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狐狸
陆小凤和花满楼去找上官丹凤了。
他们并不打算一起走,因为陆小凤說,他說如果他是上官丹凤,听說了沈百终来找自己的消息,一定不会露面的,而如果是陆小凤来找自己,說不定自己還会因为他好骗的原因去见一见他。
他說這话时,司空摘星就在一旁坐着,一边吃着独孤一鹤的包子,一边点头,他還要一边发表自己的高见,“沒错沒错,小鸡总是不会聪明到哪裡去的。”
吃完早饭以后,這位在北镇抚司扫了一個月地的偷王之王就不知道哪裡去了。
所以去找大金鹏王的人只有两個。
独孤一鹤不是话多的人,沈百终也不是,這一路上有些沉默,但气氛却并不尴尬,也不使人难堪。
独孤一鹤有七個徒弟,也就是峨眉的三英四秀,他本就不是一個苛刻的人,做了师父以后就更懂得体谅别人一些,而沈百终一向对年长者很尊敬,所以他们已逐渐相处得很好。
大金鹏王的府邸很大,装饰也很奢华,独孤一鹤踏进门后,难得有些感概。
“就算是這样的宅子,也只能占到小王子那笔钱财裡的一丁点而已。”独孤一鹤道,“也许先帝的法子并不是那么有理,也许我們本不该追求复国的大业,只要小王子能留下后代,已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沈百终不說话。
他虽不說话,独孤一鹤却是知道他在认真听的,“我們的国土在很远的地方,那裡的土地很肥沃,金矿银矿数不胜数,那裡的人们也很善良,只可惜……只可惜哥萨克的军队比我們要强得多。”
說完這句话,他扭头去看沈百终,“你也是臣子,应该可以明白我的心情,不管什么国家,若是太富庶,总会招人嫉妒的。”
“是。”
“所以一個国家,不仅要让百姓過得幸福开心,也要拥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這個道理我們懂得太迟,我倒是希望你们可以……”
独孤一鹤顿住了,他笑着摇头,“我竟在說些胡话了,你可是当今天下的武功第一,你的皇帝怎么会不明白這個道理?”
“回不去了。”独孤一鹤长叹一声,“一切都已经過去了,那個国家到底不在了。”
春风吹過,送来了园子裡的花香。
“你已在這裡過得很好,你有了徒弟,有了朋友,還有峨眉剑派掌门人的责任。”沈百终說,他伸手去推长廊的大门,“過去的已不重要。”
大门打开,阳光透进来,阴暗的长廊总算亮堂起来,就算這裡住的是一個迟暮的老人,是一個亡国之君,他的宅子裡也是会有阳光的。
阳光总是哪裡都有的。
“有理。”独孤一鹤笑了。
大金鹏王不在。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沈百终和独孤一鹤只能原路返回。
他们回去时走的是花园的路,花园旁有個小院子,院子并沒有门,有人路過时,便能将裡面看得一清二楚。
院子裡种了许多花,许多树,還有许多葡萄藤,是個很不错的地方,若是夏天到了,用来乘凉就更好。
院子還裡有個小女孩,她背对着两個人,站在高高的树上不知做些什么。
“她是谁?”独孤一鹤问。
“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是谁?”
“是上官丹凤的表妹。”
独孤一鹤明白了,当年和小王子一起来中原的不只有三位大臣,還有小王子的舅父上官谨,上官雪儿想必就是上官谨的孙女。
上官雪儿穿着一身白衣服,在树上晃晃悠悠地走,那棵树实在很高,枝叶很茂盛,就连树干也很粗壮,已可以让一個小女孩在上面安然无恙地走路。
独孤一鹤看了一会儿,已准备走,他不认识上官雪儿,自认为沒有必要去打扰一個女孩的游戏。
就在這时,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微风。
這阵微风当然是来自沈百终,只是一瞬间,他就离开了独孤一鹤身边,下一瞬,他就接住了掉下来的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脸色惨白,紧紧抓着沈百终的袖子,显然是吓得不轻,独孤一鹤走過去,刚准备开口安慰一番,就看到了上官雪儿握在手裡的鸟儿。
他一看到這只鸟,脸色就变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人家总是严厉一些的,他们对自己喜歡的,在乎的后辈就更严格一些,上官雪儿也算是王族,独孤一鹤对她总要抱些长辈的态度。
“一個人若是小时候只知道掏鸟,长大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上官雪儿愣愣地看着独孤一鹤,還沒开口,眼泪已流了下来,等开口的时候,她的泪水简直就像是什么瀑布一般了,“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我……”
独孤一鹤不知道该怎么說。
“你凭什么管我?”上官雪儿问,“我一出生就沒有爹,也沒有娘,我的祖父已经死了,就连姐姐也已经失踪了,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沈百终把她放下来。
“不论我是谁,你也不应该为了掏鸟去那么高的树上,然后再掉下来让自己摔死!”独孤一鹤冷冷地說,“若不是沈百终,你难道以为自己现在還能站着和我讲话?”
沈百终迟疑一下,把手放在了上官雪儿头上,“她也许是想把鸟放上去的。”
独孤一鹤愣住。
他突然明白事情或许真的還有另一种真相。
上官雪儿也不哭了,她抬头看着沈百终,就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样,她也好像从来就沒听過别人說话。
“你,你到我們家裡来做什么?”
“来找大金鹏王。”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上官雪儿說,她好像一下子就乖了不少,竟然還在沈百终放在她头上的手上蹭了蹭,“他最近总是出去。”
“你知不知道上官丹凤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她总是不在家,一定是在外面有了情人!”
“嗯。”沈百终把手收回来,“我們要走了,你以后不要一個人去那么高的树上。”
上官雪儿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把手裡的鸟儿举给沈百终看,“你能不能帮我把它放回去?我用轻功接住了它,可是却放不回去。”
“好。”
独孤一鹤看起来很想說些什么。
這棵树的高度对于沈百终来說根本不算什么,可等他下来以后,上官雪儿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难道忍心让我一個人呆在這么空旷的宅子裡?”
“忍心。”
上官雪儿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忍心?”
“因为我還有事情要忙,我要去找上官丹凤。”
“你为什么要找她?”
“因为這件事裡面有阴谋。”
上官雪儿沉默,過了一会儿,她才說道,“我早就知道的,這件事一定有問題,我叔叔本是個很好的人,他对自己拥有的一切已很满意,怎么会突然要去找那些财富呢?”
独孤一鹤看起来真的很想說些什么。
“你带我出去,我就告诉你们一個秘密好不好?”上官雪儿道,“一個只有我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一定能让你们知道上官丹凤的阴谋。”
上官雪儿本就是條小狐狸,她知道沈百终容易对小孩子心软,也知道他很在乎陆小凤有沒有线索,更知道怎么求人,所以過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她已哄得指挥使答应带她去酒楼裡吃饭了。
要知道她本来求的只是出去這一件小事。
這实在是個很聪明的小女孩。
上官雪儿一进酒楼,就直奔二楼中间最大的那一张桌子,等小二過来以后,便啪的一下把手拍在了桌子上,“我要你们這裡最好最贵的菜!”
她說完這句话,就一指刚踏进门来的独孤一鹤,“那個人付钱!”
小二立马去看独孤一鹤,独孤一鹤只有硬着头皮点头。
上官雪儿一路拽着沈百终的袖子,好像怕他突然跑了,她也就只是在刚刚才松手松了一小会儿,现在已拉了回来。
“你是不是不喝酒?”
“不喝。”
“为什么?”
“喝酒会误事。”
上官雪儿道,“那我就给你点一壶茶吧,你有沒有喜歡吃的菜?”
“沒有。”
“你這個人可真奇怪,明明那么厉害,要求却又那么低。”上官雪儿笑了,“不過嘛,我确实沒有见過比你更好的人了。”
独孤一鹤在对面坐下来,一声也不响,他已经很久沒說话了。
上官雪儿突然拉了拉沈百终的袖子,“你能不能替我去买一個糖人吃?”
街对面确实有一個老人家在做糖人,小摊前搭了一個架子,上面有已有一些成品,不论是小猪,還是小鸡,都做得很好。
“你要什……”
“我要和你一样的糖人。”沈百终的话還沒說完,上官雪儿就接了上去,“你可以請他照着你来画糖人!”
等沈百终下了楼,上官雪儿才收回了自己盯着沈百终的目光,她静静地看着独孤一鹤,好像在学他似的,也一句话都不說。
独孤一鹤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看我?”
他实在是很严肃的一位老人,即使在人来人往的酒楼裡,他的腰干也挺得笔直,剑好好的放在膝上,你若是說他下一秒就要拔剑,也是有人信的。
“难道不是你想和我說话?”上官雪儿拿起桌上的筷子,在空中夹了夹,“你已憋了一路,难道你觉得我看不出?”
独孤一鹤不开口。
上官雪儿敲敲桌子,“你为什么不快一点?我已把沈百终支开,已给你留了面子,你還要我做什么?”
独孤一鹤的脸都要憋红了。
上官雪儿道,“沈百终已经买好糖人了!我本就是不愿意让他走的!”
独孤一鹤终于叹口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
上官雪儿咳嗽一声,“看来你這個人還不算太顽固,我就勉强觉得你是個不错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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