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賢妻 第45節

作者:未知
楚沁這回不動手了,拿起筷子一夾,烤透了的羊肉立刻鬆散下來,夾得毫不費力。送進口中嚐嚐,鮮嫩不柴,而且一丁點的羶味都沒有,喫着舒坦級了。 小章繼續說:“有些肥肉偏多的部位,烤出來喫容易覺得油,奴提前割下來做包子了,馬上就蒸好,奴去端來。” “還有包子?!”楚沁禁不住地連眼睛都亮了,望向小章,滿目讚許,“你真是做菜好又會辦事。想要什麼賞,一會兒跟公子說。” 小章臉上一紅,連連擺手說“不敢”,接着就轉身一溜煙地跑了,跑去膳房端包子。 楚沁自顧笑笑,放下筷子重新上手——她發現烤全羊這種東西還是用手抓好喫。她細細地撕下一條脊骨旁邊的嫩肉遞給裴硯:“嚐嚐。嘖,咱們一這麼叫膳,我就覺得的的確確還是搬出來住痛快。” 裴硯邊喫邊聽得笑:“就知道喫。” 楚沁推推面前的瓷罐子:“孜然和辣椒,你來點?不太辣。” “好。”前一句還在說別人“就知道喫”的裴硯毫不客氣地舀調料,喫羊肉喫得大快朵頤。 他們這麼吃了約莫小半刻,小章端着羊肉包子回來了。但楚沁還沒來得及喫包子,清秋進來稟話說:“公子,四公子來了。” 楚沁聽得一愣,剛想問“有事?”,喫得正投入的裴硯就沒過腦子地道:“請吧。” 楚沁:“……” 一轉眼的工夫,裴燁就進屋了。繞過門前屏風一定睛,他看着滿手沾着油光的三哥三嫂人都傻了。 “……哥?”裴燁懵了好半天才喚了聲,裴硯總算也回過神,意識到自己不該見他,卻也不好再把人轟出去,只得氣定神閒地招呼:“四弟,好久不見,坐,用膳了嗎?” “沒……”裴燁剛吐了這麼一個字就後悔了。 楚沁僵硬道:“一起喫點?” 清秋低着頭上前給裴燁添了碗筷,裴燁落了座,但半晌都沒動。 烤全羊這東西在京裏不算稀奇,但喫得時候大家也都用碗筷,他沒想到今天會冷不防地撞見兄嫂這個喫相。 可他這個客人不動,裴硯和楚沁也不好接着吃了。二人又剛喫到興頭上,這回兒被打斷再眼看着羊肉放涼實在難受。 是以兩個人以目光交流了兩個來回,裴硯終是覺得都是家人不必這樣客氣,便風輕雲淡地銜起笑容,上手又撕下一塊羊肉,從容不迫地放到裴燁盤子裏:“嚐嚐。” 裴燁還蒙着:“好……” 側首一看,清泉已端着銅盆默不作聲地走到了身邊。 他只得怔怔地洗了手、再將手擦乾,醞釀了半天情緒,總算硬着頭皮學着兄嫂上手抓了。 不錯。 裴硯心下滿意,見客人動了,自己也就又撕了塊肉,邊撕邊問:“怎麼突然過來?有事?” “哦對!”裴燁回魂了,清了聲嗓子,道,“有件事,我覺得得跟三哥說一聲。” 裴硯點點頭,很體貼地往他碟子裏舀了一勺辣椒一勺孜然:“你說。” 裴燁邊蘸孜然邊說:“二哥他……從勵王那兒謀了個差事。” 屋裏的氣氛一下就冷了,裴硯眉心一跳,楚沁也不由深吸了口氣:“什麼時候的事兒?” 裴燁老實道:“我是今天才聽說的,估計最早也就是……昨天才定下吧。我想三哥在東宮辦差,勵王和太子的關係又……不大好,覺得該跟三哥說一聲。” 他盡力將話說得和氣,但氣氛還是很冷。他緊盯着裴硯,楚沁也盯着裴硯,裴硯誰也沒看,低頭沉默了半晌,到底又緩出一聲笑:“知道了,多謝。” “三哥……”裴燁緊張得很,裴硯自若地拿了個包子給他:“聽哥一句話,你就當今天沒來過。別跟二哥說你跑來告訴我這事,更別讓母親知道你來過。” 他們不會想看到裴燁“胳膊肘往外拐”。 裴燁的心神頓時放鬆。三哥方纔的反應讓他以爲三哥生了二哥的氣,繼而連帶着怨恨他這個當弟弟的。但後面這句話卻是哥哥對弟弟的關照,說明三哥唸了他的好。 他回德園後沒喫東西,來的路上心裏又不安,這會兒一放鬆一下就餓了,便鬼使神差地接過裴硯送過來的那個羊肉包子,吭哧咬了一口。 下一瞬,裴燁雙目圓睜,讚道:“這個好香啊!” 包子裏的羊肉一喫就新鮮而且很嫩,肉還是半肥半瘦的,蒸過後油脂的部分化了一半,和佐料糅在一起,變成鮮香的汁,在咬下去的瞬間淌滿脣舌。 楚沁早料到那包子必定也好喫,看到他的反應倒笑了聲:“若是喜歡,就回去讓府裏的膳房做給你喫。今天這烤羊和包子都是章師傅的兒子做的,章師傅肯定做得更好。” 什麼,府裏的廚子還能做烤全羊? ——裴燁被震驚了。 他一直以爲府裏只能備些規規矩矩的菜式,適才見兄嫂喫得這麼“野”心下只羨慕他們能搬出來逍遙,沒想到這東西竟是府裏的廚子做的。 作者有話說: 北京有家賣烤全羊的店,叫香木香羊,用的是三個月大的灘羊,從寧夏拉到北京殺了烤。 羊肉包子的話,北京有家店叫情憶草原,其實是喫涮肉的,但我真的有被它家羊肉包子驚到,具體品種我不記得了,可能是蘇尼特羊?反正是從內蒙拉來的。 btw,給來北京旅遊的小夥伴一個誠摯建議:如果你們來北京喫羊肉不知道挑哪個館子,那就查這個館子的羊肉是不是從內蒙進活羊做的。因爲北京離內蒙很近(開車四個小時),買新鮮的內蒙羊肉真的特別容易,我們自己家喫羊肉都只買內蒙羊肉,餐館這麼搞的一抓一大把…… ===== 本章隨機50條評論送紅包,麼麼噠 第31章 宵夜 啊,丟人! 裴燁在震驚中吃了不少烤全羊, 還吃了兩個碗口大的羊肉包子,最後還喝了一碗佐料簡單卻極爲鮮美的羊肉湯。 從裴硯和楚沁的宅子離開的時候,他撐得直打嗝。 裴硯將他送到大門外, 邊扶他上馬車邊囑咐他回去後好好消消食再睡, 裴燁連聲答應。 等裴燁走後,裴硯折回院子裏, 先重賞了忙了一下午的小章,然後便回到正院。 楚沁也喫撐了, 正在院子裏繞着圈散步。裴硯在年後就找了工匠來蓋那個栽紫藤的迴廊, 這會兒迴廊已經蓋好了, 只差鞦韆還沒裝上,楚沁便在那個小回廊裏轉悠, 邊轉邊有一茬沒一茬地想事。 裴硯見狀就跟上去, 然而她竟然半天都沒察覺,一直走到拐彎處,拐彎的瞬間她餘光睃見身後有人, 這才冷不丁地嚇一跳, 轉過身道:“你回來啦!” “想什麼呢?”裴硯自顧一笑, 伸手攬住她,和她一起散步。 楚沁思索着笑言:“我在想,四弟妹真是個聰明人。” “四弟妹?”裴硯不禁意外,“她最近來找過你?” “沒有。”楚沁搖頭, “但四弟今晚會過來,準是四弟妹的主意。” 裴硯一怔, 想了想, 便也回過味兒來:“是了, 四弟對這些事從來不上心。若沒人提點他, 他恐怕想不到來找我。” 楚沁點點頭,回憶着上輩子與謝氏爲數不多的一些交道,緩緩道:“你聽四弟方纔的說辭,話裏話外是擔心你和二哥見面尷尬,連帶着他也不好做人。我猜,四弟妹就是這樣同他說的。但再深一重想,四弟妹是皇后娘娘的孃家侄女,那是正經與太子殿下沾親、要喚太子殿下一聲表哥的,她與四弟說這些,大概多少也有怕自己日後裏外不是人的顧慮。” 關乎朝堂紛爭的事,文人動起筆來,總愛說不站隊的纔是最聰明的,好像只要不站隊,就能從兩邊都撈着好處,但事實絕不是那樣。 尤其像裴燁這樣的身份,家裏門楣耀眼,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投了勵王的門、庶兄卻是太子近臣,他若不及時表明立場,來日的下場絕不會是兩邊都拿他當自己人,只會兩邊都對他敬而遠之。 如此一來,他還有什麼出路可言呢?謝氏這樣巧妙地讓他擺明了立場,將他推去了太子那邊,雖然帶着兩分哄騙的意味,卻做得實在聰明。 楚沁上輩子就發覺了謝氏的聰明。在謝氏這一手之後,裴燁就明晃晃地成了太子的人,再加上裴硯在東宮當差,定國公府內兩個對一個,外人眼裏定國公府便也就成了太子的一片羽翼,反倒讓裴煜成了個異類。 後來,太子雖然因故沒了,但因皇帝的屢次表態,得了勢的勵王也不敢對太子的舊部做什麼,爲了博得聖心,倒籠絡起了他們,不論是裴燁還是裴硯都因此平步青雲,得了不少好處,早早投到勵王門下的裴煜卻因資質平庸混得一般。 這麼算來,謝氏真稱得上是裴燁的貴人了。 不過當然,這些都是後話。若按私心來說,楚沁其實希望太子這回不會早亡,能安安穩穩地登到皇位上去。因爲上一世在歷經那些波折之後,裴硯這樣的人被勵王拉攏、後又稱爲勵王的親信,實是置身其中自然而然做出的選擇,當中是有一個個細由促成了最後的結果。可旁觀者眼註定只會看到那個結果,便會覺得他們見風使舵。再加上坊間那時盛傳太子的死是因勵王暗算,雖毫無證據卻擋不住這種流言喧囂塵上,他們這一干太子舊臣的“見風使舵”就慢慢變成了“背主求榮”,一個個都是一邊平步青雲一邊被人戳脊梁骨。 如果太子能長命百歲,起碼活到順利承繼皇位,都不會有這麼多烏七八糟的事了。 楚沁想着這些,心裏直感嘆世事無常。裴硯腦子裏則轉着裴煜投到勵王門下的事,私心裏知道,這種事他必須親口與太子提一句。 於是次日,裴硯從踏入宮門起就等着見太子。然而太子這幾日都忙得很,許多時候都成日待在宣政殿裏批閱奏章,要麼就是與朝臣議事,根本沒時間回東宮。可他若去宣政殿求見,太子雖必然會見他,卻顯得很小題大做——宣政殿裏議的起碼也是“某地鬧災幾萬十幾萬人受災”這樣的事情,他過去只爲說一句“我哥跟了勵王”,聽着就跟二傻子似的。 是以裴硯只得在東宮等着,從白日裏幾人一起讀書上課等到下午商議國事,再到大家都走了,他自己獨坐在明政殿裏。 天色不知不覺就黑了,正值月中,一輪元月掛在天幕上。裴硯到底是在書房裏悶得久了,愈發坐臥不安,索性出了殿門,在殿前轉悠起來。 這地方是太子回毓德殿的必經之路,他想一會兒太子回來,他就直接跟太子把事情說了,然後就出宮,沁沁應該已經在殿門外等了很久了。 也不知沁沁今晚想喫點什麼。 裴硯無所事事地這麼瞎琢磨,腦海中鬼使神差地過起了近來喫到的各樣美食。說實話,他從前雖不像楚沁這個姑娘家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也很少出門喫宵夜,從來不知京中竟有這麼多好喫的! 想着想着,裴硯就把自己想餓了。 臨近八點,太子總算忙完了手頭的事,走出宣政殿便不緊不慢地回東宮。 許是近來太忙,他愈發覺得這樣在宮裏隨處走走很是舒服。沒有絲竹亂耳、沒有案牘勞形,他可以安靜地想一會兒自己的事,在一天的勞累後偷得片刻清閒。 走到臨近明政殿的時候,約莫八點一刻。太子擡眸間遙遙看見一個人影在殿前無所事事,再走近幾步認清是誰,揚音一笑:“裴硯。” 裴硯聞聲回頭:“殿下。”說着便迎上前。 太子笑道:“要出宮?” 裴硯頷首:“有些事要與太子說說,說完就出宮。” “哦。”太子點點頭,“那正好,孤與你一道走走。” “……”裴硯一僵,想說不必,但太子已先一步轉身向宮門的方向行去。裴硯看出太子這是本也想走走,便也不好推辭,只好硬着頭皮跟上。 太子從容不迫地問他:“有什麼事?” 裴硯垂首:“昨晚四弟專程跑來告訴臣,說臣的二哥在勵王跟前謀了個差事,進工部了。” 他專門提及了裴燁,太子睇了他一眼:“孤記得你二哥與四弟是親兄弟?” “是,四弟不日前剛與謝姑娘完婚。”裴硯沉然,太子緩了口氣:“孤知道了。” 而後沉默便在二人間瀰漫了良久,直至出了東宮的大門,太子才又一嘆:“如今父皇一直病着,每每召孤過去說話,話也不多。大哥接掌京中衛戍一事,孤心裏也不安生,但想了很久,還是沒有跟父皇開口。” 裴硯怔了怔,眼中一片惑色:“臣不明白。” 太子笑了聲,心平氣和地解釋:“久病總是難受的,父皇最近脾氣愈發不好,雖然並不苛責宮人,罵人的時候卻也多了。” 裴硯目露了然:“殿下是怕捱罵?” “那倒不是。”太子搖搖頭,“孤只是想,這樣的時候讓他順心些也沒什麼不好。御醫說了,他這病雖走得慢,卻也不會有什麼大礙,京中衛戍的歸屬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便等他好了再議吧。” 裴硯一時懵了,他隱約發覺,太子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將皇帝的平安喜樂放在了首位。他從前從未這樣想過,因爲他從來不知道,天家竟還能有這樣的父子之情。 裴硯心底因而生出一股複雜,其中自有幾許動容與羨慕,卻也難免不安,踟躕了良久,終是又道:“臣有一問,殿下恕臣無罪……” “孤知道你想問什麼。”太子睇着他一哂,“你是不是想問孤,萬一勵王以此爲始,繼而步步得勢,孤該怎麼辦?” 裴硯無聲以對,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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