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 第50节 作者:未知 三皇子笑了一声,指点姚颜卿道:“我這舅婆和皇祖母是表姐妹,皇祖母未进宫之前和這位表姐兼表嫂感情甚为融洽,父皇登基后,瞧在皇祖母的面上给了祁家体面,未曾收回爵位,那时候京裡的女眷哪個不瞧着皇祖母的脸面处处抬举她呢!若不然,舅公一個并无实权的侯爷,哪裡值得人高看一眼。”說完,又笑问道:“刚问你怎么過来,你還不曾說起,可是父皇命你来的?”三皇子只当如以往一般,是晋文帝命姚颜卿与他同审此案。 姚颜卿未立即作答,三皇子眼底闪過了然之色,瞧了范正之一眼便笑了:“有话直說无妨,正之亦不是外人。” “隔墙有耳,有话還是回府在說的好。”姚颜卿轻声說道。 三皇子未在追问,反倒与姚颜卿說起了這案:“這事确实是透着古怪,好端端一個小娘子,竟叫人毒杀了,按說便是姐妹间有個什么口角,也不至于下如此毒手。” 他话音刚落,范正之便接口道:“何止是毒杀,刚刚承恩侯在,臣未曾說出口,此毒乃是百日醉,臣听闻前朝哀帝正是被此毒所害。” 范正之实在有些费解,一個养在深闺的小娘子,何至于叫人弄来這样罕见的毒药毒了性命,虽說晋唐女娘不拘于闺中,可這样的毒物不是药店中花個几两银子便能配得出来的,断然不可能是什么妇人所为。 三皇子面色微寒:“一個小小的县主竟和前朝哀帝死于同一种毒下,這怕不是内宅毒杀這么简单了。” 姚颜卿垂眸望着手上的盖碗,似出了神,好半响,才呢喃的自语了一句:“自寻死路。” 第101章 祁家长房四娘子死于毒杀,最先要问话的便是厨房上的人,不管是大厨房,還是小厨房的婆子,一具都被叫来问话,可這样的事谁又能承认呢!无外乎是连连喊冤罢了。 曲氏轻轻一叹,說道:“姀娘性子素来柔和,便是我都要多疼她几分,家裡的姐妹与她关系亦是不差的,便是小女儿家有個什么口角,也断然不会有人敢下這样的狠手,殿下与其问這些婆子,倒不如查查是谁与府裡结了怨,還叫這孩子遭了横祸。” 三皇子长眉一挑,声音沉了几分:“安固县主是死于毒杀,且不论凶手是谁,能行此事的必是府裡的人。” 曲氏拿着帕子拭着眼睛,轻轻啜泣着:“若說是大厨房的人做的手脚,我是第一個不信的,府裡老老少少吃什么都是有份例的,若真在吃食上动了手脚,断然沒有姀娘一個人去了的道理。” 三皇子眉头紧锁,又让曲氏叫了姀娘院裡的下人前来问话,姚颜卿则略倾身附耳低语了几句,三皇子微微点了下头,又吩咐道:“安固县主生母何在?一并叫来问话。” 曲氏叹道:“郑姨娘因姀娘的死受了刺激,如今已有些疯癫之兆,殿下便是叫了她来怕也问不出一二。” 三皇子脸色微微一沉:“既不是沒了生息,便把人带過来问话。” 曲氏被三皇子猛地沉下的脸色惊了一下,随即赶忙吩咐人去把郑姨娘叫来,口中不忘与三皇子道:“她的话殿下听听也就罢了,实在做不得准。” 三皇子似笑非笑的撇了曲氏一眼:“大少夫人可知多說多处的道理?你這般推三阻四拦着我问话,可是什么用意?” 曲氏面色一僵,干笑了一声:“我這也是急糊涂了,也想早日寻出真凶来,一来不好叫姀娘的尸首一直停放在了院子裡,二来,沒得吓坏了府裡的女眷。” 三皇子眉尖一动,冷声道:“既如此,才更该痛快的吐了实话才是,若非瞧在皇祖母的面上,大少夫人以为此时你還能坐在這裡不成?” 曲氏心头一紧,垂眸不再言语,她何曾不懂這個道理,可若真叫一家老小去府衙走上一遭,府裡也就不必做人了。 郑姨娘哭天抹泪的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三皇子的面前,她来时已从丫鬟的口中知是三皇子叫她過去问话,是以不等三皇子开口,她便哭喊道:“殿下,定然是府裡的人害了我的姀娘,自打圣人赏了姀娘封号,她便成了府裡娘子们的眼中钉,恨不得她早早的去了,好取而代之。” 三皇子皱眉问道:“你說這话可有何凭据?” 郑姨娘仰头抹着眼泪道:“這能有什么凭据呢!都是酸言酸语罢了,殿下若不信,尽可问问府裡的下人,又有哪個不知呢!這些黑了心肝的下作东西,见姀娘得了圣人的恩赏,又有了如意的婚事,心裡不知怎样嫉恨呢!” 三皇子摇了摇头,与姚颜卿道:“這就犯了难,总不能因几句酸话,就把府裡的小娘子们挨個叫来问话。” 姚颜卿淡淡一笑,把手上的盖碗轻轻一撂,說道:“是這样的道理,不過要臣說,不管是谁生了這样的恶毒的心思,但凡要动手,少不得要假借别人之手,殿下也知,這等在深宅大院伺候的下人惯来刁钻狡猾,不动大刑一個個便都是锯了嘴的葫芦,哪裡肯交代实底呢!” 三皇子微微一笑,与姚颜卿一唱一和,道:“依五郎的意思该如何办才好呢?” 姚颜卿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到底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妨在给她们一次机会,若再不說实话,只管叫范大人带了他们回府衙,重刑之下必叫她们不敢嘴硬。”說话间,姚颜卿不着痕迹瞟了曲氏一眼,见她脸色有瞬间的灰败,心裡越发生了疑。 “五郎既這般說,便给她们一個机会就是了。”三皇子淡声說道,吩咐了人去院裡问话,這一日三餐,总得有個服侍的人,既大厨房的人說不清,那便叫她身边服侍的人来說,若在說不清,他也就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沒多时,便有人来回了话,三皇子听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手在桌几上轻轻一点,道:“吃用都与府裡相同,唯有入睡前多吃了一碗燕窝粥,這燕窝粥是谁熬的?” 曲氏有话說了,道:“都是她院裡小厨房自己熬的,听說有些时候還是郑姨娘亲自去煲。” 郑姨娘泣不成声,恶狠狠的瞪着曲氏,道:“我還能害了自己的女儿不成?這燕窝是福成长公主赏下来的,特意让姀娘补身子用,府裡上上下下哪個不知,必是下人熬住的时候受了人指使下毒,這才害了我的姀娘。” 三皇子哪裡想到還牵扯了福成长公主进来,当即一怔,忍不住看向了姚颜卿,却见他面色神色微淡,叫人窥不出丝毫情绪祈福,也不知心裡到底如何做想。 姚颜卿自不会在這個节骨眼上开口,只略垂着眼避开三皇子的目光,手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枚玉佩,谁也不知他是从哪淘弄出来的。 三皇子清咳一声,问道:“燕窝可還有剩余?” 郑姨娘点着头:“有的,有的,半個月前殿下還送了来。” 三皇子点了点头,叫人把燕窝拿来一验,却是沒有任何問題。 姚颜卿倒不觉得意外,谁又会蠢到明目张胆的下毒呢! 三皇子实不想一個小小的女娘之死竟如此复杂,思量了一番后,便道:“且先把院裡的人带回府衙细审,既是毒杀,断然不会沒有一点的蛛丝马迹。” 范正之应了一声,起身走出正堂,吩咐手下拘人。 曲氏面上略有慌色,說道:“殿下請瞧在太后娘娘的情面上给府裡留点体面吧!真把人从府裡拘了去,咱们一大家子也不必做人了。” 三皇子却不理会曲氏這话,与姚颜卿同出了祁家,一出祁家大门,便与范正之道:“且派人盯着祁家,有什么响动只管叫人来府裡禀告,我瞧着這裡面蹊跷之处大了。” 范正之嘴角勾了勾:“臣也這么以为,一個小小的庶女,哪裡值得让人如此费尽心思下毒。” 三皇子脸色阴沉的紧,口中溢出一声冷笑:“這样费尽心思,必有所图,我就不信不会露了马脚出来。”說罢,手略一抬,打了一個手势,让侍卫把马车赶了過来。 三皇子招呼着姚颜卿上来,吩咐侍卫直接去临江胡同,侍卫脆声应了,驾着马车熟门熟路的朝着临江胡同的方向去了。 姚颜卿身子還未坐正,三皇子便开了口:“你觉得這裡可有福成姑妈的手笔?” 姚颜卿抚着袖口绣的银丝线,不应這话,只笑道:“一個连门都不大出的小娘子,竟叫前朝秘药害了命,若說沒有古怪倒是奇事一桩了,不過這桩案子倒也不难审,顺藤摸瓜就是了,谁在這桩事上能得了好处,谁的嫌疑便最大。” 三皇子笑了一声:“你也太谨慎了些,在我面前還需藏着掖着不成?有话直說就是了。” 三皇子也疑心上了福成长公主,若說祁家四娘子的死谁是得益者,也唯有她罢了,父皇总不会因祁家死了一個县主,就在册封一個,祁家還沒有這么大的脸面。 姚颜卿轻笑起来:“臣說的還不够直接嗎?” 三皇子叹了一声:“何苦呢!把事情闹成這個样子,谁又能得了好,我瞧着這桩事怕是不好收场了。”三皇子虽直言他话裡所指是谁,可姚颜卿却是心知肚明。 “若好收场,圣人也不会叫殿下来主审此案。”姚颜卿轻声說道,但凡圣人有掩下這案子的意思,也就不会派了三皇子出面,只管瞧着太后娘娘的面上把這事轻巧的掩了便是。 三皇子苦笑一声:“這可真是一桩苦差,祁家到底是皇祖母的娘家,一個不甚,可要得她老人家一顿排揎了。” 姚颜卿唇角勾了勾:“不過是一個庶出罢了,太后她老人家哪裡会放在心上。” 三皇子闻言心裡兴起了一個骇人的想法,眼中实难掩惊疑之色,甚至连面上都带了出来,好半响,他才道:“這案子你断不能插手,不妨称病告假吧!” 三皇子实不敢再想下去,若這桩案子牵连了皇祖母,那秘药来自何处,是福成姑妈還是皇祖母?若真是皇祖母,她藏秘药在宫中又有何所图?三皇子便想心中越是惊疑,实不敢叫姚颜卿搅和进来,免得让他丢了小命。 姚颜卿眼中带了几分惊讶之色,似乎沒有想到三皇子竟会說出這样的话来,倒显得他有情有义一般,目光一闪,姚颜卿微敛着眸子,手指点在腿上,半响沒有言语。 第102章 回了府,姚颜卿便吩咐下人先上几碟糕点来,又让厨房的人备下几样时令蔬菜清炒,做上两碗清汤面。 罗鑫端着糕点和果子露进来,說道:“郎君先垫垫肚子,一会饭菜就送来了,今儿一早采买了两篓子河虾,中午做了一篓子,四郎君和五娘子都觉得味不错,奴才让厨娘把另一篓子炸了虾球,您尝尝味。” 姚颜卿“嗯”了一声,问道:“丹阳郡主那可使了人来量屋子?” 罗鑫眉眼带笑的道:“一早来了人,郡主還让人带了话,让郎君只管忙朝堂上的事,左右還有小半年的時間,她那什么都是齐全的,保准出不了岔子。” 姚颜卿喝了一口果子露,酸酸甜甜,让他惬意的眯起了眼睛,之后說道:“那边再来人,便传话给郡主,只說我晓得了,若院子哪处不合心意,只管让郡主提就是了,一具照着她的意思改。” 罗鑫应了一声,笑道:“不用郎君吩咐,五娘子已這般說了,另有一桩事,广陵那边传了信儿来,二太太已从广陵动身,走的水路,月底便能到京来了。” 姚颜卿闻言笑了起来,嘱咐道:“那可得让五姐赶紧收拾出院子来,如今天越发热了,得收拾出来一個挨着水榭的院子,依梅香苑和别亦居都收拾出来,等二伯母到后让她瞧瞧喜歡哪個。” “郎君和五娘子想一处去了,五娘子也是這么個意思,二太太素来耐不住热,這次来京少不得要多住上一段時間,总得让二太太住的舒坦些才成。” 姚颜卿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正巧大厨房送了饭来,罗鑫顺势退了下去。 三皇子颇有些不是滋味的說了句:“丹阳都使人来量屋子打家具了?手脚倒是够快的。” 姚颜卿睨他一眼,沒理会這话,挑着细细的龙须面吃了起来,說是清汤面,可用料却比外面的讲究,高汤是用喂食中药长大的乌鸡加上鲜参煲的,之后去了油腥,下了一把翠绿的青菜,撒上几個鲜菇和鲜虾仁提味,吃起来又鲜美又爽口。 三皇子觉得味不错,赞了一句:“你府裡這汤面做的很是入味。” 姚颜卿笑了一声,随口道:“殿下喜歡便好,若不够,再叫他们去做。” 三皇子叹了一声:“哪裡有什么胃口。” 姚颜卿撇了三皇子面前的空碗,撇了下嘴,沒有味道還能把一碗面连面带汤吃了個精光,若有胃口可不是要连碗都吞进肚子裡去了。 三皇子是武人而非文人,武人饭量自然是大的,這么一小碗面也不過是让他开开胃罢了,不過他也是要脸面的人,哪裡好說自己沒有吃饱呢!倒显得他像個饭桶似的了。 三皇子用筷子夹着一块剪得两面金黄的软糯小饼,连吃两块才撂下筷子,拿帕子抹了抹嘴,随手往桌上一扔,端起果子露润了润嗓子,叹道:“不瞒五郎說,如今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实在沒有個底,這案子面上瞧着不過是死了一個小女娘罢了,可实际却牵连甚广,若說沒有福成姑妈的手笔,实话說来,我却是不信的。”三皇子摊了摊手,声音压低了几分,道:“我說让你称病告假也不是玩笑,這裡面說不准還有皇祖母的事,你最好還是躲了去。” 姚颜卿再次听這话,也从裡面琢磨出了几分真心实意来,捏在手上的小玉盅顿了下,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過,况且总不能一有什么担了风险的事,我便称病告假,這一次便是圣人准了,下一次总不好在故技重施。” 三皇子叹了一声,道:“父皇既沒有令你同理此案,你实不必搅和进来,免得让你难做人。” 姚颜卿摇了摇头,道:“圣人虽未命我同理此案,可却已给我指了路,只等殿下查处真凶,适合的时候我便会上折子参他一本。” 三皇子微微一怔,待反应過来后,心生寒意,一時間竟有些不能存疑的望着姚颜卿,似乎对于自己的猜测并沒有把握。 姚颜卿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上的小玉盅,說道:“安固县主的死因圣人焉能心中沒数,如今叫殿下来查明此案,已是表明了态度,殿下還有何可存疑的?” “此事便是福成姑妈所做,定远侯也未必会知晓。”三皇子沉声說道。 姚颜卿轻轻一笑:“圣人认为他知晓他便是有罪的。” 三皇子摇了摇头:“你莫要小瞧了定远侯,他手上虽多年未掌实权,可却不代表他是拔了牙的老虎,凭白诬陷于他,他岂能干休,便是父皇有意,也需顾及一下朝臣的态度,总不能让這些曾为父皇出力的臣子们寒了心。” 姚颜卿薄唇一勾,道:“话虽如此說,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定远侯若不干休,才是如了圣人的意。”說道此处,他顿了顿,却见三皇子直勾勾的望着他,嘴唇上下阖动,目光惊疑不定,无声的吐出了一個“反”字来。 姚颜卿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轻声道:“這是解不开的局,不管定远侯如何選擇,结果都只有一個,他即便保住项上人头也保不住头上的爵位。” “定远侯是個聪明人,他绝不可能行谋逆之事。”三皇子低声說道,摇着头。 姚颜卿微微露出白齿,眉梢轻扬,意有所指的道:“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三皇子笑了一下:“五郎是說自己是聪明的猎人?” 姚颜卿笑而不语,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美人玉净瓶上,裡面插着几支石斛兰,已然是盛放到了及至,离凋零之日已是不远了。 “五郎助我。”三皇子目光灼灼的望着姚颜卿。 姚颜卿闲适一笑,目中却寒光闪烁,饮了一口酒后,才不疾不徐的道:“若此事真是福成长公主所为,殿下以为圣人可会动怒?” 三皇子皱了下眉头,苦笑道:“五郎已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焉能不怒。” 姚颜卿似笑非笑:“圣人动怒,便得有人来承受這股怒火,殿下觉得此人会是谁?” “父皇对福成姑妈可沒有多少的兄妹情谊。”三皇子提示姚颜卿道,這话,且還是早先他自己說起過的。 姚颜卿笑了一声,說道:“殿下可還忘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