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私自出宫
用极度不习惯的毛笔忙碌了大半天,连午膳也沒顾上吃的情况下,左瑛终于画出了大大小小几十张奇形怪状的图纸,每一张每一处都标明了尺寸,注上了或钢或铁或铜或合金的材质要求。当她将图纸晾干,分成七八份收纳进不同的锦囊当中的时候,那些宫女们早就失去了揣测她意图的兴趣,开始无聊打盹了。
左瑛将所有当班的七八個近身宫女都叫到跟前,“我跟羽儿出宫一趟。你们好好守在這裡,任何人来见我都說我不舒服,不见客。我出宫的消息如果走漏半点,你们就挨個给我从碧云塔顶跳下去。”
站在众人面前的那個少女柔弱、稚嫩,华丽的衣服、头饰将她衬托得跟巧手装扮下的穿衣娃娃一样可爱。宫女们心裡想的都是這個主儿是骄横点,可置人于死地的事倒還沒做過;让他们从這宫殿中最高的碧云佛塔上跳下去這种事,也是吓唬人的成分居多。但是表面上自然都不会有丝毫忤逆,一個個都磕头允诺不已。
左瑛一笑,她指了指其中一個身形跟她差不多的宫女,“你将衣裙脱下来跟我调换一下。我回来之前,你就在這裡装成我的模样,寸步不得离开。如果你踏出门口一寸,就从你脚尖砍下来一寸;踏出来一條腿,就砍下来一條腿。明白了嗎不跳字。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那宫女连忙点头答应。
左瑛得意地将自己身上的行头和宫女脱下来的调换過来,让绯羽背上装了图纸的锦囊和银两,再揣了出入禁宫的令牌,离开了永宁宫。
此时的太师府中心花园的醒心亭中,正有三人围着一方茶席计议商量。
“太师,”朝东的中年男子皮肤棕褐、浓眉方口,蓄一部及领的络腮胡,脸上深沟浅壑,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元以为,狱中的李信、冯虎两人知晓事情始末,不可久留。应当及早剪除,以绝后患。”
“夏侯大人,”面西的一人年龄稍长,清瘦矍铄、鬓须花白,他从容地提起面前的茶壶,斟满面前两人的茶杯,笑道:“冯虎是与先皇从小作伴的挚交,更是柱国将军冯夷的长子;李信乃先皇的国舅爷,其祖李开宗虽然已经退隐,但是在朝中依然举足轻重。逢时斗胆妄测,在一干作乱党羽中,太师独留此二人性命,正是有见及此。如今先皇驾崩不足十天,大人就劝太师加刀刃于先皇宠臣、皇后之兄,岂非招人话柄之举?”
夏侯元连忙谦恭地接過年长者手中的茶壶,也给他的杯中斟满,“那不知张大人有何高见?”
张逢时一捻长须,笑意微露的目光落到面南那人的脸上,“逢时以为,只须再過两日,周室天下就是太师的天下,那荒唐无能的公主,就与三岁孩童无异。我等何必操之過急,乱了大局?”
面南的那人面容俊朗,神情泰然,看年纪年轻于客座的两人,但是从二人对他的谦恭上看,他的地位却远在二人之上。這人正是太师贺兰楚。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呷了一口,沉稳道:“张大人、夏侯大人,两位皆言之有理。然而,快刀斩乱麻之机已過,此时一动不如一静。轻举妄动不如静观其变。”
“太师所言甚是。”张逢时点头应道。
“嗨!”夏侯元皱眉叹息一声,端起茶杯将那半杯茶当做酒一样,仰头一饮而尽才颇有几分埋怨道:“听說公主两日前掉进西苑白镜湖中险些淹死。真不晓得上苍還留她這样的人作甚。”
正說话间,远处匆匆走来一個侍从,在三人面前跪下,朝贺兰楚道:“禀告太师,小人有要事相告。”
“两位大人不是外人,但說无妨。”贺兰楚缓缓放下手中茶杯。
“是,太师。”侍从禀告道:“永宁宫有信,說公主已经私自出宫。”
“沒說是什么原因?”還沒等贺兰楚开口,夏侯元就着急追问道。
“只說公主一早起来胡乱画了一些不知是符是画的东西带在身边,具体原因不曾透露半点。”侍从回答道。
贺兰楚双眉微微一攒,“知道了,你且退下。”
侍从唯唯而去。
“這個刁蛮纨绔,大孝在身居然做出此等贪图逸乐之事!”夏侯元面有愠色道。
张逢时冷笑一声,“家国社稷,怎可落于這种人之手?”
“太师!”夏侯元像想到什么一样忽然双眸一炯,“此乃天赐良机。這個宫门她既然自己私自出去的,那就不要让她再回得来了。如此一来,事情更十拿九稳!”
张逢时双眼微眯,也轻轻点头,“公主与先皇向来手足情深,先皇驾崩对公主打击奇大。公主私自出宫就是为了到儿时故地凭吊。不巧路遇强匪,不知公主身份,竟杀人劫财。此等天灾人祸,又岂是我等可以谏阻?”
“此事,全仗夏侯大人处置安排。”贺兰楚沉吟片刻,淡淡道
夏侯元的脸上都登时多了几分神采,抱拳道:“太师,事不宜迟,元這就去办!”說罢即刻起身离席,迈着方步风一样离开了醒心亭。
张逢时拿起茶壶,一边斟茶一边悠然道:“夏侯柱国真是快人快语、雷令风行。只是……譬若西苑之事,事情难免万一。倘若此事不成,我等应如何应对?”
贺兰楚端起面前茶杯,目光似是落在亭外一株九裡香的枝叶上,又像并沒有将任何东西看在眼裡,“张大人可记得那大牢中有谁?”
张逢时放下一度端起的茶杯,凝眉沉吟片刻后,陡然舒眉展目道:“原来如此。太师远见,令逢时佩服。”
亭外那株九裡香的枝叶上正张开了一张像是新结下的蛛網,时而透明不见,时而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一只灰白的粉蝶才能够附近的枝叶上翩翩飞来,它似乎被蛛網后那朵盛开的九裡香的香气深深吸引,而全然沒有注意到在它眼前伸展着的蛛網。就在小粉蝶的翅膀碰到蛛網的刹那,优雅的扇动顿时变成疯狂的挣扎,可是直到它的翅膀几近折断也沒能从蛛網上挣脱分毫,反而被越粘越紧了……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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