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江野原本打算接完叶双鲤就把人撂地上,可惜還沒等他松手,怀裡的人就蹬了一脚他的胯骨,双臂对头一招绞杀,柔软的腹部直接撞脸,過分得几乎都要蹲在他的肩上。
江野眼前一黑,瞬间头重脚轻。
他后撤半步,下意识抬手一抓,似乎抓到了对方小腿,往上想托着腿根,却一巴掌盖到了屁股。
江野额角一跳,立刻收回了手,叶双鲤绷着神经,竟然也沒反应。
“你们哪個院的?!”伴随着狗叫,保安也开始扒拉栏杆,企图翻出校园逮住他们。
叶双鲤一扭头,在灰蒙蒙的夜裡和树荫下的狗子对上了眼。
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发着冷光,锋利的爪子扒在栏杆上跟個人似的直立站着乱挠。
那只是被养的油光水滑的德牧,藏在黑洞洞的夜色中,闹出来的动静比狼還凶。
這种危险物中距离叶双鲤不過两米远的距离,隔了层围栏朝他口水乱喷、狂吠不止。
這一眼差点就让叶双鲤心脏骤停,他连忙转過脸,胡乱抓了把江野的头发扑腾下地,手脚并用慌不择路,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叶双鲤怕狗這事儿得追朔到幼儿园时期。
那时候的他還是個挂着鼻涕舔糖吃的小屁孩,某天在街角打头遇见一比他還高的阿拉斯加嘴一咧冲他吐舌头,当即给吓进医院高烧三天,一边做梦還一边哭唧唧地抹眼泪,当然這也是他多年来的另一個习惯了。
不過现在的叶双鲤和小时候比多少有了点长进,毕竟多活了十几年,最起码不会再抹眼泪进医院。
他就是有点急、有点喘,一连跑了老远,直到听不见狗叫,這才往绿化带的某一缺口处一缩,蹲在那裡装王八。
渝市最近几年发展不错,渝大也是刚建了不久的新校区,学校周围還处于开发状态,不算繁荣。
马路铺了挺久,绿化带倒是沒种几個月,可怜的小灌木都還沒扎根,就被横穿马路找不到走道的人给硬生生踩出了一個豁来。
不過這豁也不大,刚好一人宽,叶双鲤往裡一蹲,跟他等高的灌木甚至還帮他挡了挡风。
可该冷该是冷,叶双鲤一路走過来已经有点扛不住了,這么狂奔之后又一凉,眼下整個人哆嗦着打摆子。
睡衣口袋空空,连個身份证都沒带,掏来掏去就一個手机,在這個举目无亲的城市裡除了110也只剩下室友可以寻求帮助了。
但叶双鲤又不是特别愿意喊。
這大晚上的,让室友掀被下床、顶着冷风、冒着被记過的危险来接他翻墙?
如果角色互换,想要使唤动叶双鲤最起码得给一千,就算钱到手那心裡也是十万個不愿意。
他从九月份开学到现在,满打满算和室友认识不過也就三個月,三個月的交情還经不起這么折腾。
叶双鲤裹了裹衣服,捶捶自己的快要冻僵了的双腿。
他觉得再不采取行动估计会被冻死,可是原路返回先不說会不会被抓到记過,就单论那快两米的栏杆,再来一次他也翻不過去,就算再退一步他翻過去了,学校裡面沒個江老板接住他,掉下去指不定缺胳膊断腿。
想到江老板,叶双鲤叹着脑袋朝路上左右看看,空空的人行道上也沒见着对方的人。
估计還在纠结那條扯了毛线的围巾。
毕竟是小作精的东西,江老板這舔狗当得那叫一個尽职尽责。
叶双鲤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凡事靠自己”,准备去找個網吧凑合一夜。
决定好去向,他跟個半残患者似的一瘸一拐站了起来。
晚风吹得人直眯眼,叶双鲤背着风向刚转了個身,好巧不巧,一睁眼就看见過了马路的江老板。
对方在翻墙后明显出去溜了一圈,手裡除了大衣還提着两塑料袋不明物体。
叶双鲤就像是看见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哥哥,也不管什么網吧不網吧了,嘴一咧屁颠屁颠就往人面前凑。
“江江江…”他捋了捋自己哆嗦的嘴皮子,“江老板。”
江野在看到叶双鲤的那一刻,他眼睛裡是嫌弃的,并且一点沒遮掩地全部表现在了紧皱起来的眉头:“我的围巾!”
“啊?”叶双鲤缩着脖子直发抖,风呼呼往耳朵裡灌,他甚至有些听不见声音。
“我的围巾!”江野冲着他的耳朵又愤怒重复了一遍,“被你们学校的保安收走了!”
“啊…围巾,”叶双鲤单一地接收着信息,脑子已经被冻得不太清醒,“江老板我有点儿冷,您有身份证嗎先借我开個房再细谈…”
叶双鲤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江野跟拎小鸡似的拎回了宾馆,他只知道自己在接触热水的那一瞬间整個人又活了過来。
脱了衣服痛痛快快泡了個热水澡,叶双鲤缓過劲来,把自己包裹严实后走出了浴室。
這是一件双人标准间,二十平米的房间使得室内陈设還算宽阔。
顶上的空调开着,室温不低。此刻江野正靠坐在其中一张床的床头对着手机愁眉苦脸,抬头见叶双鲤出来,那眉头就蹙得更厉害了。
“老板好!”叶双鲤眯眼一笑,蹦跶着去端桌上的水壶,想要烧点开水喝。
江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重新垂下了目光:“别用。”
“哦。”都快把水壶端到浴室的叶双鲤只好又乖乖把东西放回原处。憋屈,但听话。
不给喝水,那就睡觉吧,叶双鲤得视线落在另一张被褥整齐的床上,走過去的同时還不忘感激道:“谢谢老板!”
虽然說江老板很多傻逼行为他不是很能看得上,但是对方心肠還是很好的。
不仅借他身份证来开房,還把房费都给付了。
虽說定了個双人间,并且似乎還有要跟他一起住一晚的意思,不過江老板对小作精忠贞不二,叶双鲤并不担心自己菊花不保。
江野看着叶双鲤兴奋地往隔壁床走過去时已觉不妙,直到对方再一头扎进了被子裡后大为震惊。
他放下手机,像是被哽住一般站起身来,缓了片刻才继续道:“這是我房间。”
“嘿嘿,”叶双鲤蹬了鞋子,把自己往被子裡一拱就要睡觉,“老板的房间!”
這种逗小孩儿似的敷衍让江野脑子一懵,他大概是沒见過這种厚脸皮,一時間有些抓不住重心:“我今早开的房。”
他今早开的房,也就是他自己一人开的、和叶双鲤无关、也不打算给他住的意思。
然而理解能力超凡的叶双鲤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眨巴眨巴地大眼睛,强行吹捧道:“嚯——您料事如神!”
“我料事…”江野嘴角一抽,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后直接道,“手机裡有电子身份证你要睡觉自己去开房间!”
叶双鲤這才回過味来,敢情自己看江老板有好人滤镜啊!
他自我感动半天其实别人压根沒打算让他睡這儿,拎他過来不過就是洗個澡,毕竟那时候自己都快要冻死過去了。
所以他還得再开一间房间?少說的也要一两百块吧?
叶双鲤此刻窝在温暖的被窝裡,怎么都挪不动屁股。
“江老板,”他放轻语气,试图沟通,“你看我都躺下了,就這样凑合一晚上呗?反正你一個人也睡不了两张床,明天结账房费我你二八?”
江野冷着脸不說话。
“三七?”叶双鲤又說,“江老板您看我也是为了带您出校才落到如此地步,您一個开豪车穿限量的,应该看不上我這种穷学生从牙缝裡省下来的那几十块钱生活补助金吧?”
江野:“……”
“四六/四六,”叶双鲤拉過被子就把自己埋了起来,“不能再多了,我为了付這将近一半得吃一個星期的绿豆芽,老板您发发善心吧。”
他說得可怜,江野心裡知道多半有假,但是到底也沒忍心掀被子把人往外赶。
懒得搭理這二皮脸,他干脆一屁股重新坐回了自己床上。
叶双鲤见对方沒了动静,们了好一会儿才把被子掀开,悄咪咪去瞄对面的人。江野拇指一下一下戳着手机,他打字似乎很慢,打着打着脸就阴沉了下去。
江野:“我的围巾!”
旧事重提,叶双鲤“唰”的一下重新把被子盖了回去。
“我的围巾!”江野抬脚踹了一下床上那一团,“明天给我拿回来!”
叶双鲤的屁股被踹了一脚,心裡mmp表面笑嘻嘻:“好嘞老板明天我保证给您拿回来!”
可惜沒等到天亮,叶双鲤半夜嗓子发痒,咳嗽一旦起了個头就是接连不断。
江野活活被他吵醒,从桌上那几包塑料袋裡扒拉出来一根温度计,扒开被子插腋窝裡一量,三十八度七。
叶双鲤从小身体就不是特别皮实,一不注意就蹿出点小病小伤。
所以即便他沒看温度计,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己发烧了。
他脑子浑浑噩噩,還想着得赶紧回寝室吃药,不然烧厉害了要挂水,几瓶下来就不是一张毛爷爷可以打发的了了。
然而就在叶双鲤挣扎着要下床的时候,却有人一把捞住了他。
耳边是叽叽咕咕的话,听也听不清,有人让他张嘴吃药,叶双鲤连忙摇头拒绝,宛如被严刑逼供的风骨人士,即便斯文扫地也要不屈不挠地喊出最高层次的尊严和信仰:“我寝室有药!别想赚我的钱!”
他這么嚎了两声,本就干涩的喉咙又一阵刺痛,俯身咳了個半死。
挣扎中他突然被人按住双手卸了下巴,温水带着药片滑過喉咙,叶双鲤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腕死也不松。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藐视法律强买强卖。
可惜,他看不清,也听不清。
這样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终于听见一句气急败坏的“不要你钱!”
這句话仿佛就是那根镇住东海的金箍棒,“哐”的一声插进叶双鲤耳朵裡。
他這才松了口气,放开手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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