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退婚
她眼神平靜地回望過去，目光坦蕩，甚至隱隱帶出幾分輕蔑意味來。
貴妃雖是在和舅母說話，然而無時無刻都不在關注着他們這邊的情況，見此情形眉頭微蹙，剛要說些什麼卻被將軍夫人給岔了過去。
段知然和周朔這樣對視了沒一會兒就低下了頭，無他，看見這張臉心情委實好不到哪去。
貴妃面露不滿，卻還是強忍着性子同將軍夫人交談，心中對段知然愈發不喜。
她又瞧了周朔兩眼，連帶都覺得他不成器起來，爲了一個這樣家族的女子死心塌地的。
“臣婦今日前來也是爲了太子殿下同知然的婚約。”舅母面上依舊含着笑。
昨日之事還未傳到貴妃的耳中，周朔覺得丟臉，自然不會同她提起，廟中見證之人此時又還在大青寺，一時之間更是無人言說。
是以這次倒是貴妃先訝然，從椅子上撐起身體，問道：“夫人這話是何意？怎的如此突然？”
她雖對段知然不喜，然而是很願意同廣威將軍府結親的。周朔幾次三番同她提起，自己對這位侯府大小姐並無男女之情，也是她提點着段知然背後的勢力，勸阻周朔若是實在不喜，納作妾也是好的。
將軍夫人斂下眼皮，輕飄飄道：“這門婚事本就是睜眼瞎，眼下孩子們也都長大了，心中自然有別的想法，依臣婦看，這婚約便也作罷吧。”
貴妃娘娘不着痕跡地看了周朔一眼，見這不中用的孩子目光像牛皮糖似的緊緊黏在段知然身上，不禁扶額。
“兩個孩子一直都這樣要好，本宮也很是喜歡知然這孩子。更何況這婚約之事怎能輕易改變呢？”
貴妃又嘆了口氣，穩住身形，鳳眼微微挑起，頭上鳳釵也跟着晃了三晃，“這婚事畢竟是當年本宮同侯夫人定下的，夫人真心疼愛知然我也明白，只是舅母終不是生母。”
她這話倒說的沒錯，將軍夫人就只差在了一個身份上，她只是段知然的舅母，貴妃以此爲由拒絕，旁人便是挑不出理來
段知然從椅子上起身，朝貴妃娘娘行了個大禮，跪於堂下，“今日之事是臣女央着舅母來求見貴妃娘娘的，雖說這婚事是母親同娘娘所定，但想來母親在天之靈也願意依着臣女。”
周朔“騰”地一下站起身，也跟着跪在了貴妃面前，面色鐵青，“兒臣心悅知然許久，這婚約斷斷不可解除。”
貴妃面色有所好轉，心中言道周朔今日還算是沒昏了頭，知道把人拽住，死活不放走。
於是她又放下心來身子後仰，目光轉向將軍夫人：“夫人您看……”
段知然跪在那低着頭，悄摸摸往後移了兩步，生怕和周朔並排跪着，平白沾了一身晦氣。
周朔卻緊緊跟着她，也往後挪了兩步。
段知然不敢有大動作，只是低着頭深呼吸，胸口劇烈起伏着，心中頗覺不悅。
場面一時僵持着，貴妃吩咐侍女先將兩人扶起來，之後便再無言語。
屋內四人，心中各有各的打算，面上卻還一片祥和。
門口風鈴輕響，殿外突然有人通傳，卻是長樂宮派了人來。
通傳的侍女見了禮，道：“太后娘娘邀了幾家貴女入宮，想讓貴妃娘娘也前去相看一二，又聽聞廣威將軍的夫人和段家小姐也在，太后的意思是跟着一同去長樂宮。”
“太后娘娘可有說是爲了什麼事？”貴妃站起身來，開口問道。
近幾日未曾聽說太后娘娘邀請京中貴女的事，前幾日的宴會倒確確實實爲幾位皇子擇了幾戶合適人家的姑娘，難道今日是再挑選一番？如此這般，請自己前去纔是情有可原，畢竟自己手中還扯着執掌理六宮之權。
只是段知然……
因着人人都知道段家同太子的婚約，挑選之時也從未將她放在名冊上過，今日太后讓她前去，莫不是想順帶着把她同太子的婚事也定下來？
想通了這裏，貴妃面上換了一副喜色，“待本宮梳洗片刻便去。”
貴妃能想到的事，段知然自然也是想到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腕上的玉鐲，再加之上次覲見時太后對自己說的話，只怕事情難辦。
她在這面頗爲頭疼，那長樂宮的小侍女臨走之時還笑眯眯地看了段知然一眼，才聘聘婷婷地退出去。
段知然望穿了她的背影，也沒參透這一笑是個什麼意思。
周朔陰沉着臉站在她旁邊。
他自是不信短短几天段知然便能移情別戀，不再愛慕自己了。
夢中的段知然一如原來乖巧，鞠躬盡瘁，甘願爲了自己奉獻出廣威將軍府的勢力來，這樣癡傻的女子怎麼會口口聲聲要同自己退婚呢？
不過是這幾日自己對她多有冷落而說出的氣話罷了，爲了吸引自己注意，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種危險的法子也使得出來，若是自己真退婚了，她又該哭着來求自己了。
思及此處，他又想起了夢中跪在金龍殿門口的那抹虛弱身影，哭起來楚楚動人、煞是好看。
段知然就這般看着他的神情變幻莫測，一會冷着臉，一會又笑起來，心中懷疑周朔是不是得了什麼癔症，匆忙地躲開，離他老遠。
周朔回過神來，看見兔子嬌滴滴地走開，縮回舅母跟前，還時不時地偷看自己一眼，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欲擒故縱，真不知道是誰教她的。
雨後初霽，空氣中都帶着雨後青草與泥土的味道，沁人心脾又讓人精神一振。
一行人從昭陽宮往長樂宮而去，各有各的心思，誰也不搭腔，只段知然心中緊張得要命。
長樂宮並不很遠，約摸一刻鐘也就到了，宮中開了不少春日裏的花兒，擠擠挨挨地開着，煞是好看。
有人向裏通傳着，段知然跟在貴妃的後頭，走進殿中。
殿中坐了不少貴女，幾乎是有頭有臉的門戶家的女兒都來了，此時正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段知然。
裴沐也在，坐在當間的位置，朝段知然眨了眨眼，看起來好似心情不錯，看來這宴會不是什麼鴻門宴。
太后於正座擺手：“快賜座快賜座。”
回頭又看見了跟在身後的周朔，疑惑道：“怎的太子也來了？”
周朔上前見禮，恭敬道：“孫兒正在母妃處，想着今日還未給太后娘娘請安，便一同跟來了。”
太后點點頭，“太子有心了。”
除了貴妃和貴女以外，殿中還坐着幾位入宮年份許久、位分也高的娘娘，聞聽此言，皆是跟着一起誇讚太子殿下的孝心。
這般略聊了幾句，太后才問道：“廣威夫人今日入宮不知所爲何事啊？”
廣威夫人起身行禮，“原也不是什麼大事，是爲了我這外甥女退婚來的。”
殿中人皆是深吸一口氣，退婚？
那可是太子妃之位，段知然竟也捨得嗎？
衆人再看向周朔，只見他面色平常，倒看不出是何意思來。
只太后上下打量着段知然，問道：“段家丫頭，你真要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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