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但是相比于跟朵花似的连衾,他完全可以抛弃技巧纯靠武力镇压。
单方面的打架不算打架,连衾连哭带嚎,沒挨几下喊的整栋楼都知道。
叶双鲤沒招呼几下就糊了一手的眼泪,对方的反应就像是在打一個柔柔弱弱的女生。
他觉得有点反胃。
在宿管阿姨赶来前几秒,叶双鲤丢下连衾从地下车库翻了出去。
江野不在外面,叶双鲤转了一圈也沒找见人影。
他掏出手机,本想着打個电话,但是临到末了,還是沒按下去。
江老板现在估摸着是不想理他,毕竟刚才摘他手摘得那么干脆利落。
但他和连衾总要有個了断,就像江野和连衾一样,也总要把话說清。
這是一個坎,虽然难迈過去,但是终归也要走這一步。
叶双鲤明白這個理,但是心裡還是不舒服。
就跟彻底分手后郁郁寡欢似的,有這么戳心窝子离不开嗎?
他揣着兜沿路边沒目的地走着,想到刚才江野对连衾那一通“中立”的威胁,刚才略微失落的心情又多云转晴了起来。
早上他還以为对方会来個什么最后的情深告白,或者明裡暗裡让连衾离开。
他的手甚至一直按着别门把手,随时做着连衾离开的准备。
如果江老板临时反水,那他绝对两個人一起打。
可让叶双鲤想破头也想不到的,江野說出来的每一句都在偏向自己。
他几乎是在为叶双鲤即将实行的举动做足了铺垫,仿佛在变相告诉他:有我给你兜底,你放心打吧。
這走向他着实沒有想到。
其实…江老板真挺好的。
叶双鲤叹了口气,像是被迫妥协。
手机进了通电话,他還以为江野,兴冲冲地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自己老妈。
自从一個月前的那次意外之后,這還是第一通电话。
叶双鲤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
“小鱼。”
妈妈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叶双鲤停下脚步,低头去看人行道上的青色地砖。
母子俩的话题围绕着吃穿,零碎又絮叨。
直到最后,聊无可聊后,她终于說出了打這通电话的最终目的。
“暑假回家吧,你爸爸說啊,他不生气啦。”
医学院边的小竹林,叶双鲤顺着石子路走去深处,果然看到了站在湖边的江野。
他十分刻意的咳了两声,江野闻声侧目,脸上沒什么表情。
“就知道你在這,”叶双鲤走到他的身边,“别想不开啊。”
“我想不开什么?”江野问。
叶双鲤晃了晃胳膊,坐在了路边的木头长凳上:“心知肚明。”
去年的十一月,江野和连衾在這发生了一场争吵。
分明一年都沒到,可是叶双鲤却总觉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沒把人打残吧?”江野坐在叶双鲤的身边。
叶双鲤阴阳怪气道:“這么担心還不赶紧去看看?”
江野轻笑一声,从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戒指。
叶双鲤一愣,心道他们不会直接跳過告白到求婚了吧、
“這是对戒。”江野把戒指捏在指尖,随后又握进手心,“我和连衾的。”
“操…”叶双鲤拳头硬了,“江老板您跟我秀恩爱呢?”
江野视线上移,盯着悠悠湖面:“他把另一只扔进湖裡了。”
叶双鲤心道怪不得直接往下跳,不過戒指又重又小,就算跳下去也捞不来。
“所以呢?”叶双鲤歪着头问他,“快一年了,江总還想着捞呢?”
江野扭头看他:“别酸了。”
叶双鲤登时一脑袋火:“我酸個屁!”
江野把属于自己的戒指在空中抛了一抛:“留着也沒意义了。”
“沒意义就扔了吧,”叶双鲤手指一拢,在空中把戒指截了個胡,“我帮你啊。”
說着他把手一抬,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指尖抛了個弧,“扑通”一声掉进了湖裡。
江野看着那一圈圈的涟漪,唇线微长,沉默不语。
“看你這舍不得的样,”叶双鲤变魔术似的把手一摊,那枚戒指還好好地躺在他的掌心,“不行就别扔了,留個念想也不是不行…”
他的话音未落,江野捡起他手心的戒指,直接丢进了湖裡。
又是“扑通”一声,這次是货真价实的戒指。
“卧槽!”叶双鲤瞬间站起了身,“你還真扔!”
江野站起身,慢悠悠地往回走。
叶双鲤连忙跟在他的身后:“铂金的啊!你让我卖了也成!”
江野深吸了口气,终于不再想之前那样沉闷,甚至還出言打趣道:“老板不缺钱。”
叶双鲤刚想“嗤”他一声,又听江野接上后半句:“老板缺爱。”
“……”
他停下脚步,拉過叶双鲤的手臂带进自己怀裡。
叶双鲤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手掌按在对方肩膀上,觉得触感有些不对。
他扒开衣领,裡面盖着一块纱布:“你這怎么回事?”
江野垂眸看他:“狗咬的。”
叶双鲤胳膊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但很快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這好像,是他咬的。
“很严重嗎?”叶双鲤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還行,”江野握住他的手指,拉去身侧垂下,“叶双鲤,你能老实点嗎?”
叶双鲤心道自己怎么就不老实了,拳头沒招呼到你脸上已经够老实了。
但是心裡這么想,却真就乖乖闭上了嘴。
江野的個子比他高了一些,额头贴在他的肩上,需要微微躬下腰。
男人的肩膀宽阔,横在叶双鲤的面前,他下意识就抬手在对方的背上拍了拍。
像是一只久飞的鹰隼,暂时栖息在叶双鲤的肩头。
他无所不能,在此刻却不堪一击。
原本小心包裹的弱点暴露无遗,疲惫得一碰即随。
“江老板,问你一件事。”
“嗯?”
“我們院收到的奖金是不是你拨的?”
“…嗯。”
這個气氛问這种话,那真沒必要遮掩了。
“就为了送我台电脑?”叶双鲤直皱眉,“你直接送不行嗎?”
江野叹了口气:“怕你不要呗。”
他喜歡的這位小朋友,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心思敏感又细腻。
性子倔,不服输,有时候偶尔耍无赖,但绝对不低头。
叶双鲤和连衾不一样,后者关心“送什么”,而前者更在意“怎么送”。
一個费钱,一個费心。
叶双鲤喉间有些发堵:“你对谁都這么细心嗎?”
江野轻笑一声:“那会累死。”
“你很有手段,”叶双鲤装模做样地說,“我有一点信了。”
“真沒良心,”江野抬起头,用了些力气握握他的手指,“老板对你不好?”
“挺好的,”叶双鲤点点头,“就是不知道等我十九岁的时候好不好。”
江野“嗤”的一声笑出来:“你不是已经十九了嗎?”
“十八,”叶双鲤睁着眼說瞎话,“我虚两岁,周岁十八。”
“行,”江野的手指点在少年唇下的那点伤口,“那你永远十八吧。”
倔驴,倔得一身伤。
两人并肩走回寝室,江野停在岔路,沒再往裡送。
“我的棒球棍還在嗎?出事情要第一時間告诉我。”
“江老板,”叶双鲤转了個身,倒退着走,“我是個男人,你不用把我捧在手心裡。”
“十八岁,還是小孩,”江野看着他走开几步,又重新走了回来,“怎么?”
“刚收到通知,”叶双鲤晃晃手机,“胖子给我請了三天假。”
江野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所以?”
“江老板,有時間嗎?”叶双鲤笑眯眯地问,“請你看电影呀!”
叶双鲤选了個轻微悬疑的喜剧电影,捧着個爆米花全程笑得像個傻逼。
江野按着额角,大半個电影的時間都用来看身边的人了。
叶双鲤是特地带他出来散心,江野知道。
他也挺乐意被带出来走走,吃点路边的垃圾食物。
临近期末,又不是双休,街上的学生明显锐减不少。
两人挨着却沒碰触,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最近日常闲话。
“我妈今天问我暑假回不回家。”叶双鲤一說到不想提或者是难以开口的事就喜歡低头盯着地面。
他的声音沉了许多,显得有些消极,“她還說我爸不生气了。”
“那不挺好?”江野說,“回家低头认個错,還有爸妈疼要懂得珍惜。”
叶双鲤拧着眉头:“我认什么错?”
江野动了动唇,沒說出什么话来。
叶双鲤:“說我不该喜歡男人?”
江野顿了顿,才道:“你为什么总要去争個对错?模糊着应付掉能省下很多事情。”
叶双鲤看着江野,随后猛地移开目光看向前方:“因为我沒错。”
像是在和长辈顶嘴,不听劝,非要這样。
“那你還是别回去了,”江野說,“一個暑假指不定又把你爸气到哪。”
“不是,江老板,”叶双鲤身子反向一横,挡在了江野的前方,“你說的是什么意思呢?你觉得我应该回家跟我爸低头承认错误?然后呢?万一他们问我呢?我怎么回答?”
“你可以不回答。”江野也看着他,“不是每個問題都要有确切的答案,模棱两可保持中立,看接下来的发展随机应变。”
這一通說教把叶双鲤听得晕晕乎乎:“我怎么随机应变?”
“如果你父亲逐渐接受你的性向,那最好不過,如果他依旧不接受,那你就…”他說一半停了下来,像是說不下去。
“他不接受,我就顺其自然的让他觉得我直回来了。”叶双鲤跟着江野的思路推下去,“那他让我结婚呢?生孩子呢?我也就這么随机应变下去?”
江野彻底不說话了。
他不认同叶双鲤的话,觉得真要有那個时候就继续敷衍模糊下去。
反正不能說明。
“你是有什么毛病。”叶双鲤今天的好心情被江野一段话给败完了,“舔狗当久了吧。”
江野也蹙起了眉:“這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双鲤年纪太小還是见识太少,导致总想着去另辟蹊径,觉得与全世界对着干很酷。
可是這种行为只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在江野眼裡是十足的恋爱闹中二病。
“谁见不得光?”叶双鲤微微睁大眼睛。
江野知道他会错了意,艰难解释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沒有针对叶双鲤,他說的是和他们一样的所有人。
這种隐秘的、另类的、不正常的性向。
“你一辈子都要缩在阴影裡嗎?”
路边车来车往,行人停停走走。
树荫切碎傍晚温柔的自然光,星星点点地洒在叶双鲤蓬松的头发上。
他的问法带着一丝残忍的天真,让江野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不一样,”叶双鲤看着江野的眼睛,定定道,“我永远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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