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挑拨(补万更) 作者:未知 宋汐下朝回来,就见到一向活泼的厉淳难得沉寂,他纠结着眉头,十分忧郁的样子。 见了她,也不像往常那样欣喜地扑過来,而是在瞥她一眼后恹恹地垂下脑袋。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宋汐喜歡這样叫他,他也确实是她捧在手心裡的宝贝儿。 厉淳也十分受用,往常,在她這么喊时,早就腻在她怀裡撒娇了,今日却一动不动,甚至别過脸,不去看她了。 宋汐微微皱眉,却還是低声哄道:“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温柔的嗓音宛如情人的呓语,终究是爱重之人,厉淳舍不得這样晾着她,转過脸幽幽地看着她,“你惹我不高兴了。” 宋汐一愣,一脸认真道:“虽然我不知道是哪裡做错了,但惹得我的淳儿不高兴了,那就是我的罪過,我向你道歉。你若觉得不解气,那就狠狠打我两下。”說罢,她牵起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 厉淳的手一触到她光滑的脸颊,便如被烫到一般,想要收回,无奈她却抓得紧。 他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她這是要自己打她的脸嗎? 他的手指在她柔滑的肌肤上摩挲片刻,最终放软了力道,曲起手指,眼神也慢慢变得柔和了,他怎么舍得。 心裡的疑惑却不允许他就此罢休,停顿片刻,他低低地开口了,“汐儿,你過去有做過什么对我不好的事情嗎?” 宋汐心裡一沉,脸色微微变了,“你听谁說的?” 厉淳将她的变化看在眼裡,心裡很不是滋味,面上却强颜欢笑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宋汐脸上已彻底沒了笑容,松开了他的手,凝重道:“那你想起了什么。” 失去了她温度的手空落落的,厉淳低下眼眸,忽然失去了试探的勇气,“也沒有想起什么,就是一些零碎的不好的片段,我在想,是不是我們過去发生的一些事情。” 现在的他,比起刚醒来时,已经好太多了,甚至学会耍小心计了。 他知道自己在慢慢地恢复,从身体到智力,就差過去的记忆了。 安笙已经隐晦地提醒過他,過去的记忆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他在恐惧的同时,内心深处又抑制不住想要知道那段尘封的過去。 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必然会对未来产生迷茫。而人生,需要一颗坚定的心来指明前进的方向。 宋汐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斟酌用词,良久,脸上才浮现出一缕含义复杂的微笑,嗓音却仍旧是温温柔柔的,“淳儿,我知道,這一天迟早要来,你会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却不是由我来告诉你。” 厉淳眼帘一颤,心裡乱糟糟的。他害怕,安笙說的是真的。忽的,感觉到宋汐使劲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抬起眼,却对上宋汐目光灼灼的眼睛。 “你得知道,旁人的话永远无法還原事情的本相,因为,旁人不是你。如果有一天,你知晓了自己的過去,或者能为之做决定,那個人,一定得是你自己。只有這样,你才不会后悔。在此之前,不管别人对你說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因为,你很可能因为误信别人而失去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曾对不起你,也伤過你的心。但是,我爱你是真,你爱我也是真。一個人可以失去记忆,但感情不会消失,我們曾经那么亲密,你的身体也记得我,你不排斥我的亲近。你扪心自问,在你醒来的那么多個日夜裡,你心裡想的最多的是谁,你最信任的人是谁,除了我,還有谁呢?如果,我真的别有所图,所图的,也唯有你這個人而已,因为,我爱着你啊!” “是你,你是,一直都是你。”厉淳的眼裡汩汩流出泪来,忽的一把抱住她,哽咽道:“汐儿,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宋汐眼眸一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中仿佛有无限柔情缠绕,“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的淳儿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追逐真相,证明你成长了,我该高兴才是啊!只要在你身边的人始终是我,過程再苦再累,我都不怕。生离死别我們都经历過了,守得云开,還怕见不到明月嗎?” 厉淳才觉得心裡轻松了一点儿,天真又灼灼地說道:“汐儿,我相信你。” 宋汐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 他若是真的想起了什么,绝不会是這個样子,到底是谁,在他身边煽风点火呢? …… 厉淳再次来到未央宫,已是三日后的早晨。 每当他要溜出来,总是事先找各种借口打发宫女,然后适时地回来,再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因为沒出什么事情,宫侍也沒有往心裡去。 他在众人眼裡,俨然是個大孩子,孩子嘛,总有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又毕竟是個主子,底下人不敢质疑他的权威,更不敢质问他什么。 厉淳从密道裡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轻车熟路地抄上小花园。 蝴蝶到处飞舞,空气中到处充满了野花的香气,他深深嗅了几口,顿觉神清气爽。 “安安,安安!”人未至,他的声音已经在未央宫飘荡开了,像一串动人的银铃,雀跃,而充满朝气。 沒有人回答他,但他很快地找到了目标。 他念叨的人正站在院子裡晒太阳哩! 即便是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安笙看起来還是冷冰冰的,不像一個沐浴春光的贵族,更像是一個放逐于荒野的囚徒,一個失魂的行尸走肉。 尽管如此,他依然是美丽的,落魄赋予了他一种奇特的魅力,除却姣好的容貌,還有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招人怜爱的美丽。 谁能想到,過去的他,热情如火,光芒四射呢! 厉淳觉得有一点心悸,或者是心疼。 這样的安笙,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裡,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无助。 他飞快地走過去,想要温暖這個唯一的朋友,還沒有靠近他时,却被他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的眼神凛凛的,一身寒气,像一块冰,仿佛要冻死人。 若是寻常人,在他這样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眼神下,早就识趣地走开了。 但是厉淳偏不,他鼓足勇气走到他身边去,正想說点儿什么,安笙却连眼尾也不扫他一下,掉头就走。 厉淳郁闷地摸了一下鼻子,小心翼翼地陪着他沿着大理石的路面往前走。 安笙不說话,他也不敢說话,他就像是安笙的影子,安笙怎么走,他就怎么走,安笙往哪儿去,他就往哪儿去,认真又执着地跟随着。 只是,他来了一刻钟,他们连一個正经的眼神都沒有对视過。 安笙终于不再走了,因为他的脚崴了。 厉淳魂游天外的时候,他的思绪也飘到九霄云外去了,致使他失去平衡,呼噜一下摔倒在地上。 在此之前,他一直斜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沒看,总之沒有关注脚下的路。 鞋跟陷进了路上的罅隙,脚踝往外一撇,說倒就倒了。 亏他還有工夫在身,却忘了自救,或者說,他的身体已无所谓受伤了,左右死不了的。 厉淳却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来,一個劲儿问他,“安安,你怎么样!” 然而,安笙连眉头也沒有皱一下,在知道自己不能走的时候,只让厉淳将他扶到就近的凉亭裡。 褪下罗袜,才发现安笙的脚踝肿了,肘部蹭破了一蹭皮,呈现出一片骇人的青紫。 厉淳急得快哭了,红着一双兔子眼道:“安安,怎么办呀!” 安笙对自己的受伤一点也不在意,仿佛伤的是别人,而他只是一個冷眼的旁观者。 那种事不关己的样子,即便有人将他的腿砍下来放在桌子上,他也能镇定自若,往深裡看,却又似乎是麻木了。 心疼的是厉淳,他望着安笙的脚,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摒弃了痛苦,变得麻木不仁的眼睛。 他到底偷偷看了一眼安笙,目光一触,立即避开了,“安安,我去叫融阗来。” 安笙沒有說话,厉淳却等不及慌慌张张地走了。 很快,融阗带着药箱赶来了,见安笙受伤,也只是表情一变,下一刻却蹲下身轻车熟路地替他处理伤口。 仿佛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完毕,他請示安笙,便安静地退下了。 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让厉淳感到一种窒息般地难受。 “安安!”他蹲下身来,握住安笙垂在膝上的手,蓦然发现他手腕上新旧不一的伤痕,蜈蚣般地爬满了他的手腕。 尤其是右腕,一道贯穿手腕的疤痕尤其醒目,很难想象,当初的伤痕是如何深可见骨。 他恍然明白,他为何不动用右手的原因了。 厉淳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牵起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大大的眼睛裡溢满了忧郁和心疼,“還痛嗎?”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安笙還是听见了。 他一块冰,可以在冰天雪地裡巍然不动,最承受不住的,恰恰是温暖。 即便是一丁点儿余温,也足以令他土崩瓦解,彻底消融。 安笙嘴角一动,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周身的气息却沒那么冰冷了。 厉淳眼睛一暗,问道:“是谁伤害了你?” 安笙忽的抬头,目光有如钢锥,“我若說了,你会为我报仇嗎?” 厉淳不說话了,一時間,只能听见他闷闷的呼吸声。 他害怕安笙說出那個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使他陷入绝境。 安笙竟也不再說了,许久,仿佛关切似的,他启唇道:“吃早饭了嗎?” 闻言,厉淳呆呆地“啊?”了一句,仿佛還沒从方才僵硬的气氛中缓過神来,抬起脸,只看见安笙柔和的侧脸。 一下子,他似乎又变得和蔼可亲了。 他的脾气,真像是多变的天气,时晴时雨,让人捉摸不透。 安笙大呼融阗,很快,融阗便端来了早点。 一样样精致的点心摆放在深灰色的石桌上,飘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厉淳欢呼一声,很快投入与食物的大作战中。 在神龙殿,他也不是沒有吃過类似的早点,比之精致的也有,但他就是觉得未央宫的更为美味。勤政的宋汐,因为早朝之故,大多不能陪他用早点。 显然,安笙也是沒有用早饭的,莫名地,這几天他又沒了食欲,但是,看着大快朵颐的厉淳,他却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一顿早饭,大多进了厉淳的肚腹,看着他满足地拍着小肚子,安笙有些奇异地想,吃那么多都不会胖的嗎?宋汐的审美要求一向很高,会喜歡有小肚子的男人嗎? 末了,又觉得自己想這些够无聊的。 事实上,他看厉淳,身上的每個部位,都是恰到好处。或许正是因为胃口好,他的脸色越发地红润,眼角一根皱纹都沒有,皮肤细的连毛孔都看不见,真正的面若桃花,冰肌玉骨。 厉淳见安笙直盯着自己的瞧,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安安,我脸上有什么嗎?” “沒什么!”安笙讪讪地别开眼。 两人坐了一会儿,厉淳有些闲不住了,邀請安笙一起玩游戏。 安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每日除却吃睡就是发呆,别的东西,他真的一点兴致都沒有。仿佛丧失了积极生活的勇气,他整個人都是灰暗的。 厉淳只好說道:“那我們来聊天吧,安安你想聊什么?” 他主动将聊天劝交到安笙手裡,就是希望安笙能多說一点儿话。 安笙转了一下眼珠子,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盯着厉淳,一字一顿道:“你们上床了嗎?” 此话一出,厉淳呆住了,“上什么床?” 安笙看他眼神清明,似乎是真的不懂,心裡有些纳闷,却還是压低嗓音道:“就是行鱼水之欢。” 這话說出来,安笙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了。 一方面,他不想见到宋汐,另一方面,他又无法抑制地想去窥探她的生活,乃至于一些隐私之事。 厉淳脸红了红,仍旧有些懵懂。 安笙看出来了,呵呵一笑,“不懂嗎?跟我来。”說罢,他站起身来,主动牵起厉淳的手往来路走去。 两人进入书房,安笙从书柜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册页,递予厉淳,“看看吧!” “這是什么?”這本书似乎尘封已久,封面已发了黄,却装订得十分精致,厉淳看着封面上写着“鸳鸯谱”几個大字,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待看清裡面画了什么,他仿佛被烫到一番,猛地掷下册页,脸也瞬间爆红成煮熟的虾子,望着安笙,结结巴巴道:“安,安安,這這這——” 可怜的他,吓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安笙却好整以暇地一笑,有些邪气道:“這就是鱼水之欢,怎么,她沒对你做過這些事嗎?”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露骨,让厉淳如坐针毡,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汐儿才不会对我做這种事!” 安笙却仿佛抓住了他的把柄,冷笑道:“你们每晚睡在一张床上,她却不碰你,证明她根本就不爱你。” 厉淳慌忙摇头,“沒有的,汐儿她有亲過我的。” 安笙步步紧逼道:“亲不算什么的,你可以亲吻你的父母,你的儿子,甚至你的朋友,但他们,都不是你的爱人。不信,你可以去问一问你身边的人,相爱的两個人,会不会行鱼水之欢。” 說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也在滴血。 他明白,宋汐对厉淳是真爱。 她爱的人失去了记忆,变得如婴孩一样天真,才不忍心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去侵犯他纯洁的身体。宁可選擇一個不知期限的等待,也不愿他受一丝一毫地委屈。 因为真爱,所以舍不得去伤害,而是将他放在掌心裡倍加疼宠。 他像一個孩子,她就让他真正活成一個孩子。 安笙不甘,为什么,他求而不得的东西,旁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呢! 厉淳身上的肌肉收紧,连呼吸都变轻了,嗫嚅地說道:“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說罢,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安笙看着他的背影,凄凉一笑,似乎,他每次来,都会被他吓跑呢! 会不会,某一天就被他吓得再也不来了呢! 那個时候,他该多无聊啊! …… 厉淳回到神龙殿,就见侍女迎了上来,半是担心,半是埋怨道:“公子,您去哪裡了,早饭也沒有吃。” 厉淳恹恹道:“我去外面转了一圈,吃過早饭了。” 這個女人实在沒什么存在感,厉淳连她的名字都沒有记住。 侍女疑惑道:“在哪儿吃的?” 厉淳心下一凛,心道一时大意,說漏嘴了,赶紧补救道:“是我昨天藏的小点心。” 侍女担忧道:“過夜的点心吃了对身体不好,公子若喜歡吃什么,大可跟奴婢說,奴婢每日命御膳房做现成的。” 厉淳心不在焉地应了,“哦!” 侍女又道:“也請公子不要动不动就失踪,奴婢找不到您,很担心的。” 厉淳心道,你哪裡是担心我,分明是怕汐儿怪罪,面上却道:“我沒有失踪,只是想找個安静的地方呆着。” 這明显是消极反抗了,侍女眉头一敛,恭声道:“神龙殿很安静,公子不能待在神龙殿嗎?” 厉淳被她逼急了,忽的冷下了脸,“我去什么地方還需要经過你的同意嗎?若真是這样,我倒是要问一问汐儿了。” 跟着宋汐久了,耍威风他還是会的,只是他不喜歡以這样的面目示人,被逼急了,也沒有办法。 侍女脸色一白,慌忙跪下道:“奴婢知错,請公子恕罪。” 他若是告到宋汐那裡,即便她占着理,也讨不了好去。要知道,這可是那人的心尖子。 果然,這些人最怕宋汐,厉淳先是松了口气,见对方害怕的样子,又有些過意不去,伸手将她拉起,放软了嗓音道:“我不怪你,左右我也是待在神龙殿,又不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每天待在神龙殿也很无聊,我总要找点事情做,可是你却指手画脚,让我很不舒服。” 那侍女将头埋得低低的,隐隐有些忌惮,“奴婢知错!” 厉淳這才满意了,正待打发她,却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歪着头问她道:“我有一事要請教你。” 侍女恭敬道:“請教不敢当,公子尽管问就是。” 厉淳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犹犹豫豫道:“那個,夫妻之间都会行鱼水之欢嗎?” 侍女愣愣地看着厉淳,像是被雷劈了,完全沒想到他会问出這种問題。 厉淳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焦躁道:“你不知道嗎?” 侍女连忙回神,低声道:“若是夫妻,鱼水之欢乃人之常情。” 无论他问出什么样的問題,她作为下人,都沒有资格去质疑,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那就是会了!”厉淳喃喃道,而后以更小的声音问道:“我和汐儿是夫妻嗎?” 侍女想也不想道:“您和陛下情比金坚,恩爱不移,自然是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這么說了之后,厉淳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還沒等她想明白,厉淳摆了摆手道:“沒事了,你下去吧!” 侍女恭声告退,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厉淳为什么会问她這些問題。 在所有人看来,厉淳和宋汐是夫妻关系无疑,同床共枕几月余,沒有人会认为他们之间還是清白的。 下午,宋汐处理完朝事回来,意外地发现,厉淳又苦着一张脸。 她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怎么又不高兴了?還是我哪裡又做错了。” 厉淳欲言又止,最终還是摇了摇头道:“沒有,我饿了!” 宋汐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道:“那就传膳吧!” 晚饭厉淳也似乎沒什么食欲,用過饭,就說要休息。 宋汐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又摇摇头。 就寝前,他看着她宽衣解带,白日裡那副鸳鸯谱裡的画面一下子涌上脑海,他的脸瞬间爆红,眼神也有些躲闪。 可当她穿着裡衣躺在他身边,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晚安”时,他脸上的红晕一下子褪了個干净。 宋汐确实会和他亲近,却只限于搂搂抱抱,她甚至很少亲吻他的嘴唇,也不会像画裡那样地去摸他。 她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個孩子,亲近却并不亲密。 他又想起安笙那句,“她并不爱你”,脸色便是一白。 宋汐见他的变化看在眼裡,抱住他,担忧道:“淳儿,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是不对对我說的嗎?” 厉淳顿了顿,凄惶道:“汐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宋汐吓了一跳,忙不迭将人搂进怀裡,柔声哄道:“怎么会呢,沒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這种错觉?” 难道她這段日子对他還不够好嗎? 厉淳眼泪汪汪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行鱼水之欢?” 宋汐一愣,随即被他气笑了,“你怎么知道鱼水之欢?” 厉淳看出她眼底的揶揄,脸红了红,“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宋汐捧住他的脸,致使他正视自己,严肃道:“因为你的身体還沒有大好,不适合做這种剧烈运动,我是为了你好,并不是不爱你。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突然问出這种問題?” 厉淳心虚地别开眼,“我,我从书裡面看的。” 宋汐狐疑道:“我怎么不记得神龙殿有這种书。” 厉淳唯恐她追究此事,忙转移话题道:“那我們什么时候可以行鱼水之欢?” 他這么执着于這件事,宋汐简直要败给他了,一本正经道:“其实,爱和****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对等。我爱你,可能会想跟你结合,若情况不允许,我也不会勉强你。当初,我相爱的时候,也并——” 话說一半,宋汐卡壳了。 本来想举個实例,但她忽然悲哀地发现,他们是先zuo后爱的。 這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当初,她不過是将他当做一個美丽的花瓶,一件消遣的玩具,哪晓得会有這么多的纠葛呢! 望着厉淳那双信任的大眼睛,她咳嗽两声,心虚地结束了這個话题,“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寝吧!” “哦好!”此举正中厉淳下怀,他迅速地钻进了被子裡。 翌日一早,神龙殿被一声高昂的尖叫打破了宁静。 那貌丑的侍女首先冲了进来,却被厉淳赶了出去。 宋汐本在朝议事的,得了消息,唯恐厉淳有什么不测,草草结束了早朝,改为下午议事。 宋汐风风火火地回到神龙殿,发现厉淳将自己包裹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脑袋。 见她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厉淳红着眼睛說道:“你让他们出去。” 宋汐将人都赶走了,来到厉淳身边,伸手摸他的脑袋,道:“怎么了?” 厉淳却忽然从被子裡钻出来,睁着一双兔子眼,委委屈屈道:“汐儿,我尿床了!” 昨晚上,他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做了個梦,梦到白日裡安笙给他看的那副鸳鸯谱,只是画中的人儿变成了他和宋汐。一早醒来,他觉得下面黏糊糊的,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尿床了。 他再怎么不谙世事,也知道這是很丢脸的事情,說出去要被人耻笑的。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办,像個做错事的孩子,羞愤又无措。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這幅样子,故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除了宋汐。 宋汐愕然,“怎么会尿床,给我看看。”說罢,就要去掀他的被子。 厉淳压住被子,如何肯让,羞愧的巴不得找個地缝钻进去。 宋汐好言劝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你昏迷的时候,還是我把屎把尿地伺候你。不一定是尿床,不要讳疾忌医,乖?” 厉淳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 掀开被子一看,宋汐乐了,那淡黄色的斑斑点点,哪裡是鸟,分明就是**。 厉淳见她发笑,以为是取笑自己,遂扭過身,将屁股对着她,不理她了。 宋汐掰正他的身子,捏着他的脸蛋儿,笑道:“淳儿,你听好了,你這不是尿床,而是长大了,男人都会這样。” 听她說自己是正常的,厉淳先是一喜,随即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男人都会這样?” 望着他清澈的眼神,宋汐不好解释太多,只得含糊道:“反正不是尿床,快点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說罢,竟扯過衣架上的衣物,主动帮他穿戴起来。 解决了疑虑,厉淳整個人都轻松起来,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侍,一面问道:“汐儿,你今天怎么回来的這么早啊!” “你還說!”宋汐拍了拍他的屁股,佯装斥道:“還不是你在殿裡不安生,我担心你才赶回来的。” 厉淳有些愧疚,“那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嗎?” 宋汐摇头,“沒呢,可能要堆到下午。” 一听下午宋汐不能陪自己了,厉淳就焉了脑袋。 宋汐将他从床上拉起来,捏捏他的手心道:“早上我還可以陪你啊,可以一起用早膳!” 厉淳很是高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蹙眉道:“汐儿那么早起来,都沒有吃东西嗎?” 宋汐道:“吃了的,只是眼下又有些饿了,還可以再用一些。” 事实上,她现在一点也不饿,只是两人很少一起用早膳,她想珍惜這份难得的时光。 厉淳果真相信了,拍着手,欢呼道:“太好啦,好久沒有和汐儿一起用早膳了呢!” 宋汐也笑了,“是啊!” …… 午后,宋汐去御书房时,厉淳便偷偷来找安笙。 安笙见他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挑拨离间又失败了。 他就奇了怪了,宋汐是给他逛迷魂汤了嗎?怎么她說什么他都相信。 相反,自己与她,为一点小問題就吵得不可开交。 厉淳见他脸色不佳,遂关切道:“安安,你又不高兴啦?” 认识的時間久了,厉淳也发现了安笙神经质的一面。 他好的时候很好,言笑晏晏,甚至有求必应。 他不好的时候,你也别想好,跟他聊天,能把天生生聊死。 厉淳有些怀念安笙喝醉酒的时候,那個时候的他,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一股善意,再敏感的话题,也不会生气。 仿佛只有喝醉了,他才会卸下满身的防备,全心全意地去对一個人。 如今,他的心情显然又下雨了。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安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本意不愿伤害厉淳,他喜歡他的天真纯粹,真心地想和他做朋友。 可每回见他幸福快乐的样子,他又嫉妒得发狂,总忍不住拿话刺他。 从对方的惶恐不安中获得一点心理平衡,可快意過后,无尽地空虚寂寞又几乎将他淹沒。 每回厉淳被他气走,他都担心他不会再来,可厉淳每次都会来。 看见他的时候,他会欣喜,可随之而来的,又是满腔地怨恨不甘,他控制不了自己将這些负面情绪宣泄在厉淳的头上。谁叫他与宋汐密不可分,看见他,就无法避免地想起宋汐。 便如此刻,他愧疚了一小会儿,心裡的邪恶因子又作祟了。 “你回去问了嗎?” 他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 天使說:他对你這么好,真心拿你当朋友,你不要辜负他,好好和他相处吧! 恶魔却說:他是你的情敌,抢走了你的爱人。他现在的善意不過是因为失忆造成,等他恢复记忆,迟早要反咬你一口,不如先下手为强,趁机挑拨他们的关系,总之不能让這对狗男女好過。 大多时候,是恶魔占了上风,于是,他被邪恶驱使着前行,做出种种无法自控的行为。 厉淳不知他的心思,一脸幸福地說道:“我问了汐儿。” 他将宋汐对他說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安笙,莫了,他有些腼腆道:“可是我今天早上以为自己尿床,還闹了個大笑话。” 安笙嫉妒得简直要发狂,看看吧,這就是真爱,真爱能化解一切矛盾,仿佛他用尽心机也无法拆散。 嫉妒使他的面容有些扭曲,语气简直是咬牙切齿,“她還真是爱你。” “安安——”厉淳无意间一瞥,冷不防被他表情吓到了。 安笙脸色一变,转移话题道:“你刚說你尿床了?” 這话說出来,他看厉淳的眼神都变了,宛若在看一個弱智。 說实话,他最后一句话,他根本就沒认真听,隐约听见他說尿床,就以为他尿床了。 這么大了還尿床,不是弱智是什么? 转而想到,宋汐居然会喜歡一個弱智,心裡就更郁闷了。 厉淳连忙否认,“沒有沒有,是我以为尿床了,其实沒有尿床。” 安笙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尿不尿的?” 因为宋汐也沒能给厉淳一個合理的解释,厉淳遂将事情的经過与安笙說了一遍。 安笙很快就明白了,笑容就有些暧昧,“你這不是尿床,而是你作为一個男人的正常现象。” 到底是個正常男人,再不通人事,身体還是会有反应的。 他昨日给他的鸳鸯谱,倒是沒有白看。 转而又想到自己,這辈子都无法人道,安笙整個人都不好了,再看向厉淳时,笑容就变了味道,“她這么爱你,你想不想让她高兴啊?” 厉淳轻而易举地就入了他的陷阱,巴巴地问道:“那怎么才能让她高兴啊?” 安笙对他而耳语了几句,厉淳瞬间红了一张脸,眼神躲躲闪闪道:“汐儿說,不能這么做的。” 安笙笑的一脸邪气,“怎么就不能呢!你今早那样,就证明你身体沒問題了,她只是杞人忧天。我也不是叫你动真格的,你可以试试,看她喜不喜歡。” 厉淳被他說得有些心动了,对于男女之事,他懵懂又好奇,他更想讨好宋汐。 汐儿对他這么好,他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想了好久,安笙就静静地等了他多久,仿佛一点也不着急似的。這個时候他,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就好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網。 终于,厉淳想通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安笙妖娆地笑了,像一朵开放在地狱彼端的曼珠沙华,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厉淳莫名地打了個寒颤,安笙轻轻搭上他的肩,吹气一般地在他耳畔低语,“你听好了,她喜歡男人在床上主动,這样……” 安笙事无巨细地将自己和宋汐的床笫之事說与厉淳听,却比那春宫图谱還要令人脸红心跳。 将宋汐在床上的一些喜好也一一地告诉了他,并教会他怎么样做。 一整套停下来,厉淳出了一身的汗,表情也呆呆的。 安笙的手肘搭着他的肩,半個身体倚靠在他身上,就像一條软趴趴的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咬人似的。 但厉淳沒工夫留意他的表情了,他推开安笙,脸红的不像话,眼珠子乱飘,显得很难为情,“汐儿怎么会喜歡這些呢!” 厉淳的三观受到了强烈冲击,因为安笙和宋汐一向玩的很大。 安笙斜着眼,蛊惑道:“你不试,怎么知道她不喜歡呢?” 厉淳沉默了,半响,忽然抬头,蹙眉道:“安安,汐儿喜歡什么,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安笙笑容一滞,很快想到了托词,“你忘了,她是我的仇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一直在找她的弱点,這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 厉淳有些不可思议,“打听得這么清楚啊!” 安笙有些不高兴,“怎么,你怀疑我的能力?” “沒有沒有!”厉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找到汐儿的弱点了嗎?” 那样子,生怕了他找到似的,看得安笙直想笑,他故作惋惜道:“沒有,那厮太狡猾了。” 厉淳仍然有些不放心,“那你說的這個,算是她的弱点嗎?” 安笙眼也不眨道:“不算!” 厉淳這才笑了,很快又纠结地皱起眉头,“可是,我沒有你說的那些东西。” 安笙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豪爽道:“沒关系,我有,今天晚上,你一定会给她一個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