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回到家的第一天,葉雙鯉堵了快一年的心病就給解了。
父親不善言辭,幾乎沒說什麼。
作爲家裏調節劑的母親,倒是和葉雙鯉恢復了以前的相處方式。
半夜不睡會被罵,早上不起也會被罵。
葉雙鯉回家前幾天還表現良好,之後就逐漸暴露本性在牀上整天擺爛。
不得不說,家裏就是養廢物的地方,生於憂患就會死於安樂。
一個月過去,葉雙鯉的題庫都還沒有刷到一半。
他還在因爲江野的“大度”生氣,離了八百丈遠單方面鬧着情緒。
江野那邊工作忙,偶爾有空也是說說廢話,只要葉雙鯉有意隱瞞,對方就一點沒有察覺。
這就是異地戀的壞處,一直僵持下去遲早要分手。
不過葉雙鯉沒打算打持久仗,八月他要去渝城參加一場編程比賽。
糾結許久,到底是沒給江野說自己過去。
原因也很幼稚,就是不想讓對方高興。
葉雙鯉有時候發現自己也是一堆毛病,和江野比起來就跟個小孩一樣。
但是他又改不了,也不想改,乾脆就原地擺爛,就這樣吧。
幾天後,葉雙鯉重新回到渝城。
這次是單人賽,耗時也沒那麼長。
比起三人小組合作來說,作爲孤狼的葉雙鯉更喜歡這種賽制。
這回沒了氣球,但是比賽規模卻大了許多。
葉雙鯉和許揚短暫地碰了個面,對方對着他腦門就是一推。
“滾吧,重色輕友的畜生。”
打完比賽已經是下午,同校師生一起出去吃了頓晚飯。
葉雙鯉跟他們一起浪到九點,卻沒一起坐上回校的大巴。
他目送一車人遠去,然後抱着一個西瓜慢悠悠晃去了江野家。
輸進去六位數的密碼,門便開了。
屋裏沒人,黑漆漆的一片。
葉雙鯉先把西瓜切了,自己窩沙發上吃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塞進冰箱。
晚上十點,江野還沒回來。
他沒忍住給對方發了條信息過去。
-幹嘛呢?
江野半天也沒個回覆。
關了電視,葉雙鯉打算洗洗睡了。
枕被似乎換了一套,被子一蒙口鼻間都是江野的味道。
葉雙鯉跟個煎餅似的把自己翻來覆去地烙,最後還是拿起手機又給江野發了條信息。
-不理人了是吧?!
他發完把手機一摔,又把臉悶枕頭裏去了。
今天一天從封縣趕過來,又頭腦風暴了一下午,現在多少有點困。
葉雙鯉本來準備等江野回來再睡覺的,可是這眼睛沒閉上一會兒就有點撐不住。
他睡覺睡得死,寢室裏胖子呼嚕打的震天響也吵不醒。
但是如果身邊有人接觸,那就不一樣了。
所以當江野的指尖碰到葉雙鯉的額角時,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瞬間就醒了過來。
握住手指的那一瞬間似乎還帶着點氣勢洶洶,但是熟悉的觸感和氣息卻讓他在下一秒軟了下來。
是江老闆。
“誰家小鴨子?”江野俯身在他額上親了親,“怎麼鑽人被窩啊?”
隔天,葉雙鯉是在江野的懷裏醒過來的。
他迷迷糊糊回憶了一下昨天,然後往對方懷裏貼了貼。
“醒了?”江野揉了一把他的頭髮。
葉雙鯉長長地“嗯”了一聲,繼續閉眼裝死。
“小豬一樣,”江野話裏帶笑,把人抱了抱,“來找我怎麼不跟我說。”
“來比賽的,”葉雙鯉隨口道,“順便找你。”
江野想了想:“好像是提過暑假有個比賽,比的怎麼樣?”
“不知道,今天出結果,”葉雙鯉打了個哈欠,“不過應該前三吧,都做出來了。”
“可以,”江野親親他,“老闆請你喫大餐。”
葉雙鯉對大餐不感興趣,他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他甚至對好不容易見一面的江野都不感興趣,起牀後就開始對他愛答不理的。
江野也沒明白怎麼惹着了這位祖宗,明裏暗裏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但是葉雙鯉卻莫名覺得舒服不少,彷彿他這次來地目的就是給江野添堵。
現在這堵添完了,他也準備滾蛋了。
“今天就走?”江野攔住往玄關走的葉雙鯉,“祖宗,我怎麼惹着你了?”
葉雙鯉眼睛一眯,語氣不善:“沒什麼,就是趕着回去見舊情人。”
江野動作一頓:“新的不見見舊的?”
“新的舊的都要見,”葉雙鯉把他的手一擋,陰陽怪氣道,“指不定我後悔了,你說是吧。”
“原來是在這憋着呢?”江野覺得好笑,乾脆矮身把人給打橫抱了回來,“那你後悔了沒有?”
葉雙鯉一把抓住江野後腦勺的頭髮:“後悔了。”
江野往沙發上一坐:“那肯定是假的。”
葉雙鯉不依不饒:“真的。”
江野沉默片刻,擡手把自己後腦勺那隻小爪子摘下來:“是真的你就不會來了。”
葉雙鯉眉峯一壓,聲音都沉了幾個度:“所以我現在要走。”
葉雙鯉非要走,江野攔不住乾脆就跟他一起走。
只是這邊剛收拾完東西,那邊葉雙鯉還在沙發上窩着看票。
說到底就是嘴硬。
江野把水杯擱在茶几上,坐在葉雙鯉身邊,把人拉進懷裏:“咱們聊會兒天。”
葉雙鯉白他一眼:“有什麼好聊的。”
江野強行把葉雙鯉的臉轉回來:“聊聊這次回去你的舊情人都跟你說了什麼。”
葉雙鯉掰着江野的手指:“我一定要跟你說?”
“葉雙鯉,”江野跟他撞了撞額頭,“你爲什麼不說呢?因爲放不下嗎?”
葉雙鯉一頓,從心底深處些許微妙。
就像去買冬棗,相比於江野,葉雙鯉總是抗拒的。
之後和江野鬧了矛盾不想去麪店吃麪,也是這樣。
同樣的,他也在抗拒提及段思言。
不想和老媽提起,也不想和江野提起。
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狀態,甚至葉雙鯉本身都沒有察覺。
而現在卻被江野點出來了。
因爲放不下。
“沒有。”葉雙鯉否認得比誰都快,“我不至於。”
說出口的話沒有重新撿回來嚥進肚子裏的道理,真要這麼做了,葉雙鯉第一個覺得噁心。
“他來找我,跟我說當年拒絕我是因爲不想耽誤我,讓我去念大學。潛臺詞就是有苦衷、有原因唄,不過我並不打算接受這個說辭,所以就沒跟你提。”
他把事情說完,又有些氣不過的補充一句:“你以爲我跟你似的,趕着趟給人當舔狗?”
江野沒有立刻接話,他緩了會兒,等到葉雙鯉緊繃的脊背重新放鬆下來,這纔開口道:“舔狗不舔狗的,左右不過一個態度問題。”
葉雙鯉覺得自己話說得有些重,想收回又覺得臉上掛不住。
他抓了個抱枕抱在懷裏揪着,背朝着江野窩在沙發裏聽對方說話。
“每個人都有脾氣、有棱角,兩人搭伴在一起,總要相互磨合。無論是你還是連衾,我年紀大些,就多讓着一些,總歸是自家人,即便喫點虧也沒什麼。”
“葉雙鯉,你覺得這樣就是舔狗,你不願意去當舔狗。但你能說我現在對你也是舔狗嗎?應該不對吧。判斷我是不是舔狗不應該看我的態度,而應該看你的態度。”
“我對你好,你也對我好,我們有來有往,就算掏心窩子也不能算舔狗。同樣的,你和段思言,如果他沒有糟蹋你,那你對他好,也不能算。”
“所以呢?”葉雙鯉轉身質問道,“我該回頭?”
“我沒有這麼說,”江野搖搖頭,“你的性子倔,氣性也大,喜歡意氣用事,火氣上頭做事不過腦子。你現在拒絕段思言,是因爲氣不過,還是真放下?”
葉雙鯉頓時愣在原地。
“你甚至不願意和我提起對方,他在你心裏又是什麼位置?我不希望你有心理負擔,也不希望你做出後悔一輩子的決定,更不希望這件事成爲卡在你心頭上的一根刺,等到七老八十之後再想想以前,覺得錯過彼此非常可惜。”
客廳很靜,葉雙鯉呆愣愣地聽江野說完這段長篇大論。
對方考慮得太深太遠,很多方面他壓根就沒想過。
葉雙鯉只是氣惱江野隨時準備放棄,可是卻沒想過對方爲什麼會放棄。
他被給足了安全感,自然忽略了對方也有同樣的需求。
江野這一段話說得葉雙鯉不痛快至極,可是他自己又好受到哪去。
斟酌半晌,他鋪墊這麼多,還是把最後一句說了出來:“你要是真喜歡就回頭吧,咱倆沒好多久,我還緩得過來。”
江野經歷過,知道放下一段感情有多難。
連衾消磨了他多少年他才徹底放下,葉雙鯉又怎麼會頭也不回說走就走。
“行,”葉雙鯉把抱枕往江野臉上一扔,“拜拜。”
他二話不說走去玄關換鞋,扯開鞋舌繫好鞋帶,走出幾步,手都搭在門把上了,到底還是回了個頭。
江野垂着目光,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
跟條沒人要的小土狗似的,連影子都透着心酸。
葉雙鯉的眼睛像是被蟄了一下,他心疼了。
乾脆轉過身,手臂一張:“過來。”
江野朝他看過去,卻在下一秒把頭偏向一邊。
不去。
這下兩人都有氣。
“我真是服了。”葉雙鯉踩着帆布鞋,就這麼大咧咧走進來。
他屈起一隻膝蓋跪在江野大腿邊的沙發上,躬身把人整個囫圇抱住:“我的確沒你想的多,但也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我拒絕段思言,是因爲我真的跟他沒戲了。江老闆,我既然同意跟你在一起,就不會心裏再念着另一個。我沒那麼缺德,也沒那麼博愛。”
他胡亂揉了幾把江野的頭髮,低頭在上面親了親:“你說得對,判斷一個舔不舔狗不應該看那個人的行爲,而是看另一個人的行爲。所以就算我耍小脾氣半道反悔,回來親親抱抱也不能算是舔狗。”
因爲江野對他太好,也值得被這麼對待。
“江老闆,我是真的喜歡你。你要覺得不放心,我就多說幾遍,別拉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聖父模樣了,還有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嗎?”
江野在葉雙鯉的懷裏悶了許久。
耳邊的喋喋不休像一針安定劑,順着耳廓流進心窩。
他擡手抱住葉雙鯉,手指扣在他的肩頭,深深呼了口氣。
“和好吧。”葉雙鯉說。
江野閉上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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