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什么都忘了1
也不知道是怎的缘故,总觉得身边的所有事物都美好万分。她照例上下班,规律的作息,平淡的餐食,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变动,却是有由内而发的愉悦感。
她最近還同小林要好的很,小林在上一次聚会之后向思元解释,她本是操着一颗媒婆的心,想要替小卫物色一個好对象。說是小卫暗恋咱们科室的一位住院医师,到底是谁,小林也沒說,只說她爱而不得,天天见面,愁苦的很,便想帮她一把。
却沒想到好巧不巧,物色到了她的前男友。
思元本也只是作玩笑闹闹,這“前男友”一点都不名副其实。所以也沒有怪小林。
小卫继续着她的暗恋,思元也是。
自从那日一别,思元已经有小半月沒见到源一了。偶尔能从胡祠矣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听說他总是在忙。
這天思元一直在值班室查资料,這裡的每一個医生都要为病人负责,她也不例外。
只是她来到這裡才觉得苦,是心灵的煎熬。自小到大她真的被庇护的太好,什么大风大浪都沒经历過,每天只知道吃饭睡觉上课写作业,闲下来就是看看电视。让她看专业书倒也還好,偶尔送来几個危及的病人,或是血肉模糊的病体,思元也要跟着心惊胆战。
所以姑父也会說思元不适合做医生,其实思元也知道。她仍旧迷茫,只知道她学了医,将来就该做個默默做事的小医生的。
她看资料看得头昏眼花,借着跟韩医生查房的空档,当作休息走动。途径护士台,小林和她打招呼:“小赵医生又查房呢?”
她打趣:“是啊,小林护士今天也值班?”
“是啊!”
午饭是两個人一起吃,小林每天胃口都好得异常,今天思元胃口也不错,除了饭菜還要了一份薏米红豆汤和银耳羹。小林咂舌:“你买這么多吃得完嗎?”
她舀一口红豆汤,放在嘴边吹:“应该吃得完吧。”
等着汤凉的時間,思元忽然就想问小林:“你是为什么做护士呢,喜歡?恰好分数线?”
小林被问得突然,想了一下,才說:“我高三那年正好看了一部医学题材的电视剧,那是我整個高三唯一看的一部电视剧,当时觉得医生们太酷了,别管男的女的,就是一样酷。但是吧,我又不敢当医生,我可胆小怕事了,嘴又碎又不准,我可不敢把人家的命掌握在手裡,即使是小小的诊断也不敢,就怕我說错一個字!”
她顿了一会儿,又笑了:“算了,我還是实话实說吧,我就是沒過临床的分数线。”
“那你還是以此为目标的,学医。”思元愁苦的看着碗裡的红豆汤,用勺子搅着碗底的豆沙,绵绵密密,“我虽然学了医,现在還在做着实习医生,可是有好多双嘴巴对我說,我不合适。现在我可开始怀疑自己了。想想我当年填志愿,虽然說是考虑了很久,但我的目的不单纯,导致我现在目的尚未达成,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也迷茫起来。”
“哦?你考虑很久還是選擇学医,难道不是因为喜歡嗎?怎么目的不单纯了,医生就是個表面光鲜的苦差事,你不会是实习了后悔了吧?”
“也不是后悔,倒沒有后悔,只是迷茫了。”
“再說详细点听听。”
思元把手裡的勺子放下,认真的对小林說:“比如說,你的梦想是像电视剧裡一样做一位酷酷的医生,可是高考這堵墙阻碍了你的梦想,引申的结果是你成为了一位酷酷的护士。”
小林打岔:“不算酷酷,一般一般。”
思元无奈笑笑,继续說:“我沒什么远大梦想,衣食无忧的长大,能谈上梦想的是一個于我来說很遥远的人,想要优秀与之比肩,可是‘距离’是阻碍着我的大墙,引申的结果是我還是只能眺望我的梦想。”
“你不能像我一样与医生离得很近的护士嗎,就是說,你不能离他那么近嗎?”
“不是不能,是沒有理由。你的理由是工作,而我沒有任何理由。”
“源一?”
“什么?”
小林洞穿一切,“是叫源一吧?那天你们都叫他源一。”小林摇了摇头,“思元,你是真的沒放下呀,我好奇起来了,你们在一起的理由倒是好猜,他是胡医生的朋友,胡医生這個‘护妹狂魔’又天天把你带在身边,一来二去你们也熟了。可是为什么会分手呢,我看那天他的样子,应该還是喜歡你的啊。”
思元:“……”
她的嘴角僵硬的抽搐:“他什么样子让你看到,觉得是喜歡我。”
小林笑意盈盈的說:“思元,你到底還记不记得你喝醉了。总之你喝醉之后說话都說不清楚了,迷迷糊糊的說要送他回家,他也沒有反驳,你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手就一直护在你身后,就怕你随时倒下来。包厢裡虽然沒有开大灯,但是我能看见啊,他的眼睛看的一直是你。”
“所以思元,提分手的不会是你吧?可是不对啊,你不是放不下嗎。”
思元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有這回事?
她又拿起勺子,一圈一圈的搅着红豆汤,想来应该是凉了,舀起半勺送到嘴边,滚烫的勺子触及嘴唇,疼的思元眼泪一下子出来。
“你慢一点儿喝,食堂就属红豆汤碗的保温效果最好!”小林叮咛。
“小林,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就是你喝醉了。”
“甚至我都不记得我怎么回家的。”
“他送你的。”
“送的路上說過什么……”
“他可能对你說了好多话呢。”
源一从来都对她少言少语,思元笑,“怎么可能。”
可是她却再沒能冷静下来。
下午有病人過来拆线,韩医生正好借着這個机会给思元讲换药和拆线的技巧。她手势动作都熟练,思元看得目不转睛,每一步都牢记在心裡。
晚些又跟着一帮医生查了一遍房,她的姑父胡利为走在最前面,在前呼后拥中进入病房,巡查巡问。
有医生道:“2号床安排后天手术,别忘了明天术前谈话签字。”
思元应声:“好的。”
又有医生道:“4号床术后第五天,排气排便好,伤口敷料较干,伤口无渗液红肿。”
思元在档案本上笔尖飞快的记下。
终于等到下班,她急急忙忙脱去外衣,拿起包直奔楼梯,跑了两层楼到十三楼。一出楼梯间就看到宝述。
她穿着常服,正在电梯门口等电梯,“好久不见呀,思元。”
“宝述,”思元看到這张圆圆的脸就心生喜爱,“你下班了?我哥呢,沒跟你一块儿下班?”
“他被老教授叫去了。”
思元疑惑:“老教授?”
“就是老院长,你去值班室等他一会儿,他今晚值班,等会儿肯定会去值班室的。”
思元应声,“那好,我去那裡等他,你路上小心。”
思元来得频繁,心内的医生护士多多少少都认识她。她沒进值班室的门,裡面的医生就已经招呼她进来:“小赵医生,又来找胡医生啊,快进来坐。”
她不好意思的走进去,“又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胡医生很快就回来了。”
果然沒多久,胡祠矣的敞着白大褂,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一进门看见赵思元坐在他的位子上,连忙止住步子,诧异的问:“你怎么還沒回家。”
“我等你吃饭。”
胡祠矣把受伤的一叠资料放到办公桌上:“我今晚要值班,在食堂吃。”
“我知道,”思元站起来,說,“我跟你去食堂吃。”
胡祠矣走得急,额头上出了细微的汗。他不明所以的看了赵思元一眼,“那走吧。”
“老院长找你說什么?”
两人在食堂坐定后,思元问他。
胡祠矣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思元正低头吃饭,他安下心,好在沒发现他的异样。他說:“你怎么知道是老院长找我。”
“宝述說的。”
“陈宝述這個大嘴巴……”
思元抬头才发觉胡祠矣的脸有点臭,說,“我上十三楼正好碰到她,于是问了她你在哪裡,她才告诉我的。不是她刻意說的,你别误会宝述。”
他“哼哼”两声,小声嘟囔:“她有什么好误会的。”
胡祠矣說:“言归正传,你今天有点反常,說吧,到底找我干什么?”思元刚要张嘴說话,胡祠矣突然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势:“等一等!让我猜一猜,你又要问源一的事,对不对?”
思元眨巴两下眼睛,悠悠的說:“你怎么知道的。”
“哼,你打個哈欠我都能知道你昨晚是几点睡的。”
“真的假的,”虽然被识破,思元尽量保持语调平稳,故作十分不在意,她问:“我就是想知道源一之前有沒有過女朋友。”
胡祠矣脱口而出:“有啊。”
思元的心“咯噔”一下。
她怎么不知道。
“是……谁?”
胡祠矣白她一眼:“你啊。”
思元长长的呼一口气,“好好說话,经不起你吓。”
胡祠矣也不吃饭了,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赵思元瞧,他们两個太過熟悉,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赵思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长得只是一般般好看,不是惊艳的美丽,况且源一這样一個优质单身男青年,追他的女生光是他知道的,他都数不過来。
实在是奇怪。
胡祠矣說:“我到现在都沒搞明白,源一玩這游戏就够稀奇了,居然還遵守了约定。”過了会儿,又說,“虽然他還非常遵守游戏守则的把你甩了。”
赵思元:“……”
她厚着脸皮开口,心中有一丝期待:“我可不可以认为,源一其实对我有点好感?”
胡祠矣一动不动的看着妹妹,心想小姑娘果然是长大了,少女怀春。
有些惆怅啊。
虽然胡祠矣非常不想承认,但不经意之间,他已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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