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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阁下入瓮否

作者:我等天黑
迟则豹也很清楚,自己放走了贺难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反而自己真动手杀了对方才会招致五皇子的不满,所以他也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纠结太久。

  贺难四人在临告辞前,還蹭了迟则豹一顿饭钱,迟则豹当然也不会說什么——贺难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而這也是迟则豹選擇放贺难一马的根本原因。不然你以为迟则豹真是吃饱了撑的,仅仅为了“欣赏贺难”這种极其弱智的理由就放過他?

  看似贺难在這件事中有惊无险,但实际上迟则豹才是這三方之中获利最大的一個,而贺难所付出的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多的多。

  不過正因为有迟则豹這個中间商、俗称二道贩子的存在,齐单在這一局中也沒能赢贺难太多。

  贺难是四人中最后一個离开厢房的,本来他已经走出门了,但是沒有两步他又转头推开屋门,朝着迟则豹說了一句:“迟总管,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這话說的……你自己都犹豫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是不当讲,你還偏要回来撩拨一下干嘛?不過迟则豹的好奇心是真的重,不然也不可能先于五皇子就把信交代给贺难了,他便应了下来:“但說无妨。”

  只见這边贺难大半個身子藏在门外,只探出一個脑袋,露出了一脸“计划通”的猥琐表情:“迟总管,面具戴了太久可就摘不下来了啊。”然后闪身、关门、走人一气呵成,只留下了一股萧瑟的穿堂风。

  迟则豹的脸色微变,对着紧闭的房门凝视了许久,遣散了自己的手下,只留下了那個身材最为矮小的天边卫。

  “大哥……他是不是看出来了?”待到厢房内只剩自己二人,迟则豹把头转向了那名戴着铁面的天边卫,眉头紧蹙,满面愁容。

  “哼……他看沒看出来我是不知道。”這名身材矮小的铁面黑袍天边卫舒展了一下筋骨,浑身关节发出一阵噼裡啪啦地响动声,片刻后竟然变成了一個身高八尺的男子,足足长了一头多高。而他在摘下自己面具的那一刻,终于露出了真容。

  這家伙竟然长得和迟则豹一模一样,无论从哪一個角度来說都分辨不出真伪之别:“不過我能确定的是,他在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便衣迟则豹急忙问道。

  “中立……最好不要保持太久。”黑袍迟则豹摸着自己下巴上浓密的胡茬,若有所思道。

  迟则豹有着很多的“替身”,同时扮演着自己的不同身份,贺难之前茅厕偶遇、且一直与之谈判的這個便衣迟则豹其实是他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迟则彪,而這個一直着黑袍覆铁面的就是真正的迟则豹了。

  二人从小便在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就连武功也是师出同门,不相伯仲。只是迟则豹的性格沉毅稳重,心思也更加缜密,弟弟迟则彪则相对来說较为敦厚一些。這二人从出师后便轮流扮演着“迟则豹”這一角色来行走江湖,后来受到朝廷招安后也是如此,就算是在傅子瞻、五殿下乃至陛下眼中都从未穿過帮——至少他们是這样认为的。

  那日受五皇子齐单之命的也是迟则彪,他与兄长商议之后便决定一同出发,天边卫的着装本就要掩饰身份,這一点也被迟则豹一直利用,作为隐瞒這個天大秘密的障眼法。只不過好巧不巧這种遮遮掩掩的装束也被燕春来所利用,浑水摸鱼混了进来——不過這兄弟二人一同行动的策略也算是有所成效,至少看清了队伍中混进来了一個外人,且在队伍中存在内鬼的情况下也得以保全自身性命,使计划如期进行。

  “不過有一点贺难說的不错,那就是殿下不想杀他,至少不是现在。”迟则豹看着弟弟,“殿下并非想要贺难痛快的死,而是要他痛苦的活。”

  从晚宴起直到三凶失联,替五皇子监视贺难的都是迟则豹本尊,所以他是清楚贺难那些狗屁倒灶的人际关系的,而五皇子和贺难唯一的交集就是朱照儿,想来也不难猜殿下意欲何为了。

  請君入瓮,表面上這是齐单驾驭贺难的第一步棋。看上去贺难的确沒有成为瓮中之鳖,但实际上为了不入此瓮,他需要以更多东西来和齐单进行交换——這就是贺难回信中的內容。

  而這也是齐单第一步棋的真正妙手。

  迟则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這些年一直在哥哥后面学到了不少东西,言行也愈发地小心圆滑,但是二人由性格所影响的思维方式還是有所差别——迟则彪本来就是一個不愿意玩那么多心眼子的人,哥哥說什么他就听着就是了。

  如果今日坐镇修罗场的是迟则豹本尊,结果或许沒什么不同,但是肯定能从贺难那裡捞到更多的好处,不過這些也都是马后炮了。

  话分两头,迟家兄弟的交流暂且告一段落,贺难這边四人也得找個落脚的去处暂住一晚——销金阁也能住,但是這四人沒有一個是想和迟则豹他们同住一处屋檐下的,便要另寻個去处。

  燕春来倒是能领個路——這四名天边卫住在城内东西南北四方不同的客栈,他也是选了最弱的那個打晕,把对方锁在床下用柜子遮挡着,每天晚上就大摇大摆地住着人家的房间,再给人家吃点残羹剩饭不至饿死。

  几人一商议觉得可行,便随着燕春来到了那家福林客栈,又告知店家为郁如意单独备上一间房。

  “嗯……還活着。”一进房间,燕春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柜子拉到一旁,確認那名天边卫的死活。而這位兄台也很是可怜,浑身上下被五花大绑,嘴裡塞着一块抹布,赤條條地只穿一條裤子躺在床底下,看样子神态迷离,应该是药劲儿沒過。

  這房间就横一丈竖三丈這么大,锁在柜子裡怕不是要闷死,燕春来只能给他扔到床底下用柜子挡着,为了防止他自己挣扎弄出声响惊动店家和其他客官,每天晚上给他的饭裡還得掺上够他睡整整一天的蒙汗药——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得亏燕春来本来就不是愿意滥杀无辜之人,不然早就给他弄死一了百了了。

  這名天边卫药劲儿還未消退,显然是叫不醒的,众人就暂且等着他苏醒再說。而燕春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打开了柜子看看自己的两把宝刀“孔雀尾”与“金雕喙”在不在裡面。他那双刀有些過于招摇,一眼就会被迟则豹识破,于是便把双刀藏在此处,只提了那名卫士的单刀。

  “好刀……”魏溃也看见了燕春来拔出這对宝刀擦拭,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孔雀尾”的刀鞘是皮革所制,鞘口有一個锁扣,外衬青翎翠毛装饰,浑如孔雀尾羽一般鲜艳夺目,刀身弧度较大;“金雕喙”则是黄铜刀鞘,镌刻一只雄鹰展开双翅,刀身较为平直。

  而无论這两把刀鞘如何华美,也不及长刀的锋利凛冽,魏溃也正是因此叫好——刀鞘漂不漂亮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毕竟他那两把大戟也是神兵利器,還不是用土布裹了一层又一层。

  “燕兄弟……”魏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燕春来,而与他结伴了這么长日子的贺难和郁如意已经知道這狗嘴裡要吐什么牙了。“在下也是习武之人,一时技痒,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两手?”

  一路上贺难已向他们双方介绍了彼此,自然也提及了燕春来和自己那日請去助拳的赵鸿鹄等人均出自惊鸿派。魏溃本来就因为那日重任在肩沒和那几個“鸟人”见上面而窝火,前段時間在苦云城和舵主贾壬癸的交手也是草草中止解不了瘾,于是一路上都在盘算着非得要和這個惊鸿四绝中的“最强”好好切磋一番。

  燕春来這次沒来得及回宗门,就被李御史打发到這儿来了,所以对于贺难請自己的同门收拾山贼這件事一无所知,顿时也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要他讲一讲——其实他师父许白蝉是在事后给他修书一封送往京城的,但当时燕春来已经离开了京城所以沒收到這封信,而是落到了他妻子的手裡。

  别看燕春来這副吊儿郎当悠哉游哉的样子,其实他已经娶妻许久了,甚至连孩子都一岁大了。他的妻子正是他同门的师妹,年轻时随着他浪迹天涯好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自从燕春来被李獒春收为己用之后二人便在京城隐姓埋名安了家,从此她也不再過问江湖事,孩子出生后更是一心扑在小娃娃身上。

  再說句题外话,燕春来的妻子正是师父许白蝉的女儿许梨花,這也解释了为什么燕春来把自己身边的大小琐事都给师父交代清楚了——师父是半個爹,老丈人也是半個爹,合在一起就是亲爹一般,当爹的要把孩子的一切都挂念着也十分的合情合理。不過许梨花嫁给燕春来這件事倒是只有惊鸿派中人才知晓,就连结义兄弟贺难和郁如意都不知道自己嫂子的真实身份,惊鸿派中人也沒必要把這些全都告知给外人。

  “嗯……切磋倒也不是不可,不過這房间实在是太小了,恐怕施展不开。”燕春来倒是真对這個人高马大、行为剽悍的家伙有些兴趣,不過目前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我這段时日也随你们留在此地,不妨咱们改日再過手?放心,我欠你一场单挑。”

  得到了燕春来的许诺,魏溃也就不再纠缠下去,只要燕春来答应,那他也就放下一颗心了。

  燕春来应付完魏溃,转头拍了拍贺难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出房门:“阿难,御史大人有事情要我交代给你。”

  贺难在见到燕春来真容之时,便已心中有数,一定是师父還有什么要吩咐自己的,只是当时人多眼杂不便开口。此时诸事已定,他便跟着燕春来走了出去,寻了個偏僻的角落,洗耳恭听师父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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