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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男儿当杀人

作者:驿路羁旅
“师兄...”

  青青拉长了声音,抓着沈秋的手腕不愿松开。

  她就像是可怜巴巴的孩子,不想让亲人离开,在屋子前方,她看着换了套黑衣,将双斧插在腰间的师兄,又看了看已经在远处等待的山鬼。

  她瘪着嘴,对沈秋說:

  “你别去好不好嘛,别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师兄~我害怕。”

  “乖一点,青青。”

  沈秋看着青青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内心颇有些浮动。

  他在前世可沒有這么一個可爱的妹妹对他撒娇,更何况和青青患难与共,经历生死,相依为命這半個月,让這单纯的丫头,也真走入了沈秋心中。

  他认真的对青青說:

  “山鬼說了,北朝狗贼们已经快要退出太行,一旦他们离开,我們的仇沒法报了,我被他们险些杀死,你被他们险些掠走,還有师父...”

  沈秋停了停,他摸着青青的头发,对這丫头說:

  “這一趟去,不管结果如何,最多3天我們就回来。我教了你煮饭,也给你留了些干粮,這附近的山民畏惧山鬼,不敢靠近此地。”

  “你就乖乖留在這,等师兄回来,我便带你回苏州。”

  “你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嘛。”

  青青眼看着撒娇无用,便抓着沈秋的手,对沈秋說:

  “我也能帮忙的,山鬼大哥给了我這個手环,我昨天還用它杀了兔子,這是墨家机关,它很厉害。”

  “乖。”

  沈秋叹了口气,他伸手将青青的头轻轻抱住,小师妹沒有挣扎,她将头贴在沈秋腹部,隐有抽泣声。

  “师兄一個大好男儿,怎么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去冒险?”

  “你就留在此处,我房裡床底下有把刀,那匹马也留给你,遇到危险就往山中去,此地3裡之外有個村落。”

  “就說你是山鬼家人,山民自会保护你的。”

  沈秋低下头,看着青青双眼含泪,他抿了抿嘴,对這丫头說:

  “师兄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被欺负的那一份仇,师兄帮你报!”

  “那你一定要赶紧回来。”

  青青擦了擦眼睛,她伸出小拇指,对沈秋說:

  “我在這等你们,拉钩?”

  “哈哈哈,拉钩。”

  沈秋用小拇指和青青的手指勾在一起。

  這還是他前几日闲来无事时,教青青的玩耍。

  和依依不舍的青青告别,沈秋跟着山鬼走下下山之路,他回望去,在山坡上,青青正牵着马,在朝他招手。

  沈秋也伸手晃了晃。

  片刻之后,两人走入林间,山鬼是個闷葫芦,沈秋這是第一次主动去厮杀,心裡有些紧张,也在不断的调整呼吸。

  好在有真气于体内流动,能让长久奔行的疲乏被缓解甚多,也并非很累。

  公孙愚对于這片深山异常了解,他带着沈秋走小路,沿着一條河流一路向下,在两個时辰的跋涉之后,他们便来到了太行山外围。

  “我其实很好奇,你是怎么在這茫茫大山裡找到那些北朝人的?”

  沈秋跟在山鬼身后,他问到:

  “难道是有千裡追踪之法?”

  山鬼回头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說:

  “痕迹,人在山中,和兽类留下的痕迹多有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出。”

  “哦,像是猎人们。”

  沈秋点了点头。

  他又问到:

  “公孙兄,你...出身猎户?”

  山鬼摇了摇头,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沈秋问来问去,大概是被问烦了,山鬼便甩出一句话:

  “我在山中18年,自己学的。”

  18年?

  這家伙,一個人在這片山裡生活了18年...

  沈秋忍不住弹了弹舌头。

  真是厉害啊。

  难怪這片山在他眼裡就和后花园一样。

  “止步!”

  又過了三炷香的時間,两人攀上一座小山头,沈秋正要站起身,却被山鬼一把摁住,趴在了地上。

  山鬼指着另一侧山坡的位置,压低声音說:

  “前面,有马嘶鸣。”

  沈秋看了山鬼一眼。

  這家伙耳朵真好用,自己可是什么都沒听到。

  他和公孙愚在原地趴了快3分钟,果然,一队黑衣骑士,纵马从下方几百米的位置疾驰而過。

  7個人。

  “进入這山裡的北朝人,初有20多名,后有40人增援。”

  山鬼耳语道:

  “如果再沒有增援,那就剩下不過10余数,這是最后一批了。”

  沈秋抿了抿嘴。

  按照山鬼的說法,這半個月裡,他一個人在這山裡杀了40多人?

  沈秋对武林高手的破坏力,顿时又有了一個新的认识。

  他问到:

  “如果還有增援呢?”

  “那就撤。”

  山鬼毫不犹豫的說:

  “等他们分散,再行袭击。”

  沈秋点了点头。

  在那队人马离开数分钟后,山鬼和他下了山坡,沿着道路追踪,直到河流边,那队人马似乎在林中休息,還在彼此說着话。

  山鬼趴在草丛中,他表现的相当耐心。

  那队人马休息够了,便再次上路,但前方山路难行,骑马不便,這伙人便牵着马一路向前。

  黑衣卫在山鬼的袭击下损伤惨重,再加上都统大人的3日之期,這已经是第二日了。

  這些人便有些虚应故事,怕被神出鬼沒的山鬼袭击,便也不分散去寻找线索,就和郊游差不多。

  山鬼和沈秋跟踪了他们一個多时辰,直到夕阳将落时,山鬼才有了决定。

  他对沈秋說:

  “周围沒有人马接应,這应该不是诱饵。”

  “我往日袭杀,5人以上,便等到天色将晚才动手,免得跑落几個惹出麻烦。”

  沈秋点了点头,他明白山鬼的意思。

  现在是两個人,便可以尝试着在黄昏时便杀死這队人马,他握紧了斧头,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却被山鬼摁住。

  后者对他摇了摇头,耳语說:

  “我先,做诱饵,你在后,暴起伏杀...别近身,用飞斧!”

  “好!”

  沈秋立刻答应下来。

  山鬼還是不放心他的武艺,就如他之前所說,這队人马都带着弓弩,在夜晚时弓弩无用。

  但此时是黄昏时分,一旦被锁定目标,還是很麻烦的。

  沈秋的提纵术,也就是轻功,基本上算是初学乍练,不成体系,很难躲开弓弩攒射。

  所以诱饵這活,得山鬼自己来。

  山鬼背着剑,悄无声息的跳上树枝,那身形就和猴子一样,他蹲在树枝上,向下看了一眼,那眼神中颇多意味。

  沈秋大概是看懂了。

  山鬼是在担心沈秋能不能完成背后偷袭的任务。

  “放心吧。”

  沈秋对山鬼做了個口型,又比划了一個OK的手势,他后退几步,藏于茂盛的草丛中,双手解下腰间双斧。

  黑风斧十八式這斧法裡,是有专门的飞斧招式的。

  沈秋已经在和查宝的对抗中练得很熟了,唯一制约他发挥的,就是心态問題了。

  說的简单点,沈秋這从现代穿越来的人,能不能狠下心去杀。

  上次杀查宝,那是情形所迫,狗急跳墙。

  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這一次他要主动去了断眼前生命。

  “沈秋啊沈秋,你当时多想砍了那個姓赵的...他做的事,凭什么要牺牲你?”

  沈秋抓着斧头,看着山鬼如鬼魅一样靠近那正在河边休憩的贼人。

  他低声对自己說:

  “你不能那么做,那個世界不允许你那么做。你无法在那裡化身野兽,亮出爪牙,肆意行走。”

  “但這個世界...可以了。”

  沈秋像是自我催眠一样,他抿着嘴說:

  “别再忍了,那些怨恨,那些愤怒,那些屈辱,不用再忍了,别再忍了。”

  “谁再敢欺辱你,谁再敢约束你,便...”

  “杀了!”

  他如趴在草丛中的猛虎,悄无声息的拉近和那些北朝人的距离,他的双眼瞪大,有血丝显现。

  前世和這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就如火星迸溅,点燃光火。

  他见到山鬼如信仰之跃一般,头朝下从树枝上坠落下去。

  那闪闪黑剑狠辣的刺入一個带斗笠汉子的脑壳,就如冲入羊群的猛虎,惊得其他人纷纷闪躲。

  他看到山鬼再挥剑,将最近的一個抽刀的贼子砍翻在地,便头也不回的跃向林中。

  他看到那些贼人张弓射箭,想要留下山鬼。

  他看到他们都转向了公孙愚的方向。

  就是现在了。

  沈秋从草丛中疾冲几步,站起身,真气运转间,吐气开声,两把手斧一左一右,呼啸而出。

  黑风斧十八式...索命斧!

  “啪”

  左手的斧子越過丈远,狠狠的劈在一個准备放弓的家伙背后,锋利的斧刃在动能推动下,击碎骨骼,直插心脏。

  右手斧有些偏斜,大概是沈秋用力過猛,那斧子旋转间打断了另一人的左腿,让他哀嚎着倒在地上。

  双眼赤红的沈秋赤手空拳的扑過去,一把抓起地面上散落的箭矢,左腿跪压在那家伙胸口,右手向下猛刺。

  箭矢刺穿眼球,直入脑海。

  7人被山鬼和沈秋前后夹击,借着偷袭之利,瞬间就死掉4個,剩下的三人再也提不起对抗之心,便朝着三個方向冲了出去。

  “你左!”

  山鬼的声音远远传来,沈秋呼吸粗重,抓起手边两把沾血的手斧,便朝着左边那逃跑的家伙奔了過去。

  那家伙吓坏了。

  他在林中奔跑。

  那健壮的背影在沈秋眼中,和前世那個让他顶替医疗事故罪名的,姓赵的家伙缓缓重合,那股压在心底数年,已经发酵的怨恨如沸腾之火。

  沈秋在奔跑间挥起左手斧子,又一记索命斧呼啸而出,但被那家伙在地面上打滚闪過。

  北朝黑衣卫可都是练家子,武功高不高另說,但都是有搏杀经验的。

  那逃跑者回头看去,身后只有一個身形消瘦,脸颊還稚嫩的年轻人追击,并不见恐怖山鬼的身影。

  他胆气一壮,便翻身而起。

  抽出雁翎刀,也是一脸搏杀拼死的狰狞,怒吼着朝着沈秋扑来。

  沈秋双眼通红,他看着眼前那狰狞大汉,看到了后者双手握住,向前劈砍的刀刃。

  慢!

  太慢了!

  比山鬼慢太多了!

  比查宝那一手风雷指也慢出太多。

  沈秋在奔跑中身体微侧,脚步向左挪移,躲开下劈的刀刃,右手的斧头借着冲击的动能向上扬起,那锋利的斧刃带着呼啸,砍在這贼子下巴上。

  鲜血四溅中,连着大半個颅骨都被這竭力一击掀飞出去。

  “姓赵的,给爷死!!!”

  沈秋大吼一声,翻身一脚踹在那头骨碎裂的贼子身上,将他踢出丈远去。

  鲜血洒在他身上,脸上,那股腥臭味让沈秋呼吸急促。

  他抓着斧头,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内心并沒有恶心,恐惧之类的。

  鲜血,尸体,這些玩意他见的多了,那种激动,那种感觉…

  只是内心从未如此畅快過罢了。

  内心积郁数年的苦闷总算释放了出去。

  用道家的话来說,這是斩了心魔,连带着前世的恩怨统统斩去。

  身后有动静,沈秋持斧回头,就看到山鬼提着還染血的剑匆匆赶来,尽管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应该能猜出来...

  這冷漠的山鬼,大概也在担心他吧。

  “怎么還哭了?”

  山鬼语气古怪的說:

  “初次杀人,被吓坏了?沙雕。”

  “那個词不是這么用的!”

  沈秋被山鬼突然冒出来的现代词弄得哭笑不得,但他也沒心情去纠正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還有汗水。

  对,那是汗水!

  才不是什么软弱的眼泪。

  他伸出手,从旁边的树上取下自己的左手斧,又将斧子别在腰间,兴致勃勃的在那黑衣人身上摸来摸去。

  几两碎银,還有個黑衣卫腰牌,两把匕首,几贴药膏。

  就這么多了。

  “那边還有很多。”

  山鬼看着沈秋兴致勃勃的摸尸体,他說:

  “你有兴趣可以去处理,就在這休息一個时辰,入夜之后,我們继续!”

  “行吧,你說了算。”

  沈秋将碎银子放入自己的腰包裡,那還是青青丫头借给他的,一個绣着鸭子的荷包样子,就被缠在腰带上。

  “带上弓弩。”

  山鬼提醒到:

  “晚上有用,你会用弓嗎?”

  “呃,不会。”

  沈秋坦诚的說:

  “老家不让用,实际上,老家连刀子都不让用。”

  “去取两副来。”

  山鬼盘坐在树下石头上,对沈秋說:

  “我教你。還有,此番做的不错...沙雕。”

  “我都說了,那個词不是那么用的!叫我沈秋,行吧?”

  “好的,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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