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我?
珠玉铺成的石板路上,一個娇小的身影奔跑着,身后一個衣衫粉红的小丫鬟跟在她身后,见实在跟不上她了,只好出声。
女孩一身华贵的衣袍,听到丫鬟的喊声,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明明是小巧可爱的容颜,說出来的话却无比的残忍,“回去我就叫母亲打你板子,赶你出府!”
她的容颜虽美,底下的头却又股阴翳的病态,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可怕,小丫鬟被吓了一跳,整张脸也变得煞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女孩就是趁這個时候跑走了。
府裡的院子很大,鹅卵石随处可见,花园的荷花池中央有一处亭子,那裡十分的凉爽,正适合這样的天气。
小丫鬟一個愣神,竟让她跑离出了自己的视线,心下着急,连忙跟着她可能离开的方向跑了過去,站在假山后面的女孩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转身,脚底却打滑,整個人都往后仰去,细腰也撞上了青石,身体控制不住的倒了下去。
濒死的恐惧一下从她的心裡蔓延了出来,她奋力的扑腾着,想要人来救她,但她一张嘴,池塘裡的水全都涌进了她的鼻腔,呛的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渐渐地,她身上的力气被抽空了,瞳孔也逐渐涣散了。
就這样吧,就這样死去吧,反正也无人会爱我……
她想,手上的动作也变得飘渺了起来,整個人渐渐地往水下沉去,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啊!”
“快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池塘上,一個丫鬟的声音喊破了天际,而她,早已沒了求生的意识。
……
绯红的屏风后面,挡住了整件屋子的奢华,镶上了金边的铜镜,细面如纱的帘帐装饰的床上,躺着一個面色苍白的女孩。
宫裡被請出来的御医为她把過脉后,微微摇头,站在他身后的众人一下就紧张了,全都一脸肃然的看着他,好似从他嘴裡听到一些不好的词就会把他丢出去一样。
御医回头,就被這些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给吓到了,整個人都往后面仰了一下,被這样的目光看着,绕是再老练的太医,也不免有些紧张,“你们這是?”
天知道,這些人的目光有多“炽热”。
“王太医,我女儿有事嗎?”丞相夫人最先沉不住气,要不是旁边的丞相拉住她的话,她早在他把完脉的时候就问出来了。
蒋丞相看了她一眼,眼神也有些紧张。
蒋以歌是蒋家的独女,六年前曾经失踪過,在他们找回来了以后,她整個人的性子就大变,从最初可爱的小萝卜头,变成了现在阴翳刁蛮的模样。
因为女儿曾经失踪過,蒋家的人把她看得更加紧了,如果她身边沒人的话,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一個人出门的,宁愿把她关在院裡,也不愿意放她出门。
這样专权的独断,再加上蒋以歌以前经历的那六年,惹得她的性子越发的难以琢磨了起来,她每次被关在院子裡,都会拿身边的下人出气,非打即骂,非骂即杀,原本的愫澜院也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而今天,就是因为蒋丞相說了一句“女孩子家家,不要做這些残忍的事了嘛”就惹得蒋以歌大发脾气,直接动手把他推了出去,自己也从院子裡跑了出来,不幸摔进了池塘裡,导致她变成了现在的這個样子。
一想到這儿,蒋成安的心就在滴血,恨不得抽两個时辰前的自己几個大嘴巴子,也好過现在在這儿看着女儿受苦受累,而他半点法子都沒有。
蒋成安老来得女,把這唯一的女儿简直宠上了天,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捞月亮,总之是她想要的,他這個做父亲的都会不遗余力的送到她的面前。
而他对她說過唯一的一句重话,就是那一句类似商量的话了,沒想到這话還刺激到了蒋以歌,让她不管不顾的从愫澜院跑了出来,還弄了個昏迷不醒的下场。
王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裡诧异,這是怎么回事,蒋丞相的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
面上却拱了拱手,颔首道,“丞相夫人不必担心,蒋小姐只是劳累過度,沒有什么大碍,待老夫开了方子熬给小姐喝下去以后,她自然就会醒過来了。”
“你确定?”蒋成安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還是很不放心的问,“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地方生病嗎?”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她的脑子摔坏了沒,但這话一出口,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只好换了一個方式问。
苏澜看了他一眼,几十年的夫妻,自然是明白他這话是什么意思的,只是她也有些担忧罢了,就沒有阻止他這样问了。
王太医拱了拱手,摇头,“小姐的身体虽有些虚弱,但老夫开的方子裡也有强身健体的药草,给小姐调养调养身子。”
“可是……”蒋成安還想问,就被苏澜拉住了袖子,她对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這是女儿的房间,就算想问,也不该在這裡问。
蒋成安懂了,扭头再看了女儿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王太医說道,“還請太医移步正厅,老夫有话想要问问太医。”
“是。”
蒋成安又指了指站在那边瑟瑟发抖的丫鬟们,面上沒了担忧,挂上了严肃的脸色,“你们每個人都要好好照顾小姐,小姐一醒,就立马到正厅来通知我。”
“奴婢遵命。”
丫鬟们一個個的跪在地上,听到此话连忙点头,把身子都伏在了地上,整個人也如同筛子一样抖得厉害。
直到关门声响起后,她们這才敢抬起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孩,睡着的女孩很是无害,苍白的小脸只会让人觉得怜惜,然而,就是這样一個值得怜惜的无害女孩,在面对杀人的时候,依旧能够利落的手起刀落,斩杀人于眼前。
愫澜院裡的丫鬟们,都不知道换了几批新鲜的血液了,能在蒋以歌手底下活下来的姑娘,多半都是残了,聋了哑了,不能說出话来控诉她的罪行了,不過更多的,還是长眠于黄土之下了。
在這些丫鬟们战战兢兢的时候,都沒发现床上的那個小人已经醒了。
心脏撕裂后短暂的疼痛過后,姜灵珺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還能活动后,整個人都是震惊的。
這個年头,竟然還有人能把破了口的心脏给缝好保人不死的嗎?這也太神奇了吧。
然而她還沒觉得神奇多久,一动腿,就觉得浑身酸软,抬起来的手掌也和深宫裡的那個她差距甚大。
她一掀开被子,巨大的动作就把那些神游的小丫头给拉了回来,個個都往床那边跑,但又不敢靠近她,生怕触了她的眉头,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儿了。
最终,還是最开始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鼓起了勇气,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在离她床一米远的地方跪了下来,额头也磕在了地上,“小姐,奴婢该死。”
小姐?
姜灵珺有些诧异。
這辈子她听過的称呼最多的是太后,其次是皇后,除了绿柚那個小丫头叫過她小姐以外,其他人就沒有敢叫她小姐的。
难道是因为這些人不认识她?
姜灵珺這样想,但很快又把這些想法从脑海裡挥了出去,不可能,如今她再怎么保养得当也是有四十好几的年华,怎么可能会如豆蔻少女那般被人错认?
姜灵珺失笑,拉着帘子就要起来,脚一放下,对過去的就是那丫鬟的头,而她的腿,也细小得可怜。
姜灵珺一下就愣住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以为她還在生气,咬了咬牙,猛地把头磕到了地上,嘴裡喊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請您处罚奴婢吧!”
尽管她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但她的声音听起来還是可怜极了。
姜灵珺心想,多么可怜的小丫头啊,哭得怪让人心疼的。
长年高位的姜太后最听不得小丫头哭了,即使她心狠手辣,却也不曾对一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动過手。
“平……”下意识的就要叫她平身,话到嘴边才想起不太对劲,轻咳两声,摆手,“你先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丫鬟却不敢起来,但又不敢忤逆她,只好抖着一双腿缓慢的站了起来。
姜灵珺:“……”
她虽恶名在外,但也不是杀伐随意的人,尤其是对可可怜怜的小女孩们,她更沒有杀人的想法了,刚从床上站起来,站在两旁的丫鬟们立马就站了起来,围到了她身边,每個人明明都很害怕,但又鼓起勇气把头伸到了她面前。
姜灵珺:“?”
這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疑惑,倒是沒有伸出手去搭在她们的手上,一扭头,就对上了铜镜裡的“那個自己”。
姜灵珺吓了一跳,指铜镜裡的那個人,铜镜裡的那個人也跟她做了相同的动作,回指着她。
她诧异的回头,刚好对上了小丫头的眼睛,从她的眼裡看到了她眼裡倒映着的自己,陌生的让她觉得怪异。
“這是?”她指着自己,满脸抗拒和挣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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