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過年1
思元在家闲了一日,就忍不住回龙湾镇上去了,爸爸的园林又经過一番装修,居然显得更有韵味。
只是思元去的不是时候,她去西苑的书屋向前台的员工问询赵厂长人在何处,好巧不巧,赵沛民一個小时前已经出发去茶厂,大概天黑才会回来。
员工们都穿着改良過的古装式衣服,烟青色,与整個园林搭得很。
思元脸色露出淡淡失落,那员工便问:“請问你找赵厂长是……”
思元笑笑:“我是他的女儿,沒事,我在這裡等他就好。”
她本想留在书屋找一本书来看,這裡的書架都是雕花木架子做的,配上琳琅满目的书,思元进门的时候已经心动。待会儿向员工要一杯茶喝,這裡有最顶级专业的泡茶工具,一天悠悠闲闲下来等爸爸回来也不错。
那员工听說她是赵厂长的女儿,嘴巴却长得老大,笑着半晌沒說出话。
“你就是思元吧?”
前台的员工是差不多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思元猜测他是爸爸教過的学生,在听到思元的名字后笑得恍然大悟,思元有些不明白,怔了一下才答:“是啊。”
“终于盼到你来了,赵老师给你准备了一個惊喜,走,我带你去中庭看看。”
员工领着懵懵的思元来到中庭,這“惊喜”来得莫名其妙,从来也沒有听爸爸提起過,思元心中渐生期待。
思元第一次来园林的时候,還沒有给這座园林新起名字。作为龙湾镇上难得兴起的一处古色古香的休闲处,又是以茶为代表,以读书为趣味,以住宿为特色,赵沛民为园林名字的事儿還废了不少脑筋。
他有個宝贝女儿,也遗憾陪伴女儿的時間太少,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不過是家人与茶這二者。思虑再三,便想把女儿的名字与园林名字结合起来。
如此便有了“饮水思源”四字。
“饮水思源”被印在上等漆木的匾额上,挂在中庭的正中间处,一进中庭便能看见那高高挂着的四字。
思元踏過中庭的门槛,也是一眼就看到。
来访過的游客得知赵厂长为园林起了名字,就叫“饮水思源”,不免诧异這名字太過普通,沒有特色。
赵沛民悠悠道:“你们不懂,‘思源’二字对我很重要。”
“源”字意为水流起始处,好茶讲究好水,好水的四字标准为“清、轻、活、冽”,泡好茶就需要這样的水。“思源”亦“思元”,可谓对赵沛民意义实属非凡。
四字极大,匾额亮堂堂,思元第一入眼就心生敬畏。
从左看至右,又从右看至左,把四個字印在心裡。
饮水思源。思元明白了,那是她的名字的谐音。
员工看着发愣的赵思元,笑着說:“老师特意請了清朝做匾额的大师的传人来挑木刻字,紧赶慢赶,几天前才挂上,今天恰好你就来了。”
思元缓神微笑,說:“爸爸很有心,我很喜歡。”
员工說:“老师听见你這么說,一定很开心。”
后来思元便让员工去忙他的事情,她自顾自上了二楼,极目远眺,远处有田野好风光,也有丛林林立。清河围着园林绕了小小半圈,朝北见河上来了客人,船娘正摇着床载客人游览。
从城市回归安逸小镇,果然整個人都轻松起来。
午饭是跟着员工们一起吃的,思元一细问,那位在西苑柜台收银的员工果然是农林大学的学生,只不過学的是园艺,但自小就对茶感兴趣,特地趁着寒假来這裡兼职。
他对思元說他姓周,赵沛民就叫他小周,让思元也跟着叫他小周就好。
中午的时候小周叫思元一起吃饭,他们员工都在后厨房隔开的一间屋子裡吃饭,问思元是要和他们一起,還是在客人就餐的餐厅设一個席位。
思元自然不好麻烦大家,只說:“我和你们一起吃就好。”
厨师有二位,听說是做A市传统菜肴的师傅,知道老板的女儿来了,還特意加了两道大菜。员工不多,西苑三位,东苑三位,中庭两位,负责二楼客房的阿姨一位。
书屋的员工都和思元差不多年纪,不是农林大学毕业的,就是农林大学在读的,思元和他们沒什么代沟,和女孩子聊得尤其好。
爱茶的女孩子都是气质出挑的,几位女孩又高又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致漂亮。
午饭過后,女孩问思元是要去坐船,還是留在书屋看书,或者二楼客房空着,开一间去休息也是可以的。
思元看外面天气太凉,還是不去坐船了,楼上客房也不去打扰,就在西苑找了本书看。
半道中,小周走到思元所在的临廊位置前问她要不要喝茶。
思元正好有些困了,想了想,问:“大红袍,应该有吧?”
小周笑道:“常备着,我泡好给你送過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小周顿了顿,才反应過来這可是茶叶大师的女儿,泡茶功夫說不定比他還要好,便问她:“用什么茶具?我去准备。”
“碗盖。”
小周拿来碗盖、公道杯、品茗杯、茶盘、茶道六用、茶荷、随手泡,和装有大红袍的茶罐。
思元许久不泡茶,动作有些生疏,小心翼翼用茶匙将茶叶拨入茶荷中,再用开水烫碗盖,左右旋转来提高温度,温碗盖的水倒入公道杯,再倒入品茗杯中,分别温烫后再倒掉。
再将茶叶放入碗盖内,又将随手泡向碗盖内注入开水,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用碗盖刮去表面的浮沫,静等两分钟后的茶。
小周看着思元虽然慢却老练的手势,不由赞叹:“果然是赵老师的女儿。”
等待的時間,思元问小周:“你学茶有几年?”
“大二开始的,今年大三,不過一年多。”
思元笑:“刚刚看你给客人用檀木组合泡了金骏眉,一年多的手艺已经十分不错了。”
“抬举我了,你学了有多久?”
“会倒开水的时候就被教泡茶了,我爸热衷于分享给每一個人他的手艺。”思元将碗盖中的汤匙倒入公道杯中,再将公道杯中的茶汤依次倒入品茗杯。
她递给小周一杯。
小周细细闻過再入口:“大赞。”
思元笑:“是茶好。”
思元读书很慢,一本书读完,天已经黑透,发觉肚子开始饿的时候,赵沛民正好回来了。
思元听到外面廊上的爸爸的說话声,欣喜的跑出去,跨過木踏,赵沛民正好走到西苑的门口。
赵沛民一顿,看清了来人是自己的女儿,很是惊讶:“元元?你怎么来了!”
她嘻嘻的笑:“来看你呀。”
“怪我怪我,爸爸回来得太晚了!饿了吧?爸爸带你去后厨吃饭!”
赵沛民也欣喜的不行,领着女儿去后厨,路過中庭又想到了匾额,才问:“看過匾沒有?”
思元感激道:“看到啦,我很喜歡,上午小周带我過去看的时候,可把我感动坏了。”
“真的?”赵沛民心裡漾起蜜,看着女儿笑得弯弯的眉眼,欣慰的說:“你喜歡就好。”
晚上来了几位茶客,爸爸晚饭過后就忙着要去接待,思元百般无聊,上了二楼休息处,正好收到了源一发来的消息。
临近年关,他越来越忙,很难得才能给思元打一個电话。
源一问思元在忙嗎,思元答了沒有,源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在做什么?”源一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
思元走到外面的木质阳台上,望着天上柔柔的月光說:“我刚刚吃過饭,你在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和工人们在外面吃饭。”
“哦……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又是快了,每次都這么說。”
“除夕一定回来。”
“后天就是除夕了!那我們除夕能见面嗎?”
源一笑,說:“到了就来找你好不好?”
思元“嘿嘿”两声:“好呀。”
赵沛民留思元在园林住了两日,除夕那天给所有员工放了假,关了园林,一大早和思元一起回A市。
源一提前和思元打好招呼,說他买了晚上的票,大概八点钟下动车,到时第她年夜饭也已经吃完,就可以去街上走一走。
源一一家人都在北京,年初二才回A市,连今年過年都是一個人過。思元早就想好,既然源一一個人,那么要陪他一起跨年。
去的還是胡祠矣家,因为爷爷奶奶都在,二老一早就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
介于赵思元和胡祠矣两個人去买菜的时候出過意外,虽然二老被瞒了過去不知道,但是谁都不让他们再去采购了。胡利为和赵沛兰都在家,只有安莉不巧還在医院值班,恐怕要晚饭時間才能回来。
思元和爸爸带了满满的年货,爷爷奶奶,姑姑姑父都上前来接东西,思元看了一圈不见胡祠矣,问:“哥哥呢?”
姑父一怔,很快缓過来,說:“還在医院。”
“今天不是他值……”话沒說完,姑姑突然握住思元的手,用了点力气,面容上却是笑的。
姑姑說,“元元,先进来好不好?”
她看着姑姑的眼色,顿时就明白了。
胡祠矣是故意不回家的。
高承在医院,他也留在医院配他。
思元帮着家裡准备年夜饭,一整天也是心神不宁。妈妈在晚饭的点回来,正好开启了年夜饭。一大桌满满当当的菜,少了一個孩子在场,不免让两位老人有些失落。
奶奶就坐后也說:“不行,我要给小矣打個电话,回来吃個饭再回去上班不就好了。”
思元垂着眼,想了想,才說:“奶奶,我等会儿打包些饭菜给哥哥送去吧。他不会回来的。”
“不会回来的?”
“我是說……医院应该不允许……”
爷爷看了奶奶一眼,拉着她坐好:“待会儿让元元送去吧,還早。”
思元默默看了看時間,的确還早。吃好饭也才不到七点,她把哥哥爱吃的菜打包好,给胡祠矣发了消息通知。
等送好饭菜,她直接去街上,正好可以配上源一的時間。
思元到了医院,胡祠矣也沒有任何回复,她沒在意,直接上了十三楼。
除夕的住院部空了不少,多数病情稳定的病人被接回家過年,思元直接去他住着的值班室找他,却沒有看见胡祠矣。
她拎着保温盒,到心内的护士台问值班护士:“請问你们有沒有看到胡医生?”
除夕值班的护士脸色很臭,沒有說话,只是朝她摆了摆手。
思元還是留下一句谢谢离开。
兴许在十一楼。
等电梯的時間太长,思元直接走楼梯下去,走到十一楼的楼梯口,却正好撞上了直冲她而来的白色影子,一下把思元猛得撞得后退两步。
那白色影子慌着神色,嘴裡直念“对不起对不起!”
思元抵住步子努力站稳,看着对面的人要往楼梯上跑,惊讶的叫道:“小林?”
小林在楼梯一半的位置停步:“思元?思元!高承不见了,你哥也找疯了,你能不能帮我一起找,好嗎,好嗎?”
思元愣了两秒,看着小林惊慌的脸,忙走到她的身边:“你不要着急,慢慢說,高承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回家吃饭,和今晚值班的小卫换了班,去病房的时候才发现他不见了……他身上還有伤……”
“查监控了沒有?”
“你哥去查了……”
思元的心也提了起来,但還是尽量保持冷静:“兴许他只是去买点东西?”
“不会的,胡医生和他說好晚上一起吃饭,可是過了约定的時間,他都沒有出现。我,我想去楼顶看看,他一直說想楼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