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热闹又起
桂重阳身上已经换了羔羊皮做裡子的新衣,站在屋檐下,好奇地看着外头的雪景。
梅小八好奇道:“重阳哥,南边不下雪么?”
“也下,只是落地就化了,沒有北地的雪大。”桂重阳道。
梅小八摇头道:“這才哪到哪儿啊,才鞋底厚,每年腊月裡雪势才大,去年有一人高,门都推不开。”
桂重阳瞪大眼睛,想像不出一人高的积雪会是什么样。
梅朵挑了帘子出来,取了扫把扫雪。
桂重阳与梅小八见了,也找了扫把跟着扫雪。
等姐弟三人扫完雪,梅氏那边的早饭也得了。
今早是汤面,每碗還有两枚荷包蛋,上面還烫了一把白菜叶。
如今初冬时节,万物凋零,庄户人家,家家都预备了冬储菜。
就在厨房下边,挖了一人多高的地窖,裡面放了好多白菜、萝卜,還有秋天时晒的菜干。
冬天沒有新鲜菜,就要吃這些。
桂重阳在那边时,听說北地的“洞子菜”,跟梅氏、梅朵描述了一遍。
梅氏姑侄好奇,不過也沒有大张旗鼓地弄,只是从村北头的瓦匠家买了几個尺宽直径的大花盆,直接就搁在西屋,除了栽蒜栽葱之外,還种了几盆韭菜、菠菜等好活的青菜。
半月下来,花盆裡的蒜葱都了新芽,韭菜、菠菜也都出苗了,只是现在還吃不上。
吃完早饭,梅氏也沒有装饭盒,道:“越冷了,食盒容易凉,中午再给你们送去。”
桂重阳与梅小八自然无话,背了书包往村塾去了。
村塾之中,走到门口,就听到儿童的嬉闹声。
小学生们不怕冷,分作几派打起雪仗来。桂重阳与梅小八进来时,就被殃及池鱼,挨了一個雪团。
雪团砸到桂重阳身上落下摔散,桂重阳還沒有反应過来,梅小八已经扔下书包,开始“還击”了。
桂重阳弹弹身上的雪,莞尔一笑,捡了梅小八书包去了课堂。
小班教室裡,只有梅晨一個人,手中拿着书本,面上却是有些恍惚。
眼见桂重阳进来,梅晨一下子站起来,道:“桂重阳!”
桂重阳抬起头,等着梅晨說话。
梅晨走過来,带了几分神秘与亢奋,小声道:“桂重阳,我劝了二爷爷,他今天去衙门告树大叔‘忤逆’了!”
“啊?”桂重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是给了树大叔教训,是不是那個盗窃案子就能撤状子了?”梅晨带了几分乞求道。
桂重阳听明白過来,沒有应答,反问道:“你爷爷晓得此事嗎?”
“盗窃”丢人,“忤逆”就不丢人了?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梅晨這种用“忤逆之罪”代替“盗窃之罪”的想法也太過于儿戏。
且衙门哪裡是那样好进的?
衙门在官司上吃完被告吃原告,就是桂重阳這样直接认识县令的,桂五也不敢轻忽下边的小吏,送了一包银子做内外打点。像梅平這样的小老百姓进衙门打官司,更是要被剥掉一层皮。
梅晨吭吭哧哧道:“我爷爷……我爷爷想不明白,不過二爷爷那边明白了……只是這样树大叔得了教训,那盗窃之罪是不是也能……”
桂重阳点点头道:“要是梅青树夫妇得了教训,我也不是非要计较不可。”
打官司,只是为了教训梅青树夫妇,“杀鸡骇猴”罢了,不一定非要到公堂对峙那一步。
真到了那一步,不管作证的李江還是梅小八,对两個少年都不好。桂重阳不是自私之人,自然也会为两人考虑。
且要是“忤逆罪”真的立案,梅平想要随后撤案可不是容易的事,說不得银子花了,梅青树板子也挨了。
到时候就算最后撤下官司,“父告子”的恶事也会传扬开来,那一房的名声彻底烂掉。
梅晨到底才九岁,素日小大人似的,也不過是個孩子,眼见桂重阳点头,立时觉得放下一件大事,抿嘴一笑。
外头的顽童依旧嬉闹,桂重阳看了看前面的时漏,有些皱眉。
這已经到了早课的点了,還不见梅童生。
读书哪裡禁得住這“三天打鱼两天晒網”的?梅童生再這样下去,這村塾就要废了。
“咦?杜七怎么還沒来?”梅晨诧异道。
正好杨武进来,听到這一句,道:“刚才门口碰到了,好像有事去梅家了。夫子沒来?是不是梅家出什么事了?”
這個梅家,自然是梅童生那一房。
梅晨皱眉道:“不是才办完喜事,還有什么事儿?”
梅家却是与村塾不远,就是前后街。
梅家院子裡动静一出,已经有调皮的小学生趴在后墙看热闹了。
梅家院子裡,地上散落着行李与碎了的碗筷,满目狼藉。
杜氏脸色苍白,拉着一双儿女,忍不住瑟瑟抖。
梅童生站在屋檐下,铁青着脸,道:“不愿意待,就给老夫滚!老夫還沒死呢,轮不到你這不孝的妇人做妖!”
李氏扶着杜氏站在门口,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李氏与杜氏這個继女沒有什么情分,可到底是杜氏女,沒有白给人欺负的道理。不巧杜裡正去了镇上不在家裡,李氏沒有法子,就叫了儿子過来撑场面。
眼前梅秀才不在,新妇也躲起来不露面。
李氏心思一转,猜到缘故,好声好气道:“亲家老爷,二娘自进了梅家,上侍候老人,下抚育儿女,沒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您只管叫女婿好生管教就是,何至于大动干戈?”
這有婆婆调教媳妇的道理,沒听說谁家公公教训儿媳妇?真是個大笑话。
這会儿功夫,梅安也得了消息,拄着拐杖到了。
看着一圈指指点点的村民,梅安黑了脸,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谁家過日子沒有磕磕绊绊的时候!”
与梅家有往来的人家,见梅安话也就散了;還有些沒有往来的人家,恨不得看個大热闹,嘻嘻哈哈不肯走。
“又是怎么了?”梅安皱眉问道。
梅童生怒气冲冲道:“還不是這不孝的懒妇人,为人媳者,不晓得孝顺公婆,反而支使起人来。李氏进门几日,就让她给磋磨病了。還心存恶念,挑唆两個小的不敬长辈!”
众目睽睽之下,杜氏怎么敢认下這“不孝”之名,带了委屈道:“公公冤枉啊,李氏进门勤快,主动揽了厨房的活儿去,并不是儿媳妇使唤人!”
梅童生闻言更恼:“李氏?那是你继婆婆,轮到你指名道姓的叫了?”
之前梅秀才夫妇敬茶时作妖,又搅合黄了“回门”,梅童生就明白出来儿子、儿媳妇用意,這是不承认李氏這個“继母”。
梅童生不快,不過也被儿子劝的心动。对他来說,妻妾都是身边服侍的,不差什么;可对于儿孙来說,继母、继祖母与庶母、庶祖母却是天差地别。
不過昨天梅晟回来說的对,以后儿孙都有自己的小日子,能陪梅童生晚年的只有小李氏。杜氏并不是贤惠柔顺的性子,要是他不给小李氏撑腰,那小李氏就要被欺负死了。
今早就是,因为梅童生“新婚”,正是贪欢的时候,夜裡敦伦了两次,小李氏就起晚了。
杜氏躲了懒不說,還纵容儿子、女儿在正房下借着沒饭吃闹腾。
小李氏臊得不敢出来,梅童生却是恼了,出来为继妻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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