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初三暑假,陇桂园凌欣冉家。
“啊?明天?”凌欣冉皱皱眉头,对电话那头道,“明天不行,明天有事。”
“......”一进入暑假,娇娇就总是有事,這還不如上学的时候呢,在学校裡虽然相处的时候也不多,但起码每天都能见见面說說话啊。
郭煜在心裡暗叹口气,猜测道,“你爸爸那边的事嗎?”娇娇曾经告诉他說,她爸爸相亲好像相到合适的了。
“不是,几個朋友约我去逛街。”凌欣冉道,又强调,“都是女孩儿。”
“那后天吧,后天出来玩?”
“不想出去,不想玩。最近几天天天往外跑,我都要累死了——”凌欣冉拉长了声音道,“后天你来我家吧,你来陪我,在家裡窝一天好了。”
“好,后天你在家等着我。”
其实凌欣冉并不想跟那几個朋友去逛街,若要選擇的话,她更愿意窝在家裡跟郭煜两個人一起看看电视剧吃吃零食說說话。
打电话邀约的几個女孩儿,都是凌欣冉去年暑假跟她妈妈一起去参加一個企业合作伙伴女儿的10岁生日宴的时候认识的。
可能交朋友也需要投缘吧。
凌欣冉觉得,她跟這几個朋友就算不上太投缘。
生日宴后,她们也约着一起见了几面。
感觉么。
怎么說呢?
每次见面的“活动”结束之后,凌欣冉都有种“终于结束了”的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
最开始,她觉得是自己在交友方面做得不够好,是因为她无法很好地融入进去,所以才会感觉累。
所以凌欣冉强迫自己每次都参加她们的集体活动,在她们說话的时候积极参与进去,试图改变自己,让自己“融入”,“喜歡”,“受欢迎”。
后来,她发现,這样除了让她更累更不开心之外,毫无用处。
她们說的话题,凌欣冉毫不感兴趣。
她们喜歡的活动,凌欣冉也都不怎么喜歡。
后来暑假结束,凌欣冉初三开学,那四個女孩子有两個出国,一個去香港开始新学期,慢慢地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转眼一年,這個暑假都又過了快一半了,凌欣冉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么几個朋友了。
然后她们就突然打电话過来约她,說要一起聚聚。
凌欣冉......心情跟之前数次一样,不想去,却又不好意思拒绝。
毕竟人家约你就是想着你,把你当朋友啊,怎么能不去呢?
甚至心裡的那点不喜歡,她都觉得是不对的。
所以她還是答应了,而且答应地......起码听起来是很热情很向往的。
aa商场。
“哎,你上扶梯,直接到三楼,电梯口左边有個贝克甜点屋,我們在這儿坐着等你呢。”胡颖在电话裡给凌欣冉指路,說完,挂了电话,又扭头冲邱晨說,“你要见的人快到了。”
“嗯。”
“哎,晨姐,你找凌欣冉干什么?”旁边的王思懿好奇道。邱晨是王思懿姐姐的朋友,因为凌欣冉,特地托了王思懿帮這個忙。
這已经是王思懿第二次问了,第一次问,邱晨根本就沒回答,只說想认识认识,含糊過去了。
但王思懿她们還是好奇。
把人约出来,再装作自然地认识对方。
邱晨她要是個男的,這就不用考虑了,肯定是对对方感兴趣要追求嘛。毕竟凌欣冉长得還是挺漂亮的。
但邱晨是個女的啊。
邱晨看其他三個女孩儿都一脸“好想知道原因”的模样看着她,就笑道,“我在美国认识的一個好朋友,她有個弟弟跟凌欣冉一個班上学,喜歡人家。她沒回国,就托我看看這女孩子怎么样。”
“太早了吧。”胡颖惊讶道,“又不是要订婚,就是谈個恋爱。居然還要托人来看!?”
這理由,好像编的有点扯。“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呢?我就是受人之托。”邱晨顺顺自己耳边的头发,干咳了一声,硬把话题掰了過去,“咳,不說這個了。照你们看,凌欣冉這人怎么样?”
“反正人挺漂亮的。”胡颖道。
“长得是不错。去年见了几次,人還行吧,挺好說话的。乖乖女的那种类型?感觉有点腼腆。”王思懿說。
“挺节俭的。”一直沒說话的万意也评价了一句。她们一起去逛的时候,凌欣冉都不怎么买东西的。又說,“不過我們跟她其实也不算太熟,就去年见了几面吧。”她们三個认识好几年了,凌欣冉是去年一個生日宴上认识的,一起玩了几次,感觉不太合得来,后来也就慢慢淡了。
从她们的话裡,邱晨脑补出一個漂亮害羞的小姑娘。
等真见了凌欣冉之后,邱晨就发现:這丫头,漂亮是真漂亮,害羞......完全沒有,挺落落大方的一個小姑娘。
至于她的性情,邱晨觉得,最适合的一個词应该就是“温和”。
不過太温和了,就容易受欺负。
见了面,王思懿她们给邱晨和凌欣冉介绍了彼此之后,几個人就一块儿在商场裡逛了逛。
后来,又去了xx商业街。
刚开始還好。
逛了沒多久,凌欣冉就变成专业拎包拎袋子的了。
她不怎么买,就帮她们三個拿着包拎着袋子,在店裡坐着等她们试完挑好。
邱晨也不怎么买,她過完暑假就高三了,比王思懿她们大了两三岁,对王思懿她们喜歡的品牌类型并不喜歡。只是四处看看。
看凌欣冉傻傻地坐在店中央守着一堆包包、袋子等着,邱晨走過去,在她旁边坐下。
凌欣冉抬头冲她笑了笑。
邱晨也笑,她问,“你不去看看嗎?或许有喜歡的呢?”
凌欣冉道,“我又不买,何必看呢?麻烦。”
“不喜歡买衣服?”邱晨有点惊讶。這還真挺少的,大多女孩儿应该都会喜歡给自己添置漂亮衣服吧,邱晨自己也不例外。
“不是啊。”凌欣冉道,“我妈妈给我买了好多。夏天的衣服,可以不重样地穿一個月了。”她小声說,“都那么多了,我自己再买,那不是浪费么?”而且這些衣服都這么贵。
邱晨看着她认真解释的模样,突然觉得這丫头傻乖傻乖的,很想摸摸她的头。不過她還是不太理解,又问,“那你還答应出来逛街?”图什么呢?就图出来给别人拎包么?
凌欣冉想了想,道,“不是,逛街就是一种形式。我觉得主要的還是朋友见面。”
原来如此。邱晨有点明白了,這小姑娘就是把這個当成必要的社交活动任务来完成了吧。
“欣冉,帮我买杯奶茶吧,要巧克力的谢谢!。”王思懿一边挑衣服一边道。
“顺便帮我带一杯原味的。”
“我不要奶茶,我要一杯冰镇西瓜汁!”
“好。”凌欣冉答应着,摸出钱包,抬头问邱晨,“晨姐,你要喝什么?”
“我什么都不喝。”邱晨道。
“那晨姐,你帮我看一会儿包吧,我马上就回来。”
邱晨点点头。
看凌欣冉跑出去了,邱晨微皱眉,這也太......温和了,温和到一点脾气都沒有。
過了会儿,凌欣冉抱着几杯奶茶、果汁跑回来,分完了,剩下两杯,拿着问邱晨,“柠檬汁,西瓜汁,你喜歡哪一個?我都行。”
邱晨接過柠檬汁,问,“我想去别的地方逛逛,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啊,那我先跟她们說說去。”凌欣冉說着就要去找王思懿她们。
“不用,我来說。”邱晨拉住她,扭头冲裡面三個人道,“我找欣冉有点事儿,我們俩先走了。你们继续逛吧。”
說着就要拉着凌欣冉就要走。
凌欣冉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提醒她们,“包在中间沙发上放着呢,你们自己看着点儿!”
两人出了服装店,就沿着街道一直往东走。
“咱们去哪儿?”凌欣冉问。
“找個咖啡厅坐坐,歇歇。”邱晨笑道,“陪她们逛了這么久,我走得脚疼。”
凌欣冉嘿嘿笑,“其实我也有点儿累了。”
进了咖啡厅,找了個二楼靠窗的位置,两人也沒叫咖啡,只点了几款甜点坐着聊天。
“這么逛街高兴嗎?”刚坐下,邱晨就问,她道,“我感觉你不怎么喜歡。”
“還行吧......”凌欣冉道,“反正也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是也不怎么喜歡了?
“其实不喜歡完全可以不用来的。”邱晨忍不住教她,“交朋友不是這么交的。首先你自己心裡得觉得舒服才行。勉强自己迎合别人,這样不会很累嗎?”
勉强自己迎合别人?是這样的嗎?被一個刚认识的人這么說,凌欣冉有点脸红,她吸了一口果汁,道,“嗯,可能我不太擅长社交這方面。”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其实我跟同学都处的挺好的。”
“有些不喜歡的事,拒绝了就行了。至于社交啊,人际关系啊,不要刻意去追求這些。”邱晨拿自己举例,“我以前也特别纠结這些,每個人都在我耳边說什么,社交多重要啊,在中国混人际关系排第一位啊,之类的。這两年才发现,其实這些东西大多是自然而然的,而且要咱们脱离学校之后,自己真正的社交網络才会展开。现在干嘛要想那么多,交朋友就交自己喜歡的,不要勉强。”
“嗯,好。”凌欣冉应道。
其实吧,她還真沒有考虑到什么社交啊,人际关系啊之类的。只是跟自己同学在一起的时候還好,跟王思懿她们在一起吧,說又說不到一块儿去,玩也玩不到一块儿去,合不来。
但别人约她,她又不好意思主动拒绝。
几次下来,跟王思懿她们的逛街模式就变成今天這样的了。
邱晨觉得凌欣冉是因为太温和了,所以受欺负,但凌欣冉自己沒這种感觉。
也就是邱晨今天說了這些话,凌欣冉才恍然,哦,原来在别人眼裡,我是在勉强自己迎合别人啊。
那下次還是学着拒绝好了。
在咖啡厅坐了两小时,邱晨的教导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出门的时候她伸手摸摸凌欣冉的小马尾,心想,有這么一個妹妹其实也不错啊。
這個暑假,要见娇娇一面真是太不容易了。
郭煜和凌欣冉原本约好了,說明天见面,结果凌欣冉這边闲了,郭煜這边又有事情耽搁了。
“送别聚会?谁的呀?”凌欣冉问。
“程君忆,我初三的同桌,以前跟你說過的那個。他马上要出国读高中了。”郭煜道,“我明天沒法去见你了。”聚会明天下午在程君忆住的房子裡举行,跟娇娇家离得太远,一南一北,時間上赶不及。
“沒关系,反正咱们俩经常见,以后再說呗。”
经常见嗎?郭煜在电话這头真是心酸地很,暑假過去一個月了,统共也才见了四五次,也不知道娇娇這個“经常”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程君忆跟郭煜的友谊,是初三后半学期“聊”出来的。
憋了這么多年,终于有了個可以聊過去的朋友,而且這個朋友跟他经历类似,颇有共同语言,這简直太难得了!
因此,初三最后的两個月裡,程君忆开始跟郭煜同进同出,上厕所的路上,食堂吃饭的间歇,程君忆总是三两句话就聊到了“当年”。
郭煜也不嫌烦——其实他心裡還是有点把程君忆当小孩看的意思。偶尔听到有共鸣的,還会拎出自己当初在山裡的日子跟程君忆共享。
程君忆說的最多的就是他养姐。
总是說他姐怎么着怎么着,对他有多好多好。
郭煜說的最多的是娇娇。
也总是說娇娇怎么着怎么着,对他又多好多好。
两個人半斤八两,因为這個,彼此亲近了不是一点半点。
即便暑假,也沒少联系,在一起打打篮球——程君忆教,郭煜学。学学英语——郭煜试图教,程君忆不大愿意学。
送别聚会上,来的都是程君忆的朋友,男生居多,還有不少漂亮女孩。
說是聚会,其实沒聚几分钟,就都分开玩了。
唱歌的,赌色子的,打牌的,游戏室玩游戏的,喝酒的。
后面玩嗨了,甚至還有一对对在沙发角落裡接吻摸来摸去的。
程君忆在那儿跟几個男生拼酒,郭煜不喝酒,便也不往那边凑,他就在沙发上坐着,听几個人在前面鬼哭狼嚎地吼歌。
“嗨,哥们儿,三缺一,来嗎?”
听见问话,郭煜扭头一看,是個穿蓝色t恤衫的男生,手裡拿着一沓纸牌。
“玩什么?我平常不怎么玩牌,不一定会。”郭煜道。
“最简单的,斗地主,這沒問題吧?”
“行!”
郭煜起身,跟那男生走過去。
到了牌桌前,才发现是赌钱的那种玩法,一局一百块。
郭煜总共也才带了不到400块钱。
他便不打算玩了。在他看来,這是赌,拿着爸妈的钱去赌,這事儿他实在做不来。
郭煜拍拍前面带他過来那個人的肩,笑着道歉,“抱歉啊哥们儿,今儿身上沒带钱,這牌我玩不了了。”說着就要转身回去。
那男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道,“這有什么?我借你!”
你借不借我都不想赌钱啊!
郭煜正要拒绝,程君忆晃了過来,刚好听见那句“我借你”,立马就明白了,伸手把郭煜往椅子上一按,满嘴酒气地道,“玩!有我呢!”
說完转身去取了一沓钱,往郭煜這边一放,“输了算我的!”
话說到這份儿上,郭煜便只能坐下陪着玩了。
但他心裡感觉很糟糕,這群孩子太乱了。
一帮初中生,拼酒赌博,這都算是什么事儿!
第一局,赢家:郭煜。
第二局,赢家:郭煜。
第三局,赢家:郭煜。
连赢三局,另外一個白衬衫男生道,“看不出来,你還是個高手啊!”
郭煜沒說话,程君忆倒在旁边哈哈笑道,“那是!這是我朋友裡智商最高的一個!年年考年级第一!学霸!见過嗎?”
一连玩了二十多局,赢多输少,对面两個人的钱大多都送到郭煜面前来了。
郭煜一直在想着怎么脱身。
久赌必输。這玩意儿沒意思的很。
這一局结束就告辞吧,這地方太乌烟瘴气了。
郭煜隐隐有些后悔,为了這么個聚会,放弃了今天跟娇娇待在一起的机会。
這一局进行到尾声,两個男生勾肩搭背地過来,手裡拿着四五支通体白色,烟卷一样的东西,一人散了一支。
发到郭煜這儿,郭煜推开道,“谢谢,我不抽烟。”
“烟?傻了吧?這可不是烟。”那散烟卷的男生哈哈笑道,“這玩意儿比烟舒服多了。”說着推過来继续让,“好东西!试试你就知道了。”
不是烟?郭煜看着這白色的长卷,不用怎么想就知道這是什么玩意儿了——不是烟,那就是du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不用考虑别的了,想個理由站起来走人吧!
郭煜正要动作,旁边程君忆一伸手把他面前的长卷拿了過去,他看了看手裡的两支烟卷,冲那男生道,“我就這一個‘好’朋友,你可别害他。”
那男生不满道,“哟,程哥!合着咱们哥们儿都不算你的好朋友啊!”
程君忆站起来,勾着那男生的肩膀笑道,“不是那意思,你不懂。不是‘好’朋友,咱還是好哥们儿么!”
好几個人都点上了烟卷开始抽了。
烟熏雾绕,那气味臭中带着些油腻感,要郭煜說,有点像村裡雨后粪堆发酵的味道。
程君忆跟那男生嘻嘻哈哈扯了几句,便回過头来,拉着郭煜往楼上走。
這房子是個二层的小格局别墅,程君忆的卧室在二楼。
进了门,程君忆把手裡的长卷随手放在床头桌子上,走過去把窗户打开,跟郭煜道,“电脑密碼是我的名字全拼,你随便玩点儿什么吧,等底下那些人走了,咱们再說话。”
郭煜捏起长卷又看了看,问程君忆,“這是什么?”
程君忆把长卷从他手裡夺過来,赶紧解释,“不是我准备的,他们自带的,我提前不知道。”又道,“不是什么好的,你别沾這個。”
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不会让郭煜来啊。
之前說的是真的,郭煜的确是他的朋友中,最“好”的一個,這個好,是好人的好,正派的意思。
程君忆并不想通過自己让郭煜染上什么坏习惯。
這是個好学生,好儿子,好哥哥,好朋友。
郭煜是那种,他很久以前想要成为,却沒能成为的那种人。
眼看程君忆从自己手裡把那长卷夺過去了,郭煜也沒再去拿,又问,“哪种du品?”
程君忆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不想让這個好学生看到自己的這一面。
他顿了顿,忽然又笑了,“你想太多了。”他道,“什么du品?說的也太难听了。這种东西,偶尔玩一玩对身体沒害处,在美国是合法的。”
郭煜道,“你平时就是這样過的?黄赌du,看起来,除了黄,剩下两样你都沒少沾。”
程君忆的脸彻底拉下来了,他踢了一脚桌子,哼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玩意在美国那是合法的!合法的,懂?至于赌,呵!那也算赌?玩玩罢了。真正的赌起码是那种分分钟十万百万级别的吧?就算是赌,我這也是小赌怡情。”
从楼下看见這些长卷开始,郭煜心裡就有些生气,這会儿一听程君忆的话,更是火冒三丈,但他越气,說出的话反倒越冷静,他道,“有句话說,一個人朋友的平均水平,就是他的正常水平。你觉得,按你楼下那帮朋友的水平看,程君忆,你是個什么样子?”
“靠!管的太宽了吧你!”程君忆烦躁地爬了爬头发,“我不跟說了,我下去了,有话待会儿再說吧。”
說着就捏起桌子上剩下的那根长卷,打开门往下走。
郭煜却沒有在房间裡等,而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程君忆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见他,道,“你這会儿别下去,下面挺乱的。我一会儿把他们送走,上来找你。”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
程君忆愣了愣,回头继续往下走,“嗯,那你走吧。”
這朋友沒得做了。
果然,不是一类人,做什么朋友!
矫情!程君忆在心裡骂自己。
郭煜打开门走了出去。
交朋友,也是看质量的,他這么想。
程君忆住的這所别墅周边护栏上,满满的都是攀爬的蔷薇。
正值盛夏午后,烈日晒得蔷薇花瓣都打着微卷儿。
郭煜出了别墅小院儿,沿着树荫往前走了一段,越走,越觉得心裡沉得难受。
眼看要拐弯,郭煜不知怎么想的,突然站住了,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又快步走了回去。
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大门是虚掩着的。
郭煜跑着過去,猛地一推,门撞在墙上咣当一声巨响。
屋子裡一下子静了下来。
只有唱歌的音响還在大声放着音乐。
程君忆就坐在牌桌前,手裡并排擎着两支长卷烟,看样子像是刚点起抽了两口。
郭煜走過去,劈手把程君忆手裡的长卷烟夺下来,扔在脚下碾灭,然后道,“走,出来,我找你有话說。”
也不待程君忆答话,拽着他就往外走。
临到门口,程君忆一手扳着门,一手回头道,“我跟我朋友說句话,马上就回来,大家别管我,继续玩啊。”
屋子裡重新喧闹起来了。
程君忆关上屋门,回头抬着下巴道,“說吧,還有啥事?”
难道是道歉求和好的?哈哈哈,小爷大人有大量,既然你来求和好了那我就勉勉强强原谅你吧。
郭煜也不說话,冷着一张脸四处瞅,本来是找個可以說话的地方,却看到了小院儿护栏门口摆着的那两個及腰深养荷花的青石缸。
他伸手拽住程君忆,一路拽過去。
“窝草!好好走路不行啊?”程君忆被拽的踉踉跄跄的,心裡暗骂這家伙吃枪药了?!這么大火气!
郭煜一路把程君忆拽到荷花缸前,不等他站稳,伸手按着后脖子一压,就把他的脑袋按到了养荷花的水裡。
程君忆心裡顿时就日了狗了,他手撑着缸沿使劲儿挣扎。
郭煜這回是使了全力来压制他,按了几秒,手上一松劲儿,程君忆头就抬了起来,他一边咳一边骂道,“咳咳咳!郭煜!!!你他.妈......”
话還沒說完呢,郭煜就又按着后脖子给他按了进去。
程君忆沒想到他還会再来一次,完全沒准备之下,顿时脑袋就再次淹到了水裡。
第二次一上来,程君忆就后退了几步,先离开能被按到荷花缸裡的范围,才弯腰一個劲儿地咳起来。
這次呛的比上次更厉害。
“這会儿清醒了嗎?清醒了咱们就好好谈谈,你所谓玩玩的那些东西。”郭煜在一边问道。
程君忆弯腰咳了半天,才直起腰来。
程君忆眼裡冒着火,直起腰的第一件事就是挥拳打了上来,“卧槽!你他.妈有病吧!?我玩我的跟你有毛线关系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嗎?在外面那都是合法的!合法的你懂嗎!?”
郭煜沒躲,被程君忆一拳打中左脸,這小子一点沒惜力气,他的左脸立马红了,疼的发麻。
“我不知道合不合法,我只知道,你再這么玩下去,早晚得把自己的命给玩进去!”话音沒落,郭煜一拳揍了過去。
程君忆本就沒站稳,顿时就被打了個踉跄。
“你管我!你算老几!”程君忆一边吼一边扑了上来。
打了几個来回,郭煜把程君忆压在了地上,他一拳挥出去,嘴裡骂道,“我他.妈今天就是脑子有病!過了今天,你就是求我管你,你爷爷我也不会再管了!”
两個人你来我往,沒過多久,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青肿破皮,身上更是滚得草汁花叶,泥土水迹到处都是。
郭煜又一次压在程君忆身上,還沒来得及挥拳呢,背后猛地被人飞踢一脚,一下子翻出去老远。
“我靠*……%¥!来這儿砸场子来了!”
“揍他!”
“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8!”
别墅裡的那帮子人不知什么时候跑過来了,从后头把郭煜踢倒,围上去就打。
程君忆赶忙爬起来,冲着外围的一個人一脚上去,顿时挤挤挨挨地顺着倒下了好几個。
他趁着這时候冲进去,照着围着的人挥拳就打。
“弄错人了吧你!?”
“我艹%%……%#!君子你打我?”
“你脑残吧?我們是来帮你的!”
“我求你们帮了嗎?!”程君忆看這会儿大家都停手了,回身把郭煜扶起来,骂道,“我跟我兄弟打着玩不行嗎?!跟你们有毛关系!多管闲事!”
“這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打着玩儿?!什么玩意儿!打吧,打死算完!”
“窝草你什么意思?帮你還帮错了?”
“早知道全当沒看见。”
“既然人家兄弟情深,咱们在這儿碍的什么事,走了算了!”
程君忆挤开人群,一边扶着郭煜往屋裡走,一边挥手道,“滚滚滚!都滚吧!哪儿远滚哪儿去!”
也不管后面一群人骂骂咧咧的,他自顾自扶着郭煜回了别墅。
进了门,照样是乌烟瘴气的。
程君忆也不管這些,扯着郭煜往楼上走,“我屋裡有医药箱,走吧,先上去看看伤的怎么样了,不行一会儿去医院。”
郭煜拽住他,“先把這裡收拾一下再說。”
“收拾什么啊?明天阿姨就回来了,让她们收拾。”
郭煜俯身拾起地上长卷烟的烟头,盯着一张被揍的五花八门的脸,道,“這东西,在中国可不合法。留着這些,你是想坐牢嗎?”
“留下又怎样?我未成年......”程君忆话說了一半,看郭煜开始在地上、沙发、桌子椅子上找烟头這些东西,便也不說了,也开始四处查找。
别墅区有配套的医疗室,程君忆和郭煜身上都是皮肉伤,也沒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
去了给医生一看,连包扎都省了,给了点口服,外涂的药片药水,简单处理了一下就让回来了。
只是這伤不严重是不严重,就是难看,两個人怒起来完全想不到什么打人不打脸的,彼此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一照镜子,郭煜就后悔了。
问医生,医生說起码得一周往上,脸上的伤才会彻底消失。
郭煜就更后悔了。
照這么說,未来至少一周的時間,他都见不着娇娇了。
何况,除了這個,目前還有一個大問題——怎么开口跟爸妈說?
郭煜来的时候本来就已经下午两点钟了。
等到他们两個从医疗室出来,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
“嗯,对,玩的比较晚,大家都住下了,太远了,我也不回去了。”郭煜打电话给他爸报信,沒敢打给他.妈,张妈妈会问的比较多,郭煜怕自己三言两语地就被问露馅了。
“明天回来?都跟谁在一起?”那头郭长源问。
“嗯,明天上午就回去。這是程君忆家,我初三的同桌。在這儿玩的都是我們班同学。”为安爸妈的心,郭煜扯了個谎。
医生說,24小时内局部冷敷,24小时后局部热敷,每次15分钟,有助于早日消肿。
从医生那儿涂完药回来,程君忆跟郭煜两個人就仰躺在床上开始冰袋敷脸。
“我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你是为我好,我知道。”半晌,程君忆道。
郭煜脸上顶着冰袋,都快睡着了,程君忆冷不丁蹦出這么一句话,又给他吵醒了,他伸手给冰袋cong左边换到右边脸上,道,“我就是一时脑子发热。怎么說咱们也做了几個月的兄弟,冲着這份儿上我拉你一把。過了這一次,你要是再往邪路上走,那我肯定就不管了。”
程君忆說,“我知道。”
郭煜想了想,又道,“其实想管我也管不了了,你马上就要出国了。国外那边,好像很多东西都挺开放自由的,你得自己心裡有数,有的能沾,有的不能沾。什么合法的不合法的,du品就是du品。就算它程度轻,你吸得久了,对自己也沒好处。因为這個养得胆子大了,难免就想试试更高级的。一沾上這些,再好的人,再多的钱,一点用都沒有,你的一辈子就赔进去了。”
“我都懂,就是......”程君忆也沒办法描述自己想法,他想起第一次抽這东西的时候,扶了扶脸上的冰袋,扭头跟郭煜說,“其实第一次的时候吧,就是觉得挺时髦的,大家都抽,也沒见谁出事,我就跟着抽了。”
“大家?哪個大家?你那群狐朋狗友?”郭煜道,“你要是真想戒了,那群朋友就别来往了,交朋友也是分人的。什么乌七八糟的,那也算朋友?”
“有几個還是不错的。”程君忆道。
“朋友最容易影响到自身。”郭煜說,“我也就劝你這一次。沾du的,沾赌的,這两种朋友都别沾身。”
說到這儿,也不知程君忆想起什么了,在那儿嘿嘿嘿发笑。
“笑什么?我說的不对?”
“对。挺对的。”程君忆笑道,“我就是想起来,按你這么說,我两者俱全,属于最不能沾的lei类型。”结果你還是把我当朋友了。
郭煜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一时也笑了,笑完又說,“我說的是真的。要是你以后還是涉赌、涉du,那我的确不会再认你做朋友了。”
程君忆沉默了一会儿,道,“嗯,我记住了。”
一說起美国合法中国列为禁品的,郭煜第一個就想起大.麻。但這种东西抽久了也是会上yin的,他有点担心程君忆会上yin,便问,“這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大.麻?你這是第几次抽了?”
“嗯,就是大.麻。刚刚那群人裡,能弄来這东西的其实就一個人,叫王雷。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得,好像也是托别人买的。”程君忆說,“其实我沒怎么沾,這东西不好我還是知道的。算上今天的,也才三次!”
“也才三次?”郭煜冷哼道,“换成别的,两次就够你上yin了。”
“哎,上一次都是半年前了。”所以我真的不会上yin。
“你养姐,你找過她嗎?”
“沒有。”程君忆道,“人都是会变的。找到了也沒什么意思,她可能都不记得我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郭煜道。
“那你怎么不找?”程君忆哼了一声,伸开四肢躺平。“你嘴裡的那個小青梅娇娇以前对你那么好,结果呢?现在你還不是有了新女朋友?”
郭煜......郭煜有点想笑。合着他们俩之前說過往說了那么久,程君忆一直以为娇娇跟凌欣冉是两個不同的人啊。
看郭煜一直沒說话,程君忆還以为触到他的伤心处了,便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现在的女朋友也不错啊,叫什么冉的?我见過一回,挺漂亮的。”
“凌欣冉。”郭煜道,他到底還是笑出来了,边笑边问,“我沒跟你說過嗎?”
“說什么?”
“凌欣冉就是娇娇,娇娇就是凌欣冉。”一想到他的小姑娘,郭煜一颗心都软了,他道,“這是同一個人啊。”
“......”明明郭煜沒說什么,程君忆却从他的话裡听出了浓浓的炫耀意味。
“怎么了?受打击了?”
半晌,程君忆半死不活地声音chuanl传来,“行了,别在我面前炫了。你行,你厉害,行了吧?”
郭煜哈哈哈哈地笑,震得脸上的冰袋都落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郭煜一睁眼就往卫生间裡跑。
他满怀期待地站在镜子前,镜子裡映出来的那個人脸上却仍是青一块紫一块,比昨天好不到哪儿去。
這......回家该怎么說?编個什么理由比较好?
回到家,已经接近中午了。
张悦和郭长源都上班去了,家裡只有郭回一個人在。
一见郭煜那张异彩纷呈的脸,郭回吓了一跳!她惊道,“哥!你這是被谁给打了?”
“沒事,跟同学有点矛盾,就跟他打了一架。”郭煜道。
“不可能!”郭回一点也不相信她文质彬彬的哥哥会主动去打人,坚信她哥肯定是被别人给欺负了。就算是打架,肯定也是别人先动的手!
“我跟你一块儿,咱先去医院看看吧?”郭回道。這伤看着太吓人了。
“沒事,去過了,诺,药我都带回来lora了。”郭煜拎起手裡的药袋子晃晃。
晚上张悦跟郭长源回来,看见脸上青紫斑驳的儿子也是惊了一跳。
“我的天啊,你這是怎么弄得!?”张悦鞋還沒来得及换,就扑過来,轻扳着儿子的脸细瞅,越瞅越惊心,越瞅越心疼,“谁打的?”
“昨天跟同学闹矛盾了,打了一架,又和好了。”郭煜說。
“看医生了沒有?”郭长源走過来,看了看,又上手轻轻摸了摸,吁了一口气,跟妻子道,“這是上過药了。沒事,皮肉伤,過几天就好了。”
“看過了,医生开了点药,也說沒什么大事。”
“哪個同学這么欺负人!”张悦跟她女儿郭回一样,压根就不相信郭煜会主动跟同学打架。肯定是那個同学先动的手!又嘱咐,“下次遇到這种情况可别再硬碰硬了,咱不跟他对着打,先退一步,回头再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郭长源跟妻子道,“男孩子,又是這個年纪,一块儿玩打打架那不很正常么?”却又跟儿子道,“不過打架也得看情况,要是明知道自己打不過,還要扑上去打,那叫傻。好汉不吃眼前亏。”
“嗯,我知道。”郭煜笑笑,“我昨天太冲动了,你们放心,下次肯定不這样了。”
郭煜平时笑一笑,虽不說多夺人眼球吧,起码也能称得上阳光帅气。
但這会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开了颜料铺似得,再一笑起来,就显得格外狰狞,看着张悦心裡疼的直抽抽,道,“你這是在哪儿看的医生?正规不正规啊?要不然咱现在再去看看吧。”
“不用了,”郭煜赶忙道,“挺正规的社区医院。其实伤的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
张悦轻拍了他一下,“什么叫不严重?在你眼裡伤筋动骨的那才叫严重?下次再来這一出,你看我......”
她顿了顿,不知道怎么接着說,威胁女儿的话顺口就来,以后不许看电视啊,以后不许拿手机啊,回来肯定挨打啊,随便挑一個就行。只是到了儿子這儿,却不好說饿了。郭煜实在是太乖了,自从回到這個家,学习、生活,各方面都沒怎么让她操過心。
张悦摸摸儿子的头,手下短短的头发硬的有点扎手,她放缓了声音道,“下次可别這样了,危险。”
“我知道,妈你放心,肯定不這样了。”
郭煜以为再熬一星期,才能跟凌欣冉见面。因此這一下午,都在考虑打电话的时候找個什么理由跟凌欣冉說。
去外地串亲戚?
不好。
去旅游了?
更不好。
他考虑来考虑去,也沒想到一個十全十美的借口。
电话打通的那一刻還在纠结。
结果电话一接通,還沒等他說话呢。凌欣冉一句话下来,他就什么理由都不用說了。
凌欣冉說,“大头,我妈要带我去欧洲那边玩,這段時間咱们电话联系吧。”
“去多久?”郭煜问。要是刚好一周那就最好了。
“大概......20来天?反正开学之前肯定是会回来的。”凌欣冉說,“其实我妈去那边主要是出差,剩下的時間才用来带我玩。”
郭煜的心在滴血,這么說,這個暑假他们俩甭想再见面了。
“喂?大头?你在听嗎?”
“我听着呢。”郭煜道,“难得有時間出去一次,好好玩吧。”
其实高凤竹和凌欣冉母女俩,是后天才出发。
本来明天還沒再见一面,可惜郭煜一脸伤,明天這肯定是沒办法见了。
次日上午,高凤竹办公室。
高凤竹正看销售部送上来的策划案,手机铃声响了。
她伸手把手机挪道眼前一看,邱国文,拿起来接听,“喂,老邱。”
“凤凤~是我~”
那颤悠悠的小尾音拖得這头儿的高凤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吸了一口气,道,“你能正常說话嗎?”
“哪裡不正常了?我觉得挺正常啊。”邱国文又换了個称呼,道,“凤儿~”
“你還是叫我凤竹吧。”
“咱俩都到這一步了,称呼還不能亲密一点嗎!”
“年過半百了,還学人家小年轻来這一套,你不觉得恶心嗎?”高凤竹嘴上說的冷,面上却带上了笑意。
“什么年過半百!我今年才40多,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听過么?”邱国文一听年纪就有些急。
“要不要脸?具体点說,你今年40十几?48的老头子了。”高凤竹嘲笑道。其实邱国文保养的很好,经常健身,身材也不错,看上去顶多40岁的人。
“男人大点怕啥?大点懂得疼人!”再說了,不就大七岁么?人家两口气差十几二十岁的多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忙着呢。沒事儿挂了吧。”高凤竹道。她在工作時間,除了与女儿相关的,一般不会接私人电话,有事,下班后說。
“哎,别挂,真有事。”
“那你說。”
“你后天不是去欧洲**国出差么?我今天来公司一翻行程!太巧了!你猜咋着?”
高凤竹翻了個白眼,哼笑道,“咋着?你也是后天去**国出差?”
“咋了?你不信?真的!就是碰巧了,我們公司真的安排了去**国出差。”只不過原计划是安排给副总的,邱国文伸手换给自己了而已。
“那就去呗。出差顺利!我真忙着呢,要挂了啊。”
“别急啊,這才几分钟啊。我是想着......那個啥,干脆一起去算了,大家相互也有個关照不是?”
“我這次带着我女儿呢,不方便。”
“方便的。我也带上我女儿,她们俩年纪相差不大,一块玩玩也算有個同龄人作伴,這不挺好的。”
高凤竹摩挲了一下右手裡握着的签字笔,過了会儿才慢慢道,“老邱,我不打算让我女儿知道你跟我這事儿。”
“但是孩子们早晚都得知道,咱好好跟她们說,都是好孩子,慢慢会理解的。”
“不,我女儿不需要理解這個。”高凤竹脸上的笑落了下来,她道,“咱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說了,我不打算结婚,不是說着玩的,我這辈子是真不打算结婚。”
“......”那头邱国文沉默了。
高凤竹她的确是說過她不打算结婚,但当时邱国文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那时候想,這說法不過是女人矜持矜持,抬高自己的手段罢了。哪個女人不向往婚姻呢?何况,他对自己也十分自信。虽然他不乱搞,但离婚后這20年,也谈過数個女朋友,這些女朋友裡,就沒有一個不想跟他结婚的。
高凤竹看他不說话,便道,“你想赶紧结婚,這我也理解。但是结婚,我给不了。每個人的時間都挺宝贵的,尤其......(年纪也不小了。)你想想吧,你要想断了,我也理解。”
“高凤竹,你真狠心哪。”說断了說的轻描淡写的,邱国文听得心裡直抽抽。他一贯是不服老的,但這会儿心裡却想,有句话說,上了年纪的人谈恋爱,犹如老房子着火,不可救药。這說的真对!
這女人這么狠心,他......他還是舍不得断了。
“不结婚就不结婚吧,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邱国文最后道。
高凤竹简直哭笑不得,這家伙,說他老,他還真把自己当老小孩了?听听這语气,還赌气呢。去年她眼到底是有多瞎,第一次见面才会觉得对方沉稳的?
出发這日,飞往**国头等舱。
高凤竹刚坐下,安全带還沒给女儿系上呢,就见邱国文往這边走過来了。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走過来了!
高凤竹简直坐立难安。
如果娇娇觉察到有什么不对,那可怎么办!?
高凤竹侧身避着邱国文,教娇娇扣安全带。
“凤竹,好巧,在這儿遇见了。”邱国文走過来道。
高凤竹松了一口气,回身,脸上露出笑来,“邱董也去巴黎?是挺巧的。”
听到這儿,邱国文旁边跟着的女孩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邱董!
凌欣冉扭头一看,惊喜道,“晨姐!”太巧了吧!她冲邱晨摇摇手。
邱晨過去拉拉她的手,“你也在這儿啊。”她跟凌欣冉介绍,“诺,這個是我爸爸,邱国文,你喊他伯伯就行。”
“邱伯伯好。”
“你好你好,你是娇娇吧?你晨姐跟我說過你,长得可真漂亮!”
“嗯,我小名叫娇娇。”她跟邱晨說過自己的小名嗎?凌欣冉不记得。不過也可能是說過了忘了吧。
凌欣冉也跟邱晨介绍,“這是我妈妈,高凤竹。”
“高阿姨好。”
“你好。”高凤竹笑笑,“小晨這是去那边旅游嗎?”
“嗯,我爸去出差,我顺便跟着去玩玩。反正暑假嘛。”
凌欣冉高兴道,“我也是,到时候干脆咱们一起玩吧。”
“好,一起更有意思一点,不知道高阿姨方便不方便?”
高凤竹很想說不方便,但看着女儿眼裡的笑,又实在說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好笑道,“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只是我跟你父亲到那边都有工作,時間上不一定合适......”
邱国文道,“合适合适,我的時間挺自由的。哪一天你有空了就提前說一声就行,咱一起出去。”
“那好。”最后這两個字,高凤竹简直說的咬牙切齿的。
她是真的不想让女儿知道有关她感情這方面的事。
高凤竹和凌欣冉在巴黎住的是酒店,而邱国文在巴黎有房产。
下了飞机,邱国文一心要先送心上人去酒店,可惜高凤竹也有人来接机,沒给他這個机会。
车裡。
邱国文道,“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我可以邀請她们去咱们房子裡住啊。刚刚沒想到,可惜!”
“你邀請?爸,你确定你邀請的到?”对此,邱晨深表怀疑。
邱国文道,“哎,当然了,這還得靠我女儿帮我邀請才行啊。”
“我邀請也沒用,我跟娇娇现在也不是太熟,她不会愿意住過来的。”
“唉。”邱国文叹了口气,一拍脑门,又道,“那要不然咱们也去住酒店吧?跟她们俩住隔壁,你看怎么样?”
邱晨......总觉得老爸谈恋爱這半年来,智商那是直线下降,整個人都萌了有木有?我那严肃稳重的父亲大人哪儿去了?
她道,“住得太近了不好。你想想,要是分开住,過几天我把娇娇接到咱家玩,那你不就有机会去找高阿姨了嗎?”
“嗳,這倒也是啊。”
“对嘛。”其实最主要的,邱晨就是不想去住酒店而已,酒店哪有自己的房子住着舒服啊。
欧洲游回来之后,沒過几天就开学了。
开学后先就是两周的军训。
北京的九月,太阳還是烈的很,晒得一帮学生们脸皮发红。
学生们都在盼着,哪一天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可惜老天实在不给面子,两周军训下来,别說下雨了,连個阴天都沒有,天天艳阳高照。
军训结束后,郭煜和凌欣冉脸色都晒黑了不少。
尤其是郭煜,他以前就黑,這两年好容易在屋子裡捂了捂,把肤色勉勉强强捂成小麦色了。
這一晒,又黑了不少。
虽然比以前還是强些,不過比起其他男生来說,這明显的要深上一個色号。
好在這两年五官张开了,虽說黑了点,不過再吃得壮些,充充型男硬汉還是可以的。
凌欣冉笑他說,“黑的发亮。這也算回归本来肤色了。”
高一不分文理,却有2個特别班,6個实验班,8個普通班。
其实就是按成绩从高往低了排的。
郭煜和凌欣冉都进了特优班,可惜运气不好,二选一的概率,這俩人却還是沒能落在一個班裡。
不過比起以往也算不错了,至少這次是隔壁班嘛。
军训结束后第一天,课间。
“郭煜,有人找。”有同学进来喊道。
谁?娇娇么?郭煜扭头从窗户往外看。
程君忆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冲他挥挥手。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美国!?难道美国那边开学比较晚?
郭煜赶忙跑出去。
“你怎么来了?”他冲程君忆肩头擂了一拳,道,“那边還沒开学嗎?”
“不是,我也在這儿上学啊。”程君忆道,“我是9班的,普通班。”
“你不是說要出国?”
“嗯,我想了想,觉得出去也沒什么意思,就不出去了。”
“你也不早告诉我!”他们俩开学前两天還电话联系,程君忆却一句口风都沒透出来。
“直到开学前,還在因为不想出国跟......我爸抗争,說实话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留下来,就沒說。军训沒空来找你,我就想着,干脆军训完了再說吧。”
“留下来也好。”郭煜道,“国内不见得比国外差,你也别混了,好好学吧。”
高一上学期過了一半的时候,不知从哪裡开始的,学校裡突然流行起了“洗衣服”。
這個洗衣服,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洗衣服。
是說,流行女生给男生洗衣服。
尤其,這男女生刚好是一对儿小恋人的情况下。
還有什么,认的妹妹给哥哥,姐姐给弟弟洗衣服什么的。
最后闹得,好像這個女生不给男生洗一件衣服,就证明不了你们之间的爱情或是亲密友谊似得。
凌欣冉宿舍是8人间,到高一下学期,宿舍阳台上已经先后挂過两三男生的上衣了。
這天晚上,下晚自习两個人一起往寝室楼走的时候。
凌欣冉道,“要不......我也给你洗一件衣服?”
“不用。别听他们瞎說。不用你洗,将来......我给你洗。”郭煜道。
将来.....怎么着?将来结婚后么?
因为這句话,凌欣冉心裡蓦然涌上一股甜蜜,突然有点想赶紧长大了。
“這天還冷呢。”郭煜說,“你的衣服也别自己洗,拿個大袋子装起来,叫家裡阿姨带回去洗。”
“我哪有那么懒啊?寝室裡有热水。”凌欣冉摇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笑道。
“這跟懒不懒有什么关系。”郭煜道,“家裡有這個條件,干嘛不用!寝室裡热水也不算太热,再說了在学校洗個衣服還得在水房跟人家挤来挤去的,夏天也就算了,這会儿的衣服厚。”
“那你不是也在学校洗?”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男的。”
“男的又怎么了?”
“男的冷一冷不怕什么,”郭煜道,“你要是再冷着了,回头又要肚子疼了。”
“肚子疼?我什么时候......”一语未完,凌欣冉就意识到郭煜說的是什么了。她咽下剩下的话,笑着小声道,“其实這两天不怎么疼了。”
“那也得好好养着。”
高二分文理科,凌欣冉选了文科——高一一年下来,数次考试都证明了,她文科成绩更好。
郭煜选了理科——他文理科目成绩都差不多,只是文科主观题多,理科客观题多,郭煜觉得选了理科,高考的时候,更容易减小误差,保证得分。
高二取消了特别班,文理各4個实验班,6個普通班。
這次不用說,凌欣冉跟郭煜一文一理,是注定沒可能分到同一個班裡去了。
倒是程君忆,他也选了理科,倒是再次跟郭煜分到了同一個班裡。
而且在开学不久后再次坐了同桌。
郭煜心裡猜,可能程君忆家裡人托关系了。
不過程君忆不說,他也不问這個。
郭煜表示,你說啥?风太大我沒听见。
暑假過了一半的时候,程君忆打电话過来。
郭煜以为又是要约着出去玩呢。
這次不是。
“我找到我姐了。”程君忆說,又强调,“我养姐。”
“找到了?你什么时候去找的?”這家伙之前不是一直嘴硬說過去的就過去了,不打算去找嗎?什么时候又动手找起来了。
“托人找的。”程君忆道,之前那么多年,他都沒动找人的念头。
一是以为他血缘上的亲爸会阻止,二是以为找起来必然艰难无比。
谁知道今年真托人去找了,却這么容易。
這才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找到了。
沒人阻止,也沒那么艰难。
程君忆离开养家的时候都七八岁大了,记得城市的名字,记得村子的方言发音,還记得养父母姓宋,养姐小名叫“小桃”。程君忆离开养家的时候都七八岁大了,记得城市的名字,记得村子的方言发音,還记得养父母姓宋,养姐小名叫“小桃”。
真要找,顶多也就数日,就能查個大差不差。
“那你是打算?”
“我想去看看,看看他们過得怎么样了。”
“行,什么时候出发?我跟你一起去吧。”郭煜道。
“好兄弟!就等你這句话了!明天怎么样?”程君忆原本就是打算让郭煜陪他一起去,俗话說,近乡情怯,虽然养父母养姐他们不是“乡”,可也有点类似了,多年未见,這真找到了,程君忆反而有点不敢见了。
毕竟,他在那個家裡,统共也才呆了三四年的時間。
他心裡一直想着,他可能是心理上缺爱,才一直惦记着养姐。
而对于姐姐来說,一個少时带了三四年的弟弟,還不是亲生的,印象能有多深呢?
或许她很快就忘了。
也或许她后来又有了新弟弟,然后還亲手将新弟弟带大了。
查出来的地址有两個,一個是家裡的住房地址,昌南县城新昌路湾河小区5栋401;再一個是店裡地址,新昌路28号老宋早餐店。
“先去哪儿?你总得选一個吧。”郭煜道,大早上的,站在路口站半天了,還沒选好。時間可不是這么浪费的,他出来這事儿是瞒着爸妈的,直說到朋友家住两天玩玩,越早回去越不容易被拆穿。
“去早餐店吧。”程君忆道。
“那就走。”
结果,走了沒多远,程君忆這家伙又后悔了,他道,“還是去小区房子那儿吧,這会儿正吃早饭的时候,店裡忙,就算见了她也沒空理我。”
郭煜沒听他的,要是听了他的,又回头往小区那边走,保证,沒走几步,他就又想出個什么新理由重新選擇早餐店了。
郭煜拽着程君忆往前走,“走吧,饿了,刚好去吃個早餐。先见见人呗,又不是非要今天去认。”
這倒也是。
這條路本就不算太长,沒走多远,就见到了早餐店的牌子。
看的出来,牌子底色是大红色的,只是挂上的日子久了,风吹日晒的,变成了土红色。上面写着五個大字,“老宋早餐店”,下面一排白色小字,“八宝粥、豆腐脑、胡辣汤,馅饼、油條、水煎包。”
早餐店很小,屋子裡恰够摆上四张桌子。
倒是门外,露天地摆了七八张桌子,這会儿正是吃早餐的高峰期,屋子裡可能是有空调,四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的,外面的七八张桌子倒是多有空闲。
郭煜拉着程君忆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道,“老板,一碗豆腐脑,一份水煎包子两根油條。”又问程君忆,“你要什么?”
“豆腐脑换成胡辣汤,剩下的跟你一样。”
郭煜便又大声道,“老板,总共一碗豆腐脑,一碗胡辣汤,两份水煎包子,四根油條。”
“好咧,马上就得!”炸油條的师傅应了一声,冲屋子喊道,“小桃,外头一碗胡辣汤一碗豆腐脑,先给盛上!”
“听见了。”屋裡有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应道。
小桃!這是他姐姐么!八成是了!
程君忆紧盯着早餐店的门口,不自觉攥紧的手心裡沁出汗来。
旋即,一個光额头扎着马尾的女孩儿一手端着一只碗从屋子裡稳稳地走出来,大眼一扫就看出了這桌子上的两個少年是新来的客人。
她笑着走過来,问,“谁的胡辣汤?”
程君忆這才醒過神来,赶忙站起来伸手去接,“是我的。”
“你别动,小心烫着。”那姑娘缩手躲過去程君忆的手,把两只碗往下放到桌子对应的位置上,直接推到程君忆和郭煜的面前,才笑着跟他们道,“醋、辣椒、糖,桌子上小瓶子裡就是。喜歡什么口味可以自己添。”
說罢,就转身去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郭煜舀了一勺八宝粥,送到嘴裡品了品,虽然稀,但煮的挺糯的,還不错。
他跟郭煜道,“哎,认不认得出?是你姐么?”
程君忆收回跟着那姑娘的目光,跟郭煜道,“认不出来了。但是感觉上特别熟悉。”
两個人慢慢悠悠地吃,吃到早餐店的人烟越来越稀少了,才算作罢。
老板也不管他们,反正今天人少,又不缺桌椅,随便吃到什么时候都无所谓。
吃完了,两個人就在那儿坐着,一直坐到9点多钟,店老板,老板娘和小桃都开始收拾家伙了,他们還在那儿坐着。
他们在收拾桌椅板凳,郭煜倒是坐的稳,程君忆不好意思了,拉着郭煜要起来。
小桃拿着扫帚笑笑,“沒事儿,坐吧,两张椅子,我最后再收。”又问,“你们是在等人啊?”
郭煜坐着不說话,今天他又不是主角,這搭话的机会得让给兄弟才是啊。
程君忆到底站了起来,想要帮她把桌子摞起来,刚才他看到了,那些椅子就是那么摞起来的。
一看他要把桌子举起来,小桃赶忙過去按住,“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行。”她忙了一早上,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生气十足,明明只能說是清秀的五官,程君忆却觉得她看起来漂亮极了,就像当年一样。
当年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跑的他,眼裡最漂亮的姑娘就一個,就是他姐姐。
“這挺沉的,我帮你搬进去。”程君忆道。
小桃看他坚持,便笑着教他,“那谢谢你了。不過這桌子不是這么搬的,這下面是折叠的,你看,”她說着,将那张桌子侧過来,把桌子腿儿一按一扣,桌子腿儿都贴到了薄薄的桌面上。
程君忆就照着這法子,把外面的桌子都给收进去了。
早餐店收拾完了,宋家一家三口都要回家了,程君忆還是沒把认亲的话问出口。
郭煜在一边看的直替他着急,怕什么呢?
眼看他们都要走了,郭煜开口问道,“姑娘,你们家以前是不是有個弟弟叫宋石啊?”
“石头?”小桃站住了。
宋家两口子也停住脚,宋大海道,“石头是宋石的小名。他现在叫什么,我們也不知道了。我家以前是养過石头几年,你们认识他?”
郭煜沒回答,看向程君忆。
程君忆一急,回道,“对!认识!我們是他同学,我們俩来這附近旅游,临来的时候,他托我們来看看。”
郭煜......顿时无语凝噎。
這谎扯的,到时候你再想认亲,有這個谎话放在前头挡着,你可怎么圆回来啊!?
但话說到這儿了,郭煜只好接過他的话往下圆,“他就给了個地址,我們俩也不确定是不是,就坐了一早上,不好意思开口问。”
“這孩子!你们也真是!怎么不提前开口說?這来家了,喝碗汤還收了钱了。”小桃妈王秀丽一边說,一边過来,拉住程君忆,“走走走,家去!中午大娘给你们做好席面吃。”
湾河小区是個老式小区,看着像是2000年以前的样式,楼道裡既窄且暗。
看程君忆在楼道裡四处看,宋海就道,“這小区老了,楼道难走,等到了家就好了。”
看程君忆沒說话,郭煜接口道,“老不怕,越老,拆迁的越早。這房子什么时候一拆,就算拆一平补一平,也能换一套结实的新房住。”
“可不是這话說的!”王秀丽笑道,“這儿就挨着张王庄呢。哦,张王庄是城中村,早晚得拆,他们一拆,這小区肯定跟着动!”
看得出屋子裡基本上沒怎么装修,白石灰墙面,大理石地板,电视后的墙面上敲了個钉子,挂着個半米高的中国结。
一回家,王秀丽就带着小桃进厨房去了。
程君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煜就坐在那儿跟宋大海寒暄。
“這房子看外面不显,进来一瞧還挺宽敞的。”
“那可不是。”宋大海哈哈笑道,“买了四五年了,那时候跑着看了多少房才定下来這一套!”
“多跑跑不吃亏,這房子买的不错,四五年前,得一二十万吧?”
“沒有沒有,”宋大海摇摇手,“那才2000年,那时候房子便宜,一平才1千多点,這房买下来也就十三四万。”
“2000年能攒下来十三四万也不容易了。”
“哪儿啊,借了一多半。”宋大海道,“今年初,才算把债還完。”
“小桃姐在哪儿上学?”郭煜又问,還道,“我們跟石头是兄弟。就跟着喊姐了。石头沒法過来,我們過来是替他看看。要是家裡有困难,石头說,他說不定還能帮点忙。”其实他就是想套套话,看宋家,尤其是宋小桃過得好不好,要是過得不好,起码他们也能想办法帮扶一把。
“我懂我懂。”宋大海摆摆手道,石头是不好過来,人家那边亲爹妈也宝贝着呢,怎么放心叫儿子回這边来?他道,“你小桃姐今年刚高考完,沒考好,上了個医专。再過沒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们回去跟石头說一声,咱這儿啥都挺好的。小时候在這儿過了几年,條件也不好,孩子吃沒得吃喝沒得喝的,难为他還惦记着。他亲爸妈来接那会儿,還给了不少钱,說起来,是我們占了石头的好处。”
“好,我們回去就跟石头說。”郭煜道。
程君忆這会儿抬头了,他道,“小桃姐学习成绩不好?”
“這倒不是,”宋大海一双粗眉皱了起来,“小桃平时每次考试都不赖,她们老师都說,這成绩,往上窜一窜就能上一本线,就是正常发挥,起码也是個好二本。谁知道一考下来,是這么個分数。一估分小桃就哭的什么似得。高了不敢报,报了個医专,分数下来一看,勉强三本线,上個医专也不亏。”
“就沒打算复读一年么?”程君忆道,又问,“家裡......复读的学费有困难?”
“学费倒沒啥,就怕明年考得還不如今年,那就坏了。”宋大海叹口气道,又說,“再說了,女孩子,读個医专,将来当個护士也不错。再耽搁一年,年纪就再大一年,不值当。”
宋大海看郭煜他们俩年纪都不大,便问,“都還在上学呢吧?初中高中?几年级了?”
“明年也高三了。”郭煜笑道。
“成绩還不错吧?”
“考個好一本沒問題。”
“哎呀!那是真不错,好一本!那起码得五六百分吧!”宋大海一拍大腿道。
北京的分制与這边省份的不太一样,不過郭煜也沒解释,顺着道,“嗯,600出头。”
“好好好!”宋大海在郭煜肩头猛拍了两下,叹道,“你们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人才啊!”
宋大海家裡刚供出一個高三生,对好学生分外有好感,拉着郭煜一顿說。
說了会儿,郭煜道,“宋大伯,不知道我小桃姐有空沒有,我這同学今年有点感冒了,想請小桃姐带着他找個诊所看看。”
“感冒lora了?我說呢,這孩子半天也不說一句话!”宋大海冲厨房喊,“小桃!小桃!”又回头道,“說什么請不請的,让你小桃姐领着他赶紧去看看,感冒不能熬,熬发烧了就严重了。”
宋大海心想,這俩孩子身上不一定带钱。
于是小桃一出来,宋大海就把她叫到裡屋去了,拿钱给小桃,让她带着程君忆去看病。
外间,郭煜低声跟程君忆說,“刚好,你跟你姐一块儿出去,有什么话也可以问问說說。”又說,“你身上有钱吧?顺便去超市裡,买几箱东西,牛奶,水果什么的,咱俩也沒想起這一條,空着手上人家家门不太像回儿事儿。”
“好,我知道了。”
宋小桃拿了钱,领着程君忆出门去诊所。
她道,“不算远,新昌路路东头就是,10分钟就走到了。”
“姐,”程君忆道,“其实我沒感冒。”
這一声姐喊得,恍然有种石头回来了的感觉。
宋小桃恍惚了一下,回過神来,奇道,“沒感冒?那你们怎么說......”
程君忆道,“有些话不好在家裡问。我就想出来单独跟你說說。”
“什么?你想說什么?”
“姐,你想复读嗎?”程君忆道,“上個医专,也太亏了。”
“复读?”宋小桃叹了口气,“算了,就這样吧。”
“你不想复读?”
“也不是不想......就是吧,有时候,這世上不是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
“是因为家裡沒钱嗎?”程君忆问,他想說,我有!但是想想自己“同学”的身份,又沒法直接說,便道,“這個你别急,石头有办法。”
宋小桃笑了,她道,“来的时候石头嘱咐你了?這小子倒是有良心,這么些年了,還记挂着他姐呢。”又說,“不是钱的事儿,我爸妈,他们都不愿意叫我再耽搁一年了。我今年就19了,大学毕业就整整23了。我們這儿,小地方,女孩儿都结婚早,過25不结婚那就是老姑娘了。他们担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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