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 第42节 作者:未知 陈夫人却是一把长子的手,眼角眉梢带着厉色,喝道:“你父亲被人如此冤枉,我凭什么不能說。” “陈夫人以为陈文东人死便可脱罪不成?我且告诉你,老天是有眼的,豫州百姓因何受苦受难,一切皆因他而起,我劝你老实的在府衙待着,若是再不安分,休怪本官无情,且先叫你尝尝下大狱的滋味。”姚颜卿冷声喝道,一挥手,命令衙差道:“把人都给我带回去,沒有我的命令,一個人都不许出院子,违令者,不管是谁,直接乱棍打死。” “姚大人。”叶严一惊,陈巡抚可未被定罪,如此待他的遗孀怕是有所不妥。 姚颜卿面色不改,沉声道;“叶大人不用担心,出了問題由我负责,圣人若要追究,也是我一人之责。” 叶严轻叹一声,不再多言想劝,只瞧着衙差们把陈家人半拧半劝的带回了院子去,叫骂声渐渐远去,他摇了摇头,道:“這陈夫人原也不是這么個性子,不想陈大人之死竟让她打击至此。” 姚颜卿闻言心头一动,看向叶严道:“叶大人是說,這位陈夫人的性格原不是……”姚颜卿顿了一下,他倒是不好說如疯妇一般,想了下,道:“不是如无知农妇一般粗俗?” 叶严点头道:“陈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陈大人在世之时這位陈夫人可說是贤良淑德,便是陈大人死后,我见她行事亦是有度,怎知突然就性情大变了,想来是陈大人的死对她打击实在過大,不過细想也是情有可原,留下她孤儿寡母這么一大家子的也是可怜,将来究竟如何還尚且不知呢!” 姚颜卿淡淡道:“叶大人实无需如此感慨,有道是夫债妻還,父债子偿,陈文东的罪孽已不是他一人身死便可了结的。” “到底不关乎她孤儿寡母之事,不過是受了陈大人牵连罢了。”叶严很是有些软心,感慨而道。 姚颜卿却是冷冷一笑:“此言差矣,且不說整修河坝的银子是否是叫陈文东贪墨了,也不提陈家人有沒有因此而受益,只說豫州百姓的死,他们也是有妻有子的,难道豫州淹死饿死的百姓就不无辜了?這豫州,经此一难后不知会有多少的孤儿寡母,将来如何過活?這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叶严细品姚颜卿的话,越品越是觉得持之有故,不由道:“是我想事不够通透,听姚大人一席话当真叫我茅塞顿开。” 姚颜卿微微一笑,道:“叶大人言重了,实际是叶大人宅心仁厚才对。” 叶严摇头道:“宅心仁厚对百姓来說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反倒更容易犯了糊涂,如姚大人這般,心性坚忍者为官才是百姓之福。” 姚颜卿因叶严這番话,眼底染上了几许笑意,他亦是凡人,自也喜歡听赞美之言。 “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在此互相称誉了,這天寒地冻的,叶大人若得空,我請大人去驿站吃個锅子如何?咱们也喝上几杯暖暖身子。” 叶严自是欣然赴约,他已任知府已有五年,来年便是第六年,有道是人往高处走,若有机会,他自也想回京任职,他這些时日,观姚颜卿行事虽雷厉风行,却也是张弛有道,手段端得不俗,难得的是并不是奸佞之人,故而认为与姚颜卿交好对他来說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第86章 三皇子来时正是元月,天冷的能冻掉人耳朵,他抵达时天上下着柳絮似的雪片,纷纷扬扬,雪花落在他的眉毛上,霎时就挂了一层白霜。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在马上缩了缩脖子,心裡咒骂這鬼天气能冻死個人,又见三皇子快马扬鞭,他也顾不得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哥似的,赶忙招呼着后面的人跟上,免得让三皇子遇见不开眼的灾民,在闹出大不敬的事来。 說来到也奇怪,他们這一行人进了城,原以为便是灾民遍地,谁知街头竟瞧不上一個人影,三皇子身后的侍卫心下一個“咯噔”,首先想到的是闹了疫病,当即近身到三皇子跟前,說道:“殿下暂且回城等候吧!小的的们先去寻姚大人来问個究竟。” 三皇子眉头紧皱,倒与這侍卫想到了一处,脑袋顿时一“嗡”,沉声道:“先随我去驿站。”說罢,手上的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身上,马吃了痛当即飞奔而去。 到了驿站,三皇子不想却是碰了個空,一细问才知姚颜卿去了府衙那边的粥棚,听了這话,三皇子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与下面的人交代了一句,便找了驿站的人带路,去了府衙。 姚颜卿此时正在粥棚不远处的小棚裡吃粥,阮二郎见他每日都要到粥棚来瞧上一眼,便叫人搭建了一個棚子与他歇脚,便是他,亦趁着這個机会每日都来与姚颜卿說上一句话,哪怕有时候只打一個照面都是好的。 姚颜卿身上披的還是那件紫貂斗篷,斗篷垂在了地面上,黑亮毛皮裡伸出一双白玉般的手,捧着一個白瓷小碗暖着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与石演說着话。 石演手上也捧着一碗米粥,喝了大半进肚子裡,身子立时暖和起来,說道:“大人,這些日子米粥熬的倒是又浓又稠,可见有良心的人還是多。” 姚颜卿看了石演一眼,意味深长的說道:“不是有良心的人多,是這豫州聪明人多。” 石演听這话,明白了姚颜卿的意思,当即笑道:“要小的說,也不是聪明人多,是怕大人的人多才是。” 姚颜卿每日都来转上一遭,谁又敢上米粮上动心思,施出的米粥不說又浓又稠,至少裡面的米是叫人数不出来的,一口喝进嘴裡,還能嚼上几個米粒。 “這雪下個不停,大人可要回驿站歇着?這有小的们看着,大人只管放心。”石演见雪越下越大,便轻声询问道,不是他小瞧姚颜卿,实在是他這身板子瞧着就让人担心。 姚颜卿把手上的碗放下,笑道:“下的大些才好,有道是瑞雪兆丰年,今年必是一個好年景。” 石演附和了几句,见姚颜卿沒动位置,明白他這是沒有要离开的意思。 姚颜卿生的這样俊俏的小郎君,走到哪裡都是打眼的,排队领粥的灾民不时便朝着他這边瞧上几眼,倒不敢光明正大的瞧,那边一溜带刀侍卫瞧着便渗人。 姚颜卿低头喝着米粥,他每日都要上小半碗,不管饿不饿必然不会剩下,這是他定下的规矩,不得浪费粮米,要粥的人不管是谁,若浪费了粮米,一经发现,便在不可领粥。 姚颜卿低头喝粥的功夫,有個小妇人领着一個小女娘走了過去,石演脸色当即一沉,起身挡在了姚颜卿身前,沉声喝道:“谁让你们過来的?赶紧远了去。” 石演不得不防的紧些,豫州水患這事内情颇为,谁知会不会有人使了手段暗害姚颜卿,他奉命护姚颜卿周全,自不能叫他出了任何的岔子。 那小妇人一惊,把身边小女娘的手攥的紧了些,低声道:“小妇人是来半個多月前被大人所救的小妇人,今儿瞧见大人在此,特意带了女儿拜谢大人救命之恩。” 這妇人原是姚颜卿刚来豫州之时拦路之人,只是当日她蓬头垢面,不像今日這般收拾的干净整洁,露出一张漂亮的瓜子脸来。 石演皱眉看着那妇人,倒瞧不出那日的影子来。 姚颜卿把空碗撂在了桌几上,抬头一笑,道:“夫人不必多礼,那日救人的是我的侍卫,你若想感谢,我便让人把他叫来。” 小妇人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姚颜卿会如此說,犹豫了一下,便道:“不敢劳烦大人身边的人。”說完,把那小女娘抱在怀中的白狐斗篷拿了過去,轻声道:“這是大人的斗篷,小妇人已清洗干净,今儿特来還给大人。” 姚颜卿有那么一点洁癖,别人穿過的衣服绝不会上身,便道:“既给你家小娘,便不用再归還了。” 小妇人略显犹豫,這样金贵的东西哪裡是她们這样身份能穿的,一時間,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石演瞧了那美貌小妇人几眼,又扭头瞧了瞧姚颜卿,有些明白過味来,忍不住一笑。 小妇人身边的小女娘悄悄的抬眼窥着姚颜卿,目光一对,忙低下了头,粉俏的小脸当即一红。 姚颜卿挑眉看向那妇人,說道:“可還有事?” 小妇人似有迟疑,下唇被咬的发白,终下了狠心,轻声道:“小妇人有一事想求大人。”說完,便抬眼看了看姚颜卿的脸色。 姚颜卿只当她是有什么难处,便道:“且說来听听。” 小妇人面露喜色,忙拉着女儿跪了下来,低声道:“小妇人如今只有這一女,虽說眼下因大人之福能填饱肚子,可等大人走后,她那爹必不会把她留在家中吃闲饭,怕是要将她发卖了,若是为奴为婢倒是一件幸事,只怕是落得醃臢地方生不如死,故而小妇人才斗胆恳求大人,望大人发发慈悲,收下小女在身边为奴为婢,只要给一口饭,给一條活路便好。” 姚颜卿闻言却是一怔,抬眼瞧了那小女娘一眼,那小女娘生的倒是有几分颜色,即便衣衫简陋亦可瞧出几分清秀之色,若换做心软的小郎君,或是性子风流一些的,怕也会应下,奈何姚颜卿皆不属两者,他惯来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莫說這小女娘還未曾长开,仅是清秀之色,便是個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也未必能叫姚颜卿多瞧上几眼。 “跟在我身边倒是不便,你若愿意,我可安排你们母女到阮家为婢。”姚颜卿淡声說道。 “民女想跟在大人身边服侍。”那小女娘不知哪来的胆子,低头說了這么一句,小脸飞上了几许红霞。 石演這回才算是瞧得分明了,原不是那小妇人动了心思,可是這小小女娘生了攀龙附凤的野心,不是他說话难听,這么個小东西哪裡能入得了姚颜卿的眼,這位是什么主,富贵乡裡长大的,广陵那個地方什么样的美人沒有,就這般姿色怎能入得了眼。 “你這小娘倒有趣,才多大的年纪,又能服侍得了我們大人什么。” 小女娘怯生生的回道:“民女已不小了,在過两年便到了及笄之龄。” 石演显得有些意外,他以为小女娘至多不過十岁,哪裡想到已這般大了,都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也难怪会春心大动,可惜妾有心来君无意,這位姚大人可不曾动了什么邪念。 石演正想撵了她们母女离开,不远处便冲過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显然骑术极高,一到矮棚這便拉紧了马缰,竟未叫那马多踏一步,马上之人翻身下马,身后的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石演定睛一看,认出了来者是何人,忙上前請安。 三皇子皱眉看着跪在姚颜卿身前的一大一小,目光一冷,喝道:“让开。” 那母女已被眼前的变故弄的一怔,待了冷然的呵斥声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颤,忙起身避到了一旁,三皇子走過两人身边的时候打量了几眼,眸子中闪過一抹厉色,一扭头,面向姚颜卿时却露出笑意来。 姚颜卿此时已起了身,未等他见完礼,三皇子已握住了他一双冰冷的手,把人托了起来,温声道:“五郎不必多礼,是我来迟了,這些日可是幸苦你了。” 說话间,三皇子抬眼细细的打量着姚颜卿,浓眉拧的越发紧了,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悦的說道:“石演,你是如何照顾的?怎叫五郎消瘦如此模样?” 石演赶忙請罪,心道,马不停蹄的赶路不說,到了豫州也沒有功夫好好歇上一段时日,這姚大人嘴偏又是個刁的,能不见消瘦才是一桩奇事。 姚颜卿见三皇子這般說,又见石演跪地請罪,便道:“不关石侍卫的事,是臣沒有什么胃口,殿下不必如何动怒。” 三皇子脸上不悦之色却未散,沉声叫了石演起身,又道:“這大冷的天不在驿站歇着,怎跑到這边来了?叶严是吃闲饭的不成,竟叫你一人如此操劳。” 姚颜卿长眉轻挑,嘴角略勾了下,显出几许讥讽之色:“殿下莫不是觉得臣是来享福的不成?” 三皇子被這话咽了一下,半响后道:“我是怕闹了疫病,你再害了病,心裡才急了一些,怎有說你是来享福的意思。” 姚颜卿微微一笑:“是臣误会殿下的意思了,臣有罪。” 沒等姚颜卿請罪,三皇子已把住了他的手臂,說道:“這是做什么,咱们之间何须如此生分,你且先与我回驿站說话,父皇另有旨意与你。” 姚颜卿闻言便比了一個請的姿势,三皇子看了眼棚外的马,挑了下眉,手指动了动,想着两人同骑一骥倒是一件美事,不想姚颜卿一扭头便叫石演牵了马,之后竟邀他漫步而回。 三皇子清咳一声,终于明白了自作多情为何意,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纷纷而落的雪花,嘴角勾了起来,雪中漫步亦不失情致。 “大人。”那小女娘见姚颜卿要走,不由有些急了,忙出声唤道,满眼期待之色的望着姚颜卿。 三皇子大好的心情顿时被破坏,冷眼看向了那小娘,目光很是挑剔,语气亦是刻薄:“這两人是谁?莫不是叶严派来服侍你的?這般形容也能近身伺候你?” 姚颜卿清咳一声,目光带了几分怪嗔之意,沉声道:“殿下,這是豫州的灾民。” 三皇子紧皱的眉松了开,說道:“既是灾民,不去领粥,杵在你這边做什么。”說完,见姚颜卿未答,便看向了石演。 石演忙道:“回殿下,姚大人到豫州当日這小妇人当街拦马,后来大人见她们母女可怜,就把他们带到了陆总督府上,今儿她们寻来,一来是感谢大人救命之恩,二来是還衣服。” 三皇子這才注意到那小妇人怀中抱着一件白狐斗篷,在看那小妇人生的尚有几分姿色,很有些狐媚之态,心下更为不喜,当即冷声道;“衣服不用還了,让她们离开就是了。” 石演犹豫了一下,又道:“她们前来還另有一桩事相求,這小妇人想把女儿留在姚大人身边为奴为婢,服侍姚大人。” 三皇子在京裡见多了這等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娘,当即冷笑一声:“贪得无厌。” 那母女两人听石演与姚颜卿口称殿下,已知這位是天潢贵胄,听他冷声讥讽,自不敢言语。 姚颜卿不耐的蹙起了眉头,說道:“殿下何必在這浪费唇舌,圣人既有旨意,您還不随臣回驿站传旨?” 三皇子目光落在姚颜卿脸上,很有几分估量的意思,半响后,才道:“你年纪尚轻,不知人心险恶,那些卖身葬父,卖身救母的女娘心思最为狡诈,惯来就是哄骗你這样的出身富贵的俊俏小郎君,說什么为奴为婢,打着的不過接贵攀高的心思,为奴为婢是假,想要呼奴使婢才是真。” 三皇子话一出口,便叫那母女两人脸色一白,姚颜卿却是笑出了声来,不疾不徐的道:“殿下以为臣未经人事不成?” 三皇子听了這话,不知怎的,脸色却是一变,先是微微泛红,片刻后脸色又是一沉,不知想着什么,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只一把扯了姚颜卿的胳膊,拉着他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說: 三皇子:刚到就让我吃了一缸醋 第87章 三皇子還真拿不准姚颜卿是否已通晓人事,他那样的出身,一般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家裡长辈都会赏赐两個俏丫鬟近身服侍,說是丫鬟,等将来娶妻后過了明路就成了姨娘,如姚颜卿這般品貌皆为上等的,不知会惹得多少小丫鬟春心大动,行那投怀送抱之事。 三皇子端着盖碗,略遮住了小半张脸,拿眼瞟了姚颜卿,心下琢磨着這事,越想心裡越是发酸,忍不住试探了起来。 “眼瞧了在過一個月便是年节,估计着也回不了京了,我瞧着你身子骨也不比往常,可见還是身边沒有用顺手的人服侍,不若我使了人回京递话,接了你身边常用的丫鬟過来?”三皇子清咳一声,温声說道。 姚颜卿满心都是晋文帝的口谕,三皇子的话倒沒往深裡想,只随口道:“去京裡怕是接不到人的。” 三皇子眉头不经意的蹙起,问道:“這话是如何說的?” “用顺了手的都在广陵了。”姚颜卿漫不经心的說道,手指点在了桌几上,半响后,问道:“殿下,圣人是說等新继任的巡抚到了才叫我回京?” 三皇子微微颔首,又怕姚颜卿有所误会,笑着解释道:“不過暂代巡抚一职,至多也不過等到开春便可回京了,父皇身边离了谁也不能离了你。” 姚颜卿倒沒有想過晋文帝会叫他在豫州任职,巡抚一职眼下還不是他能窥视的,与其下放地方,反倒不如留在圣人跟前伺候的好,時間长了,总会有那么几分情分,到时在离了京也不会叫圣人想不起他這么個人来。 “殿下,圣人对陈文东之死可有什么旨意?”姚颜卿轻声问道,见三皇子对陈文东只字未提,不免觉得怪异。 谁晓得听了這话,当即一惊,失声道:“你說谁死了?” 姚颜卿脑子“嗡”的一声,面色当即一变,知晓這裡面是出了岔子了,忙道:“陈文东服毒自尽,臣到豫州当日才知晓,叶知府先一步递了折子进京,殿下竟不知此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