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金盆洗手大會
這玩意是來自遙遠外星的產物。
標籤上是“賽博星”產物，不過夏天沒聽過這這個星球，從行星空間座標來看，應該是來自銀河懸臂邊緣的荒涼星系甚至可能是被遺棄的星系裏的產物。
古怪的地方，夏天把注意力放在那可降解的金屬罐中。
綺麗的色彩混雜在液體中，宛如道道橙紅，海藍，砂紫與靛青凝成的彩虹，當你搖晃，色澤會隨之產生千般變化，讓人眼花繚亂。
它又辛又辣又香又甜，添加劑組合各不相同，則顏色與味道亦大相徑庭。
細細嗅去，這“彩虹蠍尾獅”還有一股淡淡的異臭。
說是酒，它卻沒有酒精，但要說它不是酒，每當你喝完，你總會頭暈目眩，熱汗浹背，隨後會迎來一陣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吐露着氣息，將胸腔的火辣盡數呼出。
又不自覺地看着窗外。
自從沈璧君和白公子失蹤了以後，一切都變得恢復了平靜。
他苦思冥想，怎麼也想不出，爲何他們外出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只有沈姑娘留下的一張紙條，紙條上寥寥數字“有事，勿念！”
夏天隱約覺得這兩人外出多半與逍遙侯有關，可又想不出兩者間到底有怎樣的聯繫。
他們這一走，也沒留下過多的線索，嶽靈珊該怎麼辦，那中了葵花點穴手的儀琳又該怎麼辦？
夏天又重重吐了口氣。
今晚劉正風將在衡山派的璣衡大殿前大擺宴席，在衡山鎮的武林人士亦有幸參觀衡山派的內景。
這是一件少有的盛事。
屆時，泰山，嵩山，恆山，華山，武夷以及衡山本派均派門下代表齊聚璣衡，甚至還有來自大江南北的武當，峨嵋，崆峒，點蒼，全真，南海等名門劍派的高手與會。
上官海棠爲首的六扇門官差同樣會鎮守此地。
劉正風並沒有如此大的面子能廣邀到如此多正道武林。
多數人都是那些爲了一睹冥江渡口的驚世決戰而順道趕來遊玩的劍客豪傑，恰逢這兒有大動靜，自然不想錯過一場好熱鬧的戲。
左冷禪爲人多謀，擅隱忍，應當不會趁此機會把這個地方鬧得血雨腥風，除非他想與同時與這麼多劍派乃至朝廷爲敵。
不過倘若他真要揭發劉正風與魔教勾結的“真相”，很難說其他正道人士會對他如何。
當天下午，他做足準備，也收到上官海棠的正式請帖和一封封蠟的留信。
信上道，“劉正風劉大人慾入朝爲官，今晚在衡山上金盆洗手，也給我留了十數封請帖，讓我叫幾個朋友一道湊個熱鬧，我爲你留的位置位於璣衡大殿的偏殿，把帖子交給衡山派弟子，他們會帶你找我，我可等着你說的好戲，不見不散。”
信封后留着“上官海棠”的娟秀筆墨。
上官海棠看着大方爽快，終究還是女子身，這筆跡也過於清婉妍雅，不過比他漂亮百倍。
夏天收好帖子，讓客棧夥計給他熱好一袋桃花酒，孤身一人上山。
小黃蓉不知又跑哪裏去了，銅先生至今也沒有出現，上官海棠忙碌自己的事去了，所以客棧裏，眼下一個熟人都沒有。
唔，只有那躲在陰暗角落裏獨自醉酒的青衫女子。
她成天喝酒，有時會外出，似是在尋找什麼，她也不愛和他交談，夏天曾問她白公子的事，但她始終沉默寡言。
夏天只好作罷。
一切彷彿重頭開始，正如當初他離開渡口客棧時的那樣，他嘆了口氣，不知還會不會遇上銅先生。
衡山派正落於七十二峯的首峯嶽麓山半山腰上，而這更出彩的乃是七十二峯的尾峯迴雁峯，畢竟回雁塔天下聞名。
當然，地處北地衡陽城的人常把回雁峯當做七十二峯首峯，而嶽麓山當做尾峯，但此中並無太大區別。
夏天攀上山徑，遠遠望見高大的木頭圍牆屹立在半山腰的坡崖上，本來的官道也頃刻間收縮爲勉強容納兩輛馬車獨行的逼仄窄徑。
兩座清修的不知屬於哪門哪派的小道觀攀附於巖壁之上。
越過那兩座小道觀，山徑豁然開闊，足以驅使六輛馬車並行。
在道觀旁，他目睹一片由幾處茅屋構成的村舍，還有兩座茅草搭建的馬廄。
這兩座馬廄狹長低矮，裏面他能見到的唯一一匹馬已經讓一個富家公子牽了出來。
原來此地可以換乘上山的馬匹。
很多武林名門人士雖輕功過人，卻也不願屈尊降貴，以腿腳趕路，便在這裏租馬上山。
夏天其時還未學會騎馬，加之馬廄如今恐怕也等不到馬兒，便直直往山上走去。
不出半個時辰，他氣喘吁吁地來到過衡山派大門前，漫長的山中馬道雖然寬闊，卻好似之字一路向上攀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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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靠腿走完它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他還是抄捷徑走的石階梯人道，而非馬道。
夏天背部揪了揪背後領，汗水讓他衣服粘稠。
對沒功夫的人而言，這無異於一場修煉，據說這招首先起源於少林，然而很多門派建派之初便有樣學樣，搞了個這麼折磨新人的辦法。
真該死！夏天抱怨了一句，然後擡起頭。
目光的盡頭，梯道與馬道在此處合二爲一，而且愈發寬廣，幾乎連成一大片平地，但這“平地”與山下不同，邊緣是深墜的懸崖，更遠處是清吟和水幽兩條瀑布。
這地方便是衡山派大殿的前大門，旁道右側百米外是一道峻奇的崖壁和極其險要的關口衡陽關。
衡陽關的守軍在依據崖壁而建的牆頭，透過殺人孔洞面無表情地巡視着出入衡山派大殿的每一個人。
謠言說，這衡陽關除了由朝廷派兵，還有衡山派從旁協助防守，看來果真沒錯。
其實夏天倒也不覺得奇怪，這些守軍若要守關，根本防不住那些武功高絕的武林人士，由衡山派暗地協防，總歸還是一件相得益彰的好事，一個暗地出錢，一個暗地出力，何樂而不爲？
雖然明面上六嶽劍派和朝廷素無瓜葛，甚至兩相厭倦，但暗地裏互通曲款的門派恐怕不少。
夏天發現那圍牆並非他所見到的圓木，而是石頭砌底，在險要處以木頭加固加高，因石牆表面覆蓋了長年累月瘋長的藤蔓，讓他在山下時誤以爲此處全由木製。
衡陽關極爲緊要，連接南冥江與北衡陽的陸路即由此而過。
數十年前，無數江湖高手命喪於此，卻依然無法攻入這衡陽關，足以看出其守勢之險。
夏天癱軟地靠着一棵從旁屹立的古柳，喘息望着衡山的美妙景緻。
從遠處望之，石砌工事的彼端盡頭，無數峯巒驟然展開，綠野、藍天和絕峭的山尖驟然呈現，美得讓人喘不過氣。
此刻，整個嶽麓山正沐浴在暮色黃昏的澄紅氤氳之中。
峽谷在他腳下遠方綿延，直至氤氳瀰漫的東方。這乃是一個祥和恬靜的國度，四面受羣山庇護，內中是肥沃的黑土，寬闊而舒緩的冥江支流，還有在黃昏映襯下燃燒如火，數以十計的大小湖泊。
往前走幾步，他一眼就看到“衡山派”三個大字寫成的牌匾果真懸立於那飽經風霜的灰白石柱上。
在大門前還有兩尊威風凌凌的青巖與花崗石雕鑄的石頭獅子。
走近看來，這石獅是讓人新近修補打磨過得。
夏天暗自想起在客棧聽人提起的衡山派的事。
看來衡山派莫大掌門與劉正風劉四爺有矛盾的謠言幾乎不攻自破，否則莫大掌門應當不會花錢讓人翻修石獅子來衝門面，可眼下也沒聽說莫大掌門和他門下的弟子出席這金盆洗手大會的消息，其中必定還有什麼蹊蹺。
夏天越過石頭獅子，跨過門檻，此時已經有很多人進入衡山正大殿璣衡大殿。
他剛要進去，一個熟悉的聲音把他叫住。
那聲音過於嘶啞消沉，以至於夏天一耳就能聽出叫住他的人。
夏天轉身回頭，只見青衫女子不知何時依靠在石柱後，她懷中抱着一把新鑄的裹着革鞘的長劍，單腳着地，看起來十分放鬆。
但從她臉上，夏天看不出來任何的表情。
因爲青衫女子仍帶着她的面具。
“小青......姑娘......”他嚥下心中疑慮，“你也是來觀看這劉正風劉四爺的金盆洗手大會？”
“是，”她惜字如金，“你有請帖？”
“是上官海棠莊主給我的邀請帖，”夏天坦誠，“在偏殿，小青姑娘你呢？”
小青姑娘低頭踟躕，最後嘎聲道，“我沒邀請貼，所以想找你帶我進去。”
“可邀請貼不是隻能去一個人嗎？”
小青姑娘沉悶地望着地面，“我有要緊事，”她痛苦地道，似乎在做什麼無法抉擇的事情，她最後冷聲道，“還有，可能我說的好聽了點，如果你沒明白，那我就重複一遍。”
夏天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在聽了。
青衫姑娘拍拍劍鞘的老舊皮革，“我請你帶我一道進去，或者我一個人進去。”
“可這不是......”
“搶劫，”她半是嘲諷地說到，“你終於看出來了，還是說，非得我把劍亮出來。”
夏天舉手做投降狀，“這......小青姑娘，我和上官海棠說一下，看她能不能通融。”
“好說，希望你不要不知趣，”她拍拍劍身，內力注入鋼劍，使其發出輕微的低鳴。
她嘶聲道，“我保證，你敢和上官海棠說些不相干的事，我會第一時間取了你的舌頭，保證那位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反應不及。”
之後，小青姑娘一路如影子般跟着他，似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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璣衡大殿乃是衡山派最大的正殿，是平日習武清修之地，其內有天柱，芙蓉，紫蓋等五間偏殿，這大殿以木柱與紅磚砌成，是經典的道家風格的殿廳。
其整體依山勢地形地貌、北高南低的特點，遵照傳統天子敕建道教宮觀規制，採用前朝古建風格與制式，並巧妙結合道修的典型符號，使其更顯莊嚴。
金頂朱柱，色彩鮮明，裝飾華麗，坐南朝北，內裝泱泱大度，殿堂依序展開，讓置身其中的人不住驚歎。
他一眼望去，正殿內已經人聲鼎沸，聲潮涌動，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熱氣，讓人只覺得心中發悶。
夏天剛進入正殿，一名衡山弟子便截住他，“閣下可有請帖？”
在外殿並不需要請帖，而此處守衛相對要森嚴一些，夏天恭敬地拿出上官海棠的燙銀手帖。
那衡山弟子稍一翻閱，便請他入殿。
他們穿過人流，往正殿的偏門走進去，這兒相對外面要安靜許多。
剛一進門，便見到那三十數的朝廷官差坐落於偏殿，包括六扇門，錦衣衛，當地有些名聲的捕快，還有上官海棠和她的兩名劍僮劍侍，甚至負責無情姑娘起居的劍侍也在其中，無情回京並未帶帶上她。
上官海棠正端坐長桌的上席，見他過來，笑着站起身把他拉過來，她壓低聲音道，“小書生，今晚就能知道你所說的究竟有幾分真假，我可正拭目以待呢！”
夏天擠出一絲苦笑，他看了眼小青姑娘，“我多帶了一位朋友，海棠大人不會介意吧？”
“原來是白公子的朋友，一切好說，來，一齊入座，莫要站着，小書生，過半個小時，一些冥江也算有些臉面的人物大抵就要來齊，我們說不得得出殿迎接，唔，開開眼界也是好。”
她一邊說着一邊熱忱地把小青姑娘邀入她的右手席，夏天緊挨着她坐下。
看來護龍山莊的“天”“地”“玄”“黃”四大密探只來了她一個，不然那僅次於上官海棠主座的位置，也該那其餘三位入座，怎麼都也輪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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