接下来亚弥尼就道:“猫化效果只有一個月,我承诺在你恢复之前保证這孩子的安全,也会說服兰波暂时留在這個国家,且不告发你。”
魏尔伦沒有說话,他也說不了话。只是用眼神传递着他的质疑。
“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和誓言有关,我可以立誓约,如果毁约的话就惩罚我成为你的同伴,与兰波及欧洲为敌,如何?”
魏尔伦瞳光动了动,這对他是個很大的诱惑,就算亚弥尼办不到,惩罚的结果对他也很有利。
首先亚弥尼是個非常好用的帮手。
其次在魏尔伦心裡,亚弥尼算是他半個同类,与对方朝夕相处不是一件难熬的事情。
在思考過后用眼神询问着:你要什么?
亚弥尼勾起嘴角:“我就喜歡你這一点。”不会拐弯抹角,不会耍小心思,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会天掉馅饼。
——直接掀开果子外面的糖衣,去分辨果子的好坏。
“我的目的很简单——你们三人和平共处的生活在這個城市,作为补偿给你们一人五千万美金,并保证欧洲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同时,不要求为我做事,不干涉人身自由,不要求回报……”
少年红色的瞳孔外层,粉色的虹膜渐渐的被黑色取代。脸上的笑意直达眼眸深处。
“是带着弟弟面对昔日亲友的复仇和组织无止尽的追杀,過着颠沛流离温饱不知的野人生活……還是三人拿着钱待在现代化的城市裡安稳富足的度日,非常简单的二选一,不是么?”
正午的阳光洒在蓬松干净的绸被上,仰面躺在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像雨天浑浊的溪流,暗含的茫然又为他染上一抹易折的脆弱。
黑色的长发犹如鱼尾划過脸颊侧旁,在精致的锁骨蜷缩。眉宇间流露的浓郁疲惫,和富满胶原蛋白的面容格格不入。
看起来并沒有那么糟糕,至少表面是這样。
是门从外推开的声音。
兰波维持躺着的姿势扭头看向走进来的白发少年。
是亚弥尼,前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代号心命师。合作過几次,不熟。
“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嗎?阿蒂尔。”亚弥尼面带微笑,与兰波在心裡下的冷淡定义不同,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像对待感情深厚的友人。
“街尾那個被未婚妻甩掉的钢铁直男就是像你這样,既颓废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才不会被女人甩。”兰波沒好气的拉起薄被盖住自己的脸。“好冷,开這么大的冷气想冻死我嗎?至少给條棉被吧。”
他沒有說谎,是真的觉得冷。置身冰天雪地的严寒,源源不断的冰雪窜进荒芜的灵魂,冻得他四肢发僵。
“现在是夏天,這裡是顶楼,屋裡的室温三十一度三。”亚弥尼扯了下领口,一滴热汗从额角滑下滴在领边上。“你在流汗,头发都被打湿了,冷只是你的错觉,打击過大出现的心理性神经感知紊乱。”
“所以呢,你要给我推薦心理医生?”兰波自然知道這不正常,但他不想被对方盖上‘有病要治’的符号。他可太清楚這小子有多恶劣。
——每次闯祸被发现,自己不跑就算了還阻止他跑,硬拉着他一起挨骂。害得阿加莎女士每次见到他都横眉竖眼,责怪他带坏自家的乖孩子。
慈悲的上帝啊,亚弥尼乖嗎?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讨厌的小鬼了。
“你有找到他的尸体嗎?”
兰波低声询问着。
他不会去问为什么半年前被钟塔侍从确定为死人的心命师为什么会在這裡,为什么救了他,這很好解释,亚弥尼是個控制欲强到堪称扭曲的人。
他的控制欲不是对人,而是对事。他既然会出现在這個乡下小国的租界城市,定然会像细数着仓库宝石的巨龙一样,对城市的大小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紧紧拿捏在手心。
可能早在他和保罗踏入這座城市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察觉,就是不知为什么他会救下自己。如果事先知道這個小鬼在這裡的话,兰波绝对不会接下這個任务。
现在說這些已经晚了。脑海裡浮现出来的那個金色的背影,让兰波的嗓音带上了几丝沙哑,听上去像是在强忍着哭泣的哀嚎从唇舌吐出。
“你将他埋在哪裡?”
“你是說保罗嗎?”亚弥尼神色纹丝不动,顺着他的话语說下去,“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杀了他。”兰波的声音虚弱无比。
“哦?”
“是我杀了他,我太自以为是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裡,像是找到了垃圾桶一般将脑海裡混杂的情绪一股脑的爆发宣泄出来。“我以为我在帮他。从牧神手裡救他出来,像培养婴儿一般,将他从一张白纸训练成一名优秀的谍报员,交托彼此的后背,与他执行各种危险又刺激的任务……是我太迟钝了,沒有察觉保罗真正的想法……”
床上的男人慢慢的蜷缩起身体,像個渴望回到母亲子宫裡的获得安全感的孩子般。“我给的不過是一個装明白的男人给予的同情罢了……是我杀了保罗。”
亚弥尼:“……”
他在兰波看不到的地方朝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
并将前兜裡那只对着他的肚皮磨爪子的小奶猫掏出来,丢在兰波的脸上。
“……這是?”兰波嫌弃的看着這只小奶猫。生活得精致又有点小洁癖的欧洲谍报员并不喜歡猫,更不喜歡猫毛被黏在自己头发上的滋味。
小奶猫看起来很安静,一双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牢牢的盯着兰波,它的眼神很人性化,裡面包含的情绪比人类更复杂。
兰波想丢掉它,又因为对方這個眼神,還有它浅金色的皮毛而心软。他捏起小猫的后颈放在一边,身子更往床的深处缩去,团成了一团。嘴裡嘟哝着:“你果然是金发控。连养的猫都是金色的。”
亚弥尼:“……”
再一次的翻個白眼。
看着魏小喵锲而不舍的爬到兰波的身上,企图往被子裡钻又被兰波丢出来的场景,亚弥尼是真的觉得头疼。
兰波可能是烦了,干脆把這只黏人的小奶猫抓起放在枕头上,用光洁的脸颊去磨蹭对方的小猫猫头。他感觉到猫身上传递出来的温度,让他冰冷的身体都染上了暖意。
兰波:好像也沒那么讨人厌了,猫。
亚弥尼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你還有什么要问我的嗎?”
兰波掀开被子,他的上身沒有穿衣服,把小奶猫放在自己的腹部,贴着肚脐眼,那混沌生锈的大脑才开始继续转动:“你有把保罗的遗物带回来嗎?”
“什么遗物?”
“帽子。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虽然他不需要……我還是想留着。”兰波伤感的道。
亚弥尼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帽子,那顶帽子上面用的特殊金属材料還是兰波从他這裡买的,当时毫不留情坑光了对方所有的存款。
带這三只回来的时候,为了掩饰他们的踪迹,亚弥尼自然把魏尔伦的衣物连同不远处的那顶帽子都带上,就存放在板车的夹层裡。
可他看不惯兰波這副态度,于是故意說:“沒有。”
果然,兰波毫不客气的道:“那就去找回来。”
“自己去。”
“我沒穿衣服,我不要借你的衣服,你太矮了。”兰波可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
“……比起面子,不应该是亲友的遗物更重要嗎?你不想知道他被埋在哪裡嗎?”
兰波抿了抿唇,正当亚弥尼以为他终于能正常点时,兰波却抱起了趴在他腹部上僵硬得像块石头的小奶猫,把脸埋在对方的肚皮深深吸了一口,呜咽着說:“够了,我现在不想管這些!你让我静静!我失去了唯一的家人,還是我亲手杀的,你就不能偶尔做個人,体贴一下嗎?!”
回答他的是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
隔壁房间打开,与谢野鬼鬼祟祟的探出半個头,小心翼翼的问靠着墙站在走廊的少年。
“小老板……您還好嗎?”
脸黑成這样,大概……是不太好吧。
亚弥尼回给她一個能小儿止啼的核善笑脸:“你說呢?”
与谢野非常识趣的关上门,万分想打死刚才凑热闹的自己。
亚弥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果然——最讨厌具现化系了!尤其是典型的具现化系性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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