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主动认错 作者:未知 碧儿回到了薛恬如面前,尽量表现的坦然自若。 “姑娘。” 薛恬如坐在上首,抬起下巴:“她与你說了什么?” 碧儿战战兢兢:“姑娘,长宁郡主认出奴婢了。” “废话,這我当然知道。若非因为她认出你我,我如何会让你去服侍她?” 碧儿心头一惊,懵了一瞬:“姑娘为何這样說?” 薛恬如毫不掩饰对沈妤的憎恶:“她可不知道我早就认出了她,只有這样,她才会主动踏进陷阱。” 碧儿着实意外,薛恬如让她去服侍沈妘姐妹的时候,可沒事先告诉她這些。 薛恬如乜斜着她:“沈妤不会那么心慈手软,放過你了罢?” “奴婢……”碧儿想要說谎,可在两道审视的目光下,嗓子就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袖子裡還藏着沈妤给她的东西,就像滚了火,灼烧着她的肌肤。 “說罢。”薛恬如声音懒洋洋的,目光却含着威胁。 珍儿站在她身边,道:“碧儿,难道你有事瞒着姑娘?别忘了你是谁的人,這么多年,姑娘可对你不薄,就连你的家人也因为你得到了不少好处罢?” 碧儿心头一震,霍然抬头:“姑娘……” 她很明白,薛恬如是在警告她。 是啊,薛恬如明知沈妤一眼就认出她,還让她去伺候沈妤,明显就是早有准备,說不定就等着她回来呢。 犹豫了一下,她道:“长宁郡主认出了奴婢,翻了旧账,并且吩咐奴婢为她做些事,否则她就会杀了奴婢。” 她当然不敢說沈妤许诺了她什么好处,否则薛恬如也不允许她继续活着下去。 “哦,她怎么吩咐你的?” 碧儿咬咬唇,把袖子裡的东西拿出来,上次被苏叶扭断的手腕還颤抖着。 珍儿拿過去,交给薛恬如。 薛恬如摩挲着香囊和瓷瓶,又轻轻闻了闻:“這是什么?” 碧儿道:“香囊裡有一种特殊的香料,可以让人暂时产生幻觉,若是给猫儿狗儿用了,可以疯癫,攻击人……” 薛恬如面色一变,立刻将香囊丢到珍儿身上。 珍儿双手颤巍巍的托着:“姑娘,长宁郡主也太狠毒了。”她這样說,倒是忘了薛恬如的狠毒不遑多让,而且喜歡伤害无辜。 薛恬如沒敢把瓷瓶打开,皱眉道:“這是什么?” 碧儿低下头:“裡面是一种毒药,涂抹在雪团的爪子上,若是划伤了皮肤,毒药也会浸入皮肉。” 薛恬如骇然,拍案而起:“好一個长宁郡主!” 珍儿白了一张脸:“碧儿,长宁郡主想害姑娘嗎?” 碧儿握了握拳头:“长宁郡主想让雪团抓伤魏姑娘,让奴婢将毒药藏在姑娘身上,這样一来,既可以除掉魏姑娘,又能栽赃陷害姑娘。” 薛恬如冷笑:“好一個一石二鸟之计,這就要置我于死地了!” 珍儿道:“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薛恬如走到碧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再给你個机会,若是办不好,我会像沈妤一样处置你。” 碧儿面无人色:“但凭姑娘吩咐。” 园子裡,沈妤和沈妘走在阴凉处,风掠過湖面带来阵阵凉意,沈妤惬意的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沈妘仍旧有顾虑:“那件事真的万无一失嗎?” 沈妤微笑道:“姐姐不必担心,安心看戏就好了。” 沈妘心中暗叹,目光一转,不经意间看到独坐一旁的严卉颐。她有些疑惑:“你方才和严姑娘說了什么,我发现你走了后她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妤笑道:“沒什么,就是和她說了一些实情。” “实情?”沈妘思忖着,低声道,“听闻近来不少人去严家拜访,我想许是有人打上了联姻的主意,你该不会也和她說了再嫁的事罢?” 沈妘觉得自己和严卉颐是同病相怜,应该感同身受,是以她理解严卉颐的心情。 沈妤点点头:“我的确与她說了這些,不出意外,她不会孤独终老的。” 沈妘怔然:“我觉得你该委婉一些……” 沈妤轻轻一笑:“身为好朋友,我自然希望她能過得幸福,是以我打算给她寻一個如意郎君。” 沈妘更是一头雾水:“你?阿妤,你何时喜歡给人家做媒了?” 沈妤笑容深深:“我可对做媒沒兴趣,我只是想给自己找個投缘的弟媳罢了。” “洹儿?”沈妘惊了。 虽然她也想着沈明洹的亲事,却从未想過沈明洹会和严卉颐有什么交集。 沈妤沒有否认,轻轻一叹:“襄王有梦,不知神女有沒有心。” 沈妘越听越糊涂了,正想一探究竟,听到花丛一响,一道白色的影子飞過来,還听到铃铛清脆的响声。還未反应過来,沈妘就吓得退后一步,那道白影变成了一团,落在了她脚下。 “姐姐别怕,是只白猫。” 沈妘垂眸一瞧,那团白色动了动,抬起了头喵喵叫着,一双异瞳看着她,脖子上還挂着金色的铃铛。 沈妘松了口气:“原来是只猫,方才真是吓了我一跳。” 不過,這只猫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一身皮毛十分顺滑,一看便知是被人精心养着的。突然,她想起沈妤对碧儿提起的那只猫,意识到了什么:“阿妤,這是顺宁长公主的爱猫罢?” 沈妤颔首:“不出意外,這就是了。” “它怎么会来這裡?”沈妘觉得裙子下坠,是被猫咬住了裙子。 她弯下腰,想把猫抱起来,沈妤阻止:“别碰它。”然后给苏叶使了個眼色。 苏叶会意,强行把猫抱走。 恰在此时,听到一声惊呼:“呀,雪团,原来你再這裡啊,公主可急坏了……” 這话一落下,她一转头就看到沈妘姐妹,呆愣了一会,赶紧行礼:“雪团顽皮,冲撞了两位郡主,請郡主恕罪。” 她這道声音很大,许多人都望了過来。 沈妘与沈妤对视一眼,道:“无妨。” 婢女走到苏叶面前,笑道:“這位姐姐将雪团交给我罢。” 苏叶任由她把雪团抱過去,雪团在她怀裡一边叫挣扎着,還张口咬着她的手。她却是不敢对雪团半点“无礼”,就這样抱着它走了。 苏叶轻哼一声:“果然是公主的爱猫,比人還要贵重十倍百倍。” 沈妤心潮起伏,唇畔弯起:“自然,公主府的一草一木可都比一條人命值钱。” 沈妘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妹妹平静的脸,什么都沒說。 两人又去往别处,不多时,被一個婢女拦住了。 “两位郡主,县主让奴婢传话,公主殿下請两位過去一叙。” 沈妘温声道:“带路罢。” 公主府很大,两人第一次来,并不认识路,一路上都需要婢女引路。 去往顺宁长公主的院子,刚好路過那片池塘,路上遇到有不少人,遇到魏家人更不奇怪。 魏玉昙从对面行来,一下子就看到了沈妤,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狭路相逢,自然不能躲避。魏玉昙暗暗咬牙,勉强挤出一抹笑脸:“真是巧啊,两位郡主也来参加长公主殿下的寿宴。” 沈妤笑道:“又遇到了魏姑娘,的确是巧。” 一看到沈妤,魏玉昙就想到那株被送出去的素冠荷鼎,只觉得十分肉痛。這也就罢了,关键是沈妤对她的羞辱還在眼前挥之不去。 偏偏沈妤那开不开提哪壶,语气轻松道:“对了,魏姑娘送我那株素冠荷鼎着实是珍品中的珍品,难得一见,刚好与十八学士作伴。都是爱花之人,魏姑娘放心,我的人会好好照看它的。” 故意的,她分明是故意的! 魏玉昙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道:“我自然是相信郡主的。” 沈妤故作歉疚:“我实不忍夺人所爱,只是我知道魏姑娘是大家闺秀,定然不会占人便宜、知错不改,我若是不收素冠荷鼎,你心裡定会過意不去,以后怕是不能与我放下芥蒂好好相处了。我之所以收下素冠荷鼎,也是不想你为此疏远我,彼此可以揭過那件事和睦相处。” 魏玉昙简直不敢相信,這些话是从沈妤嘴裡說出来的。明明那天是她咄咄逼人,栽赃陷害,逼着她把素冠荷鼎送来,现下她又装成宽容大度的模样。 這個女人实在是心机深沉! 她心中巨浪翻涌,努力压下怒火:“郡主所言极是,若是不赔给你那株素冠荷鼎,我定然心下难安。但愿郡主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小心。” 沈妤轻声道:“魏姑娘這是說哪裡话,你也不是故意的。” 魏玉昙:“……”好气啊,她真想抓花沈妤那张脸。 她怕再和沈妤待下去,会忍不住动手打人,便想告退。 還未开口,沈妤就笑盈盈道:“魏姑娘可见過清和县主了?” 魏玉昙下意识道:“還沒有。” 开什么玩笑,她和薛恬如的情分都是假的,实际上她很讨厌薛恬如。再加上沈家宴会上,薛恬如故意挑起她对沈妤的怨恨,拿她挡刀使,她就打定主意渐渐疏远薛恬如了,才不会主动去靠近乎。 沈妤又问:“县主现在应该与长公主殿下在一处,不若魏姑娘与我一同去?”她又补充道,“我知道魏姑娘和清和县主是好姐妹,想来她也正想见你呢。” 拒绝的话被堵在喉咙,魏玉昙只能咬牙笑笑:“自然,我刚好也在找县主呢。” 沈妤笑眯眯道:“如此,咱们這就去罢。” 引路的婢女沒有阻止。县主交代了,只要领着沈妤在這條路上走就可以了,至于会不会牵扯到其他人,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横竖,她只听从县主的命令。 周围的人看见沈妤和魏玉昙亲密的模样,面色各异。 在沈家宴会上亲眼看到两人起争执的姑娘,见此情景更像是见到鬼一样,忍不住小声议论。 “是我眼花了嗎,长宁郡主和魏姑娘,她们什么时候這般要好了?” “是啊,沈家宴会上闹成那样,怎么转头就亲密无间了?” “魏姑娘把素冠荷鼎送去沈家了,两人就握手言和了?魏家和沈家……居然能和睦相处?” 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快来人,魏姑娘落水了,快来人救一救魏姑娘啊。” 這道声音似乎响彻天际,传遍了园子。 众人赶到的时候,便看到魏玉昙在池塘挣扎着,婢女和婆子赶来,利落的跳进池塘,把魏玉昙拖了上来。 因为是夏天,衣衫单薄,浑身湿透,显现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头发也湿淋淋的,往下面滴着水,一双眼睛满是惊恐。 立刻有人拿出一件宽大的外衣给她披上:“快去請县主過来。” 很快,在场的宾客都被惊动了,魏夫人脚底生风似的赶来,失声道:“這是怎么了?” 魏玉昙扑到魏夫人怀裡,哭哭啼啼:“母亲!” 魏夫人心疼极了,紧紧搂着她,怒声质问:“馨儿,你是怎么照顾姑娘的,大白天好端端的居然就落了水!” 薛恬如作为主人,自然也需要到场。 她不着痕迹的瞥了沈妤一眼,眼睛裡闪過一抹惊愕,然后又被兴奋取代,面上却关切道:“是啊,魏妹妹怎么突然落水了。” 馨儿一阵后怕,更多的是惊慌:“奴婢……奴婢……” 她口中结结巴巴,目光闪烁,又忍不住去瞧沈妘和沈妤。 魏夫人疾言厉色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馨儿怯怯道:“奴婢陪着姑娘到园子裡来,半路遇上了长宁郡主,郡主便提议姑娘与她一同去拜见长公主殿下。” 薛恬如好像這才注意到沈妘姐妹也在场,却故意问引路的婢女:“芝儿,我不是吩咐你带着两位表姐去见母亲嗎,怎么這点小事都做不好?還害的魏妹妹落水,简直是丢尽了公主府的脸面!” 芝儿摇着头:“县主明察,魏姑娘落水不关奴婢的事啊……” “還狡辩!” 芝儿神色惶急,突然一指馨儿:“县主可以问问馨儿,她当时就在魏姑娘身边,看的最清楚,奴婢着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魏姑娘突然就落水了。” 薛恬如转眼一瞧,魏夫人顾不得仪态,率先给了馨儿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蹄子,实话实說!” 馨儿身体颤抖,突然哭出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宁郡主主动邀請姑娘一同拜见长公主,却伸手把姑娘推了下去……” 什么,竟然是沈妤将人推下去的?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魏夫人虽然恼怒,却還记得沈妤的身份,勉强压制住怒意:“郡主,是這样嗎?” 魏玉昙靠在魏夫人怀中,如同风中落叶。眨动着一双杏眼,怯生生的样子:“母亲,您不要怪罪长宁郡主,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昙儿!”魏夫人根本就不相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妤,“你怎么会不小心就掉下去了,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肯說实话?” 魏玉昙轻咳一声,楚楚可怜:“母亲,我沒有說谎,此事与长宁郡主无关,是我粗心大意……” “可馨儿亲眼见到她推了你!” 若非顾忌沈妤的身份,魏夫人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长宁郡主,今天這事你必须给我們一個交代!” 紫菀愤然道:“分明是信口雌黄,你女儿掉进水裡,与我家姑娘何干?红口白牙說是我家姑娘推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魏夫人横眉怒目,“长宁郡主,這就是沈家的家教嗎?” “紫菀。”沈妤示意她退下。 紫菀欲言又止,仍是愤愤不平。 薛恬如轻叹一声,状似为难:“妤表姐,你看這事……” 魏玉昙慌忙打断:“县主,我說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与郡主无关。” 這样說着,她却是泪流满面,目光闪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這是說谎的表现。 面对众人投来怀疑的目光,沈妤落落从容:“是啊,魏姑娘亲口所言,她落水与我无关,难道魏夫人不相信自己女儿說的话嗎?” 魏玉昙啜泣声一滞,這事情发展不对啊。 她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是要故意激怒沈妤,怎么她半点也不着急呢? 魏夫人不知女儿心中所想,她是真的以为是沈妤推的魏玉昙。是以听到沈妤這么說,她已经忍不住怒骂了。 薛恬如想了想,对魏夫人道:“夫人别急,說不定真的是魏妹妹离池边太近,不小心……” “胡說八道,莫不是因为县主和郡主是表姐妹,就联合起来欺负我女儿?”魏夫人气的口不择言。 薛恬如面色尴尬:“怎么会……” 魏夫人冷笑道:“我知道郡主身份高贵,可我女儿也不是任人糟践的。我是不敢责问郡主,不如去御前分辨個清楚,反正在场之人都看见了,也不怕我冤枉你!” 容渝和薛微如也瞧见了這一出戏,俱是担忧。 薛微如绞着帕子:“我觉得长宁郡主不像這样的人。” 容渝叹道:“是啊,只怕郡主這次有麻烦了。”她举步欲走,“我去看看。” “容渝姐姐,你不能去。”薛微如一下子扯住她的衣服。 “怎么了?” 薛微如看了眼魏玉昙,低声道:“姐姐怎么也糊涂了,容家和魏家什么关系,沈家和魏家什么关系,容家沈家又和太子殿下什么关系。你若是前去替长宁郡主說话,魏夫人又要借题发挥,說你和郡主联合起来欺负她女儿,這样一来,郡主更难证明清白了。” 容渝皱眉:“你說的不错,可若是眼睁睁看着,未免過意不去。” 薛微如灵机一动,在她耳边道:“顺宁长公主可是太子殿下的姨母,殿下和诸位王爷都来了,容姐姐不若派個人悄悄請殿下?有殿下在,魏夫人就顾忌的多了,說不定不必去御前就能帮郡主洗脱冤屈。” 此事最好在公主府内解决,若是一群人去宫中,還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呢。 想了想,容渝道:“雪晴,你去。小心些,别惊动旁人。” 雪晴应了。 慕容珩人在宴会上和平王虚与委蛇,心却跑到沈妤身上了,可惜,他找不到机会与她见面。 平王笑着举杯:“大哥,我敬你。” 慕容珩随意呡了一口,笑着解释:“太医說了,让我少饮酒。” 被拒绝的平王面色不改:“是我大意了。” 正要找個理由离开這几個虚伪的人,雪晴就找到這裡来了。 她先与几位皇子见礼,才道:“太子殿下,奴婢有事禀报。” 慕容珩早忘了這個婢女是谁的人,却還是问她发生了何事。 雪晴低声說了什么。 慕容珩眼底闪過一抹寒意,对平王道:“我有些事,先走一步,几位請慢饮。” 襄王摇着扇子,笑道:“二哥,那個丫头是容家大姑娘身边的罢?” 平王饮了一杯酒,眼睛微眯:“难得见大哥心急。” 他招招手,吩咐心腹随从安排個婢女去打探一番。 池塘边,局面依旧僵持着。 魏玉昙字字句句为沈妤开脱,可分明是告诉众人,她就是被沈妤推下去的,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她只能忍受委屈。 魏夫人站起身,步步紧逼:“长宁郡主,你若是问心无愧,怎么会不敢到御前分辨?” 沉默许久,沈妤垂下眸子,无奈的叹息:“罢了,既如此,我承认便是。好在魏姑娘被救上来,沒有性命之忧,相信魏夫人不会要我的命罢?” 魏夫人一噎,目瞪口呆。 她方才還言辞犀利要求沈妤给她一個交代,她以为沈妤会狡辩,沒想到她居然承认了! 薛恬如和魏玉昙也看不懂她了,這么快就认错,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