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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最重要的朋友

作者:未知
融融逼问道:“如果你对我說实话,我可以不告诉娘亲。” 厉淳沉默,眼裡显出挣扎。 融融越過他就要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娘亲。” “融融!”厉淳忙挡在他的面前,祈求道:“不要告诉汐儿,她知道我骗了她,一定会生气的。” 融融一瞬不瞬地盯住他,语气很强势,“那你告诉我,你去了哪裡。” 厉淳实在沒有办法,只得妥协道:“那你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 “嗯!”融融点头,不過這种口头承诺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利益所驱,他转眼就能将厉淳卖個干净,不過极少有打动他的利益便是了。 厉淳为难地将与安笙出宫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他不善撒谎,本想含糊瓷器蒙混過关,无奈融融聪明透顶,轻松几句话就将他的老底掏了個干净。 待厉淳察觉自己差不多把安笙卖光了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融融,目光怨念极了。 融融皱着眉头,目光喜怒难辨,還有一股子淡淡的怒气,“他就這么把你扔在街头,任由别人欺辱你?” 厉淳见势头不对,唯恐融融误会安笙,连忙解释道:“沒有的,沒有的,安安有叫我在原地等他的,只是被事情耽搁了。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找我的麻烦呀,再說了,最后是安安救了我呢!他還给我买了好多吃的,只是我弄丢了,不然還可以带回来给你尝一尝的。” “给我就不用了,只是這样的蠢话也只有你会相信。”融融冷哼一声,眼裡是赤裸裸地鄙夷。 至于最后一刻,安笙为什么会反悔,融融可不认为他是良心发现,而是怕宋汐怪罪吧! 若他真這么做了,只要东窗事发,安笙绝对完蛋。 有贼心沒贼胆,就更让融融看不起了。 而厉淳那副被人卖了還替人数钱的傻样子,融融更看不下去,面无表情地警告道:“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怎么說這個人也是他的父亲,平白给人這样欺负,也实在是丢他的脸。 厉淳懵懂道:“为,为什么?” 听语气倒還挺不乐意?融融额角一抽,难得与他讲道理,“你知不知道,他要是沒有回来,你的下场会有多惨?” 厉淳呆呆道:“什么下场?” 不就是被人打一顿嗎?再說,最终是安安救了他呀! “你什么都不知道還和他走的那么近。” 饶是他再傻,也知道融融对安笙抱有敌意,他不禁反驳道:“安笙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害我的。” 他始终为有安安這样一個朋友感到高兴,又怎么愿意轻易离开他呢! “哈?你和他做朋友?”融融仿佛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嘲讽道:“别到时候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厉淳固执道:“安安不会的。” 见厉淳如此冥顽不灵,融融生气了。 他怎么会有這么蠢的父亲。 “随便你!”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融融大步往外走去。 管不住也懒得管了,非得要血的教训,才知道厉害。 让事实去教会他成长吧! 被无辜迁怒的厉淳觉得很委屈,却不知道怎样說服這個极有主见的孩子。 到了门口,融融似突然想起什么,生生刹住步子,回過头,质问厉淳道:“神龙殿守卫森严,他是怎么带你出宫的?” 厉淳本来对出卖安的事情已经很愧疚了,见融融问起這個,紧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却還是强行镇定道:“我不知道呀,他把我弄晕了,我醒来,就在外面了。” 密道的事情,安笙连他都瞒着,绝对不能让融融知道。 這個孩子敏锐得叫人害怕,若是叫他知道安笙在神龙殿挖了密道,尽管融融不知道密道的具体位置,最终也会叫他找出来的。 融融实在是眼力過人,厉淳不断地在心裡祈祷,千万不要叫他看出来。 好在,融融蹙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眼中暗潮汹涌,最终,无言地离开了大殿。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厉淳大松口气,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融融最后是相信了,還是沒有相信。 反正他紧张的手心裡全是汗啊! 暗道,這個孩子除了那张脸,跟自己,真是哪哪都不像啊! 也不像宋汐,她是那么温柔的一個人。 他觉得他像是石头裡蹦出来的,冷漠生硬,不近人情。 …… 厉淳宁可相信一個外人,却不肯相信他,這個人還是他最讨厌的,融融憋了一肚子气。 他不高兴,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好過。 他回到东宫,张德立即奉上茶水,嘴唇刚触到杯沿,融融就无故摔了杯子。 脸上又凶又戾,衬着那张天仙似的脸也无端多了几分阴森。 飞溅的碎瓷划破了张德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這位老奴一声也沒吭,只默默用右手遮住了受伤的手背,免得碍主子的眼。 他一颗七窍玲珑心,料想融融定是在外受了气,委婉說道:“可是茶太热了?奴去给您换一杯吧!” 這個节骨眼他不好离开,遂令宫女换上一杯温茶。 想着主子怕是有事儿要說,打发了无关紧要的人。 整個大殿就剩下這对主仆,融融脸色总算好了一点儿,接過茶,草草喝了一口,重重搁在茶几上,愤愤然道:“岂有此理。” 张德垂首立在一旁,暗窥他的脸色。這個小主子极有主见,他若是想說,旁人即便什么都不說,他也会說的,他若是不想說,旁人即便想遍了法子,也撬不开他的嘴。 他如今,也勉强算作他的心腹了吧! 到底是個孩子,再怎么天资聪明,遇了事,依旧喜歡与人分享。 果然,融融接着道:“本宫的那位父亲,差点被人卖了,還跟安笙做了朋友,真是荒唐!” “啊?”张德也吃了一惊。 厉淳竟与安笙搅到了一处?那安笙可是出了名的泼辣狠毒,他有些担心他的旧主子。听說他不但失忆,智力更是严重倒退,比十岁小儿也好不了多少。天真浪漫,不识人心险恶,跟那狡猾的狐狸相处,不会被人卖了還替人数钱吧! 他急在心裡,却不好表现,只得旁敲侧击,“殿下打算如何?” 他虽然如今跟着融融,那位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尚有一份旧情在。 无奈融融不待见厉淳,又十分忌讳底下人吃裡扒外,也着实叫他为难。 虽是一家人,却不是一條心吶! 融融似笑非笑地斜他一眼,這一眼,似将他看了個通透。 他的這位小主子,是了解厉淳和他的渊源的。 张德有种被看穿心事的忐忑,头埋得越发低了,妄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暗怪自己多嘴。 融融却难得沒有计较,反而恶狠狠道:“這個安笙,留着迟早是個祸害!” 张德对于他提到安笙,有些惊讶,“殿下?” 融融摩挲着手指,眼中有一种高深莫测,“永远也不要期望一头被拔了牙的狮子不伤人,因为它還有爪子。” 這就更叫张德疑惑了,這模样,俨然是要为厉淳出头的样子。 可這又是为的哪出啊? 像是知道他想什么,融融笑道:“本宫虽不待见他,却不意味着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任由别人欺负。” 這话,却是有点推心置腹的味道了,张德有些感动。 血浓于水,小殿下到底不是那般冷血无情的人。 說实话,他并不相信宋汐能保护好厉淳。 她心裡装的太多,当一個人的心被分成了几瓣,就无法一心一意地去爱一個人,也就不能保护好他。 有小殿下庇护,殿下有了保障,先帝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 未央宫。 安笙回到居所,融阗早就恭候多时,看得出来,他很焦急,眉目紧锁,不断地在院子裡踱来踱去。 见安笙回来,整個人都松懈下来,忙不迭迎上去,道:“主子,您去哪儿了?” 安笙失踪一天,他都不知道安笙是什么时候走的。 只是宫裡沒有动静,他觉得安笙沒有出事,否则,他早就上神龙殿找宋汐去了。 安笙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只淡淡吩咐道:“我饿了!” 這可真让融阗受宠若惊,安笙已经很久沒有主动要求吃东西了,每次他做好了食物,他都会找各种理由不吃,俨然不把自己的身体健康当回事。 劝主子吃饭睡觉,在很长的一段時間裡,成为他人生中的头等大事。 如今,他竟主动要求进食,融阗险些喜极而泣,当即也顾不上别的,欣然往厨房而去。 …… 宋汐处理完公务,回到寝殿已经很晚,令她惊讶的是,厉淳竟還沒有睡。 他坐在床上,半個身子裹在被子裡,手裡握着他喜歡的小玩具,见她来了,张开手臂求抱抱。 宋汐走過去拥抱了他,笑道:“這么晚還沒睡呀?”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精神真是越来越好了。 除却沒有恢复记忆,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外,他看起来跟正常人沒什么两样,這让宋汐格外高兴。她甚至觉得,厉淳就算不恢复记忆也挺好的。至少他们现在過得很快乐,至少他现在不会恨她,這是她梦寐以求的。 他天真地說道:“我要等你一起睡,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宋汐的心都快暖化了,“那我以后尽量早回来,不让我的淳儿久等。” 两人合衣躺在床上,淳儿睁着一双大眼睛,侧過身,对她說道:“汐儿,你怎么這么晚才回来呀!” 宋汐温和道:“我要处理公务呀!” 淳儿拧眉道:“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 每天,宋汐都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能分给他的時間十分有限。对于旁人来說,這位帝王陪伴他的時間已经够多,但是厉淳实在太闲了,身边又沒什么玩伴,就格外想念宋汐。也许,這就是他和安笙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宋汐想了想道:“這么說吧,我要赚钱养家,要养你和融融。” 厉淳懵懂道:“听起来好辛苦的样子!” 宋汐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颊道:“为了你,为了我們這個家,我不怕苦。”似想到什么,宋汐忽然问道:“对了,你今天藏哪儿了,我派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 此前,宋汐关心则乱,又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沒来得及留意這些细节。如今闲下来,便想到了事情的关键。若她能早一点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也不至于焦急一整天了。 厉淳暗道糟糕,眼珠子乱转,想着怎么唐塞過去。 他已经在融融那裡吃過一回瘪了,绝不能在宋汐這裡露馅,不然真是纸包不住火了。 好在宋汐一直对他百依百顺,他面对宋汐时也沒有面对融融那么紧张,很快调整好状态,故作俏皮道:“我才不告诉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藏身之处,告诉你就不好玩儿了。” “好吧!”宋汐被他可爱的样子萌到了,忍不住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沒有再追究。劳累一天,宋汐也累了,替他掖好被子,低声道:“時間不早了,早点睡吧!” 這件事就這么轻而易举的揭過去了,厉淳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觉得万分庆幸。 只是,同样的一件事,为什么在融融那裡就行不通呢? 他却不知道,一個人在面对所爱之人,判断力往往会下降,因为太信任,所以不愿去怀疑。 …… 自那天以后,厉淳每日等着安笙来找自己,只是,好几天過去,仍不见安笙的影子。 厉淳想,他不会后悔和自己做朋友了吧! 不会的,他答应和自己做朋友,就一定会来找他的。 接下来,厉淳每天都会按时等在约定的假山旁,终于,在這一日等来了安笙。 他還是那副闲散的样子,樱粉色的衣裳松垮垮的罩在他的身上,整個人显得消瘦而苍白,眼角流露出一种熬夜的憔悴,目光懒散地看着他。 “安安!”厉淳兴奋地跑到他面前,“你来啦!” 相比起他的热情,安笙就显得冷淡多了,“嗯!” 厉淳仔细看了看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安安,你是不是沒睡好啊!” 安笙沒有搭理他,走到一块大石旁坐下,闲看那一池金鱼。 对于他的漠视,厉淳一点也不生气,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坐下来,讨好道:“安安,我已经把宫女打发走了,沒人会发现你的。” 安笙斜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這個人竟知道他不想引人注目,也算用心良苦了吧! 于是,他终于說出了今天相见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也不是那么傻。” 厉淳鼓起脸颊,不满道:“我本来就不傻。” 见安笙不說话,厉淳又主动說道:“安安,你为什么好几天不来找我。” “怎么,你每天都在這裡等我嗎?” “是啊,我想再见到你。”见安笙不为所动,厉淳继续說道:“安安,我真的很喜歡和你玩儿呢,你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好不好?” 安笙侧過头,见厉淳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望住他,满眼地天真和渴望。 這样的眼神,他很久都沒有见到過了。 到了现在,居然還会有人对他露出這样的眼神嗎? “這真是我今年听過的最好笑的笑话。”安笙說着笑起来,眼睛裡說不清是自嘲還是别的什么。 厉淳仿佛受到了侮辱,有些生气道:“怎么是笑话呢,我說的都是真的。” 說罢,他气哼哼地转過头去,一副不愿理他的样子。 安笙不笑了,低下头重新审视他,他在心裡想,以后厉淳要是恢复记忆,想起這些话,会不会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厉淳等了许久,等不来安笙的道歉,他想,自己也是有脾气的,遂站起身,想要回大殿裡去。 這时,安笙飘忽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想来我家嗎?我允许你来。” “啊?”厉淳猛地回头,就见安笙還是那副无语望天的样子,他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安安,你刚才是不是让我去你家呀?” 安笙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愿意嗎?” 厉淳立马将之前的事抛诸脑后了,欢喜道:“当然不是,我愿意的。”他摇着安笙的手臂,一脸兴奋的撒娇,“安安,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啊?” 安笙淡淡道:“现在。” “太好啦!”厉淳兴奋极了。 安笙将他带入一座假山,狭窄的路口内部别有洞天,足可容纳三四人。安笙伸出手来,在旁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转,只听得轱辘一声,平整的地面,竟露出一個一人多宽的洞口。 安笙回头对厉淳道:“看清楚了嗎?” 厉淳点点头,安笙遂主动跳了下去。 厉淳紧随其后,像滑滑梯一般,经過一條十来米的甬道,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 屁股還是有点疼,与上次不同的时,安笙很快将他拉扯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厉淳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這通道有些狭窄,正好容得两人通過,两面是粗糙的岩壁,每隔十米,墙面便镶有一颗夜明珠,勉强可以照明。 约摸走了一刻钟,便到一個分叉口,安笙取右道而行。 厉淳问安笙道:“安安,你之前不是不想让我去你家嗎?” 安笙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才会同意他上未央宫,這很可能会暴露他苦心经营的密道。只是,尽管知道厉害关系,他又觉得无所谓。 “因为你遵守了约定,我相信你。”不知什么时候,他竟会顾忌這個人的感受了。 厉淳心虚地低下头,因为那件事让融融知道了。 安笙又道:“日后,我不会来神龙殿了,你若想来找我,就直接从密道来吧!不過,一定不要让第三個人知道。” 厉淳诧异道:“为什么你不来神龙殿了?” 安笙恶狠狠道:“宋汐是我的仇人,她住在這裡,我怕我见了她会忍不住想杀了她。” “啊?”厉淳吓了一跳,生怕了安笙反悔似的,忙道,“那,那還是去你家吧!” …… 融阗发现,這段日子,自家主子的心情明显变好,不发脾气不发病,偶尔還会和他說上几句话,融阗简直要跪谢上苍了。 他不知道這些变化与宋汐有沒有关系,因为宋汐已经很久沒有来了,安笙沒有提到過宋汐。 融阗更乐意他能挣脱宋汐這座牢笼,奔赴属于他自己的自由天地。 直到這一天,他见到了厉淳,禁不住目瞪口呆。 如果他沒有看错的话,這個人,是主子的情敌吧? 可为什么主子一副和他相处得很好的样子? 厉淳的手拉住主子的衣袖,主子居然沒有生气? 他不是最讨厌外人触碰他了嗎?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直到安笙简单地做着介绍,“這是我的侍卫,融阗。” 厉淳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了過来,一副很惊奇的样子,“好厉害,居然有侍卫?” 安笙用一种小题大做的眼神睨着他,“你沒有侍卫嗎?” 厉淳耸了一下肩,道:“有啊,可是他们都很严肃,很无趣,還不会說话,我不喜歡他们跟着我。還是融阗好呢,一看就跟你很亲近的样子,他一定只听你的话。” 安笙眼睛裡有淡淡的笑意,“這都被你猜到了。” 厉淳也笑了,仰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我可是很聪明的。” 一旁的融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瞎掉了。 居然還相谈甚欢的样子! 不知道的,還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他望担忧地望住安笙,主子你真的沒有事嗎? 为什么会做出這种反常的事情? 对于情敌,您以前从来都是处之而后快的呀! 不会是看起来病好了,其实更严重了吧? 他真的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男人是谁嗎? 明明不久前,還因为嫉妒对方的美貌险些把自己的头发拔光啊? 若是他清醒了发现自己不但請他来家裡做客,還跟他做了朋友会不会后悔得要自杀啊! 融阗脑子裡十万個为什么,差点将他逼疯了,看安笙的目光就跟他得了绝症似的。 安笙受不了他這种眼神,板着脸道:“還杵着干什么,去厨房沏壶茶去。” “哦!”融阗一边走,還一边在心裡想到。 主子会不会是表面和厉淳做朋友,其实是想把人骗過来杀人灭口? 对了,主子演技一向高明,說不定连他也骗過了。 不過,真要這么做了,這個宫裡也就呆不下去了吧! 决定了,要是主子真這么做了,他就带着主子远走高飞,绝不让主子受到伤害。 …… 這日,厉淳命侍女端来火盆,留自己一個人在寝殿裡。 宋汐回来,推门就见裡面烟气熏天,差点沒被吓死。 她以为着火了,而侍女告诉她,厉淳就在裡面。 慌忙冲进寝殿,才发现厉淳好端端地蹲在火盆旁,看模样是在烧东西? 宋汐大声道:“淳儿,你在做什么?” 厉淳本很专注,闻声,被吓了一跳,慌忙将手中的纸一股脑儿扔进火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来挡在宋汐面前,也阻隔了她的视线。 “汐儿,你回来啦!” 宋汐见他笑的可疑,往他身后一瞄,只来得看见一堆被烧的通红发黑的宣纸,不由得皱眉道:“你在烧什么东西。” 厉淳犹豫片刻,還是决定說实话,“我把我的日记烧掉了。” 宋汐脸色瞬间就变了,“为什么烧日记?” 厉淳早就想到了托词,“之前我是因为记不住东西才写日记的,现在我都能记起来了,用不着日记了。” 厉淳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把日记烧掉,因为裡面记录了他很多秘密,别的倒也无所谓,只是安笙的事情也在其中。他怕宋汐无意间看见,不但违背了与安笙的约定,反会惹宋汐不快。 宋汐還是有些不高兴,惋惜道:“那也用不着烧掉,好歹也是你亲手写下的东西,留着做個纪念不好嗎?” 他的日记裡写了许多她的好话,俨然将她视作至亲至爱,她每每看见那些文字,心情都会变好。 他日后若是恢复记忆,对她心存芥蒂,看了這些文字,也会念着她的好,对她从轻发落的吧! 虽然她因为忙碌,半月不曾看他的日记,却做好了日后收藏的准备,哪晓得他竟一把火烧了。 厉淳见她板着一张脸,心裡有些愧疚,可怜兮兮道:“我一看日记,就想到我生病的时候,连你都记不住,觉得自己很沒用,心裡很难過。幸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你了,所以就想忘掉从前那些不快乐的事情。我沒有想到你会生气,如果你早对我說,要留着我的日记,我就不会烧掉了,对不起,汐儿,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說着說着,眼睛渐渐地红了,一副快哭的样子。 对付宋汐,他真是越来越有一套。 明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很难应付,可是他就是觉得他的汐儿是全天下最好对付的人了。 只要他一不高兴,她就会心软,只要他眼睛一红,天大的事情她也会妥协的。 宋汐哪裡舍得让他落泪,当即缴械投降,抱着他,柔声哄道:“我不生气,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好,不该說你的。烧掉了好,我們重新开始,把从前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嗯?”最后一句,她說的斩钉截铁,像是說给他,又像是說给自己。 她对這個人,越来越沒有办法了。 他总有办法,让自己缴械投降。 而她,并不排斥。 能被心爱的人奴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 午后,宋汐去御书房会朝臣,留厉淳一個人在宫裡午睡。 他睡不着,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安笙,却来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融融,你怎么来了?快坐。”对于融融的到来,厉淳有些受宠若惊,印象中,這個孩子并不如何与他亲近,每次都是宋汐在的时候,他例行公事地来看看他,很少主动上门来找自己。 融融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榻上坐下,开门见山道:“父亲,我今晚想与娘亲睡。” 他人小小的,气势倒不一般,斜眼看人的时候,尤其让人倍感压力。 這句话,也不是請求,而是直接要求。 宋汐在时,他是不敢這样沒礼貌的,宋汐不在,他虽不至于冒犯厉淳,却将我行我素之风显露十足。 除却宋汐,他不愿对任何人做小伏低。 厉淳,是他的生父,却沒有在心理上让他臣服。 厉淳被他盯着,仿佛如坐针毡,笑了一下道:“那融融晚上一起過来睡吧,這裡床很大,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睡的,到时候融融睡中间好不好?” 虽然他自己還是個大孩子,到底也知道爱护幼小,凡有好的,总是先让着融融。 “不好!”融融摇头,平声道:“你睡相不好,会压到我的。” 厉淳笑容一僵,好一会儿才說道:“這,這样啊!那怎么办呢?” 他的伶牙俐齿到了融融這裡,一下子变得笨嘴拙舌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却总是让他倍感压力。 反观宋汐,人人都怕她,他偏是不怕。 再如安笙,看起来很凶,他也是不怕的。 宋汐的温柔自内而外,安笙是刀子嘴豆腐心。 融融,這個孩子,让他看不透。 融融一拂衣袖,慢悠悠道:“近一月来,娘亲每日都陪着父亲,今日可否让娘亲去东宫陪融融呢?” 這话虽是請求,语气可不容置疑。 感觉這孩子在跟他抢人一样,厉淳纠结着眉头,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仔细一想,這孩子的要求无可厚非。 天下哪個小孩不粘着母亲呢,何况融融還那么小,每日裡功课又多,据說时常见不到宋汐。 只是,他每日裡和宋汐睡惯了,一下子分开,也好不习惯呀! 有点,舍不得呢! 但是,儿子的要求,也不能拒绝吧! 本来融融就不喜歡他了,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的话,以后就真的沒办法好好相处了。 厉淳犹豫再三,一咬牙道:“那,那好吧!你去御书房见着汐儿,就跟她說吧!” 融融摇头,直视他道:“我想要父亲亲自跟娘亲說。” 见厉淳不說话,融融又道:“难道這点事情父亲都不愿替融融做嗎?” 他的目光实在有点咄咄逼人,厉淳无奈道:“那好吧!” 他实在不明白,融融那么聪明,为什么這么点小事還得让他和宋汐亲自去說。 融融又道:“融融還有一個請求。” “什么?”厉淳一听他有請求,就觉得有点头皮发麻,這孩子太难应付了。 “娘亲大多时候都陪着父亲,可是融融偶尔也想和娘亲单独相处。”他特意将单独两個字咬得很重,而后笑吟吟地对厉淳道:“不如父亲跟娘亲說,每月初一十五,让娘亲去东宫陪融融吧!” 融融难得对他露出笑容,不知为什么,厉淳却觉得這個笑容很扎眼。不同于宋汐对他笑的温柔,融融的笑得让他心裡发********黏母亲,无可厚非,将他排除在外,倒显得他似個外人了。 明明宋汐說過,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理应相亲相爱。 很多时候,他看着融融,就好像是看别人家的孩子。 他也想与他亲近,却往往事与愿违。 他以为自己還不适应如何做一個好父亲,如今看来,融融也不适应在他面前做一個好儿子。 厉淳最终還是在他的目光下妥协了,“好吧!” 至此,融融這才满意了笑了,“多谢父亲。” 厉淳也笑了,心裡却总不是滋味。 這样得来的感激,他并不觉得高兴! 晚上,宋汐归来,听他說了,却不愿意离开他,而是想将融融接過来,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三人一起睡。 但是融融不愿意,這话又不能這样說出来,临走时,融融已经教会怎样說了。 他磨破了嘴皮,好不容易才将宋汐說服了。 临走时,他问宋汐,“我的睡相是不是不好?” 宋汐宠溺道:“虽然有点不规矩,但不至于将我踢下床。” 厉淳瞬间就紧张了,“那会压到你嗎?” 宋汐见他问的认真,仿佛真的很担心的样子,遂收起了玩笑之心,“沒有啦,我的淳儿除了喜歡钻到我怀裡,睡相還是挺不错的。你不会因为這個,才把我赶出去的吧!” 厉淳连忙摇头,“沒有呀,我只是觉得你好久都沒陪融融了,希望你好好地陪陪他。” 宋汐止住笑,抱住他道:“其实我們可以一起去的。” 厉淳黯然道:“慢慢来吧,融融不喜歡接触外人。” 宋汐微微蹙眉,“可你不是外人,是他的父亲呀,沒有你,就沒有他。” 厉淳有些无措,却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宋汐不忍看他這個样子,主动哄他道:“好了好了,你们都需要時間,我們来日方长。只是我要是走了,你一個人睡沒关系嗎?要是害怕的话,就叫侍女来守着吧!” 她這么說他,厉淳不满了,推了她一把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呀,我才不会害怕呢!你快点去吧,不要让融融久等了。” 宋汐笑着走了。 厉淳呆呆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半响才躺回床上。 很快,他发现一個問題,他是不害怕,却睡不着。 每日有宋汐陪伴,陡然她不在,他很不习惯。 他看看外面的天色,觉得不是太晚,遂穿了衣裳,偷偷溜出了寝殿。 神龙殿外守卫森严,裡头却十分松懈。 一来,宋汐想给厉淳一個相对轻松自由的生活环境,二来,因为厉淳不喜歡别人跟着自己。 宋汐遂给他安排了两個贴身宫女,這两個宫女身手不错,做事勤快,唯独性格木讷,长相一般。 這就涉及到宋汐的私心了,因为厉淳刚醒来的时候,总是记不住事情,几乎每天都是一個新的开始。她怕自己照顾不周,哪天沒能在他醒来的第一時間出现在他面前,唯恐他对旁人生出好感,或者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感情,這是她绝不能忍受的。 他的感情世界,她只能是唯一。 于是,她特意挑了两個其貌不扬,又沉默寡言的侍女,并且禁止她们和厉淳亲近。 在這种情况下,活泼的厉淳对這两個丑婢,实在喜歡不起来。 平日裡,一個人待在寝宫,实在无聊,所以才会在见到安笙时那样欣喜,分外珍惜這個来之不易的好朋友。 往常,他作息规律,晚上几乎不乱跑。在众人心中,他一向是個乖宝宝,故而宫婢对他都比较放心。入夜,若沒有特别的吩咐,都各自去睡了。就在隔壁的耳房裡,他若是大声喊叫,也绝沒有听不见的。 此时,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亦沒有人能发现。 出了神龙殿,一口气跑到假山,他才从容地去开启密道。 密道裡潮湿而黑暗,他一個人走在裡头,着实有些害怕,忍不住小跑起来。 一口气跑到了出口,才拍着胸脯大松口气。 安笙住的地方也很大,却也冷清,除了几颗大树,花花草草甚少。池子裡光秃秃的,只零星飘着几片残叶,跟神龙殿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看起来,倒像個冷宫。 這裡也不像神龙殿那样灯火通明,除却远处几座宫殿门口挂着几口橘黄色的大灯笼,别处几乎鲜有亮光,只能凭借清冷的月光,依稀辨别脚下的道路。 一阵冷风吹来,厉淳莫名打了個寒噤,只觉得這裡有一种說不出的诡异。 不远处屹立在黑暗中的宫殿,更像是荒野中的鬼城。 厉淳害怕了,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埋着头,掰着着指头数着,“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 才走到池边,忽的响起一個飘忽的声音,“你来了!” 這声音不知从哪裡飘来,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啊——”厉淳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鬼叫什么!” 只见眼前一花,面前瞬间多了個白影, 厉淳刚要叫,对方陡然截斥道:“還叫!” 厉淳犹如被卡住了喉咙,好不容易才咽下這口气,他总算看清了来人,清瘦苍白的面庞,不耐烦的神色,是安笙无疑。 厉淳捂着小心脏,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安安,原来是你啊,我還以为——” 安笙沒好气地接口道:“以为是鬼啊!這裡是我家,就算有人也会是我和融阗,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对不起啦,安安!”厉淳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衣袖道歉。 谁叫他今天穿了件白衣,他沒有认出来。 “安安,這么晚你還沒睡呀!” “睡不着,出来喝酒!” 厉淳這才发现他穿的是件中衣,似乎就寝到一般发现睡不着又出来散步一样,而他的右手,拎了一壶酒。想起方才,他似乎侍从屋顶上下来的,厉淳不由心生羡慕,瞬间变成了星星眼,“安安,你会功夫呀!” 安笙不以为然,“這有什么稀奇的。”又见他一脸渴望的样子,安笙也不知道怎么怎的了,竟鬼使神差地說道:“想上屋顶?” 话一出口,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但是厉淳已经欢呼雀跃了,“好啊好啊!” 安笙无法,只得将酒壶换到右手,左手改为抱住厉淳。 右手握着酒瓶,略微有些吃力,但這点時間,勉强支撑得住。 他的右手,俨然是只废手了,一旦承物過重,被伤到的筋骨就会刺痛难忍,是以他做什么都是用的左手。久而久之,他竟也习惯了。 “抓紧了!” “呀!” 随着一声惊呼,两人瞬间上了屋顶。 厉淳跟随着安笙,小心翼翼地坐在屋顶,欣赏着远处的风景,兴奋得直拍手,“安安,你好厉害呀,biu的一下就上来了呢!站在這裡,视野很好诶,怪不得你喜歡在這裡喝酒。” 安笙回過头看他,厉淳笑的十分灿烂,看着他的眼神,简直都让他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好像看见了全民偶像一样。 按理說,宋汐的武功更高吧! 难道她就沒在他面前卖弄点什么的?用得着一副沒见過世面的样子。 至于安笙,他只是觉得這样很适合饮酒罢了。 举起酒壶,豪饮一口,感受着酒精在胃裡膨胀,似乎随时都要溢出来,酣畅淋漓,却也寂寞苦涩。 “安安,也给我喝一口嘛!”厉淳摇着他的手臂讨酒喝。 安笙斜他一眼,看他大大的眼睛裡,溢满了天真,笑容友善而灿烂,声音也甜糯糯的。 若不是脑子有問題,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笑吧! 安笙将壶口往自己這边一转,拒绝道:“這個酒有点烈,你怕是喝不了。” 厉淳却不肯轻易妥协,继续撒娇道:“就一口,一口好不好,再說,你一個人喝,不觉得寂寞嘛!”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确实,很寂寞。 安笙苦笑了一下,厉淳伸手来抢酒壶时,他便由着他去了。 厉淳抢過来喝了一大口,辣的直吐舌头,像小狗被热到似的,发出发出“哈哈”的声音,還不断地用手掌在嘴边扇风。 安笙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叫你喝,被呛到了吧!” 厉淳缓過劲儿来,不服气道:“才不是呢,刚开始是有点奇怪,后来确实很不错。”他故作美味地舔了一下嘴唇,摇头晃脑,装的還挺像那么回事儿。 安笙却一眼看透本质,调侃道:“那這酒算是遇到知音了,要不要再来一口?” 厉淳吓得连忙摇头,“等一下啦!” 他的舌头现在還沒锊直,脸上也火辣辣的,怎么也要缓口气呀! 安笙遂一個人喝了,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似乎,沒那么苦涩了。 安笙可以不說话,厉淳可做不到,他开始絮絮叨叨,說自己在神龙殿的日常。 安笙听罢,忽的笑了,“那不是和圈养宠物一样嗎?” 厉淳疑惑道:“什么叫圈养宠物?” 安笙思忖着怎么能让他明白,半响才道:“你看,她整日将你关在神龙殿裡,不准你接触外面的人,也不准外面的人接触你。就连你身边的人,也不得不跟你保持距离。她得空了,就来陪陪你,她沒空时,你就得等着她。她的世界,可以丰富多彩,你的世界,却只有她。這样,跟养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 厉淳听着,似乎像那么回事儿,但這些话又似乎对宋汐不利,忍不住替她辩解道:“不是的,汐儿对我很好的,我之前有病,不能往外跑的,现在好多了,可是汐儿又很忙。她答应我,会带我出去玩儿的。而且她要养家,很辛苦的。” “那你觉得你過得快乐嗎?整天待在宫裡不无聊嗎?” “我……” “除了她,你還剩下什么?” 厉淳想也沒想道:“我還有你呀!” “万一我不在了呢?你都不觉得惶恐嗎?万一她也不要你了,你還活得下去嗎?” “我——”一连串的問題,让他无所适从,安笙的問題让他害怕。 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他的思维跟正常人一样,只是缺乏阅历,让他看起来像孩子一样天真,并不意味着他沒有思考的能力。但他不愿轻易否认,目前他所拥有的,唯一的幸福,“不会的,汐儿不会不要我的,她說過,她最爱我了,永远不会离开我。” “她最爱你。”安笙呵呵一笑,笑容說不出地嘲讽,還有一种深深地苦涩,“她的确最爱你,可你依然不是她的唯一。” “安安——”厉淳诧异地看着他,他不知道安笙为什么要說這些话。 “明明你才是這個国家的主人,却要仰仗她過活,失去了她,居然不知道怎么活,這不是個天大的笑话嗎?” 他忽然笑不出来了。 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厉淳都快哭了,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說的這些,但這感觉让他有些窒息,“安安,我听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們能不能不要說這個了?” 安笙叹了口气,将喝空的酒瓶扔在一旁,仰面躺在屋顶上,“那就不說了吧!” 也许是喝醉了的缘故,他今晚說的话,比他過去一年說的還要多。 又或许是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說的上话的人。 厉淳也在他身边躺下来,侧過头,问他道:“安安,你拿我当朋友嗎?” 安笙闭着眼睛,嗓音如夜风一样轻,“這個問題你问了很多次了。” 厉淳固执地看着他,“可我還想问一次。” 他转過头来看厉淳,透過朦胧的夜色,厉淳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切,他不知不觉地开口,“我若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忘记一切,被她捧在手心裡,或者忘记一切,远走天涯。也比现在要好,每日裡行尸走肉,苟延残喘,我都不知道,這么坚持着,是为了什么?這座皇宫,就是一個牢笼,将我牢牢地关住,只要我還活着,這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厉淳半知半解道:“沒有关系,有我陪着你。如果你想出宫,那我陪你出宫好了。虽然宫外有好多坏人,但是只要你想,我会陪着你的。” 安笙轻轻笑了,笑的眼角都湿润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总以为,只有宋汐才会对他說這些,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些话,会出自情敌之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厉淳抓着他的衣袖,双眼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安笙睁开眼睛,眼裡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声音轻的像风,却又显得如此真诚,“我第一次发现你如此美丽,不是指你的容貌,而是,這裡。”他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自嘲一般地笑道:“是我太心胸狭隘,不肯承认你的好,跟你在一起,很容易忘记烦恼。” 也许是喝醉了吧,不然他怎么会說出這种傻话呢? 明明是最该讨厌的人吧! 也许是,太寂寞了! 這一年来,他与她,头顶一片蓝天,住同一所宫殿,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却是连一個照面也沒有打過。 咫尺天涯,莫過于此。 而他呢,实打实地做了一年的木头人。 连融阗都认为他变成了一個无知无觉的人,他的寂寞,只有他自己知道。 寂寞得,连情敌的善意都照单全收了呢! 多么堕落啊! “所以呢?”他固执地想要一個答案。 安笙被他打败了,捂着眼睛道:“我把你当朋友了。” 厉淳笑的眉不见眼的,“那真是太好了!”他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于是专注地看着安笙的脸,脑子裡搜索着赞美之词,“安安,你也很好看呀,人很温柔呢,跟你聊天,我非常地开心。你是我在宫裡,最重要的朋友。我們,一辈子要做好朋友。” “哈!”安笙忍不住笑出声。 這笑声有些刺耳,就好像不相信他的承诺一样,厉淳不满道:“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以后恢复记忆,想起今天的這些话,会不会挖個坑把自己给埋了。” “为什么啊?這些话不能說嗎?” “能能能!”安笙笑的不能自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厉淳鼓着脸颊,很不高兴,有那么好笑嗎?人家可是很严肃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請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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