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單薄的短袖被冷汗浸溼,現在貼在身上,難受至極。
他捏着胸前的布料來回扇風,歇了一會兒後終於緩過氣來。
雖然頭還是有點暈,但相比於剛下車那會兒簡直好了太多。
葉雙鯉沒好意思繼續歪江野身上,手掌根撐着長椅搖搖晃晃坐起身。
“好了?”江野壓着上半身,偏頭去看他的臉。
葉雙鯉側開目光,把臉偏向另一邊:“嗯。”
不得不說,他挺不好意思的。
江老闆剛纔道歉的味兒太沖了,果然就狗改不了喫那什麼,剛纔一瞬間葉雙鯉還以爲對方是在和連衾說話。
就道個歉,也不用這麼用力。
“我再去買瓶水。”江野把溼巾放在葉雙鯉的手裏,起身去往不遠處的小店。
葉雙鯉捏着溼巾的邊角,撕開後輕輕擦着指尖和手臂。
悄悄擡眼去看小店外站着的男人,對方微微躬身從冰櫃裏拿出一瓶礦泉水。
像是感受到被人的目光注視,江野突然沒預兆地回過頭,正好接住了他的視線。
葉雙鯉沒緣由的一陣心虛,趕緊垂眸看自己手上揉成一團的溼紙巾。
其實這都沒什麼,自己在這等着無聊,看什麼不是看。
只不過由於剛纔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是或許微妙,直接導致這一眼對視多了些別樣的意味。
就像是自己在這眼巴巴等着他一樣。
葉雙鯉有點氣惱。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可不就是眼巴巴地在這等着他。
葉雙鯉更氣了。
“少喝點冰,”江野擰開礦泉水遞了過去,“洗洗手還是可以的。”
葉雙鯉接過來,擡眼看對方手上還拎了個碎碎冰,粉色草莓味。
江野利索去了包裝,“啪”的一下把碎碎冰斷成兩截,把有把手的那一段遞給葉雙鯉。
“喫不喫?”江野說這話的時候嘴已經咬上另一段了。
多大人了還喫這個…
葉雙鯉有些無語,但還是擡手把棒棒冰接過來。
略帶甜膩的草莓味,不過配以清爽的冰沙也算不錯。
葉雙鯉吧唧吧唧喫完,童年的味道,感覺不錯。
“沒了。”江野拿過他手上的那一節塑膠包裝,走幾步遠扔垃圾桶裏。
葉雙鯉弓着腰,撇撇嘴。
沒了就沒了唄,他又沒說還要喫。
“不說話?”江野又坐回他身邊,“暈個車成啞巴了?”
葉雙鯉不看他:“不想跟你說話。”
“倔驢,”江野被氣得想笑,“那你怎麼纔想跟我說話呢?”
葉雙鯉一點都不領情,低頭用水澆着胳膊:“我怎麼都不想跟你說話。”
江野拿了紙遞給他:“喝了我的水,吃了我的冰,連說話都不給的?”
“我又沒讓你給我,”葉雙鯉擰上瓶蓋,往江野懷裏一塞,“還你。”
他站起來,也不知道去哪。
自己剛從末班車上下來,要沿着馬路走,回學校至少還有五六個車站。
打車的話…好貴。
“走走?”江野握住葉雙鯉的肩膀一轉,直接把人換了個方向。
“江老闆,”葉雙鯉被他推着走,“我學校在另一邊。”
“雙休回什麼學校?”江野的手掌拍拍肩頭,“老闆請你喫大餐。”
“哪敢啊,”葉雙鯉把自己肩上的狗爪子拿開,“一會兒萬一又來個人讓我滾可咋辦啊?”
“葉雙鯉,”江野哭笑不得,“你這人真挺記仇的。”
“是啊,我這人心眼特別小,你最好離我遠點,不然我哪天炸你一身血。”
無人的街道邊,兩人相對而立。
葉雙鯉垂着目光,話雖然這麼說,但也停在原地沒有離開。
“我和連衾在去年就分開了,三月份的時候見過一面,但沒談攏。他今天能來找我我也沒有想到,家裏的鎖我已經換過密碼了,絕對不會有下次。”
江野跟彙報似的說了一通,末了還做了個保證。
葉雙鯉聽着有點不太好意思,擡手揉揉鼻子。
“你之前不是說複合嗎?”葉雙鯉問。
江野嘆了口氣:“我以爲會複合。”
“以爲?”葉雙鯉皺了皺眉。
江野輕輕“嗯”了一聲:“但是沒有。”
爲什麼會有這麼個“但是”出現,兩人似乎都心如明鏡。
“沒人會被打了兩巴掌後心情愉快吧?”江野換了個話題,聲音裏都帶着幾分哄,“要不您大人有大量,對我寬容點?好不好?”
“您”都用上了,葉雙鯉莫名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燒。
他從小混到大,身邊一羣大老爺們神經比鋼筋還粗。
後來好不容易遇到個段思言可以說說軟話,但是那也是葉雙鯉哄着對方。
所以江野這話一說出來,他心裏那點爲數不多的“氣”,也就沒了。
不過“被哄好”明顯有點掛不住面子,葉雙鯉憋了一會兒,沒說話。
“中午買一堆菜都還沒做,”江野又推着葉雙鯉往回走,“來吧,給老闆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老闆這“罪”贖的怎麼樣暫且不說,葉雙鯉最起碼耳朵聽舒服了。
他磨磨唧唧、不情不願、半推半就地跟着江野往回走。
路邊的梧桐正盛,昏黃的燈光從葉片縫隙落在葉雙鯉的頭頂肩上。
像是飯後散步,兩人走了一站路遠。
葉雙鯉捉摸着他們這氛圍不對,怎麼就跟小情侶壓馬路似的,搞什麼純情。
結果還沒等他想出什麼打斷這通曖昧時,餓了一下午的肚子率先“咕嚕嚕”發出抗議。
“真走回去都什麼時候了,”江野停下腳步,“頭還暈嗎?咱們打個車吧?”
回到家裏九點半左右。
蔬菜都在廚房堆着,看樣子中午江野沒自己忙活。
“中午沒喫。”江野看葉雙鯉鬼頭鬼腦一陣亂瞅,在對方提出問題前就先給出了答案。
葉雙鯉翻了個白眼:“我又沒問你。”
“不是不計較了嗎?”江野摘了牆上圍裙,打開水龍頭先洗了把手,“葉雙鯉,你的賭氣行爲非常幼稚。”
葉雙鯉瞬間不爽:“您今年高壽啊?”
“二十六,”江野洗完手又拿了把菜刀,從冰箱裏翻出中午切了一半的土豆繼續開切,“虛歲。”
特地補充了個形容。
“也就大六歲,”葉雙鯉從塑料袋裏拿出芹菜,自己找了個匾子摘菜葉,“您這語氣跟我爺爺似的,我還以爲您六十高壽了呢。”
雖然嘴上損着人,但是心裏還是比較佩服的。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導師曾經評價過江野,說年少有成,還挺對。
可能給自己六年時間,他也不一定就比江野做的優秀。
“也不是不能當你爺爺。”江野笑了一聲。
他把切好的土豆片斜按在菜板上,刀刃壓在上賣弄比劃了個位置,手腕控着巧勁,飛快地把片切絲。
“噹噹噹”一陣響,葉雙鯉瞪着眼睛看過來。
像這種切法,他還只在電視裏看過。
“帥吧?”江野切完問他。
帥是挺帥,但要是自己誇自己,那這帥的程度就得大打折扣。
“你不是會做飯嗎?”葉雙鯉問,“買菜還要買拼盤。”
江野把切好的土豆絲浸在冷水裏:“那不是故意的嘛。”
葉雙鯉:“……”
可把你賤的。
“小時候家裏窮,做飯養豬、砌牆補頂,什麼不會?”
“你小時候很窮啊?”葉雙鯉詫異道。
“那是真窮啊,”江野無奈地直搖頭,“哪像像你這種家裏嬌養長大的小少爺,切個藕都能把手指頭剁了。”
提及往事,葉雙鯉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他把剩下的菜往籃子裏一砸:“你自己摘吧”
出了廚房,他拿着手機充電器跑去沙發邊坐下。
插座的位置較低,葉雙鯉就這麼隨便往地上一坐,靠着牆打開了青年大學習。
飛速刷了兩期,江野已經端上了第一道菜。
沒往餐桌上端,反而擱在了茶几上。
葉雙鯉正啃着冬棗,被菜香勾得擡了頭。
“蹲這兒幹嘛,”江野過來踢踢他,“過來盛飯。”
葉雙鯉放下手機,屁顛屁顛地跟着去了廚房。
兩碗米飯,三菜一湯。
“怎麼在這喫?”他看着江野屈膝往地毯上一坐,“嗤”的一聲打開了瓶啤酒。
“平常我就在這喫,”江野打開電視機,“窩着坐比較舒服。”
抗戰劇又開始乒乓作響,葉雙鯉有點餓了,悶頭先幹了一碗飯。
“晚上少喫點。”江野道。
葉雙鯉不理他,自己跑去廚房又加了一碗飯。
“來聊聊天,”江野開了罐啤酒擱在葉雙鯉面前,“我的事你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來說說你的事。”
“我的事?”葉雙鯉眼下口中的米飯,“我的什麼事?”
江野提醒:“你那位室友。”
葉雙鯉連忙打斷他:“什麼事都沒有好嗎?”
“那就下一個,”江野又說,“你那位前男友。”
葉雙鯉又悶頭扒了半碗飯,等到喫得差不多,這才擱了筷子,拿起啤酒一口氣喝了半聽。
“我沒你那麼狗血,我一單純校園戀愛故事,畢業即分手,完了。”
“就這?”江野不是很信。
葉雙鯉把手一攤:“就這。”
“分手原因呢?”江野又問。
“我考上了他複習,怕分心就分了。”
江野頓了頓,又重新靠在沙發上:“我勉強信一下吧。”
“什麼叫勉強?”葉雙鯉喝完一聽啤酒,捏扁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裏,“我說的是實話。”
就在一年前,葉雙鯉也不信自己和段思言會因爲這種微不足道的理由而分道揚鑣。
可是現實就是很現實,他們的確分開了。
“複習啊,”江野低頭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日期,“那他過兩天是不是就高考了?”
葉雙鯉皺了皺眉,像是懶得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你這麼關心我前男友?”
“彼此彼此,”江野劃拉着手機,“你對我前男友不也挺熱情?”
“我跟你能一樣嗎?”葉雙鯉看着江野,說完後停頓稍許,又輕笑一聲,自己反駁道,“我跟你其實一樣。”
江野眉梢輕挑,似乎在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江老闆,你不是挺好奇我之前爲什麼那麼幫你嗎?現在我跟你講啊,其實我就覺得你跟那時候的我一樣。”
葉雙鯉脾氣倔,不認輸。
他不信這個理由,非要聽段思言親口告訴他。
無數次失望,又無數次不甘。
就像江野對連衾一遍又一遍的忍讓,葉雙鯉對段思言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包容。
江野來了興趣:“那時候的你?”
葉雙鯉撐着下巴,使勁一點頭:“那時候的我,就一傻逼。”
他像是拐着彎罵人,把江野都聽笑了。
江野左手撐着地毯,上半身朝葉雙鯉的方向一傾,右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你現在也沒聰明到哪去。”
男人手指微涼,扣在腕骨凸起的地方,隔着層薄薄的皮膚也,能感覺到少年骨骼堅硬。
葉雙鯉晃晃手腕,沒掙開:“怎麼?想酒後亂性?”
“老闆從不趁人之危。”江野樂了,“再說你那能直接吹一瓶的酒量,你沒倒我都得倒。”
“那你這?”葉雙鯉把自己的手連帶着江野的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幹啥呢?”
江野笑得有些無可奈何,輕輕嘆了一口氣:“老闆現在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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