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過年2
她的确不知道高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将一直提着的餐盒放在楼梯角，拉起脸色惨白的小林就往楼顶上走。她刚刚在电梯口等了许久，耐不住了才从十三楼走到十一楼，现在想必再去等一回也是浪费時間。
从楼梯口出门就是空旷的天台，這裡平日都不会锁，会有家属或者住在医院的医生上来晾晒衣服或者晒医用棉被。
现在是晚上，只有空着的杆子林立在天台上，小林试着叫了一声：“高承？”
两個姑娘手牵着手，往看不见的角落探去。
身后的门猛一声“吱呀”，二人齐齐回头，看到的是气喘吁吁的胡祠矣——和源一！
几日不见的源一更显消瘦，思元惊讶的几乎以为是错觉：“源一你怎么……”
源一看到两個女孩子也同样惊讶，他沒沒有想到会在這裡见到思元。
“高承给我发了两條短信，第一條是让我马上到医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到了医院，高承又发来消息，让我去天台。在楼下遇上祠矣，才听說高承不见了。”源一显然跑得急，喘着粗气說道。
“你们怎么会上来？”胡祠矣问道。
小林紧张起来：“他提過，他提過，他一定在這裡！”小林侧身巡视，忽然看见角落裡有星星火明灭。
她忽然攥紧了思元的手，摇了摇，說：“你看那裡。”
几個人的视线都随着小林而去。
“是他。”胡祠矣說，“他昨天让我买了烟花棒。”
小林怔住，喃喃：“烟花棒……”
她顿时松开思元的手，直奔着那個方向而去。
高承果然坐在一块凸起的石阶上，地上随意丢着几根燃尽的烟花棒，他正要重新点燃新的一根，小林走到他的不远处停住，低低的叫了声：“高承？”
他闻声侧头，睨了一眼，又把视线放回烟花棒上，“哗”点燃。
有细细碎碎的烟花燃炸声，很轻，但是能够听见。
“都来了。”高承悠悠的說。
他看上去疲惫又凄凉，默默的盯着指尖捏着的烟花棒燃尽，才移开眼睛，看向小林，望着她笑了笑，又看向停留在小林身后的思元。
祁源一就站在思元的身边，两個人很近，他望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眯着眼，看得清楚，那就是指缝间的距离。
高承在心裡自嘲一番，祁源一什么努力都沒有做，就能等到思元费這么大的周章去靠近。只静待佳人就好。
而他尾随思元，护她安全這么多年，這么轻易就被打败。
“你還好嗎？”
听见小林的声音，他又望向小林的脸，又是紧张，又是关切，眼巴巴的在等待他的回答。
胡祠矣也担心着：“高承，下去說吧，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吃饭嗎？”
他把头低下，摇了摇头，笑了。
他们都以为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過除夕。
却沒有人知道，他早就习惯了一個人過除夕。
信达置地的小公子爷，多么风光的身份，谁能想到在他车祸重伤的时候，父亲只来過一次，還是在他昏迷的时候。
他睁开眼睛醒来，在门外的黑衣保镖中寻找，看到的只有对他避之不及的胡祠矣坐在外面。
而今天，除夕佳节，身边還有四個人在，真是难得的热闹。
小林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走近，高承忽然开口：“微微。”
“嗯？”小林驻足答应。
“你是不是喜歡我？”高承抬眸，关注着她。
心意被当着不相熟的人的面问出来，小林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她回头望了望思元，還有边上的祁源一和胡祠矣。
他们都沒有笑她。
小林直视高承，笑答：“是啊。”
“唉，”他叹了口气，“天真的小姑娘，喜歡我什么呢？我不是什么好人，也骗不起小姑娘了。”
小林眼裡是失落，却仍旧苦涩的笑，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愉悦：“你沒有骗我，也說到做到了。”
思元不知道两個人具体发生過什么，隐隐有些不安，她望了望身边的源一，而源一回给她安慰的眼神。
高承又叹了口气，终于站了起来，舒展眉头，对小林身后的三個人說：“答应過她要陪她一起放烟花，她又喜歡人多热闹，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思元笑着摇了摇头，看到地上還放着两大盒烟花棒，于是說：“正好是除夕，朋友之间在一起過才热闹，走吧，我們都陪小林放烟花。”
思元拉着源一去拿烟花棒，胡祠矣随后也跟着過来，高承面对小林站了一会儿，看到对面的女孩通红的鼻子吸了吸，扯了個笑给他，說：“愣着干嘛，走啊。”
她和思元一起拾起烟花棒，两個男孩子给两個女孩点燃，烟花燃炸的细碎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在這静谧的夜裡显得更加热闹。
思元挥舞着手裡的烟花，一手一根，在空中画着圈。高承的眼睛不自觉的看着笑得开怀的思元，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正好撞上祁源一的眼睛。
高承别過眼，也忽然笑得开怀，闹着去抢小林手裡的烟花，小林看见高承就要躲，嘴裡念着“别過来别過来”，高承哪裡肯听，小林拿着烟花开始跑，高承好笑的追着她也跑起来。
留在原地的人手裡的烟花燃尽又点燃，一根接着一根，一点都不落下，小林手裡的烟花灭了，思元就招呼她：“快過来拿！”
待小林从思元手裡接過烟花，高承又追上她要抢新的。
三個人看着围着他们转圈圈追逐的二人，也笑得开心，就像他们一开始就是朋友，沒有任何顾及，只是相熟很久的朋友在除夕夜相约一起跨年，约在這天台放烟花，他们会一直像今天這样开心下去。
今夜星火闪亮。
高承到最后后悔烟花棒买少了。
燃尽最后一根，小林止步，高承也跟着停步，嬉声笑语间，暗夜裡，看到小林呆呆的望着燃尽的烟花棒，眼裡满是遗憾。
胡祠矣和祁源一将地上散落的烟花棒收拾干净，五個人一起下楼。
高承走在最后，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望，看着天空黑压压一片，竟然觉得有些留恋。
坐电梯至十一楼，电梯门打开，高承轻咳一声，对着另外三個人說：“胡祠矣，你回家吧。源一，思元就麻烦你送回去了。”
源一稍有一怔，很快回答：“好。”
小林跟着高承下电梯，在电梯门关的那一刹那，努力的吸气，吸气，极力控制自己快要不行了的眼泪。
高承還要继续走，小林却耐不住了，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楼梯间。
今晚本就沒有什么人，這裡更不会有人来。
“我有话跟你說。”小林哽咽。
高承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他后悔了。
后悔不该和一個单纯的小姑娘玩笑。
“我說我现在喜歡你，我以后就不喜歡你了，高承，我很善变的，你不知道吧……還有，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信达置地的继承人，我沒有什么想法，也沒有灰姑娘的梦，我小时候最不爱看的就是灰姑娘，你家那么有钱，你转院也好，我辞职也行……反正思元也不在医院了，你对這裡肯定也沒什么可留恋的。今晚谢谢你，谢谢你把我随口一句话实现了，我也会把這几天给忘了，你也忘了吧。”
她隐忍着說完，头也不回的出了楼梯间。
很久很久，高承才从楼梯间出来，他路過护士台特意看了一眼，也沒有看到小林的影子。
回到病房给管家拨通了电话：“叔叔，来接我吧。”
他承诺不了什么。
一次戏弄而已。
他爱的女孩永远都不会爱他。
他不爱的女孩，也永远都不会爱她。
不知情的思元還以为高承对小林动了心，胡祠矣和祁源一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她都不知道要转向哪個人說话才好。
于是正对着前方說：“小林和高承好像有发展的可能。”
源一却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
胡祠矣也說：“我赞同源一。”
思元诧异：“为什么啊？”
源一說：“高承看小林的眼神，一点喜歡的意思都沒有。”
胡祠矣轻笑，隔着思元看源一說：“我也看出来了，他看另一個人反倒满是感情。”
源一冲胡祠矣挑了挑眉，在思元疑惑之间，源一已经一手将思元的肩膀拦住，对着胡祠矣宣誓主权。
“得，我倒成了电灯泡了。”胡祠矣摆了摆手，“你陪她回吧，不回也行，我自己开车回去了。”
“說什么呢！”思元对着胡祠矣的背影叨叨。
转而又看着许久不见的源一，如同看不够一样的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小漂亮。”
“嗯，好久不见了，大酷哥。”
“大酷哥？”源一皱起眉头，“听着怪怪的。”
“你不是不喜歡别人叫你帅哥嗎，我起的，大酷哥，怎么样？”
源一摇了摇头，“听起来一点也不酷。”
“那叫你什么好呢？”两個人在明亮的街道上越走越远。
源一捞了一把思元的头：“你再想想。”
“我想不出来。”
“再想想。”
“我真的想不出来。”
“反正不要是大酷哥，大帅哥也不行。”
“那我再想想啊。”
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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