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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可愿扬名?

作者:驿路羁旅
一周之后,琴台后山。

  体表伤势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沈秋,将手中摇光,放回了山洞水潭中央的石台上。

  在他身后,带着面纱的瑶琴姑娘轻声說:

  “沈秋,你若需要,便可带着它。不需要還回来,我听黑叔說,行走江湖,有把好兵刃是异常难得的。”

  “确实。”

  沈秋伸手抚摸着眼前寒光四溢的摇光刀,他语气温和的回答說:

  “宝刀在手,胆气也壮,問題是,這摇光虽好,但我還留不住它。”

  他抽回手指,再无留恋,转身对瑶琴說:

  “一旦摇光出世的消息传扬出去,必然有各路江湖客来寻我,一個两個倒也罢了,多了我也应付不来。

  更何况,還有青青呢。”

  他摸着手腕說:

  “這次的事,是個教训。在真正变强之前,我還是低调一点更好。”

  “嗯。”

  瑶琴也是聪慧之人,便不再劝說。

  她和沈秋并肩走出山洞,从袖中取出一把奇形怪状的机关钥匙,递给沈秋,說:

  “黑叔回了墨门,說是要請他师尊過来苏州,据說是为了件重要的事情。這些时日他不在,摇光便放在此地,你若需要,随时来取便是。”

  “墨黑的师尊?”

  沈秋颇为好奇的问到:

  “這墨黑虽然沉默,但我观他武艺惊人,又听你說,他乃是墨门嫡传弟子,他的师尊,莫非就是這一任的墨家钜子?”

  “是的。”

  瑶琴轻摇着手中美人扇,回答說:

  “黑衣墨侠五九,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听說過這位前辈的事迹,我听人說,五九前辈,乃是天榜高手。”

  “五九?這個名字倒是奇特。”

  沈秋笑了笑。

  “那不是名字,枉你還是江湖客呢。”

  瑶琴笑了笑,她用如琴声一般的声音解释到:

  “墨家传承隐秘,每一任钜子都会舍去名字,以传承序列代称,五九前辈,就是墨家第五十九代钜子。

  至于他凡俗姓名叫什么,现在已经无人知道了。”

  “原来如此。”

  沈秋被瑶琴善意嘲笑,他也不恼怒。

  他摩挲着下巴,轻声說:

  “能劳动一位天榜高手来苏州,怕是天大的事情吧。”

  瑶琴摇了摇头,她有些无奈的說:

  “我不知道,黑叔沒說,墨家中人行事就是這样,非常隐秘。但黑叔离开前,叮嘱我要照看好那位折铁少年。”

  “就是那個小铁?”

  沈秋皱起眉头,他說:

  “他好像和青青玩的很好。”

  “是。”

  瑶琴說:

  “他和青青在五行门邪窟裡共患难過,据說還一起杀死了一名贼人,自然是关系莫逆,我知你在担心什么。

  但我观那折铁少年淳朴老实,并沒有存什么坏心思。就是這少年块头有些惊人,他若不說,若是再带上面具遮掩稚嫩,谁能想到,這八尺男儿,竟只有十四岁呢?”

  沈秋也笑了笑。

  和瑶琴亲近之后,他发现這位掌家姑娘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而且见识颇广,又温婉可人,像极了前世那些独立自主的都市女性。

  她身上還有一股女强人的风范,确实是非常吸引人,难怪前任沈秋对她情根深种。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沈秋每次看到瑶琴的眉眼,总会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過一样。

  “罢了。”

  沈秋和瑶琴走下山中石阶,他对瑶琴說:

  “我便把這折铁少年和青青一起带回苏州城吧。

  這琴台裡颇多女眷,你自己又是待嫁闺中,执掌商坊本就有流言蜚语,再让一個半大小子长久住在這,于你名声有害无益。”

  瑶琴沒有立刻回答,她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說:

  “這样也好,那就劳烦你了。”

  “别這么客气,我們是朋友,朋友自然是互相帮助的。”

  沈秋随口回了一句,走出几步之后,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瑶琴說:

  “易家镖局那边?”

  “打点好了。”

  瑶琴也用耳语的声音說:

  “你不用担心,镖师這一行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很常见,大镖头易柯虽然武艺出众,但這次是去剿灭魔教中人,战死于那裡也相当正常。

  我已使人送去了吊唁银钱,又让商坊书号和說书人们,竭力宣扬易柯镖头独力杀死江湖人榜六十九位的贼子,为易家镖局大大扬名。”

  掌家姑娘叹了口气,她看向山下琴台,她說:

  “死了個有名气的镖头,却拓宽了生意,那镖局掌柜,心裡怕也是喜悦的。”

  “那人是死有余辜罢了。”

  沈秋冷声說:

  “瑶琴不必感伤。”

  “我只是有些感悟罢了,這江湖中人,真是命比草芥,为了些虚名便葬身死地,好好活着不好嗎?自由行事多可贵啊,却非要寻死。”

  瑶琴回头看着沈秋,她說:

  “沈秋,你還要走江湖嗎?”

  沈秋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才轻声說:

  “這不是我能决定的。”

  這個回答让瑶琴并不满意,這位心思聪慧的姑娘摆着扇子,她语气冷漠的說:

  “你心中确是想走,嘴上却非要說不由自主。

  若不想走江湖,放下手中刀便是,我落月商坊虽只是一介商人,但也会庇护你和青青。你這人,真不老实!”

  和瑶琴交谈,不欢而散。

  沈秋心情也并不怎么好,他带着青青和折铁少年上了一辆马车,朝着苏州城回返,但他既然把摇光刀放回了山洞裡,就代表着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在昨夜,沈秋手持七星摇光,靠着搏命打法,又以真气爆发做杀招,将周晟再次击破。

  五行门提纵秘术魅影步法到手。

  不過让沈秋诧异的是,周晟那一手可以分出虚幻刀影的技法,并非是刀术,而是五行门的暗杀术。

  唤做绝影七杀。

  它不仅可以用于刀,還能用在其他武器,甚至是暗器上,但除了手法之外,還需要真气支持。

  在作战时以真气包裹武器,使之高速震动,按照特定技法挥舞武器,便可以分出幻影,诡异莫测。

  但這玩意在沈秋看来有些鸡肋。

  难怪周晟要用那种不擅格挡的柳叶轻刃,那些刺客也多用匕首短兵,毕竟只有這种轻薄的武器,才能在使用时高速震动,配合真气散出刀影。

  像是摇光刀那种沉重兵刃,肯定是甩不出刀影的。

  此外還有套五行门人用的内功心法,名字奇怪,叫鱼肠功,应该是取自专诸刺王僚的典故。

  不過五行门乃魔教七宗,内部传承严密。

  這鱼肠功也按照境界,被分为三等。

  周晟的鱼肠功還未突破第一等,便不能学习下一阶段的内功心法,但即便是只有第一等的鱼肠功,也要比沈秋现在用的雷公心法好太多。

  這江湖大门派的传承,果然不同。

  内功外功,加上提纵轻身术,還有专用的武艺技法,一应俱全,其弟子完全不需要自己摸索,按照定下的武艺按部就班的学习就行。

  這待遇可比沈秋這样的江湖散人好太多了。

  沈秋坐在马车中,不由的一阵感叹。

  青青则坐在沈秋身边,颇为喜爱的把玩着一套卷在布中的飞刀,那是落月琴台的锻造师按照沈秋的要求,为她制作的。

  “這修行暗器,也并非多么轻松。”

  沈秋对青青說:

  “从今日起,你每天都要随我练武,锻炼手臂,手臂的力量,那查宝的药膏,你也要开始给手掌敷用,還要锻炼腿部肌肉,以修行魅影步法。”

  “知道啦。”

  青青往日提起练武就满腹抱怨,這丫头也挺懒的。

  但在经历過被掳走的事情之后,她也见识了江湖险恶,便也升起了用心习武的想法。

  “還有那折铁少年。”

  沈秋看了一眼马车之后,那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骑在马上,跟在马车之后,他倒是颇为轻松,一路好奇的打量风景,一副沒有压力的样子。

  “他身上有秘密。”

  沈秋对青青叮嘱到:

  “你要长個心眼,懂嗎?”

  “小铁人很好的。”

  青青皱着眉头說:

  “他与我一起杀敌,還是他把你从地道裡背出来的呢,他是可以信赖的。”

  “在你眼裡,谁都可以信赖!”

  沈秋训了一句,青青瘪着嘴不說话。

  便只能摇了摇头,好在家中镖局就那么大,他已向瑶琴辞去了在商号之间寻访的工作,以后有的是時間观察這来历不明的折铁少年。

  刚回到路家镖局,沈秋差使青青把他的被褥拿出去晒晒,紧接着,就有客人登门拜访。

  一個穿着长衫,留着胡须的中年人。

  那是苏州隐楼的掌柜。

  “沈少侠,老夫前来送赔礼。”

  這掌柜笑呵呵的,一副生意人的样子,他对沈秋抱拳微躬,在他身后,有個穿青衣的伙计,将一個长條木盒,放在了镖局前厅的桌子上。

  沈秋将那木盒打开,其中放着一把带鞘长刀。

  刀柄朴素,以黑布缠绕,又点缀皮革,不易脱手。

  刀镡浑圆,呈黑色,又有篆字刻纹。

  曰“鸿鸣”。

  沈秋将那刀拿起,入手轻便,比起摇光刀可轻太多了,和之前那把雁翎刀重量差不多,单手挥用正合适。

  “噌”

  他将刀刃拔出,一抹雪白映入眼中,刀身雪亮,還有黑色云纹,煞是漂亮。

  這把刀长三尺七寸,刀身平滑,三指宽。

  并非是直刃刀,在刀身最前方,有如皎月弯起,外形极为朴素大方,刀刃锋锐,平衡性也极其完美。

  “好刀!”

  沈秋赞叹了一句,這把刀比之前的雁翎刀不差。

  虽不如无上宝器七星摇光,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名刃,但在這市井江湖裡,也是颇为难得的好兵刃。

  “呵呵,少侠在我隐楼中失了兵器,我等自然要用心寻找,表达歉意。

  恰好长安分号上月,在和西域相关的一单生意裡,寻得這把好刀,老夫便舍了老脸,向同僚讨要過来,为少侠做赔付。”

  那隐楼掌柜看到沈秋很满意,他便露出笑容。

  隐楼這行情报买卖的生意,名声是非常重要的,名声一旦坏了,生意就很难继续做下去了。

  他坐在桌边椅子上,端起茶碗,也不顾那茶水粗劣,饮了一口,对沈秋說:

  “少侠可满意這鸣鸿刀?”

  “满意!”

  沈秋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他对隐楼掌柜抱了抱拳,他說:

  “隐楼当真不凡,一诺千金,在下佩服。”

  “哈哈,那此事便了了。”

  隐楼掌柜笑了一声,他对沈秋說:

  “那日乌龙,還望少侠代为保密。”

  “這是自然。”

  沈秋得了好刀,心情不错,当即应下,他又问到:

  “那日伪装之人,還沒寻到踪迹嗎?”

  隐楼掌柜摇了摇头,面色难看,大约是那人手段高超,让隐楼寻不得跟脚,大大的丢了面子。

  他不欲多說此丑事,便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掌柜放下茶碗,对沈秋问到:

  “老夫今日前来,還有另一事询问少侠,少侠可愿入我隐楼所制的江湖人榜?替代那刺心刀周晟,位列六十九位?”

  “嗯?”

  沈秋眯起了眼睛,他思索片刻,轻声說:

  “掌柜怕是想差了,這苏州城裡,如今人人知晓,是易家镖局的大镖头,七十二位的易柯易大侠,拼死杀了那魔教妖人,易大侠也不幸身死。

  掌柜又为何要问我是否登榜?

  我只是江湖散人,武艺低微,又怎么能入這名声显赫的江湖榜呢?”

  “呵呵”

  隐楼掌柜听到沈秋這般說,便笑了一声,他說:

  “這人人都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若我隐楼办事,都靠坊间传言,那這江湖榜也不用制了。

  周晟腿部受伤,被废掉经络。

  左臂失却,伤口平滑,身上二十七处伤,都经我隐楼积年仵作查看過,都是刀伤。”

  隐楼掌柜看了一眼沈秋的双手,他轻声說:

  “那易柯善用长剑,一手夺命快剑颇为传神,但却不通刀术...少侠還需要老夫继续說嗎?”

  “兴许是易大侠也会精妙刀法,只是不视于人罢了。”

  沈秋端着茶碗,慢悠悠的說:

  “這江湖中人,总要留上几手,以备搏命之用。

  我当日就在密道中,可是亲眼看到易大侠杀死周晟的,掌柜就不要信谣传谣了。”

  他看着掌柜,认真的說:

  “周晟,就是易柯杀的!掌柜,還需要我继续說嗎?”

  “好吧。”

  隐楼掌柜已明白沈秋心意。

  他也不再纠缠,起身对沈秋說:

  “少侠淡泊名利,不愿扬名,那就罢了。

  但老夫观少侠颇有侠胆,這以后必然還有扬名之事,会名动江湖,那是,我便再来问吧。”

  “掌柜也不必来了。”

  沈秋起身,将隐楼掌柜送到门口,他轻声說:

  “我家中還有亲人,不愿扬名,就想守着這镖局過日子,還望掌柜行個方便。”

  隐楼掌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他捻着胡须,对沈秋說:

  “少侠啊,老夫见惯了江湖事,也知你心意。”

  “但且听老夫劝一句,有些事情,避是避不過去的,与其被其他人踩着脑袋,不如先行一步,踩着他们的脑袋,直入青云。

  這江湖啊,多的是那等求名求利之人,就如豺狼一般。

  你若扮猪,豺狼便凶神恶煞,你若是虎啸山林,他们便避退三舍。”

  那掌柜伸出手,在沈秋手臂上拍了拍,他意味深长的說:

  “老夫的意思是,虎豹就该和同类亲近,猛兽相聚时,有怎会有猪豚的位置?若以后有了想法,江湖榜上,自有少侠的名字,扬名天下,也是须臾之间。

  少侠好生思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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