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 第41节 作者:未知 “姚家就有。”阮老爷是真打从心裡嫉妒。 阮二郎哈哈一笑:“您只瞧姚家出了姚颜卿,怎得就沒瞧见還曾出了一位弱冠之龄连中三元的姚修远,圣人可是金口玉言說父子双折桂。” 阮老爷笑骂道:“你這是說为父沒有本事中個状元回来,所以你们几個才沒有出息是嗎?” 阮二郎笑道:“儿子不敢,不過依儿子說,当官也未必就是好,您瞧陈巡抚,往日多风光,如今怕是连死了都不能安生,還得连累一家老小。” “你說陈巡抚的死不能了结豫州水灾這桩事?”阮老爷皱眉问道。 阮二郎一笑,說道:“儿子瞧着未必,看那位姚大人行事,可不像是個能轻拿轻放的,很是有几分锐气,不過掌管着铡刀那位還沒来呢!說不准這事還真能轻拿轻放,端看陈巡抚后面的事到底是谁了。”說完,阮二郎声音沉了几分,道:“爹,他要粮米咱就给,陈巡抚沒了,总有来接任的官员,若是這位姚大人,咱们得罪了他将来可不好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您别忘了,他姓姚,莫說几万两雪花银,就是百八十万他也未必会看在眼裡了。” 阮老爷眯了眯眼,到底還是舍不得。 “要是接任的不是他,咱们這米可就是白给了。” 阮大郎附和着阮老爷的话,道:“可不是,二弟,那可不是千八百两银子的事。” 阮二郎唇角勾了勾:“能和姚颜卿结下一份善缘可不是银子能衡量的,爹,這事听我的不会有错,你不舍了粮米出去,让豫州饿死更多的人,姚颜卿回去不好交差,他心下能不记恨了你?我瞧着他可不是個大度的性子,這当官的若想为难咱们這样的商贾,可是一件最容易不過的事。” “他交不了差保不准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准,何谈为难咱们家。”阮大郎也是死要钱的,想想开仓放粮便觉得肉痛。 阮二郎眼睛一眯,便道:“大哥這便是有所不知了,为何這位姚大人能少年得志,只因他与圣人沾亲带故,他的母亲福成长公主乃是圣人胞妹,這才是嫡嫡亲的外甥,圣人岂能不偏袒一二。” 阮大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說道:“难怪,我說怎么都是状元,有人做了芝麻大的官,有人却能平步青云,可见這人心都是偏的,圣人也不能例外,和咱们寻常百姓也是一样的嘛!” 阮老爷倒忘了還有這层典故,听阮二郎一說,才记了起来,姚家那位早逝的老三娶的可不是正是先帝的女儿,這姚颜卿也算是皇亲国戚了,难怪底气如此的足。 “开仓放粮,你二弟說的对,這份善缘别人想结還结不下呢!”阮老爷当机立断道。 “爹暂且别急,放粮是一回事,可這施粥的棚子却得咱们家搭,总不能舍了粮米出去還不叫百姓知道咱家的好。”阮二郎不疾不徐的說道。 阮老爷闻言不住的点着头,道:“這件事便交由你来办,既都觉得放粮,咱家就先打個头阵。” “爹說的是,咱家率先表态,才能表明诚意。”阮二郎笑道,呷了口茶后,又道:“儿子想着先和姚大人通個气,商量一下明天施粥的事宜。” 阮老爷看了看天色,见尚不算晚,便道:“且去吧!记得别空手,收不收是他的事,总归礼多人不怪,别叫他挑了咱们的不是。” 阮二郎自是懂得這個道理,他這样的聪明人,更明白聪明人的心思,若說金银珠宝這般明晃晃的东西,眼下這种情况,谁又敢伸手去接,叫人捉了小辫子,他只叫人备了六样补品,皆是用精美的雕花匣子来装,裡面却是另有玄机,铺满了百两银票,加起来足有万两,打点妥当后,方出了门。 姚颜卿听是阮二郎前来拜访,便笑了起来,這世上总是不缺聪明人的。 阮二郎被领进了门,先是上前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待被叫起后,才抬头一笑,道:“家父命小民和大人商量一下放粮的事宜,這才贸然来访,還請大人恕罪。” 阮二郎生的颇为不错,脸庞白净俊秀,笑起来温温和和,這样的面相很容易叫人卸下心防,姚颜卿对他观感不错,便笑着让他落了座,說道:“何谈恕罪一說,你能来本官只有欢心的份。” 阮二郎微微一笑:“昨日听大人一席话,家父心下感慨万千,回家与我等商量一番,想着虽不能如大人一般为国为民劳心,可也该尽一份心,小民想,明日先在城内搭一座粥棚,由小民家中出人熬煮施粥,也不拘一日三餐,从早上一直施到晚上,总能叫百姓吃上一口热乎的。” 姚颜卿闻言便明白阮家的意思,想借此博一個美名,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百姓吃了米,总要叫他们知晓是吃的谁家粮。 “你们想的很是周到。”姚颜卿轻声說道。 阮二郎见姚颜卿应允,脸上的笑意便显得真诚了几分,他深知换做一般的官员,必是要博這個美名的,不想這位姚大人年纪不大,却很是有几分心胸,不免对他有些另眼相待。 “昨日听大人說,十六州县同时施粥,我想着今日便叫人把粮米运送到各州县。”說道這,阮二郎话音顿了一下,脸上带出了几许犹豫之色。 姚颜卿唇角翘了下,慢悠悠的呷了一口香茶,之后說道:“有话不妨直說,此间并无外人在,尽可放心。” 阮二郎赔笑道:“是小民小人之心了,不過是想着若各州县得了粮,不知是怎样個施粥法。”他家的粮食都是上等的精米,可若是运送到了地方州县,换成了劣等陈米,可叫他们吃了哑巴亏,更叫這位姚大人心疑他们以次充好了。 姚颜卿闻言便笑了起来,觉得這位阮二郎很有些意思,想事倒是颇为谨慎,也难怪昨日会被那阮老爷带在身边了。 “你虽长我几岁,本官托回大,唤你一声二郎君可好?” 阮二郎眼露笑意,忙回道:“大人如此称呼,是小民的荣幸。” “什么荣幸不荣幸的,不過是個称呼罢了。”姚颜卿笑了一声,才道:“你只管把粮米运送到各州县,我会叫身边的侍卫带我的名帖随行,谁若是敢在粮米上动了手脚……”姚颜卿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阴冷起来,他冷笑一声道:“這就是嫌自己的命活的久了,赶着与陈文东做伴。” 阮二郎得了這样的话,便放了心,有姚颜卿的人在,便是出了岔子也不会疑心到阮家的头上了。 “如此小民回府便着手安排下人运粮,待备好了粮米,便請大人派人随行。”阮二郎轻声說道。 姚颜卿微微颔首,一指桌几上的茶,笑道:“二郎君且尝尝看,這是我从京中带来的,這珠兰還是圣人赏的。” 阮二郎见姚颜卿的自称从本官换成了我,便明白他有意释放善意,当即笑道:“小民借了大人的光,竟能品上御赐之茶,当真是小民的福气。” 姚颜卿哈哈一笑:“你這样的出身,平日裡饮的只有比珠兰更好的,略差一些的不会入了你的口。” 阮二郎笑道:“再好的茶也不如圣人赏赐的,多少人一辈子都不能闻上一闻,故而小民才說是小民的福气。”說罢,轻轻呷了一口,赞道:“清香幽长,滋味醇厚,果然是好茶。” “你既喜歡便我叫人装了一半与你。”姚颜卿笑眯眯的說道,当即喊了人来,给阮二郎装了一小罐。 阮二郎却也不推辞,起身道谢:“托了大人的福,阮家上下也能品一品御赐之茶了。” 姚颜卿抬手压了压,叫他落座。 阮二郎坐下后道:“小民昨日见大人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是为了豫州百姓過于劳心,特备了一些补品還請大人笑纳,万不要推辞,這是阮家的一点心意。”說罢,把礼单呈了上去。 姚颜卿眸光随意一扫,唇角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似笑非笑。 阮二郎见姚颜卿眼神深邃,不得不承认,這位姚大人年纪虽小,可气势却不小,仅仅這一眼便叫他的心紧了起来,心裡慌乱。 “大人,阮家别无他意,只是见大人为豫州百姓劳心至此,心生敬意。”阮二郎小心翼翼的說道。 姚颜卿薄唇轻轻一勾,眼底带了些许的笑意,:“二郎君不愧是商人,当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阮二郎见姚颜卿不曾把礼单推回,心下一松,忙笑道:“小民句句皆是发自肺腑。” 阮二郎实在是有些怕了姚颜卿,又說了一句话便告了退,他走后,姚颜卿叫人把匣子抬进了屋,随意的挑开一個匣子,裡面放着雪白的燕窝,待他伸出手指拨了下,便露出铺在下面的银票来,姚颜卿却未曾露出惊讶之色,只叫了侍卫来,让他们把银票分了去,算是犒劳他们這一路的幸苦。 第85章 阮家搭的施粥的棚子在衙府旁边的街道上,裡面支着几口大锅,锅裡熬煮着香喷喷的米粥,而灾民已等在了外面,眼巴巴的朝着棚裡探着头。 姚颜卿负手站在人群外,身上裹着一件紫貂披风,隐约露出裡面的绛红色绸缎,侍卫长石演从不远处過来,把油纸扇撑开,挡在姚颜卿头上,遮去了不少风雪。 “大人,還是进府衙歇着吧!這有侍卫们盯着,保准不能闹出乱子来。”石演劝道,怕姚颜卿害了病,从京裡到豫州一路,他眼瞧着姚颜卿消瘦下去,想他一個文臣哪裡能比他们身子骨健壮,若害了风寒他可沒法和三皇子交代了。 “不妨事。”姚颜卿摇了摇头,笑道:“也去给我要一碗粥喝暖暖身子。” 石演一怔,阮家可是使了厨子到府衙,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得,怎還想着一碗米粥了?他随在姚颜卿也有日子了,知道他的性子,惯来是說一不二,心下虽不解,却忙招手叫了一個侍卫来,去棚子那边取一碗米粥,又不忘嘱咐他先回府衙取一個碗来。 那侍卫动作极麻溜,脖子一缩,迈步便跑,沒一会就府衙取了一個白瓷小碗,他也不用排队,直接就进了棚子,要了一碗米粥,施粥的小厮见他身着侍卫服,哪裡敢怠慢,特意舀了一大勺浓稠的米粥,說是浓稠,也不過比灾民们吃的略强一些罢了。 “大人,小心烫。”侍卫把碗递了過去。 這样冷的天,手指头都要冻掉了,哪裡還会嫌烫,姚颜卿一笑,接了碗,低头衔着碗边喝了一口米粥,随后道:“别說是大男人,就是一般的小娘喝上两碗也未必能填饱肚子。” 石演闻言說道:“眼下這种时候,能叫灾民们喝上一口热乎的米粥已是幸事了,五年前鲁洲干旱起蝗灾,朝廷施粥,那才真叫清汤寡水,一眼看過去,裡面的米粒都能数得出来,哪裡像這裡的百姓,好歹一整日都能喝上一口热乎的。” “官员无能,苦的都是百姓。”姚颜卿轻叹一声,低头把米粥喝了個干净。 一旁的侍卫接過碗,笑道:“要是晋唐都是大人這样的好官,那真是百姓的幸事。” 姚颜卿轻轻挑眉:“你觉得我是好官?” 侍卫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的說道:“您当然是好官,要不是您,這裡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石演說道:“能叫百姓吃饱肚子的都是好官,如今豫州百姓哪個提起您来不是感恩戴德。” 姚颜卿淡淡一笑:“我以为不受贿,不畏强权的才叫真正的好官。” 石演笑道:“這世上哪有這样的圣贤之人呢!便是有,也在朝堂上立不住脚跟,要小的說,为百姓做事实的便是好官。” 姚颜卿闻言看了石演一眼,沒有想到他一個武人還有如此见解,不由笑道:“這倒是句真话。” 石演嘿嘿一笑:“小的說的都是真话。”石演倒真心实意觉得姚颜卿是一位好官,虽說他也会收下孝敬,可他不从百姓口中夺食,還能为百姓着想,救活了豫州不知多少人,這样的官若還不能說說好官,那朝堂上能說是好官的可就不多了。 “大人。”阮二郎坐着暖轿,从阮家過,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身边的小厮已告诉他姚颜卿在此,他忙催着轿夫加快脚步,等近了前,从轿子中下来,拱手见礼。 姚颜卿微微颔首,他得說阮二郎很会做人做事,每天都会来粥棚瞧上一眼,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豫州的百姓却都是看在眼裡,记得阮家的好。 “大人,明日的天只怕更冷,小民想着不妨把施粥的時間在延长一些,您觉得可好?”阮二郎站在姚颜卿身后稍侧的位置,轻声询问道。 姚颜卿唇角略一勾起,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說道:“二郎君有心了。” 阮二郎笑道:“既答应了大人要竭尽全力,自不会有私心。” 姚颜卿扭头看向了阮二郎,眼底的笑意渐浓,笑道:“二郎君若无妨,不妨随我到驿站吃一杯水酒?我叫人架個锅子,边吃边聊可好?” 阮二郎求之不得,当即道:“不敢劳烦大人,大人若不嫌弃,可来府中用饭,小民家中煨了鹿筋,如今這個季节食用,正好滋补一下身子骨。” 這鹿是昨日夜裡庄户上送来的活鹿,今儿一大早宰杀的,煨了大半日,阮家人一口都沒动,就等着宴請姚颜卿,不想沒等阮二郎开口相請,姚颜卿倒先开了口。 姚颜卿微微一笑,正待应允,一個侍卫却匆匆跑来,脸上带了急色,近了身便急急的道:“大人,叶知府請您過府衙一趟。” 姚颜卿闻言,眉头一皱,随后歉意一笑,与阮二郎道:“這顿酒今儿是吃不成了,等来日我在宴請二郎君了。” 阮二郎亦觉可惜,却不敢耽误姚颜卿的正事,便道:“大人有事只管自去,待大人得空,小民在来相請。”說完,又让轿夫把轿子抬来,想要送姚颜卿過府衙。 姚颜卿摆了下手,這样近的路,哪裡用做什么轿子。 只一会的功夫,叶严在府衙已等的心焦,院子乱糟糟的吵成一团,让他忍不住黑了脸,想要呵斥一声,可瞧着陈夫人在短短的时日内便老去十多岁的相貌,溜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姚颜卿到时,正听陈文东的遗孀哀嚎咒骂,话裡话外竟很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唇边不由勾出一抹冷笑,随即冷喝道:“都给本官住嘴。” 陈夫人一怔,面露惊色,显然是被姚颜卿吓了一跳,随即哭喊道:“夫君,你含冤而死,如今沒有人主持公道不說,竟還有人欺到了我們孤儿寡母的头上来,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姚颜卿实不曾料到陈夫人竟是這样的做派,這哪裡像是官家夫人,与一疯妇已无所差别。 “姚大人,您看這?”叶严一脸为难,陈夫人是他上官的妻子,虽說陈巡抚已死,可他的死尚未有定论,如今留下這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反倒是叫他不知该如何安置了。 姚颜卿远山似的长眉轻轻一挑,口中溢出一声冷笑,也不管陈夫人哭喊叫骂,說道:“還劳烦叶大人为我解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严沉声一叹,說道:“陈夫人說是做了個梦,說陈大人死后难安,吵着要安葬陈大人。”叶严如今左右为难,姚颜卿說让尸体就這么放着,如今陈家人不干了,朝着要下葬,他怎么做都是错,若允了陈家人的要求,他对姚颜卿不好交代,他是看出来了,這個姚颜卿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不让陈家把陈大人下葬,外人不知缘由,该說他欺负孤儿寡母了,是以他只能叫人把姚颜卿請来,到底如何做,且看他的意思了。 姚颜卿冷笑一声:“死后难安倒也不奇怪,豫州這么多的冤魂在地下等着他,他死后能安倒是稀奇事了。” 叶严被姚颜卿的话咽住,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只干笑一声,道:“姚大人看是否要把陈大人下葬?” 姚颜卿冷声道:“一個满身罪孽之人有什么安葬的必要。” 陈夫人虽是哭闹不休,却一直留心着姚颜卿這边,听了這话,当即哀嚎一声,朝着姚颜卿撞了過来,口中喊道:“我不活了,不活了,欺负我們孤儿寡母,我今儿就死给你看。” 石演上前一步,挡在了姚颜卿身边,沉声喝道:“這是钦差大人,也由得你放肆。” 陈夫人身子一挺,冷笑道:“什么钦差不钦差的,我只晓得你们欺负我們孤儿寡母,我夫君被毒死你们不說查找真凶,反倒是拦着不让下葬,這是哪门子的道理,這天底下還沒有公道可言了。” “公道?”姚颜卿冷笑一声,指着天上,厉声道:“你要公道,谁给豫州百姓一個公道?想要下葬?也等三皇子来了在定夺,陈文东是罪臣,沒有三皇子的命令,我看谁敢动他的尸体。” 陈夫人一怔,随即哭喊道:“你凭什么說我夫君是罪臣,圣人都沒有定罪,就由得你空口白牙不成。” “母亲,别說了。”陈大郎君在姚颜卿阴冷的目光下挪到陈夫人的身边,轻声說道,如今這样的光景,何必在得罪了這位钦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