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 第49节 作者:未知 姚颜卿笑道:“殿下与杨四郎姑表至亲,一时心软也是有的。” 三皇子唇角一勾,反问道:“难不成我与五郎就不是表兄弟了?你我也相交多时,我断然沒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說罢,语音儿微顿一下,提点姚颜卿道:“虽說定远侯不足为惧,可定远侯府到底也是经年的世家,身后盘根错节,你参了他长子一本,他焉能不记恨于你,原還有福成姑妈這层关系在,他行事前且会顾及一二,如今你给了福成姑妈這样大的难堪,他行事怕不会再有顾虑了,虽不能在大事上为难了你,可在小事上下些绊子却也不是难事。” 姚颜卿显然有些意外三皇子会這般說,他轻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圣人之心但凡有些成算的心中都有数,能为定远侯府出头的不過皆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哪裡值得放在心上。”姚颜卿口中說的轻描淡写,实则心中已然警惕,在他参了定远侯长子一本后,這仇便是结下了,他两世为人,可不是为了叫别人把他踩在脚下,恰恰相反,是别人要成为他的踏脚石。 “若沒有完全把握,绝不可妄动,像定远侯府這样的人家,若不能一击毙命,他必要倾尽全力反咬你一口。”三皇子轻声說道,又怕姚颜卿是嘴硬心软,慎重的嘱咐了一句:“心慈手软乃是大忌。” 姚颜卿微微一笑,他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第99章 祁家大宅的西侧院的厢房裡,一個生的俊眉修眼的美妇人歪坐在榻上,神情难掩得意之色,她伸手指着案几上大开的雕花木匣子,心裡說不出的欢喜。 “南边那位在得意又如何,她肚子裡生出来的也不如我儿有出息,瞧瞧,這都是福成长公主着人送来的,說你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很该打扮起来,等下月天更暖了,便要接你過定远侯府去住上几日呢!” 說话這美妇人是祁家长子的姨娘郑氏,她虽不是二八年华的美娇娘,可其娇媚风韵却不是寻常女娘可比,是以倒也颇受宠爱,若不然也不能在大少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生了一双儿女。 “姨娘可慎言些吧!传到母亲的耳中,又该生出事来。”姀娘柔声說道,粉俏秀美的脸微微一红。 郑姨娘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角:“又能生出什么事端来,你這婚事可是圣人钦赐,又托了太后娘娘的福,赏了你县主的出身,在這府裡可是独一份,谁也越不過你去,甭說是那几個庶出的,便是嫡出,瞧见了你也是要规规矩矩行礼问安的。” 姀娘娇唇微抿,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口中却道:“虽說规矩不可废,可到底是自家姐妹,哪裡需讲究這么多呢!姨娘也需谨慎些才好,免得落人口舌,說咱们的骨头太轻,架子拿的又大呢!” 郑姨娘摩挲着姀娘秀美的小脸,一脸爱怜之色,笑道:“那也是旁人心裡嫉恨才会說那样的闲话,理她们作甚,你只管安心备嫁就是了,福成长公主是你的表姑母,你和四郎君又是打小就相识,能嫁到定远侯府是你的福气,這是谁也羡慕不来的。” 姀娘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探身从匣子中拿了一支珠花在鬓间比了比,其自得之色难掩。 “因你這桩亲事做的好,你父亲昨日還特意与我說给你备下的嫁妆又添了三成,我细细一数,也就大娘子的嫁妆能和你比肩了。”郑姨娘温声說道,越說越是得意,谁能想到她的姀娘有這样大的福分呢! 姀娘闻言眼底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随后轻轻一叹,道:“母亲怕是该不悦了。” 郑姨娘挥了下手上的帕子,笑道:“不悦又能如何,谁让你是最有出息的呢!說不得日后一大家子都要指望着你帮衬呢!” “姨娘說的什么话,堂堂侯府哪裡還用我来帮衬。”姀娘嗔声說道。 郑姨娘轻哼一声:“你又哪裡知道,大郎君是烂泥扶不上墙,等太后娘娘一去,在圣人面前可是连個說得上话的人都沒有,若不然太后娘娘也不会给府裡做下這样一门亲事,为的不就是将来福成长公主能为府裡在圣人面前多美言几句嘛!” 姀娘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唇瓣轻咬,半响后,起身关紧了窗子,反身坐回郑姨娘的身边,轻声与道:“姨娘,你可有听說過皇后娘娘原是想给我和福成长公主的长子赐婚?” 郑姨娘被這话唬了一跳,忙捂住姀娘的嘴,低声道:“你打哪听来的胡话,可不好乱說,沒得惹了一身腥。” 姀娘拿下郑姨娘的手,细声细气的說道:“前日大姐姐回来,說了一些酸话。” 郑姨娘冷哼一声:“這是见不得你好呢!想给你身上泼一些脏水,最好搅的你和四郎君失了和,她心裡才如愿,這话你可万万信不得。”說完,郑姨娘郑重的嘱咐道:“你且记仔细了,等嫁過去断然不可提福成长公主和前头那位生的长子,免得招你太婆婆不悦。” 姀娘一笑,道:“這我還能不清楚嘛!姨娘自管放心就是了。” 郑姨娘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温声道:“福成长公主還送了一些燕窝来,說是让你好好滋补滋补,等過了门也好有精力帮她理些事,我已吩咐了小厨房,每晚都熬上一碗送你房裡来,你且记得吃,莫要辜负了福成长公主的一番心意。” 姀娘轻声应了,却不知,這燕窝乃是一道催命符,福成长公主焉能允许一個庶女嫁入定远侯府,成为她儿子的正妻。 祁姀死了,死在了万物生长的季节,她像是未开已败落的花,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结束了生命。 消息传来的时候,姚颜卿正与晋文帝对弈,他棋艺并不算上层,至少在三皇子看来,已见败相,只是他倒是不疾不徐,慢悠悠的落下一子,晋文帝一笑,他手执黑子,往棋秤上一落,已叫姚颜卿无力回天。 “你這棋艺不如你父亲多矣。”晋文帝摇头說道,带了几分感慨之色。 姚颜卿笑道:“臣于此道素来不大精通。” 晋文帝笑道:“你性子跳脱,让你专研此道才是为难你了。”說完,叫三皇子坐下与他对弈。 姚颜卿让了座与他,三皇子刚一落座,梁佶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脸上略显得有些凝重。 晋文帝轻轻挑眉,问道:“出了何事?” 梁佶回道:“回圣人的话,安固县主沒了。” “谁?”晋文帝早就忘了他曾册封過這么一位县主,莫說是這样半路出家的,便是正经的郡主县主,能叫他记起的也是少之又少。 梁佶小心的回道:“是祁家四娘子,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和定远侯府四郎君订了亲的。” 晋文帝這才想起了這么一個人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這消息打哪来的?” 姚颜卿微垂着眸子,眼底带着一抹深思之色,听梁佶說道:“冯大人传来的消息,怎么死的眼下還不清楚。” 冯百川,姚颜卿眼底闪過了然之色,与三皇子的目光交接一瞬,又各自移开。 晋文帝冷笑一声:“這倒蹊跷了,好端端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這還是朕封的县主,都能死的這般蹊跷。” 三皇子早已起身立在一侧,闻言道:“這事是有些古怪,虽說祁家四娘子算不得正经皇亲国戚,可也是您御封的县主,死因总要查個清楚才好。”三皇子一時間倒未曾往福成长公主的身上联想,這是许多男人的通病,都以为女人不足为惧,却忘了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当然要查個清楚,朕倒要看看是谁這么大的胆子,连朕御封的县主都敢下手。”晋文帝沉声喝道,却已给這件事下了定论。 姚颜卿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望着晋文帝幽深阴冷的眸子,却觉得一抹挥之不去的寒意从骨头缝裡漫延开。 “三郎,你且先给你皇祖母报個信,然后過祁家瞧瞧。”晋文帝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沉声吩咐道。 三皇子应了一声,看了姚颜卿一眼后,才退了下去,晋文帝则抬手随意一指他下手处的坐墩,问道:“祁家這桩怪事你心裡可有什么想法?” 姚颜卿坐下回话道:“臣想着這桩事是透着异像,许是有什么隐情也說不一样。”姚颜卿谨慎的說道。 晋文帝冷笑一声,眸中厉光一闪:“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隐情。” 姚颜卿虽知晋文帝有除定远侯之心,可却也不敢肯定是否会借着這桩事为由,哪怕他有七分把握,也不敢去赌那余下的三分,是以,斟酌了一下,才道:“臣以为可能与内宅有些关联,那祁家四娘子本是庶出,因圣人抬举叫她一跃成了姐妹间一等得意人,想她小小年纪,因一时得意失了分寸,言语上冒失些也有可能,說不得正是因此得罪了人,這招来了横祸。” 晋文帝见姚颜卿用了“横祸”二字,眼底带了几分赞许之色,說道:“你想的也无错,可寻常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又有几個有胆子敢下死手的,便是有這個胆子,叫人无声无息的沒了,這样的手段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能有的。” 晋文帝已几近明示祁姀之死不是内宅手笔,姚颜卿這样的聪明人,自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忙道:“是臣思虑不周。” “算不得思虑不周,想她一個小娘子,又能与何人结下這样的深仇大恨,已至此丢了性命。”晋文帝眼底浮着冷笑。 姚颜卿实不敢顺着晋文帝的话往下說,福成长公主是他生母,他虽不甚在意名声,可在圣人面前直言其生母有嫌疑下手杀害亲子的未婚妻子,他只怕要被众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为官者,名声可有瑕疵,可若背上人伦之恶名,头上這乌纱帽也就戴到头了。 晋文帝看向姚颜卿,冷哼一声:“在朕面前還有何顾虑不成?” 姚颜卿从坐墩上起身,跪地請罪。 晋文帝沒好气的让他起了身,說道:“你就是太小心谨慎了些,朕待你之心不比待三郎几個差,怎舍得让你背负骂名,這事你暂且不用插手,只把朕的意思传与三郎知晓便是了。”說完,挥了下手,叫姚颜卿退了下去。 第100章 祁家眼下正是大乱,昨個還好端端的人,一夜之间說沒便沒了,若是寻常的庶女也就罢了,偏偏沒的這位是圣人钦封的县主,又是福成长公主未来的儿媳,若沒有一個交代,府裡也就不必抬起头做人了。 郑姨娘扑在姀娘沒有声息的身体上,哭喊声不休,口中叫骂着:“你们這些坏了心肝的恶毒东西,偏见得我們母女好,到底害死了我的姀娘,姀娘,我的儿,我可怜的孩子,你死的冤呀!我的儿,你便是做了鬼也不能放過這些害了你的命的人。” 郑姨娘又哭又骂,实不像個样子,尤其是院子裡站满了人,有几個姨娘躲在墙角边上,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冷笑,大少夫人曲氏顿时发了威,冷喝一声:“還不把郑姨娘给我拉下去,就由着她再這发疯不成?” 郑姨娘哪裡肯如了曲氏的意,死死的握着姀娘冰冷的手不肯松开,曲氏倒是厉害的,上前拎着郑姨娘的前襟,一嘴巴抽了過去,冷声道:“给你醒醒脑,再敢胡言乱语,仔细你那孽障也得不了好。” 郑姨娘听了這话一惊,恶从心中起,竟一头朝着曲氏撞了過去,口中喊道:“你害死了我的姀娘,我也不活了,我們母子都随着姀娘一道去了,也算如了你的意。” 曲氏身边的婆子见状,忙伸手一挡,把郑姨娘推了一個跟头,曲氏也动了怒,厉声道:“可见真是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說了,你们都瞧着做什么,還不把這疯妇给我拖下去。” 曲氏在府裡素有威望,当下又上来四個婆子,也不管是否会开罪了郑姨娘,直接拖着人就拉了下去,离得远了,依稀還能听见郑姨娘的叫骂声。 “府裡刚出了這桩晦气事,你们一個個的也别個我寻不自在的,左右家庙裡也不缺你们一口饭吃。”曲氏瞧着躲在墙角处看戏的几個姨娘,冷声喝道,之后留着她身边的老嬷嬷主事,她则先去婆母商量一個对策。 曲氏前脚离了院子,三皇子便进了门,承恩侯亲自相迎,把人迎进了正堂,又命人上来茶,他虽是晋文帝的亲舅舅,可也不敢在三皇子面前摆出舅公的身份来,言语之间反倒是倍加讨好。 三皇子呷了一口茶,沉声道:“父皇听了安固县主的死讯,特命我来一查,舅公也不必在此陪着,只叫個人陪我去安固县主的院子走一遭便是了。” 承恩侯也不敢问晋文帝是如何得知的此事,只苦笑两声,道:“是臣那孙女无福,竟害了急病去了。” 三皇子眸光一闪,问道:“侯爷可是找仵作验過了?還是问過了太医?害的什么病竟能叫人一夜之间就沒了?要我說,只怕此病非彼病,是遭小人暗算才叫安固县主不明不白的去了。” 不管有与沒有,承恩侯府都断然不能传出這样的恶名来,是以承恩侯听了三皇子這番话一惊,忙道:“虽未找人验過,可臣敢保证,府裡断然不会有行此恶毒之事的人。” 三皇子淡淡的道;“有沒有不是舅公說得准的,总要等人验過方知,我已派人叫了仵作前来,一会便可见分晓。” “是,殿下說的是。”承恩侯虚声应了,心下像有鼓在敲,七上八下的,叫人心焦的很。 约過了半盏茶的時間,新任的京都府尹范正之便带了人来,先客气的与三皇子和承恩侯见了礼,之后便带着人去了后院,過了半個时辰左右,带了仵作前来回话,安固县主哪裡是得了急病走的,分明是中了毒。 承恩侯一听這话,身子便一歪,险些栽了過去,等稳住身子后,急声道:“這怎么可能,你可验清楚了?我那孙女面相上可沒有一点中毒的征兆。” 沒等那仵作回话,范正之已是不悦的开了口:“侯爷是怀疑本官的判断不成?這毒药亦分三六九等,安固县主所中之毒乃是秘药,绝非寻常人家可有。” “這……這……”承恩侯有些无措的看向了三皇子,眼圈一红,便道:“還請殿下为我可怜的孙女做主,還她一個公道。”承恩侯虽不善政事,可也绝非蠢货,在三皇子登门后,便明白這桩事怕是难以掩下了。 三皇子淡声道:“舅公不必如此,便是你不說,我亦会查明真凶。” 承恩侯老泪众横:“都是我持家不严之過,竟叫府裡出了此等坏了心肝的恶奴。”說完,承恩侯几近哀求的望向了三皇子,府裡闹出了人命来,若是奴才谋害总比主子下手脸面上要好看些。 三皇子淡淡一笑:却不接這话,反倒說:“既是毒杀,少不得就要得罪舅公一二了,還劳烦舅公叫人請了内宅女眷前来问话。” 承恩侯听這话,便明白三皇子不肯把這事轻轻放下了,苦笑一声,点了下头,扬声唤了人去請承恩侯夫人過来。 姚颜卿来时,三皇子正与承恩侯夫人问话,却不想這妇人实难打交道,只垂泪不语,多问上几句人身边便一晃,大有晕過去的架势。 姚颜卿被引进门时,正听见承恩侯夫人哭诉孙女死的冤枉,他脚步一顿,多听了几耳朵,忍不住冷哼一声:“既夫人心疼孙女冤死,更该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也免得叫安固县主做個冤死鬼,如今這样一问三不知,岂非是要我們把人都拘回府衙问话?” “五郎怎么来了?”三皇子瞧着姚颜卿有些惊讶,又一指他身边的范正之,道:“你来的倒巧,這是新任京都府尹范正之范大人,正是前些时候我与你說的三表弟。” 姚颜卿也未料到如此巧,不由挑了下眉,一边拱手见礼,一边细细的打量一番。 范正之回礼道:“早听表哥多次提起姚大人,不想今日竟有缘得见。” 眼下不是应酬的时候,姚颜卿便笑应了几句,随后皱眉看向承恩侯夫人,沉声道:“内宅之事皆有妇人打理,夫人若不知谁曾与安固县主起過冲突,便喊来一個知情的人,若在這般浪费彼此的時間,咱们便府衙内问個清楚,重刑之下必有一個明白人。” 承恩侯夫人听了這话,当即便怒道:“放肆。” 姚颜卿冷冷一笑:“圣人命三殿下彻查此案,夫人如此不配合,莫不是要抗命不成。” “你……你胡說。”承恩侯夫人抬手指着姚颜卿,身子微微一晃。 姚颜卿瞧着她這般作态,冷声道;“夫人還是稳住的好,若是晕了過去,等醒過来后可就未必会在這府裡了。” 承恩侯夫人哪裡听過這样的威胁之言,正要开口喝骂,便听三皇子道:“舅婆還是交代清楚的好,免得叫我为难,再伤了亲戚和气。” 承恩侯夫人不惧姚颜卿,却怕得罪了三皇子,深呼一口气后,道:“内宅之事我已多年为打理,都是我那大儿媳做主,我且叫了她来问话。”說罢,命小丫鬟去叫了曲氏過来。 范正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姚颜卿,眼中难掩惊异之色,又夹杂了几分欣赏,他实不料這位面如傅粉的姚大人行事风格竟如此犀利不留情面。 “我年纪大了,又能知晓什么,你们若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我這长媳便是了。”承恩侯夫人神色难掩怒意,說完,便搭着丫鬟的手离开了。 姚颜卿眉头紧拧,冷笑了一声:“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