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楚逸庭找上門
到了山洞門口,蘇紅袖先學以前從狐九哥那裏看來的樣子,嘰裏呱啦跳了一通大神,然後在山洞外面貼滿了符咒。
估摸着裏面的怪物差不多也該被鎮住了,蘇紅袖想讓孫杰先進去查看一番,萬一那兩個怪物還是像那天那樣猛撲了出來,好歹孫杰是個男人,跑得比她快。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楚軒卻不讓,定要讓蘇紅袖先進洞。
蘇紅袖充滿怨恨地盯着楚軒,彷彿要用雙眼在楚軒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對了!火把!那兩個怪物在山洞裏關了那麼久,常年不見天日,一定怕光。這麼一想。蘇紅袖趕忙讓孫杰去準備蠟燭,越多越好,打算一路走,一路把蠟燭立在地上,最好把山洞裏面照得燈火通明!
孫杰在得到楚軒的同意後,立即下去籌備了,蘇紅袖則像上次一樣,打算脫了衣服往身上畫鬼畫符。
纔剛剛把衣帶解開,就被楚軒一把抓住。楚軒遞給了蘇紅袖一個東西,蘇紅袖拿到眼前細細一看,銅板不像銅板,護身符不像護身符的,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
不過,奇怪的是,剛剛把那個怪東西掛在脖子上,蘇紅袖身上就隱隱泛起了一層紅光,和當初她在山洞裏遇到危險,身上泛起的紅光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
蘇紅袖驚疑不定,一臉好奇地問楚軒,楚軒卻只把下巴擡得高高的,一副不屑回答的拽樣。
哼!混蛋!不愧是同一個老爹生的,一個兩個都那麼愛裝酷!
不一會兒,孫杰取來了一大把蠟燭,爲了方便攜帶,蠟燭都事先用編好的鋼兜兜住,這樣即使放在口袋裏也不會燒着衣服。
孫杰把蠟燭一一點亮,走在了前面。蘇紅袖戰戰兢兢跟在後面,雙手各抓着一大把蠟燭,衣服口袋裏到處藏的都是蠟燭,連頭髮上都戳着兩根,可謂通體發亮,簡直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我是不是照得你睜不開眼睛,連我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蘇紅袖還是擔心,忐忑不安地問孫杰。
“樓主夫人好亮,孫某的眼睛確實睜不開了。”孫杰看着如此滑稽的蘇紅袖,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憐惜,無限溫柔地道。
聽孫杰這麼說,蘇紅袖這才放下心來,滴溜溜跑到了鶯鶯面前,惡聲惡氣道:“你怎麼走得那麼慢?怎麼躲在我和孫管事後面?你別忘了,你是誘餌!應該走在最前面!快,你走到孫管事前面去!”
鶯鶯怒火滔天,連胸口都鼓了起來,快速起伏着,好像隨時都會爆掉。
只可惜礙於楚軒在場,她不敢發作,只好依言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正要進洞,突然,楚軒在後面叫住了蘇紅袖:“帶着麼多火把進去做什麼?山洞裏面好像有沼氣,一不小心,可能會爆炸。”
“反正都是死,被炸飛和被怪物喫掉有什麼兩樣!?”蘇紅袖惡聲惡氣道,瞪了楚軒一眼,一把把他推開。
楚軒的臉一下子黑得像鍋底,手指節咯咯作響。
“樓主不必擔心,屬下定誓死保護夫人。”孫杰突然轉過身道。
蘇紅袖心口一暖,朝孫杰投去了感激的一眼。楚軒看看孫杰,再看看蘇紅袖,沒說什麼,鬆手放蘇紅袖去了。
纔剛剛往裏面走了一步,就看到鶯鶯回過頭來,一臉惡毒又幸災樂禍地看着她。大約是盼着和她同歸於盡。
哼!混蛋,早知如此她就不和楚軒說什麼使美人計了,應該騙楚軒洞裏的怪物喜歡喫美人肉,把這個討厭的鶯鶯切碎了再帶進洞。
蘇紅袖左右看看,突然一把抓住鶯鶯,把鶯鶯往上次怪物噴她口水的地方使勁一按。
“啊——”鶯鶯立時一聲慘叫從地上彈了起來,後背的衣服嘩嘩的從身上散落了下來,連皮膚都有點發紅,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得腫了起來。
妖獸的唾液粘在人的身體上,就像強酸一樣具有腐蝕性,蘇紅袖本身也是妖,所以纔不怕,可鶯鶯卻不同,這麼一來被燙得全身發麻,竄起來在山洞裏一陣亂跳。
鶯鶯這麼一叫,山洞口的楚軒和孫軻均是一臉的錯愕與震驚。
楚軒向來冷酷的臉上難得的閃過了一絲憂慮,孫軻也是憂心忡忡,忐忑不安地看着山洞裏面的蘇紅袖。
“孫杰,你記着,一會兒點催情香的時候站在我身後,千萬不要被洞裏那兩個怪物的唾液噴到。”
蘇紅袖扯了扯孫杰的衣服,難得十分正經而又嚴肅地對他道。
孫杰一愕,點了點頭:“好。”
正要繼續往山洞裏面走,突然背後傳來了一個陰沉而又冷酷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蘇紅袖的錯覺,那個聲音竟然帶着幾分焦灼,幾分憂慮。
“慢!你那天讓我答應你兩件事,是什麼?”
楚軒走上前來,從懷裏摸出一把可以辟邪的銀質匕首,放到蘇紅袖手中,雖然他依舊是往常那沒有表情的死人臉,可眼裏卻盈滿複雜的情緒。
咦?這個傢伙,竟然真的打算滿足她兩個要求?
蘇紅袖一臉驚喜地看着他,剛想說我要出洞,你找別人幫你取藏寶圖和兵書。
卻不料只說了個我字,什麼意思都還沒來得及表達,就被楚軒生生打斷:“只要不是離開這裏和去找楚……楚逸庭,我就考慮滿足你。”
什麼?不能離開這裏?哼!蘇紅袖的臉立即耷拉了下來,沮喪地說:“算了,我沒什麼事要你幫我達成,你就當我那時候一時心血來潮,糊弄你玩!”
誰知巧楚軒聽後,面孔微微抽搐,憤恨地瞪着蘇紅袖,低聲吼道:“那你就安心進洞吧!”話音竟有些微顫,說完轉身走開。
孫軻一直站在旁邊看着,見蘇紅袖就要進洞,往前幾步走到了她身邊。
孫軻雙拳緊握,全身僵硬,看着蘇紅袖的眼睛,聲音顫抖地道:“對不起,我……我……”似有千言萬語哽在喉中。
蘇紅袖本來一看到楚軒就沒好氣,現在又被孫軻用一副送葬般的哀切表情盯着,不由心裏一陣老大不痛快。
蘇紅袖猛地轉身,正要往山洞裏面走,孫軻一時激動,竟然不顧楚軒還在他的身邊,一把拉住了蘇紅袖。
“你……你不會有事的……”
孫軻話還沒說到一半,一旁楚軒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蘇紅袖全身一哆嗦,趕忙掙脫了孫軻的懷抱。
開玩笑,她進山洞,不一定會死,可惹怒了楚軒,他一掌拍到她的腦門上來,她的腦殼可真的會飛掉。
好不容易,擺脫了楚軒和孫軻,蘇紅袖和鶯鶯、孫杰三個人呈一條直線往山洞裏面走。
走了沒多久,就在前面發現了兩個黑乎乎的影子,呼哧呼哧,似乎還在喘着粗氣。
蘇紅袖踮起腳尖往前面看了看,上次從她胸口衝出去的那隻妖獸已經不在了,地上倒是留下了一大堆血肉模糊的殘骸,那隻妖獸大約是被那兩隻怪物給吃了。
越是往前走,蘇紅袖心裏越是忐忑,不由不安地抓住了孫杰的手,孫杰回頭給了她給放心的眼神,隨後從懷裏摸出催情藥,開始點燃。
十分幸運,蘇紅袖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兩隻怪物被關在山洞這麼久,一是想喫,二就是想找個母的來滿足一下他們多年都沒有得到滿足的需求。
聞到了孫杰點燃的催情香,怪物嘴裏呼嚕了一陣,果然順着香氣的方向往不遠處一邊尖叫,一邊拔腿狂奔的鶯鶯追了過去。
見怪物跟着鶯鶯跑了,蘇紅袖放心地拉着孫杰進了洞,可,打開洞門口一看,面前確實是有一個黃銅色,看起來不知道放了多久,鏽跡斑斑的小箱子,但是箱子上面繞滿了藤蔓,藤蔓的最頂端長着一株奇形怪狀,彷彿呲着牙,露出滿嘴鋸齒形牙齒的植物。
蘇紅袖嚇了一大跳,拉着孫杰往後倒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鶯鶯的尖叫聲已經越來越遠,模糊不清,山洞裏又開始迴響起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看來那個鶯鶯是不顧三七二十一一口氣跑出了山洞,那兩頭怪物追不上鶯鶯,又不知爲何,出不了山洞,已經按原路返回了。
蘇紅袖不由一陣心急。怎麼辦?不把箱子帶出去,楚軒還得讓她來第二,第三次,那些怪物上了一次當,下一次再要騙它們,恐怕就沒那麼容易。
可,上去拿箱子,那株繞在箱子上的藤蔓那麼可怕,那麼猙獰,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如果她冒冒失失動了箱子,藤蔓一定會撲上來把她給纏住。
正在滿頭大汗,無計可施,一旁的孫杰見蘇紅袖急得臉色都發白了,神情複雜地望了她一眼,隨即拔出匕首朝箱子走了過去。
“啪”,孫杰一刀砍在了纏繞在箱子上的藤蔓上,立即,藤蔓彷彿有知覺一般,迅速收縮拉緊,把離它最近的孫杰緊緊纏繞了起來。
只見孫杰身體猛一僵硬,面部表情扭曲且痛苦,但仍困難地掙扎着一根根把纏繞在箱子上的藤蔓砍除。
最後,孫杰大喝一聲,一下砍斷了繞在箱子上面,最粗最壯的那根藤蔓,把箱子抱在懷裏,用全力扔給了站在門口的蘇紅袖。
“快走。”
孫杰閉上了眼睛。匕首緩緩地從他手中滑落,輕輕震浮起地面的塵沙,最後被塵沙掩去。
蘇紅袖目瞪口呆,心痛如絞,變成人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況且,孫杰還是爲她死的。
一時間心亂如麻,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了無數個場景,有她第一次遇見孫杰,有孫杰一臉慘白的被她拒絕,最後,所有的畫面都停留在了孫杰剛纔瞥向她,無限溫柔而又留戀一眼。
好不容易,終於回過神來,那株藤蔓已經把孫杰緊緊纏住,藤蔓頂上那張血盆大口一般的怪花發着“滋滋”的聲響,眼看就要猛撲下來,一口把孫杰吞噬乾淨。
危機時刻,蘇紅袖再也顧不得怕或不怕,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裏,只覺得一股怒氣直衝頭頂,什麼都顧不得了,發狠地衝了上去,一口咬掉了藤蔓纏繞在孫杰身上,最粗的那根莖。
藤蔓“嗷”的一聲,竟然像人一樣發出了一聲慘叫,隨即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激起了大片的塵埃。
看着孫杰平靜安詳的臉龐,蘇紅袖竟然流下了一滴眼淚。
奇怪,剛纔那一瞬間,她爲什麼會那樣傷心?這感覺似曾相識,和昨天她看到楚軒面目猙獰地站在烈焰中,滿面痛苦的指責她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奇怪,爲什麼這些天,她心裏總會涌起一些本不屬於自己的陌生情緒?
蘇紅袖來不及多想,雖然藤蔓已經被她幹掉了,可那兩頭妖獸還守在門口。
再不快些帶孫杰出去,一會兒恐怕她就要和那兩頭妖獸撞個正着了。
蘇紅袖手腳麻利的把藤蔓切成了一長條一長條,此時,她心裏第一次對楚軒有了感激,幸好他剛纔往她懷裏塞了把匕首。
蘇紅袖用藤蔓纏繞着孫杰,把他捆在背上,彎下腰,運用起身體裏全部殘留的體力和妖力,低下頭,閉着眼睛,不顧一切地往山洞門口衝。
呼哧呼哧,後面那兩隻妖獸的呼吸聲越來越近,蘇紅袖尖叫一聲“啊——”身體“豁”的一聲,終於趕在那兩隻妖獸的爪子幾乎要勾住她的一剎那,揹着孫杰竄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楚軒等人立即迎了過來,蘇紅袖根本顧不得去管他們,滿腦子都是孫杰死了,他居然爲她死了。
正在愴然欲泣,心傷不已,卻不期然聽到自己背上的孫杰一陣咳嗽:“咳……咳咳……”
伴隨着這陣咳嗽,似乎連他的身體也微微顫動了一下。
孫杰沒死?
蘇紅袖一時驚喜萬分,把懷裏的箱子“啪”的一聲扔到了楚軒腳邊,彎下腰,扶着孫杰就要給他度氣。
嘴脣纔剛剛準備貼上去,一旁的孫軻不聲不響,突然一伸手把孫杰拉了過去。
孫軻彎下腰,給孫杰度了幾口氣,可孫杰卻毫無反應,一張俊臉越來越白,越來越白。
蘇紅袖急了,想湊過去把孫軻推開,接着給孫杰度氣,誰知楚軒眼疾手快,單手揪住她的後脖領,另一隻手重重拍上孫杰的胸口。
孫杰頓時一陣猛咳,呼吸聲開始慢慢響起。
楚軒怒視着蘇紅袖,蘇紅袖則一把推開了他拽着她衣領的手,緊張地在孫杰身邊繞來繞去。
孫軻從懷裏摸出瓶藥,扶起孫杰,把一整瓶藥統統倒進了孫杰嘴裏。
過了半晌,孫杰的眼睫毛一陣顫動,終於慢慢睜開了雙眼。
蘇紅袖鬆了一大口氣,往後一陣踉蹌,跌倒在地。
“多謝太子,救了在下一命。”
孫杰彎腰,恭恭敬敬向楚軒道謝,蘇紅袖在一旁嗤之以鼻,哼,他那哪是救你,分明只是想借機打你一掌,你這個傻子,你的後背都被他打青了,隔着衣服都能看到一塊手掌形的瘀青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孫杰總算活過來了,懸在蘇紅袖心口的一塊巨石總算落了地。
蘇紅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剛要轉身,不料孫杰上前一步,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蘇紅袖一愕,回過頭去望着孫杰,只見孫杰臉色暈紅,低着頭恭恭敬敬道:“多謝樓主夫人,樓主夫人救命之恩,孫杰誓死報答!”
說着說着,孫杰的聲音越來越輕,頭也越來越低,最後,蘇紅袖只能看到他漆黑雜亂的頭髮裏埋着兩個紅得滴血的耳尖。
蘇紅袖心道這算什麼救命之恩?明明是你先救了我。
可看孫杰這副樣子,滿面暈紅,忐忑不安,心中一動,竟然不自覺起了捉弄之心。
“孫管事,你的臉好紅啊……”
蘇紅袖喃喃地道,剛要伸出手去摸一把孫杰紅得滴血的耳垂,卻不料被後面的楚軒猛地一把拉了過去,劈頭蓋臉一通臭罵:“你看看你什麼樣子!衣衫不整!不知羞恥!”
楚軒氣得說不出話。
蘇紅袖低頭一看,原來她身上的衣服在剛纔與藤蔓的搏鬥中,全都被扯成了一條一條。
這能怪得了她嗎?要不是楚軒強迫她進山洞,她又怎麼會遇到危險,又怎麼會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還活着就不錯了,哪還管得了什麼衣衫什麼羞恥?
不過,這麼多日和楚軒的相處,蘇紅袖早就學乖了,和楚軒爭辯完全是白費力氣浪費口水。
別看這傢伙整天一副大便臉,拽得二五八萬一副冰山死人的樣子,其實他出奇的牙尖嘴利。
和他吵架,就等着被他反駁,被他氣死吧!
蘇紅袖白了楚軒一眼,一副懶得和他說話的樣子,正在這個時候,鶯鶯手裏拿着衣服假惺惺的迎了上來:“太子,這是屬下的衣物,還望太子不要嫌棄,先給太子妃遮羞要緊。”
一看到鶯鶯,蘇紅袖就一肚子火,回想起剛纔鶯鶯跑得飛快,擺明了是想把她和孫杰害死,蘇紅袖心底的怒火簡直快成燎原之勢。
不由骨碌了一下眼睛,趁着楚軒給她穿衣服,湊在他耳邊,假模假樣道:“那個,剛纔我逃的匆忙,忘記把洞裏那扇門關上了,你趕緊派個人去關上,要不然還會有更多妖魔鬼怪衝出來,說不定因爲你搶了它們的箱子,它們都會來纏着你。”
楚軒冷眼看着蘇紅袖,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半晌,他衝鶯鶯擡了擡下巴,冷酷無情地命令道:“你,帶幾個手下,進山洞去把門關上。”
還沒來得及欣賞鶯鶯的表情,楚軒就一隻手提着箱子,一隻手揪小雞一樣揪起了蘇紅袖,飛身離開了山洞。
混蛋,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這樣揪會把我的毛揪掉的!
蘇紅袖滿腹怨憤,怒火滔天地想。
等她恢復了妖力,一定第一件是就把楚軒的皮剝了!
回房後,翠兒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蘇紅袖一進屋她就退了下去。蘇紅袖一個人泡在浴桶裏玩花瓣,楚軒則在外面研究那個鐵箱子,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孫軻和孫杰的說話聲。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全身是血的黑衣人匆匆忙忙闖進了楚軒他們所在的房間,跟着就看到楚軒,孫杰還有孫軻拿着兵器急匆匆出了門。
蘇紅袖奇怪地瞥了眼他們,怎麼啦?難不成有仇人找上門了?
可轉念一想,這裏是大梁,楚軒又是大梁的太子,哪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找他麻煩?
除非……
想着想着,蘇紅袖突然靈光乍現,胸口怦怦怦怦一陣狂跳。
是啊,這裏是大梁,哪有人會在大梁找大梁太子的麻煩。除非那個人……
難道那個人是楚逸庭?
除了楚逸庭,蘇紅袖實在想不出還有哪個人會來找楚軒麻煩了。
不由心裏一陣激動,衣服也顧不得穿,胡亂在身上披了件單薄的牀單,三步並作兩步趕到門口,抓着翠兒的手,一連迭聲道:“外面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上門來找我了?”
翠兒不吭聲,蘇紅袖不死心,繼續追問:“是不是楚逸庭?”
翠兒只是不住搖頭。
蘇紅袖站起身,披頭散髮地往門口衝去,翠兒趕忙跟了上去。
蘇紅袖剛剛跑到門口,門突然開了,楚軒面帶倦色地進來,衣服上竟然沾有星點血跡。
門外孫軻和翠兒等人都已退下。蘇紅袖心有餘悸地問楚軒:“發生了什麼事?”
楚軒掃了眼面前衣衫不整,蓬頭散發的蘇紅袖,也不說話,徑直朝裏屋走了過去。
蘇紅袖愈發焦急,急忙上前幾步,拽住楚軒的長衫,激動地問:“你是不是把他打傷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楚軒戛然止步,緩緩轉過身,單手扣住蘇紅袖的腰,面色陰霾地問:“什麼他?他是誰?”
咦?看楚軒的樣子,難道找上門來的人不是楚逸庭?
不,不可能,除了楚逸庭,大梁上下,還有誰有那個本事打傷楚軒?
蘇紅袖看看楚軒身上沾染的血跡,再看看他白得不像話的臉色,生怕自己再提到楚逸庭,楚軒會發怒。便小心翼翼,故作鎮定地道:“我怎麼知道他是誰?我這不是在問你嗎?”
楚軒低下頭,手扶着蘇紅袖的腰,迫使她更加向他貼近,沉聲說道:“你最好盼着他永遠別來!若真有那一日……”楚軒話一頓,然後重重地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不是他死,就是你與我共赴黃泉!”
蘇紅袖被楚軒的話震撼得呆立當場,等到她清醒過來,楚軒已經在她身邊坐下,懷裏抱着那個鐵箱,在箱子裏面一通翻找。
蘇紅袖瞪了他老半天,可顯然,他並不準備把剛纔的話題繼續下去。
蘇紅袖無法,只得搬了把凳子,往楚軒旁邊一坐,也跟着他探頭探腦往箱子裏看。
藏寶圖和兵書什麼的,蘇紅袖看不懂,也不感興趣,但是裏面有一本黃黃的畫冊,畫冊封面上的圖騰和蘇紅袖胸口那個饕餮紋身簡直一模一樣。
蘇紅袖心裏好奇,搶過那本畫冊一下就把它藏進了懷裏。
除了畫冊,箱子裏面還有個白玉小瓶,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蘇紅袖盯着那個白玉小瓶,也不知爲何,心裏沒來由的怦怦怦怦一陣狂跳。
蘇紅袖是妖,雖然她現在已經喪失了妖力,但妖的感覺畢竟比人靈敏。
楚軒毫無覺察,可蘇紅袖卻在看到那個瓶子的第一眼就隱隱約約聽到,瓶子裏面怦怦怦怦,好像有某種生物心跳的聲音。
該不會,這個小瓶子裏面還藏着什麼被封起來的妖物?
蘇紅袖看看楚軒,再看他一眼,楚軒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裏的兵書和藏寶圖上。
蘇紅袖趁楚軒不注意,飛快出手,一把抓住那個白色的小瓶,“刷”的一下把瓶子藏進了懷裏。
楚軒的身形微微一僵,眼角的餘光略微瞟了下蘇紅袖,沒說什麼,也沒問她討回那個瓶子,仍舊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兵書和藏寶圖上。
楚軒在旁邊翻兵書,蘇紅袖也趴在桌子上,興致勃勃看着剛剛從鐵箱子裏摸出來的畫冊。
只不過,畫冊的年代實在太久遠,裏面好多張畫都已經模糊不清,只能隱隱約約看到,畫冊上面畫的是一隻神獸——饕餮,還有一隻毛絨絨,九條尾巴的小狐狸。
蘇紅袖津津有味的翻着畫冊,完全把它當成了連環畫來看。
畫冊裏面的那隻神獸好厲害,竟然一連替小狐狸擋了四十三次天劫。哇,要是她身邊也有這麼一隻神獸就好了,那她就不用每次度天劫的時候,都被天雷劈得一團漆黑了。
哇,畫冊裏面那隻神獸對小狐狸好好哦,天冷的時候會把小狐狸塞在自己暖融融的鬃毛裏,天熱的時候,還會跋山涉水,不遠萬里帶小狐狸上天山避暑。
咦,這裏幾張模糊的好厲害,畫了什麼,她實在看不清。
蘇紅袖一邊喫翠兒先前放在桌上的葡萄,一邊一張一張飛快的翻着畫冊。可惜,最後幾頁,畫冊上面被糊了幾團好大的黑點,仔細聞聞,彷彿是血漬的味道。
大塊的血漬完全浸透了畫冊的最後幾頁,畫冊上面畫了什麼,蘇紅袖再也看不清了。
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蘇紅袖隱約看到有誅仙台,還有那個她剛纔從箱子裏摸出來的白瓶,可是小狐狸和饕餮卻不見了。
這個有頭沒尾的故事就這麼結束了。蘇紅袖看得索然無味,“啪”的一聲把畫冊丟回了箱子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聲音太響,引起了楚軒的注意,楚軒的眼睛飛快地往畫冊上面瞟了一眼。
只是一眼,短短一瞬,楚軒卻突然彎下了腰,伸出右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看他的樣子,彷彿是心痛。
蘇紅袖奇怪的瞥了楚軒一眼,楚軒這心痛來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不一會兒,他就直起了身子,不再看箱子裏那本畫冊,而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兵書和藏寶圖上。
蘇紅袖看看外面的天色,月亮已經升到正當中,應該快三更了。
她看了看一直坐在桌前的楚軒,這個傢伙一時半會好像不打算走的樣子。
算了,他不走就不走,她可要睡覺了。
蘇紅袖整理了下牀鋪,拍了拍枕頭,再拍了拍。咦?怎麼她的枕頭底下硬硬的,好像藏了什麼東西?
蘇紅袖伸出小手,往枕頭底下一摸,果不其然,她枕頭底下藏着一本奇奇怪怪,封面用紅紙包着的書。
蘇紅袖心裏好奇,剛要把書翻開看看,楚軒卻碰巧在這個時候擡起頭來,飛快瞥了蘇紅袖一眼。
楚軒見蘇紅袖拿着手裏的書就要打開,眼疾手快,一把把書奪了過去,怒瞪着蘇紅袖。
可惜,他遲了一步,蘇紅袖已經把書打開,翻了幾頁。
哼!蘇紅袖看看被楚軒藏在懷裏的那本書,再看看楚軒難得微紅的臉頰,不由在心裏對他一陣嗤之以鼻。
看不出來,這傢伙。平日裏一副正經八百,不近人情的樣子,居然會在枕頭底下藏春宮書!
真是下流!卑鄙!無恥!齷齪!
蘇紅袖在心裏竭盡所能,把能想到的惡毒詞語都拿來痛罵了一通楚軒。
見蘇紅袖一臉的鄙夷,楚軒難得的漲紅了脖子,衝着蘇紅袖一通怒吼:“看什麼看?這個是給我學的!不是給你看的!”說完,楚軒的臉竟變得黑紅,極像燒紅的煤塊,害羞尷尬地避開蘇紅袖的視線,繼續埋頭整理鐵箱子去了。
聞言,蘇紅袖微微一愕。
什麼意思?這書是他看來學的?學什麼?難……難道……?
啊呀,可不是,蘇紅袖猛然想起,楚軒有潔癖,他那個東宮,平日裏從來不允許太監和宮女進去。
這麼說,這個傢伙直到現在還是個童子雞?
哈哈!笑死她了,哈哈哈哈!
蘇紅袖看看楚軒黑紅的臉,再看看被他牢牢藏在懷裏的春宮書,想起自己這些天一直被他死死壓着,不由在心裏涌起了一股濃濃的惡意。
“我就要看!我就要看!你能把我怎麼樣?大不了,你拿一根繩子把我吊死!你真以爲我怕了你!?”
楚軒難得害羞,四處閃避,蘇紅袖不依不饒,衝到他的面前,伸出小手在他藏書的胸口一通猛摸。
一個要摸,一個要躲,一個往前,一個往後,只聽“撲通”一聲巨響。楚軒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而蘇紅袖不偏不倚摔進了他懷裏。
“哈哈,可算給我拿到了!我明天就把這本書去給孫軻他們看!我要讓你樓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你長這麼大。連行房都不會,還要從春宮書裏學,你個大笨蛋!看他們不笑話死你!”
蘇紅袖得意非凡,依偎在楚軒懷裏笑個不停。
這麼一笑,她毛絨絨的小腦袋在楚軒胸口一蹭一蹭,楚軒臉上更紅,不由伸出手飛快的按住了蘇紅袖動個不停的小腦袋。
這麼一按,兩人的鼻尖幾乎相碰,近得彼此都能感到對方的鼻息。蘇紅袖傻乎乎地看着楚軒,楚軒的鼻息漸漸粗重,他不知何時閉上了眼,胸口的心跳怦怦怦怦傳到了蘇紅袖耳朵裏。
蘇紅袖一陣尷尬,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楚軒推了她一把,把她從自己身上推開,大跨步走出了房門。
呼——蘇紅袖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不對呀!楚軒身邊又沒有女人!他幹什麼要學春宮書啊?
這麼一想,蘇紅袖突然驚訝的發覺,原來她已經嫁給楚軒快三天了!
該死!混蛋!這個臭流氓,這個大色胚!他若是敢碰她,看她不一剪刀剪斷他的小*。
楚軒走後,蘇紅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彷彿空氣都爲之一新。
她往牀上一躺,從懷裏摸出那個精緻的小白瓶,對着月光,細細地打量了起來。
白瓶是用白玉雕成的,質地通透潤澤、晶瑩細膩,花紋精緻古雅。一株空靈飄逸的淡紫色玉蝴蝶花被夢幻般的金琉絲輕揚地點綴着,整個瓶子散發着淡雅高貴且憂鬱哀愁的氣質。
最令人稱奇的是,瓶中似有帶着靈性的清水流動,冰沁涼爽,似真似幻。輕擊瓶身,聲音清脆悅耳,彷彿空谷迴音。
蘇紅袖搖了搖瓶身,再搖了搖,裏面怦怦怦怦的心跳聲又再一次傳了出來,伴隨着一聲又一聲淒厲而又嘶啞的:“放我出去——”
乍一聽瓶子裏的聲音,蘇紅袖全身一哆嗦,差一點失手把瓶子摔在了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手裏的玉瓶,這應該不是她的幻覺,可瓶子裏的聲音怎麼和楚逸庭的聲音那麼像?
剛纔那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爲被關在瓶子裏的是楚逸庭。
可,不應該啊,楚逸庭是人不是妖,他不應該會被鎖在這麼個小小的玉瓶裏。
蘇紅袖戰戰兢兢,鼓足了勇氣再把瓶子湊到耳邊細細一聽。
這一下,她嚇得全身都僵了,手裏的瓶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只見一道金光從玉瓶裏猛地竄出,在月下形成了一隻金色的饕餮,不一會兒,便似一道流星,直接往西方飛去。
蘇紅袖毛骨悚然,全身顫抖。剛纔那絕不是她的幻聽,瓶子裏傳出來的確確實實是楚逸庭的聲音。
他到底怎麼了?難道,在她不在的時候,他不小心着了別人的道,被人關在了瓶子裏?
不,不可能,蘇紅袖輕撫胸口,安慰自己道,那個瓶子一看就知道已經有年頭了,再說,楚軒也說了,那個箱子被鎖在山洞裏已經有幾十年了,楚逸庭不可能被人關在玉瓶裏。
這麼一想,不由一陣放心,可隨之而來,又是一陣細微的心痛。
楚逸庭,他到底上哪兒去了?爲什麼這麼多天,他都沒有出現?
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再管她,從此以後都不打算見她了?
這麼一想,蘇紅袖心裏不由一陣撕心裂肺的揪痛,兩行清淚不知不覺滑下了她暈紅的眼眶,“啪嗒”一聲落在了地面一張被風吹的不停翻動的信封上。
蘇紅袖看了一眼地上的信封,它應該是從那個鐵箱子裏掉出來的。
蘇紅袖彎下腰,想把信封撿回箱子裏。
可她的手指纔剛剛接觸到信封,信封竟然就這樣化爲了灰燼。
隨着一縷青煙四散飛去,信封中間的一張金色的箔紙顯現了出來。
蘇紅袖拿着箔紙,一番打量,紙片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只寫着一行字。
一行讓人毛骨悚然,彷彿用血寫的紅字——
善待我兒,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蘇紅袖一陣哆嗦,正準備把紙片放回箱子裏,可窗外一陣微風輕輕一吹,她手裏的紙片瞬間化爲了粉末,隨着清風飄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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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一開始就是大家心心念唸的楚逸庭,謎底也解開了,和我先前劇透的不一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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