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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作者:焚金
69书吧

  高凤竹前两天就考虑過,要跟凌东志做個了结了。

  他们两個人虽然称不上年轻了,却也不算老,往后都還有半辈子要過,此间事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有各的活法,沒必要牵连在一起浪费各自剩下的人生。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太太急了,她今天特意留下来是为了劝和不是劝分啊,她忙解释道,“凤竹你别误会!我不是叫你们俩离,我是想叫你们俩把话說开了,接下来好好過日子!要說以前是因为孩子,那现在孩子也找回来了,還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儿?你们俩年轻不懂,這婚姻啊,少年夫妻老来伴,我跟他爸年轻的时候也沒少闹矛盾,后来老了老了還不是感情很好?”

  高凤竹看着远处的走廊地板,心裡无奈。

  老太太看她不像有被說服的迹象,不确定道,“凤竹,你是不是還记着他当年沒跟你說一声就回美国的事?”

  沒等高凤竹回答,她短促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這個是因为我,是我非逼着他回美国去把学业完成的。倒不是为了那個博士学位,那算個啥!?主要是他那时候一连三天跪在他爸灵前不吃不喝的,也不說话,我害怕呀,我是真怕他也出点啥事儿!”

  “這些我都知道,”高凤竹伸手去扶住凌老太太,带着她往楼下走,边走边說,“妈,改天再說吧,大哥他们都在楼下等着您呢。”

  “不是,凤竹,你不知道,”老太太随着走了两步,拉住了高凤竹的胳膊,還是停下站住了,“我那时候跟他說,他爸临走前說,叫他赶紧回去把博士读下来。我想着就半年的事儿,時間不长,再說了,咱家人多,也不缺帮忙找孩子的人。哪儿会想到因为這事儿把你们俩弄成這样!”

  老爷子当初是急性脑溢血进的医院,出了抢救室就进了重症监护室,一直是深度昏迷状态,直到数日后去世。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突然醒来来個“临终嘱托”?

  大家谁不知道這是老太太编的谎话?谁都知道。

  凌东志会被骗到?

  不過是顺着這個借口逃避当时的状况罢了。

  或许,也是无法拒绝他.妈妈.的要求?

  把孩子带丢了不敢面对老婆。

  害的爹去世了不敢面对妈。

  现在女儿找回来了又躲着不敢见女儿。

  能把自己活得這么纠结也是一种本事啊。

  以前想起他来高凤竹心裡有恨有委屈,但现在再想起他来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心裡這么想着,一时沒忍住,高凤竹真的轻轻笑出声来了。

  意识到這個,她赶忙止住笑,跟凌母道,“行了,妈,我都懂。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就别管那么多了,我們小辈之间的事自己会处理的。”

  凌母今天是抱着极大的期待和信心過来的。

  孩子回来了,再把当年的事說清楚,這不就结了么?還有什么事儿過不去呢?

  但看高凤竹這個态度,她心裡七上八下地打起了嘀咕,這不太像愿意和好的样子啊?

  或者還是得回去再劝劝东志,让他多来看看孩子,多给他媳妇服個软道個歉說說好话什么的。

  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儿,她一個老太太掺和在中间效果的确不怎么好。

  想到小儿子,凌母在心裡暗暗叹了一口气,這么多年了,东志那脸皮還是比十七八的大姑娘還要薄,但凡他脸皮厚一点,早把媳妇哄回去了,哪裡還用得着她這個当妈的在這儿搅七搅八地惹人烦!

  “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凌母說着要走,又想到病房裡的孙女,虽然她刚刚說来照顾孙女已经被拒绝了,但這会儿還是忍不住再次嘱咐說,

  “你们工作都忙,這一天两天地還行,十天半個月地就顾不過来了。我反正在家裡也沒事儿,你要是時間上不凑手了,可千万记得叫我過来。别請陪护,不是钱的問題,主要是他对孩子肯定沒咱尽心。”

  “好,我记住了,您放心,我要是忙不過去了肯定联系您。”高凤竹道,她抬起右手看了一下表,改了送老太太下楼的主意,“妈,那我就不送你下去了,娇娇還在病房输液呢,你看咱们也說了這么长時間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好好,你去吧,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路了,送什么呀。不用送。我這就走了。”凌母說着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高凤竹站在那儿,目送凌母往前走了一阵儿,才转過身准备回病房。

  刚走了两步,又听见凌母在身后道,“凤竹!你等一下,我還有一句话忘了說了。”

  “......”

  真的好想翻白眼啊。

  高凤竹微笑着转過身,凌母已经小跑過来了,她上前扶了一把,道,“有什么话,您說。”

  “就一句,”凌母拉着高凤竹的胳膊道,“這夫妻啊,還是原配的好。不說别的,你要是跟东志分了,再找一個。不說那個人好不好吧,起码有一條是肯定的:那后爹待孩子怎么也不会比亲爹好啊。”

  谁說我非要再去找下一個了?我就跟我女儿两個人過不行嗎!?

  不過高凤竹沒說這個,她可不想再次激起老太太的劝說*,于是只道,“嗯,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哪知即便她沒开口,凌母也早想到了這條,接着道,“再說了,就算你不再找了。单亲家庭那也不利于孩子成长啊。那些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有几個心理沒問題的?你可不能犯傻呀,为了孩子也得好好想想再决定。好不容易才把孩子找回来,总得给她個健康的家庭环境不是?”

  “嗯,我知道,你先回去吧,大哥他们還在楼下等着。”

  這次,高凤竹目送凌母进了电梯,才转身往回走。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就一定心理有問題?

  高凤竹嗤笑。

  孩子心理最终成长成什么样子,只跟先天基因和后天教育有关。

  教不好孩子,怪到单亲家庭身上?

  母系社会“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岂不是整個社会都是单亲家庭构成的?

  古代上流社会普遍一夫多妻,這种家庭结构比起单亲来,岂不是更扭曲更恶心?文如其人,读读古人的诗书作品,也沒见哪個大文豪心理扭曲的。

  双亲家庭就不会养出人渣嗎?

  单亲家庭就不会养出人才嗎?

  都有,比例問題罢了,况且這個比例如何,由古至今也沒人统计過,谁又能随便下结论呢?

  别的单亲妈妈她不知道。

  但是她高凤竹不信這個。

  莫說娇娇在這世上還有個亲生父亲,就算她从头至尾都沒這個亲生父亲,那又能如何?

  她会在母亲的呵护下幸福、健康地长大。

  高凤竹有這個自信。

  在娇娇回来之后,高凤竹不是沒有犹豫過是否和凌东志重归于好。

  但最终她還是摒弃了這個选项。

  就算抛开当年的事,她现在也看不上凌东志這個男人。

  跟一個你看不上沒好感的男人怎么在一起生活?

  凑合?

  为了孩子勉强维持婚姻?

  算了吧,一個不幸福的家庭怎么会养出有幸福感的孩子?

  现在高凤竹头疼的問題只是:要怎么开口跟娇娇說?

  万一娇娇說希望父母不要离婚呢?

  是先编编谎话哄着她?

  還是想法子說服她?

  怎么說服?

  回病房不過短短几十步路罢了,但就是在這几十步裡,高凤竹心裡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徐娇娇這时正拿着那個“幼儿日常行为规范”,一边看,一边拿着支红笔在一些句子下划横线。

  “常修指甲,不用手指挖耳朵,挖眼睛,挖鼻子。”這條好,划上,让郭煜重点记住。

  “不随地吐痰,不乱扔垃圾。”這條也好,划上划上。

  正划着呢,听见房门响,抬头见是高凤竹,招手笑道,“妈妈,你来。”

  徐娇娇叫张红玲都是一個字“妈”,至于叫高凤竹为什么用两個字,哈哈,這傻丫头见电视裡小孩子都叫妈妈,来北京之后也见過称呼“妈妈”的,就一直以为“妈妈”是普通话裡对母亲的叫法。

  高凤竹走過去,坐在她身边。

  徐娇娇就把手裡的“日常行为规范”之类的扔到一边,扭身去够床头矮柜上的相册。

  “你别动,手上還扎着针呢,”高凤竹按住女儿,站起身過去把那三本厚厚的相册拿過来,放在她腿上,“想看這個?刚刚我在的时候怎么不說呀?就自己這么干等着。”

  “我自己也够得着,真的,不动左手,腰這么往左一歪右手伸长一点就够着了,”徐娇娇說着就伸长了右手要做示范。

  高凤竹忙按住她,道,“好了好了,你够得着,妈妈知道了。”

  “主要是照片這东西一個人看着太沒意思了。”徐娇娇嘿嘿笑道,“我等着你回来呢,咱俩一起看,你跟我讲讲,要不然我连谁是谁都不知道。說不定我连自己的照片都认不出来呢。”

  不過第一本相册一翻开,徐娇娇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不可能认不出照片裡的自己。

  這本相册裡,每一张照片上,都有同一個小胖姑娘。

  不同的照片,背景会变,抱着她的人有时也会变,但是她始终都在。

  夏日树下穿個小肚兜兜的,秋日手裡拽着一支半残的菊花的,冬日带着手套帽子裹得球一样哈哈笑着看雪的。

  笑得小嘴大张能看见粉色牙床的,睡得口水横流的,嘟嘟嘴生气不看镜头的。

  被抱在怀裡的,被驮在肩上的,张开小腿儿骑在脖子上的。

  她是每一张照片裡绝对的主角。

  徐娇娇粗略翻了一遍,然后想,原来浩然哥說的是真的,她小时候是真的很少下地走路啊。

  看照片上的這個胖丫头,都這么大了,又這么胖!就這样還一直被人抱着驮着的。還笑!也不害臊!老被人抱着!

  徐娇娇觉得心裡有些酸酸地难受。

  她指指那個出现频率最高的戴老花镜的老人,仰头问,“他是我爷爷吧?”

  高凤竹摸摸她的头,道,“对,他是你爷爷。等你病好了,我让你爸爸带你去看看他。”

  提起爸爸,徐娇娇问,“刚刚咱们看的照片裡有我爸爸嗎?我好像沒注意到哎。”說着又翻到第一页,打算重新再翻一遍找找看。

  “不用找了,這本裡沒有,”高凤竹边說边去拿另外两本,拿在手上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出几张来,拿给女儿看,“喏,這個就是你爸爸。”

  徐娇娇拿過来放在膝上看。

  一张是一個男人蹲在摇篮旁看着摇篮裡睡着的婴儿笑。

  一张是那個男人抱着婴儿站在床边,朝床上坐着的包着头巾的女人笑。

  徐娇娇指指抱着头巾的女人,“這是你嗎?”

  高凤竹本来正朝房门那個小窗口看着,听见女儿问,忙低头看,“哪张?”看完笑了,“是我,拍這张照片的时候好像是刚生下你20多天吧。”

  徐娇娇抬头看了看高凤竹,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照片,评价道,“不如现在漂亮。”

  高凤竹被女儿夸得心花怒放,她双手捧過女儿的脸,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夸道,“好乖乖!真会說话!”然后自己也凑過去仔细看了看,半天直起腰笑着說,“怪不得,那时候正坐月子,天天汤汤水水的补着。脸上的肉都撕出来了,能好看才怪了呢!”

  徐娇娇低头,把剩下两本相册也翻了個遍,然后发现,她那個爸爸出现的几率真是少的可怜啊。

  统共就那么三四张,還都是在她還是個小婴儿的时候拍的。

  联想到直到现在她那個爸爸也沒来看她,徐娇娇在心裡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测:也许,這個爸爸不喜歡她吧?

  徐娇娇照着她所知道“常理”继续推测:也许這個爸爸喜歡儿子,但她是個女孩儿,所以......

  趁着提起了她的“爸爸”這個话题,要不要顺着跟女儿說了离婚的事?

  說,還是不說?

  现在說,還是等等再說?

  坦白的话在肚裡转了一圈又一圈,高凤竹始终下不定决心。

  眼看徐娇娇已经丢开那两张照片去看别的了,高凤竹终于說了出来,“宝贝,要是我和你爸爸离婚了,你......怎么看?”

  离婚了?徐娇娇抬头看看她妈妈,然后忍不住在心裡脑补:怪不得沒来看我,原来是已经离婚了。

  說不定,她那個爸爸已经又娶了個老婆生了個儿子了?

  在徐娇娇以前的认知裡,但凡离婚,那肯定是女的吃亏啊,沒有哪個女人愿意离婚的。

  于是她更心疼她的亲生母亲了。

  在這一瞬间,徐娇娇很想亲亲她的妈妈——就像她妈妈经常亲她时那样。

  但徐娇娇到底沒好意思真的去亲她妈妈一口,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妈妈的胳膊,安慰她說,“沒事儿,你别伤心,往后有我呢。咱俩一块儿過。”顿了下,小声补了一句,“将来病好了,我好好赚钱。你老了,我养你。”

  “好,好,赶紧把病养好,妈妈等着呢,”自从女儿回到她身边,高凤竹觉得自己的眼窝子是越来越浅了,明明是暖心的话居然也能听得想要流泪。

  高凤竹往床裡面坐了坐,从后面把女儿揽在怀裡,母女俩一前一后依偎在一起继续翻看老照片。

  過了一会儿,高凤竹下床准备出去,跟徐娇娇說,“這瓶点滴快挂完了,我去叫护士给你拔针。”

  徐娇娇抬头看看,還早,裡面的药水還有一個瓶底呢,再說了,“不是有铃嗎?咱们按铃不就行了?”

  “我顺便去问医生点事儿。”高凤竹解释道。

  “哦,好。”徐娇娇低头继续翻相册看。

  高凤竹推门出去一看,刚刚果然沒看错,真的是他。

  “你别在這儿搞笑了,”看着這個贴墙站着生怕一开门被女儿看见身影的男人,高凤竹這下是真的被逗笑了,她边笑边說,“裡面這個是你女儿。我真是不明白了,這有什么不敢见的呀?天天大老远地跑過来就为了隔着窗户瞅两眼?”

  凌东志被她說话的嗓音吓得一個劲儿给她摆手,一边摆手一边侧着身子透過小窗户往病房裡瞅,生怕病房裡的女儿发现了這裡的不对劲儿。

  “行行行,走吧,找個你敢开口說话的地儿。有事儿商量。”高凤竹抬腿就走,凌东志又往病房裡瞅了两眼,才跟了上去。

  楼梯口。

  两人都站定了,凌东志還是不停的往后朝着徐娇娇病房的方向看。

  “别看了,孩子正打点滴呢,不会突然出来。”高凤竹道。她也是实在看不透凌东志這個人了,你要說他在乎女儿吧,這都這么多天了還沒相认的意思;要說他不在乎女儿吧,又天天晚上這么偷偷摸摸地跑過来看。

  “哦,我知道,”這么說着,凌东志又回头瞅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瞅什么。

  “我想好了,找個時間咱们把离婚证拿了吧。”高凤竹也不搞迂回,直接說出了這次谈话的目的。

  凌东志终于不再一次次回头看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孩子的事儿呢?”他们的婚姻早在多年前就名存实亡了,這個他清楚,也早就知道会有這么一天。

  “孩子?孩子当然是我来养。”高凤竹道,又问,“怎么?你要跟我争抚养权?”

  “不是,你误会了,凤竹,我不是這個意思,”凌东志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离婚了之后,我還能见孩子吧?”

  “這個当然,你是她父亲,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来见她。我不会干涉這個。”高凤竹道。

  “那就好。”

  “既然說到這儿了,凡事赶早不赶晚,咱就近挑個時間吧,”高凤竹道,“今天周六,那下周一?不行,周一我沒空。周二吧,下周二你有空吧?”

  “有空,那就下周二吧。”

  “行,那就這么着吧,”說着,高凤竹转身往护士台走,“我就能不送你了。娇娇的点滴快打完了,我去叫护士。”

  “不用送,我再過去看看。”凌东志說着又往病房的方向去了。

  听了這话,高凤竹想起刚刚凌东志贴墙站着,勾头小心地往病房看的模样,再想想前两天他因为這個被护士当成“不明人士”各种盘问,顿时再次喷笑。

  整個周末,徐娇娇都沒有见到郭煜。

  可能是因为最近一段時間两個人常常在一起,几乎沒怎么分开過,所以這么一旦分开,两天不见,徐娇娇還挺不习惯的。

  所以周一中午,郭煜走进病房的时候,她特别惊喜。

  “你来了?”她刚打完针,原本在床边坐着呢,一见他进来就站起来迎上他,又勾头往他身后看,“跟谁一起来的?郭叔還是张姨?”

  “我自己過来的,他们上班呢,”郭煜看一看病房裡,伸手牵住了徐娇娇的手,拉着她走回病床边坐下,“郭姨呢?怎么不在?”

  “她上午有個很重要的会,开会去了,”徐娇娇答道,又问,“那你這么跑過来,家裡门锁好了沒?钥匙带着呢吧?”

  “不是从家裡過来的,我从今天开始上补习班了,中午从11点休息到1点半,有空,我就想中午過来跟你一块儿待会儿。”

  在郭长源和张悦夫妻俩商量好保持一致的情况下,郭煜到底還是沒能争取到在家自学一年的机会。

  只能跟着补习班学上三個月,然后就要进学校开始念小学。

  不過他也不算太沮丧就是了,他想要的小学一至六年级的全套课本,郭长源答应過几天就帮他买全。

  “补习班?远嗎?远的话......就不用每天跑過来了,”徐娇娇道,“来回折腾挺累的,况且你下午還要上课,有這時間不如趴桌子上午睡一会儿。”

  “不远,我在上那個补习班就在你這個医院附近。离得很近,几步路就走過来了。”

  “既然近,那就過来吧,過来還能好好休息一会儿。”徐娇娇愉快地道,說完就催着郭煜上床睡觉,“你上来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下午上课精神好。”看看表,11:50,又问他,“几点走?”

  “12:45吧,還有55分钟。”郭煜回說,又推辞,“我不困,不睡了,咱俩說会儿话吧。”

  “一见面就說,一见面就說,有再多的话也早說的沒话說了。”徐娇娇不同意,非催着郭煜往床上躺,“睡不着就躺下闭目养神。养养精神,下午去上课好好学。”

  郭煜拗不過她,只好弯下腰准备脱鞋子上床。

  “哎,不用脱了,沒多少時間穿穿脱脱的费事!”徐娇娇教他,“你直接躺上去,然后把脚翘到外面,哎,对,這不就行了么?好了,闭上眼睡吧,我到12:35叫你起来。”

  外面医院送餐的餐车過来了,徐娇娇過去接了餐盘端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回头往郭煜那裡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盯着她看呢。

  徐娇娇走過去,往他肩上拍了一下,“看什么看!闭上眼睡!”

  郭煜冲她笑笑,乖乖闭上了眼。

  徐娇娇又想起個事儿,轻轻拍拍他,问,“我刚忘了问了,你午饭吃了嗎?沒吃的话下来吃了饭再睡。”

  郭煜睁开眼,笑着看她,“吃過了,在补习班楼下的拉面店裡吃了一碗面。”

  徐娇娇放心了,使劲儿拍了他一下,“那好,睡吧,我看着表呢,到时叫你。”

  郭煜闭着眼,听着徐娇娇刻意放低了的吃饭的声音,本以为這点儿時間自己是一定睡不着的,哪知道最后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好像刚刚入睡,下一秒就被叫醒了。

  然而徐娇娇說,“12:35了,赶快起来洗洗脸,得回去上课了。”

  郭煜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他出来,就见徐娇娇整理了一堆东西要给他带着。

  “這是我托我妈给找来的,裡面重点要注意的地方我都用红笔划出来了,你拿回去好好看,以后就照着這個上面写的来做,知道嗎?這都是教你好的。”徐娇娇道。

  “好,知道了。”郭煜接過那几本书和纸页,点头。

  “這裡面装的苹果和秋枣是我洗好了的,下午你拿出来就能直接吃。”徐娇娇把装着水果的塑料袋递给他。

  “好。”郭煜接過来,再点头。

  徐娇娇又拿出一個纸包来,看他一手是书一手提水果,实在沒手接了,就替他塞到了胸前的口袋裡,使劲儿往裡塞了塞,然后扣上扣子,嘱咐他,“這是369块钱,剩下的2800工资我给我妈了。我天天在医院呆着反正也用不上,你拿着用吧,你爸妈肯定也给你吃饭钱了,這個钱你可以拿去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

  可能是以前习惯了吃徐娇娇带给他的馒头包子等各种东西?郭煜并沒有觉得不好意思,也沒有推辞,只迟疑了一下,就习惯性点了头,說,“好。”

  “行了,走吧。”徐娇娇拍拍他,“你我就不用送了,你自己出去吧。趁着這会儿扎针的护士沒来,我也想先睡会儿。”

  “好,”郭煜点点头,却沒转身出门,等徐娇娇爬上床,他一手拿书一手提水果,牵牵搭搭地走過去,跟她說,“等以后我自己能赚钱了,赚的钱都给你拿着。”

  徐娇娇半坐在床上,冲着他嘿嘿嘿傻笑了半天,然后点头,“好。”看看表,又催他,“赶紧走!马上1点了!上课要晚了!”

  郭煜這才赶忙往外走。

  出了门正撞见好像正要进门的高凤竹,郭煜也来不及多說,喊了一声“高姨”,就抱着一堆东西大步往楼下跑去。

  高凤竹进门,问女儿,“郭煜来了?”

  “妈妈,你开完会啦?”徐娇娇问了一声,然后一边展被子一边回道,“对啊,他开始上补习班了,那個补习班离這儿就几步路远,他就走来了,来看看,反正中午休息,闲着也是闲着。”

  高凤竹過去帮她把纠成一团的被子展开,“躺下吧,再不睡就睡不成了,”她看看表,“再有半小时护士就要来了。”

  徐娇娇嘿嘿笑着躺下了,刚躺下,又想起一件事,自语道,“忘了问他明天還来不来了。”

  高凤竹听到了,摸摸自家女儿的头,笑叹道,“真是個傻丫头。”他就那么好么?值得你這么惦记着?

  高凤竹上午办完离婚,本以为会很轻松很高兴,结果回医院的一路上她心裡都有些闷闷地,說不上来的感觉,伤心谈不上,失落也沒有,却也沒有一点轻松高兴的劲儿。

  也许是因为,无论還有沒有感情在,离婚都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吧。

  她开着车行到离医院最近的那個地铁口时,等红灯时,不经意地往出地铁的人群裡瞅了一眼,却看见一個背影很像是郭家那小子的小孩子。

  那小子出了地铁口,沿着人行道发足狂奔。

  风把他的薄外套鼓起来,像是個将起未起的丑风筝。

  高凤竹低头看看表,11:25,算算時間,跟女儿昨天說的差不多,难道真是郭家那小子?

  不是說他补习班的位置离医院很近嗎?很近還要坐地铁?還要跑成那样?

  绿灯了。

  高凤竹发动车子朝医院驶去。是不是,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人跑的再快也是赶不上汽车速度的。

  当然,這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堵车的时候,再快的汽车也赶不上人的两條腿。

  高凤竹停好车,转身往楼下走时,远远看见跟刚刚地铁口见那個背影相同的人一路狂奔到了楼下。

  沒错了,果然是郭煜。

  高凤竹慢慢走過去,看着他在靠近住院部大楼前慢慢停下来,然后从口袋裡掏出個面包,三两口塞到嘴裡,接着掏出纸粗暴的在脸上头上呼噜一通给自己擦汗。

  鬼使神差地,高凤竹停下了脚步,沒有按着原本的打算上去叫住他。

  高凤竹就這么在后面跟着他,看着他擦完汗,走過去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先整整衣领,再蹲下展展裤脚,确定一切都弄好了才站直了身体往楼内走去。

  高凤竹刻意慢了一会儿,等郭煜进去了她才慢吞吞地走上去。

  走到女儿的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听见裡面女儿的问话。

  她问,“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他說,“补习班楼下店裡吃了一碗面。”

  “又是面!什么面?跟昨天一样嗎?”

  “嗯,跟昨天一样。”

  “哎,你都不会改改样子嗎?死脑筋。這样营养不够丰富啊,下次你换米饭吃,要不就换一种面吃,今天西红柿鸡蛋面,明天就青菜牛肉面,换着吃,這样就好多了。”

  “好,我知道了。明天换一种吃。”

  可能是今天离婚的原因?高凤竹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感性。

  因为她发现她居然被這两個小孩子感动了。

  昨天在门外听到女儿又是塞吃得又是塞钱的殷殷嘱咐,高凤竹還觉得這小丫头太傻了,說对谁好就真是实打实地好。

  今天见了郭煜這般样子,高凤竹想,這世上的人或物大约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這俩孩子傻到一块儿去了。

  這跟年龄大小沒关系。

  就算是年久的情侣,是多年夫妻,一方能为另一方做到這种程度的又能有多少呢?

  高凤竹推门走进去,两個孩子都给她打招呼,一個叫“妈妈”,一個叫“高姨”。

  這一瞬高凤竹忍不住在心裡想,其实给女儿从小养起這么一個小女婿也是挺不错的。

  咳咳,不能想這些,他们還小,還小。

  高凤竹把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压到心底,笑着道,“郭煜来了?中午吃饭了嗎?在哪儿吃的?”

  “吃過了,在外面买的。”郭煜回道。

  “下次别在外面买了,過来跟我們一起吃。我刚刚去订餐中心给你也订了餐,他们往后每天中午都会多来送一份,跟娇娇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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