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连绵细雨打在彩色的琉璃窗上,印花的浮雕,天使的面容似哭似笑。挑高的双扇红门从外推开,高跟鞋敲打在石砖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停在了拱顶天花板的正下方。
穿着华丽宫廷裙的少女,金色的长发攀落及膝,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指,轻轻的慢慢的卷动着胸前的一缕发丝。
“你是来惩罚我的么?”声音从高处传来。微弱的,颤抖的,像极了街道被淋雨的流浪猫儿。
“你反省了么?”少女如此问着,语气高高在上,带着不容亵渎的傲慢。却朝着上空伸出双手,像在等待拥抱从天而降的羽翼。
一道白色的身影落下,朝着少女的方向,在即将碰撞的前一秒,少女以高超的步法退开,重物砸在地面上的闷响,伴随着吃痛的低声尖叫。
恶作剧沒得逞,反倒把自己的脑袋摔出一個大包,袭击者鼓着腮帮子沒好气的站起身。“你应该接住我的!阿加莎!”
“是阿加莎女士(mrssagatha),你的礼仪和教养呢,亚弥尼见习骑士。”
亚弥尼笑嘻嘻的道:“现在才来计较這些太晚了吧,阿加莎是在承认自己是個不合格的教导员嗎?”
[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优雅高贵的贵族小姐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面前這個沒到她胸高的少年,這個一年前接手的见习学员,如水晶般剔透的双眸带着恰到好处的怜悯。
亚弥尼有点恶寒:“为什么這样看我?”
“亚弥尼……”阿加莎用咏叹调,如唱歌般好听的声音說着,“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死亡。”
亚弥尼愣了半秒,炸毛喊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杀我!”
阿加莎叹了口气,大门无风关闭,照进屋内的阳光尽数夺走,昏暗的室内,是少女举起的右手,精准且迅速的捏住亚弥尼的耳朵,快步的穿過小门,拖着他迈向走廊的深处。
路過的事务员看到這场每隔几天就会上演的闹剧。一开始他们還会露出见鬼似的表情,到如今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是津津乐道。
“痛痛痛——你太凶了,淑女不该這么粗暴!”亚弥尼大声抗议着。
阿加莎不听,怒色让脸上精致白净的妆容染上一抹气急败坏的嫣红:“淑女?那你就先拿出绅士的派头来!你這個顽劣的臭小子,知道自己這次闯了多大的祸嗎?”
“不是沒死嗎?”
“你還不如当场杀了他!”
“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他死了你得担责!敬爱的教导员女士,我的耳朵——啊啊啊别再用力了,会掉的!”
围观的好事者大声的嬉笑着:“就让她扯掉吧!阿加莎女士,您真的该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坏小子了!”
“沒错沒错,您一出差他就捣乱,偷吃厨房的点心,藏了骑士长的假发,他還在会议室的墙壁上乱涂乱画!”
“亚弥尼就跟小鸡仔一样,看不见他的教导员就会坐立不安哩!”
阿加莎停下了脚步,无视亚弥尼小鹿斑比般无辜依赖的视线,冰冷的瞳孔瞪视着這個起哄的男人:“哦?听起来你对亚弥尼见习骑士有意见,五年资历的见习预备生·约翰逊先生。”
约翰逊窘迫的道:“为什么只对我生气,明明他们也說了啊。”
“因为你說出了禁词。”一個好心人如此說道,“你应该說亚弥尼先生是阿加莎女士的心肝宝贝。”
“莎士比亚!”是阿加莎的怒吼。
然而莎士比亚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将亚弥尼甩在地上,阿加莎关上门,阻隔外界的视线和起哄。
亚弥尼从地上爬起身,趴在沙发上,伸长手去够桌子上的曲奇饼。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反而理直气壮的抱怨着:“阿加莎,你不知道他们多過分,我說過一百次不要派我去谍报局,一千次别让我跟那对法国佬合作,结果還是落到他们手裡去了!”
“兰波先生投诉你骚扰他的搭档。”阿加莎端坐在高脚红木椅上,皮笑肉不笑的道。
亚弥尼眼珠子动了动,乖觉的去茶水间给她泡了一杯红茶,泡茶的技术是阿加莎手把手教出来的,无可挑剔。
果然,阿加莎在抿了口茶后,冷厉的神色放缓些许。“那這跟你在白厅袭击内务部副部长有什么关系?”
亚弥尼:“我话還沒說完,你应该听完我的诉求之后再提其他的。”
阿加莎挑起半边眉,默许他的垂死挣扎。
亚弥尼:“我沒有骚扰保罗,我只是剪了一点他的头发,是保罗允许的!你知道的,我和那孩子的关系可好了。”
“保罗·魏尔伦比你年长五岁。”阿加莎纠正道。
“你犯了個错误,看人不能只看表象,他才一岁,還是個穿着纸尿裤抱着奶瓶喝奶的小宝宝!”亚弥尼义正言词的喊道。
“如果你要用出生時間来算,那算你对。好心提醒你,這话别在魏尔伦先生面前說,兰波先生也不行。”
“是阿蒂尔那家伙意气用事,他沒问清楚直接就上手了,我总不能在原地挨打吧!這是正当防卫!你不知道阿蒂尔那家伙有多糟糕!他是妈妈嗎?天呐,他连保罗吃多一個洋梨都会碎碎念!不知道的還以为他养了一個童养媳!”
但阿加莎对這些八卦小料沒兴趣。
“所以你们因为保罗·魏尔伦的教导問題和交友自由差点炸了伦敦桥?”阿加莎的嗓音拔高了三個度。“我才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一大堆的投诉电话,你知道我费了多少精力才让他们打消将你监/禁的打算嗎?!”
“沒炸。”亚弥尼抿了抿唇,“就炸了一個顶,那么一丁点,修修就好了。”
“所以呢?你去修嗎?”
“我不行。”亚弥尼摆手,“我才十一岁,年少无知,就小孩子不值一提的恶作剧,无心的,大人就别计较了,小肚鸡肠巴拉的。”
看到教导员女士将手伸向了裙摆内衬,红色的轴珍小枪露出一個角,亚弥尼连忙双手捏着自己的耳朵,真心实意的道:“我错了,我道歉。”
“你不会改的。”
“是阿蒂尔的错,他要打我。我讨厌法国佬,为什么要让我跟法国佬合作,還不如派我一個人去执行任务,巴黎市政厅也好,德国国会大厦也好——”
“你是想引起三国的战争嗎?!”阿加莎愣了下,不敢置信的喊道,“是谁跟你說這些的!是谁教给你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侵犯领地的母暴龙。
亚弥尼在心裡如此嘀咕着。
“那還要继续說嗎?”亚弥尼扁着嘴角,瑟瑟发抖的道,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高声呐喊,“我与法国佬势不两立!有它沒我!我现在就去炸了巴黎!”
回应的是一道冷风,精致的瓷杯砸在身后的墙壁,亚弥尼眼珠侧移,看到脸颊渗出的血丝,他很委屈:“你不爱我了。阿加莎,你不爱我了。”
他心碎的蹒跚上前,蹲下身抱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发丝裡。“你說過的,你会像母亲一样守护着我。”
刚升起的心软刹那间被粉碎,阿加莎捏着他的厚脸皮:“是姐姐!”她可生不出這么大的孝子!才一年啊,每天醒来都得照一次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生出了皱纹!
“好的,我亲爱的姐姐。”亚弥尼仰着头,红如滴血的瞳孔充满孺慕的看着這名美丽的少女,他深情的道,“他羞辱你,质疑你的功绩,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废物,躲在安全地带,连战场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杂碎,他那肮脏腐臭的嘴不配吐出您的名字。谁会为窗台的一粒微尘伤神呢?我保证他這辈子都硬不起来了!”
阿加莎的脸色从温柔转到铁青。然而怀裡的小鬼還在喋喋不休,用渴望被夸奖的语气高谈阔论:“我炸了他的老二!嘿!就算救回来又怎么样!他废定了!”
“你做得很棒。”阿加莎摘下右手的手套,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這個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少年,指尖在他的额头脸颊摩挲,一路滑落到他的脖颈,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往窗口走去。
“为了奖励你,你就在窗外挂一晚上吧!”
她就不应该奢求這张嘴能說出什么有建树的东西!简直是浪费時間!今晚的美容觉又一次离她远去了!
回到现在,亚弥尼捏着下巴,站在走廊边上,脑子裡回忆着自己和兰波的各种前仇旧恨。并得出了一個疑问:嗯,如果现在反悔把兰波人道毁灭的话,魏尔伦会帮忙還是反過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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