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瑕疵
即使奥丁临近的西比利亚海要比死亡海域来得温暖一些,但是在靠北的地方,還是一片冰冷。那本史书上并沒有指出当初蒂娜维和佩托维奇交手的是哪一片海域,所以只能依靠大量的人马出来搜寻。
不過好在荆岩不是一個人出来,当他瞥见身边的残灯书生露出的小半张脸也因为這见鬼的天气而变得苍白时,一种心理平衡感就涌了上来。
“其实,你大可以呆在残灯孤影的总部。”在和一刀开天商量過后,他们决定還是先把盗贼的任务搞定,毕竟一刀开天的那個任务已经捏在手裡了,区别只在于完成的時間,而盗贼的任务却還八字沒一撇。
残灯书生轻轻喘着气,一些雾气从他嘴角冒出来,模糊了前方的视线:“平时在办公室裡就坐得够多了。”
坐得够多了。
這是荆岩第二次听到這样的言论,他侧過头去看着那個被金色的铠甲所包裹起来的人,在狂躁之海副本中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你平时,也不是很轻松啊。”說完這句话荆岩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這不是废话么?林家的势力何其之大,黑道白道均有涉猎,林正钦要是能轻松就有鬼了。
果然,对于這种废话,残灯书生连回应的闲心都沒有,只是低头拂去了铠甲上凝结出来的冰霜。游戏做得太真实也不是只有好处的,至少在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穿着铠甲的人会异常痛苦,那些冰霜随时随地会产生在铠甲外部。
“其实你可以直接脱掉装备,這样御寒斗篷至少会发挥作用。”荆岩咧了咧嘴,提出了一個切实可行的方案,“這裡沒有怪。”
“在‘幻想’中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我們的敌人已经受到過很多次教训了。”其余搜索人员都是一大队一大队地出来,也只有他们几個艺高人胆大的,敢這么孤零零地行动。
荆岩笑了一声,想起话剑看到抽签结果时的臭脸,也不觉得呆在這种天气中有多痛苦了。
“难道你觉得,我不足以保障你的安全?”說這话时,荆岩完全沒有面对着一個各方面都不逊于他的人的自觉,很自然地把人给放在了比自己弱的位置上。
残灯书生哑然一笑,从善如流地卸掉了身上的铠甲,在沒有穿着任何装备时,系统至少会给你一件衬衣和长裤,這也让他得以将整個人都笼罩在御寒斗篷之中。
注意到对方并沒有将饰品、武器和护手卸下,荆岩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你這是不信任我的实力?”
“确实,我不太信任一個半路退出游戏,缩在被窝裡的人的实力。”說這话时,残灯书生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荆岩。
這的确是個无可否认的事实,荆岩蒙面巾下的脸红了红:“那只是個意外。”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嗎?也许我可以帮忙——我們现在還处于合作状态不是嗎?”残灯书生到现在为止对此事還是一头雾水,他调查過荆岩的過去,单亲家庭、成绩优秀,但是完全沒有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可以指向那個导致他這么异常的原因。
荆岩苦笑着摇头,重生是他最大的秘密,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也许等哪一天我想通了,会告诉你的。”這句话是彻头彻尾的敷衍之词,就连荆岩本人,也从未想像過把這個秘密告诉别人的一天。
似乎是听出了荆岩措辞中的漫不经心,残灯书生沒有再提這個话题,或者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這個话题。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与人交际的他,当然看得出来荆岩对于這個话题十分避讳,在這种最需要和对方搞好关系的时候,提這個无疑是很危险的,危险到了随时可能触动到荆岩最敏感的神经从而使他们之间的友情破裂。
但是他還是說出来了,就像是完全沒有经過大脑一般。那天荆岩下线前的眼神他很熟悉,那种充满了恐惧、绝望、惊慌的黑色眼神,就和他从车祸中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腿治愈率只有万分之一时,从镜子中看到的眼神一模一样。
二十四岁之前的自己,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說实话,当愤怒的父亲将镜子扔在失魂落魄的自己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個人叫林正钦。丑陋、卑怯、懦弱、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恶意,仿佛之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他竭力营造出来的那個优秀的外皮在一瞬间被尖刀撕裂了,活生生地从他身上剥落了下来。
那天的荆岩,就是给了他這种感觉,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一直以来他眼中那個自信洒脱的外皮就被撕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和当时的自己相差无几的胆小鬼。
他曾经在初次接触到珠宝界的时候看中一块珠宝,正要进行雕琢加工时,却发现這块珠宝有瑕疵。林正钦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眼光,也从来都不质疑自己的决定,所以当他发现這块珠宝和他想像中不一样时,他会竭尽所能地去弥补這瑕疵,而非将它丢弃。
因为他相信,即使是有瑕疵的珠宝,当初它吸引了自己的目光也一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能掩盖過瑕疵,成为它最值钱的地方。最后那块珠宝经過加工后,摆在了林氏珠宝店最显眼的地方,拍出了当年的最高价。
林正钦自嘲地一笑,现在的自己,和当时的自己何其相像。他看向了身侧的盗贼,在话题转移开时,对方的神色就已经恢复如常了,他相信的自己的眼光,也万分希望自己不要出错。
“前面有個城市,要不要进去问问?”荆岩裹着斗篷,神色间充满了希冀,也不知道他這份希冀是冲着线索去的,還是冲着温暖的酒馆去的。
“走吧。”
荆岩快步走在了前面,抬头看了看城市的名字:“波利特?等等,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如果你是指前阵子玩家发在论坛上的东西的话……”残灯书生也看着城市的名字,竭力回想着,“有個白痴抱怨說他进了一座死城,问遍了裡面所有的npc,沒有一個给了他任务,亏他還冒着严寒跑過来。”
荆岩嗤笑一声:“谁說過每一個城市裡都有任务?不過……我不太上论坛的,应该是在别的地方看過。”
“别的地方么?和‘幻想’有关系的就是史书了。”
皱眉苦思了一会儿,荆岩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想起来了!是那本书后面附带的异闻录!它說這座城市是被诅咒過的,每一晚都能听到诡异的少女哭声,每一晚這裡的孝子都睡不安稳……”
也难怪他们不太记得,一般人光是记那些歷史就已经够呛了,更别說要去看完后面那些异闻录,多半都是扫扫几個知名城市的传說,从中挖掘出一些任务而已。像波利特這种只有一两行字介绍的城市,很多人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佩托维奇的残余力量分散在大陆各处,时刻盼望着回归主人的身上’。”残灯书生背出了這句出自史书的话,随即两人便面面厮觑着。
“那么……进去看看?”荆岩带上了笑容。
那個玩家口中的“死城”果然不是夸张之词,城市裡的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荆岩和残灯书生這两個外来人连目光都吝啬于投上一個。
荆岩边走边左顾右盼着,发现這裡所有的商店都处于关门状态,一派破落之象,就连路边的狗,都是一副沒有精神的样子。
“有异常就必定有任务,那個玩家大意了……”荆岩喃喃說道。
“也正好方便我們,不是嗎?”残灯书生打开了系统地圖,“這裡附近有個练级点,去那裡混混经验怎么样?”
“不错的主意。”荆岩沒有任何留恋地转身出了這座死城。
——既然史书上說的异象是存在于晚上,那么任务当然是要在晚上才能被触发的,在這之前,他们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呆坐着。
在有事情做的时候,時間会過得特别快,尤其是练级,荆岩甚至觉得自己的经验條只不過爬了一小截而已,游戏中的時間就从寒冷的清晨变成了更加寒冷的晚上。
等月光悄然洒在這片大陆上时,两人再次踏入了這座城市的地域,耳边呼啸着的哭泣声让這座几乎沒有任何亮光的城市显得十分怖人。
“要是换了妖妖那小丫头,绝对是打死都不会在這個时候過来的。”荆岩在心裡這么想着,眼前浮现了之前约出去一起玩的时候,妖妖死活不肯进鬼屋的情景,心头顿时一阵暖意。
一旦到了正确的時間,线索都很好找,两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城市中唯一一盏灯的位置,对视一眼之后,残灯书生敲响了房门。
从门内传出的是苍老而嘶哑的声音:“請进。”
推开破烂的木门,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就钻入了鼻腔之中,荆岩皱了皱眉,闪身走了进去,裡面只有一個老人,一個如雕塑般沒有任何生命力的老人。
“多少年了,又有人在這個时候走进了這裡。”老人就像是一個初级的雕刻匠偶然从泥土间挖出了一块糟糕的材料,然后匆忙之间刻就的作品一般,丑陋而死板,但是他的话在两人听来,无疑是天籁。
“冒险者,如果你们愿意,就請坐下来,听我讲述這個城市的過往吧。”在一片呼啸的哭泣声中,老人缓缓地开口。
室内昏黄的灯光,渲染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氛,荆岩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坐了下去,而残灯书生在任务中也从来都不会把现实的脾气带上来,毫不避讳地坐在了那张很脏的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說:啊……因为jj這個受实在是抽……所以直到现在才有办法把新的章節放上来,在此向一直都等着的姑娘說声抱歉tot。
小剧场奉上
荆岩:我的队友从来都不担心输出。
百裡一:我的队友从来都不担心我的生死。
杀无涯:我的队友从来都不担心我的控制。
衍九:我的队友从来都不担心他们会死。
话剑:我的队友……从来都只会让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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