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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亲(小修)

作者:未知
先說這日傍晚,秦忠趁着夜色回到家裡,陈氏忙迎上去,扶着面色泛红的男人走到裡屋炕上坐好,自個儿赶紧把早就备好的熬得弄浓浓的白花花的骨头汤盛了一碗,递给秦忠,看着他一碗热汤下肚,面上浓色渐渐退去,這才松了口气,自個儿往炕桌对面一坐,不免埋怨,道: “你怎的才回来?今儿香儿回家来啦!還问你来着,偏你出门跟人喝酒,连时辰都记不得啦!真是——” 秦忠一听,脑子裡就蹦进一個词儿“闺女儿”,忙将最后一口咽下喉咙,碗搁到炕桌上,左顾右盼的咧着身子,连忙问道: “香儿回来啦?哪儿呢?今儿——日子不对啊!” 小闺女儿回趟家挺不容易,空闲的日子都是定了的,他可是记得牢牢的好么! 陈氏白了他一眼,沒好气道: “甭看了,等了你半天,原是說的搁家裡吃饭,可天渐暗时候,前头院子裡来人叫她,說是有急事儿,這不,连口饭都沒来及吃,急忙套上衣裳就去啦。” 可惜锅裡炖的稀烂的猪蹄汤,原是看闺女儿回来,特意做来给她补补的,真是可惜啦! 秦忠缩回使劲儿往偏屋打量的脑袋,面上也是一脸的懊恼,心中对拦着自個儿不让回家,沒让见成闺女儿的罪魁祸首很是不满,怨念非常道: “都是那刘石,忒的沒個眼色,我都說了几次得赶紧回家,偏他总拉着我不放,嘴裡還一個劲儿的歪歪,烦死個人。”真是讨厌。 陈氏一听,心裡一动,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脸的“我很好奇。”的表情,巴巴的问道: “哎,說起這個,你弄清楚沒有?他打底想作甚?”整日笑的跟黄鼠狼似的,看的她瘆的慌,浑身不自在! 秦忠轻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在墙上,面上沉了些,淡淡道: “弄清楚了。” 然后——沒了? 陈氏眼巴巴的等着,可說完這句,自家男人嘴就跟缝上似的,再沒個动静。 陈氏這個着急哟,气的捶了男人一下,“你倒是說呀?” 秦忠自個儿正闷气儿呢!闻言语气沉沉,說道: “他看上咱家大小子,想跟咱们家结個亲家!” 陈氏登时瞪大眼,差点儿蹦起来,不经大脑,立时失声叫道:“什么?结亲家,跟刘家——?” 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张嘴就想肖想家裡最有出息的长子?多大的脸! 秦忠闷闷的应了声,“嗯!” 陈氏满脸怒气,好似徒然想起什么看着秦忠,连连问道: “当家的,你应啦?” 說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忠,那表情好似男人只要一点头就挠花他一张脸! 一听這话,秦忠也怒了,高声道:“怎会?我自然沒应。”他又不傻,再說,刘石又沒明着說,不過言语间暗示一二,他也就打着哈哈装糊涂应付過去罢了,這裡头秦家何种态度,凭着刘石聪明劲儿,定时心领神会。 陈氏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叫好。”可真是吓她一跳。就這儿,陈氏也不乐意的很,嘴撇的那叫一個厉害: “他可真敢想,咱家跟他有什么干系?平日裡端的是瞧不起人,惯用拿鼻孔看人,若是咱家說了這么個亲家,我肯定得呕死不可。” 秦忠這会儿倒是脸色淡淡的,他压根儿沒拿這事儿当回事儿,左右是不可能的。 “說的什么混话?” 秦忠抵斥一声,继而耐心的细细說道:“這事儿指定不成,刘家如此无非是看上咱们大儿出息,想着往上沾光。可话說回来,咱家大儿是出息不假,越是如此咱们越是不能拖孩子后腿不是?承爷恩典,咱家早脱了奴籍,是正儿八经的良民,他刘家别看现下有几分风光,說到底不過是太太手底下奴才,奴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咱家大儿为甚這般年纪還不說亲,你我心知肚明,为的就是等大儿争气混出個人样儿来,好挑那更好的人家,教养好的大儿媳儿,知书达理的,能明是非,日后就是咱们老了,对咱们闺女儿也能好好的……” “再者,就是看上大儿,刘家也不是头一個,自从爷重用咱们大儿,前头后宅但凡有点儿成算的,家裡有适龄的闺女儿的,哪個沒跟咱们提過……這事儿啊,你心裡知道就成,别放在心上,就是刘家,最多不過是跟原来一样,两不相理就是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且安心。” 陈氏细细听着,半响长叹一声“唉——” 她愣愣的看着秦忠,略带几分担忧,道: 、 “旁的我倒不怕,只一样,你說,這事儿,這亲事儿……是刘家的意思,還是太太的意思?” 刘家是太太的心腹,在后院不說一手遮天,但半边天的颜色還是管的了的。如今沒头沒脑的提這么一茬儿,到底是谁的意思?由不得她不多想啊! 秦忠垂着眼皮,静了半响,烛火照在脸上,忽明忽暗,忽然“啪”的一生,烛台上的火芯子猛然一跳。秦忠抬起眼皮,淡淡說道: “太太那性子……满府都知道,她从不管這样的小事儿,刘家這话說的,定是他家自己想头儿……是谁都不关紧,咱家的主子是国公爷,旁的任她是哪個,都管不到咱们头上,咱孩子的终身大事儿咱家說了算。” 這就好! 陈氏抚着胸口,缓缓吐出口气,彻底放心了都。 心情轻松下来,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道: “這下可好,你不知道,真是吓我一跳。咱家好不容易脱了奴籍,若是真把刘家那丫头娶来,這么多年的功夫不就白费了。”說到這儿,陈氏觉得自個儿這么說人家姑娘有些不厚道,脸皮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倒不是嫌刘家那姑娘,只是……若她是個能干的,就跟咱家香儿一样,說来也好。可刘家姑娘,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太太身边儿的大丫头,听說很是有几分体面,咱家這般总不好跟太太太過亲近,不然才是真真丧良心呢!” 秦忠好脾气的笑笑,陈氏也松了脸色,接着道: “后院裡就這么一亩三分地儿,向来存不住什么事儿。尤其太太身边儿,刘家那姑娘放佛叫红枝的,机缘巧合我也见過几眼,长得很是清秀,看着就是個沉静的,只是那双眼睛……哎,我都不晓得该怎么說啦,就,就跟一潭深水似得,静是真静,可就是太深,深的看不见底……反正我是看的心裡直发毛,說不上来是個什么感觉!只要一想那姑娘要给咱家当媳妇儿,不知为何,我就觉得气短的很……” 什么感觉?心机深沉的感觉呗! 秦忠撇撇嘴,咧着嘴笑了笑。婆娘是個省事儿的,不怎么管外头的事儿,她不知道,自己却是明白的很。那位红枝姑娘,可是個有大本事儿的,太太那儿许多不可言說的事儿,都是這位红枝姑娘经手办的。 這种事在爷那裡早就是心照不宣啦! 早在刘家有意示好时,他心下觉得不对,便细细往外头查了查,這一样样的盘算下来,心中已有七分把握,他们秦家自然不可能娶那等心思深沉的进门来,不然家中几個小的,被人卖了說不得還替人数钱呢! 只是,這些统统不必告知陈氏,左右那等心绪复杂之人跟他家无缘就是了。 ################################################ 话說另一头,刘石满是酒气的回了家。早等的不耐烦的红枝连忙迎上去,拉着刘石坐下,倒了杯茶递過去,一向平静的脸上只有眼中显出些尴尬忐忑来。只是她向来沉得住气,紧紧抿着嘴巴,勉强按捺住不问。 可一旁等候多时,满心满肺的心焦的黄氏却是沒這份儿忍功,她向来碎嘴,当下急慌慌的推着刘石,跟连珠炮似的,连连问道: “如何?他家什么意思?应了沒有?哎,看我问這话儿,肯定是应了。咱家红枝這人品,這相貌,相中了他家大儿是他家的福气,他家定是欢喜的不着边儿了吧!這喜事儿准能成……哎,我說当家的,你倒是赶紧說呀,你都跟那姓秦的怎么說的额,他家何时来下聘?我可丑话先說前头,虽說是咱家姑娘看上的他,可他家這聘礼還不能寒酸了,不然对不住咱家红枝這人品不是?太太身边儿的得意人儿,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儿,秦家真是撞了大运了,我可得說啊,這办婚事儿的宅子得新买,至少得是個二进的,再有,进了门儿头一桩,先得分家,红枝嫁的是老大,得分大头,让他们小夫妻自個儿過活儿,秦家那俩老东西可不能厚着脸皮跟着去,咱家姑娘平日裡身娇肉贵的,断沒有为着那俩老东西粗了手脚的道……” 刘石正满心满肺的郁气,厚脸皮?脸皮厚說的是他罢!舔着脸凑近乎,好容易长個嘴表個意思,可沒成想,人家连话都沒等他說完,就给拒啦! 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看不上自家姑娘嗎! 都是奴才,半斤八两,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凭什么张口就敢拒?他们怎么敢? 心裡头烦的要命,偏自家個蠢婆娘還在那儿得把得吧個不停,嗡嗡的跟苍蝇似的,吵得他脑门儿生疼。 垂着眼,闷着头,鼻子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儿,刘石的脸色越发难看。 红枝一直细细瞧着爹爹,眼见他這副模样儿,心裡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她眼帘微垂,睫毛微颤,清秀的眼睑上一片阴影,笼在烛火的阴影裡,神色不明,只是紧咬的嘴唇,握着茶杯手指骨节发白。 屋中黄氏仍不自知,只是红光满面,吐沫横飞的說的很是来劲儿。好似明日就要办喜事儿似的。 耳旁喋喋不休的声音越发响亮,红枝身子微微发颤,好似忍耐着什么,過了片刻,。忽的身子一僵,整個身子紧紧绷直,好似撑断了的橡皮筋儿,猛然扬起茶杯,狠狠往地上摔去。 “别說了,闭嘴!” “啪——”的一声,屋中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徒然安静下来。 黄氏身子一颤,张着嘴,愣愣的看着红枝,不知该如何反应,“红,红枝,闺女,你這是……”怎么了? 刘石抬起眼皮,瞅着面色狰狞扭曲的闺女儿,暗暗叹了口气,困倦的开口劝道: “红枝,秦家是不成了,你放心,爹這几日就给你打听打听,定给你寻桩体面婚事。” 刘石面上带着几分讨好。 他是有些怕這個闺女的! 前几日红枝徒然回来,說要嫁人,连人都挑好了,說是秦家的老大,叫他去提亲。他虽心有疑惑,可闺女儿向来是個主意大的,容不得人违逆,是以他才去寻秦忠张得口,只是可惜,人家不乐意,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儿。 红枝闻言,狠狠得盯着刘石,“沒有的废话,叫你们办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你们活着還有甚用?” 给她寻桩体面婚事?蠢货!嫁给秦沉木,才勉强算桩体面婚事!看着刘石沉默的面孔和黄氏惊惶不知所措的模样儿,红枝深吸口气,压下胸中那股戾气,眼底划過一丝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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