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宴
湯藥的清苦一瞬間便被壓了下去，周行極少喝湯藥，對於湯藥的記憶大抵還是孩童之時，而這湯藥之後的蜜餞味道，又是極其特殊的，好似幼時也未曾嘗過。
“宮中傳了消息，下個月初三太子婚宴，邀你前去呢。”周行將蜜餞嚥下去，喝了口茶壓壓甜膩味兒。
段知然見他不喜歡喫這些，暗戳戳地把盤子朝自己這邊移了移，喫完一個又喫一個。
“許久沒見到段寧昭了，不知她心願達成，是何心情。”段知然心中毫不在意，說出來的話也是那般隨意。
周行見她這樣子，原本他還擔心原先段知然那樣的愛周朔，此時聽到了周朔的確切過期，怕是會難過。
可如今，倒是甚好。
“到時我同舅母一起去？”段知然端着茶杯，淺淺地瞧了周行一眼。
周行搖了搖頭，“到時再說。”
“我在宮中的人傳來消息，恐有異動，若是周朔那頭出了差錯，大抵先行動的就該是我們了。”
段知然：“將軍……到時也要去嗎？”
周行點點頭，把她幾乎快要垂進茶杯中的頭髮掀起來，撥弄到耳後，“若是沒有亂子，我只陪你到宮門口，若是不幸出了差錯，我們便一同入宮。”
“定遠將軍也該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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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是個好天氣，至少比段知然成親那時晴朗不少。
宮中辦的是晚宴，彎月掛在空中，周圍有星辰點點，沒有云層遮蓋，亮亮堂堂的月光撒向四方。
臨出門時，周行攙着段知然的手上馬車，府門口一絲風也沒有。
段知然眉頭微蹙，“我感覺……周圍好像有許多人似的。”
然而她四下看着，除了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周行把她的小薄披風取下來，交給穗穗，叮囑她有風的時候一定要給段知然披上。
段知然心生不滿，“夏日裏頭，吹些風又怎麼了？”
“許神醫說了，你這幾日還需調養，不可受涼不可吹風。”周行從善如流。
段知然只好擡頭看了穗穗一眼，算是同意了周行的吩咐，穗穗這才抱着披風坐在馬車外頭。
“什麼都問……”段知然默默嘀咕着，“堂堂將軍老是詢問女子之事，不嫌害臊嗎？”
周行今日穿了一身黑衣，頭髮高高束起，紮了一個白玉冠，笑意吟吟地坐在那兒，活像是金科狀元一般的儒雅氣質。
這位儒雅人哼了一聲，盯着段知然不讓她跑，“這算是什麼？我爲你尋醫不是應當的嗎？有甚害臊，難不成等你每月疼得死去活來，我再安慰你多用些熱水，幹這些徒勞無功的事情？”
他確實不怎麼害臊，段知然已然先紅起臉來。
算是宣佈偃旗息鼓了。
好半天，周行又道：“本來爲了穩妥起見，今日或許咱們定遠將軍府可以推了這事的，可皇上非要見你一面，推脫了幾次，實在是怕他們起了疑心。”
段知然本來也沒想到這層意思，聽了周行給自己的一番解釋，心中不免十分熨帖，“我知道的，你囑咐過，露個面之後躲到太后宮中便可。”
周行又零零碎碎地跟她講了一堆，生怕她受了什麼委屈，亦或是一會兒真出了什麼意外波及到她。
段知然樁樁件件都聽得極爲認真，面上始終含着笑，盯着一臉認真的周行，不由得歪了歪頭。
周行恨鐵不成鋼地“嘖”了一聲，攬住袖子，用食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
段知然點着頭，“曉得了曉得了，我都記在心裏了。”
周行嘆了口氣，這才放心下來。
宮宴不知怎麼選的地方，竟然將宴會辦在了御花園。御花園四通八達，自然不比別的宮殿那般當即就能找到路。
周行怕她迷路，向窗外比了個手勢，又回來同她吩咐，“出府之時想必你也察覺了，附近都是我的暗衛，我會安排兩個人跟着你，你不必過於擔憂。”
段知然猶如學堂門口等着府中人來接的稚童一般，乖巧地點了下頭，又怕周行不放心，給他複述了一遍御花園到長樂宮的路。
馬車駛進了後宮，段知然下了馬車，身後小廝帶着慶賀的禮品，那兩個暗衛也穿插其中。
同周行擺擺手，她才踏入了御花園。
御花園人不多，大抵都是和皇室沾親帶故的，尋常官員只參加了早上那一場，晚上這場也能勉強算是家宴了。
段知然不想驚動大家，只想着一門心思約自己前來的皇上瞧見自己，自己便躲去長樂宮。
她剛落座，就有人朗聲朝着她這個方向喊。
“定王妃今日也來了！”那是個坐在遠處的小官員，然年歲極大，喫醉了酒，滿臉紅着，口齒不清。
段知然下意識嫌惡地皺了皺眉頭，不予理會。
同這樣的人交談，跌將軍府的面子。
她微微側頭，一手擋在面前，悄悄問穗穗：“那是誰？”
穗穗抱着她的披風，紅得灼灼，給她披上，“是一位公主的額附，姓林，玲兒姐說不重要，只是他彷彿同裴小姐家有些親戚。”
裴沐……
段知然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然而看他面目實在不喜，到底還是沒搭理，想來這親戚，沐沐也不想攀。
林大人見她不曾回話，酒壯慫人膽，竟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周圍人被他這動作驚到，一時之間竟是無人言語了。
林大人站在中央的空地上，朝着段知然的方向，瀝瀝拉拉歪七扭八地行了個禮，“不知定遠將軍現下如何，可醒來了？我瞧着定王妃的面色不錯啊，很是滋潤呢。”
段知然再是不經人事也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穗穗氣得直想衝出去，卻被段知然按下了。
“將軍今日有大事要做，不要多惹是非。”
名聲這東西，她早就沒有了。
那頭的林大人還在說些什麼，嘴裏逐漸不乾不淨起來，貴女們哪曾聽過這樣的話，皆是低下頭不敢說話。
這樣一鬧，倒更是安靜了。
“我瞧着，將軍是醒不了了吧哈哈哈哈……”
“就算將軍能醒過來，王妃曾說沒有夫婿卻有權有勢有錢財，是世上最美的事，不知將軍醒過來會怎麼想啊……”
宮中的小廝站在一旁，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僵在了那處。
不知從何而出兩個人，一人拎着一個棍子，兩人俱是打在了他的膝彎，硬生生逼得那人跪了下來，直衝着段知然的位置。
穗穗小聲驚呼，“那是……咱們府上的暗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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