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遇见/礼物/乌龟
他们并沒有什么小女孩拐着去酒楼,所以一路都在寻找上官丹凤的踪迹。
他们此时已走到了一座山上,丐帮的子弟說曾在這裡见過上官丹凤,所以陆小凤和花满楼就来這裡碰一碰运气。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陆小凤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上官飞燕?”
“是。”
陆小凤叹气,“上官丹凤既然是這件事的主谋,那么上官飞燕也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沒错。”
“她偏偏又在這样关键的时候失踪,說不定是因为被谁威胁了。”
“对。”
“我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陆小凤道,“我說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幸,我只希望你能不要那么伤心。”
花满楼勉强笑道,“我怎么可能不伤心?”
“即便你要伤心,伤心過后只要你還是那個花满楼就好。”
陆小凤话音刚落,远处的树林中就传来了歌声。
那歌声又轻又柔,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忧郁,好像在呼唤自己的情人,又好像是在感慨自己的命运。
花满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几乎是立马调转了脚步,朝着歌声响起的地方而去。
“這难道是上官飞燕在唱歌?”陆小凤问道。
“沒错。”花满楼道,“一定是她!她曾为我唱過歌,就是這样的声音……”
陆小凤只好也跟着花满楼走,他们越走越偏,已离开了山上唯一的小路,走到了树林中去。
他们当然也越走越远,可那歌声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香味。
這香味陆小凤最熟,這分明是烤鸡的香味。
陆小凤本就沒有吃午饭,现在闻到這個味道,简直要流出口水来。
“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是上官飞燕在烤一只鸡?”陆小凤问。
歌声响了那么久,花满楼也能确定上官飞燕還好好的,她若是马上就要被杀死,杀她的人是绝不会让她唱那么久的歌的。
花满楼已经不急,所以他听到陆小凤的话几乎要被逗笑,“她怎么可能会在這种地方去烤一只鸡?而且竟還要唱着歌去烤?你分明是已经饿了。”
“你又不是上官飞燕,怎么知道她不喜歡在烤鸡的时候唱歌?”
花满楼只是笑,理也不理陆小凤。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胡子,“我已陪你找了你喜歡的人,虽沒有找到,但也不是我的错。”
“是。”
“所以现在该轮到你陪我去找一找我喜歡的东西了。”
“你喜歡的是不是烤鸡?”花满楼问。
“当然是!”陆小凤道,“在我饿的时候,我就最喜歡烤鸡。”
确实有人在烤鸡,只不過這個人不是上官飞燕,這個人是张平野,他正蹲在地上加柴火,看到陆小凤以后還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你怎么在這裡?”陆小凤好奇地问。
“陆大侠可以在這裡,我为什么不可以?”张平野笑眯眯地问。
“你当然可以。”陆小凤道,“我只不過有些吃惊,我本以为你和陈绝音已去处理青衣楼的事情。”
“我們当然是在处理這件事。”张平野淡淡道,“可是人总是要吃饭的,我和陈绝音已三天沒有睡了,我們也已三天沒有吃饭。”
陆小凤打量他一番,张平野的飞鱼服上果然已粘上了许多灰尘,他的神色也疲惫许多,就连腰间那把昂贵的折扇,也变得破破烂烂,好像是从垃圾堆裡捡来的一般。
他這么一說,陆小凤当然不会好意思去分他的烤鸡,他只有一屁股坐在张平野旁边,想问问他有沒有见過上官丹凤或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還沒开口,旁边的草丛裡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绝音提着一只兔子从裡面走了出来。
她還是很美,神色也還是陆小凤刚见她时那样冰冷,疲惫并沒有消磨她的意志,饥饿也不能抵消她的冷漠,陈绝音走過来,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就坐下不說话了。
她不說话,陆小凤却是要說的,“你们知不知道沈百终已到了江南?”
“我們当然知道。”张平野伸手一捞,就把陈绝音已在河边处理好的兔子捞了過来,熟练地用树枝穿起来,架在了火堆上,“指挥使大人到的第一天,我們就知道了。”
“你们难道不想去见一见他么?”
“想。”张平野懒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想得不得了,我不仅想去见指挥使大人,我還想請他夸一夸我做得不错,我還想听他多說几句话,能看到他笑的样子就更好。”
陆小凤笑了,“若是想让沈百终笑,那可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陆小凤提到沈百终的事情,张平野一下子就有了兴趣,“你有沒有见指挥使大人笑過?”
“我当然见過。”陆小凤道,“见過很多回。”
這下就连陈绝音也看了過来。
“我送他绣春刀的时候他笑過一回。”陆小凤扳着指头数,“請他喝老北京豆汁的时候,還有和他去武当找木道人的时候,去吃苦瓜大师素斋的时候,在北镇抚司……”
陈绝音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你在骗我。”张平野突然道,“指挥使大人的绣春刀怎么会是你送的?那明明是皇上从内库中取出的陨铁。”
“陨铁是皇帝的沒错,但把它锻造成刀的是朱亭。”陆小凤說,“朱亭是我的朋友。”
张平野不說话。
陈绝音也不說话。
“你们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這裡,我就告诉你们该送沈百终什么礼物,怎么样?”陆小凤问。
“我們在追查青衣楼第一楼的下落。”张平野說,他几乎是立马就在陆小凤的條件下沦陷了,“最后一個线索就在這座山上。”
“所以你们是要找出第一楼的下落来,再去见沈百终?”
“沒错。”张平野道,“如果空手回去,還有什么颜面去见指挥使大人?”
“你们刚刚有沒有听到有人在唱歌?”陆小凤又问。
“听到了。”這次是陈绝音开口,“是上官丹凤的声音。”
花满楼本来安静站着,现在惊道,“上官丹凤?”
“是,刚刚难道不是上官丹凤在唱歌?”陈绝音问道。
“你一定是听错了。”陆小凤道,“唱歌的人是上官飞燕,她和上官丹凤是表姐妹,你還沒有见過她,不過她们的声音确实是有些像的。”
“不可能,就是上官丹凤。”陈绝音冷冷道,“我绝不会听错别人的歌声。”
“你们最好听她的。”张平野道,“唯独在唱歌這一方面,谁也比不過她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陆小凤還是忍不住问,“你怎么能确定?”
“我自学会說话起,就开始唱歌了。”陈绝音冷笑道,“一個人的声音再怎么变,她唱歌换气都不免会露馅的,那种差别很细微,但我可以听出。”
“所以……”花满楼喃喃道。
“所以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是一個人。”陆小凤道,“她们中一定有一個人已经死了,另一個人用人.皮.面具同时扮演着两個人!”
“难怪她们从沒有同时出现過!”陆小凤又說,“难怪上官雪儿要說自己的姐姐最近很奇怪!”
陆小凤說到這裡,几乎要恶心到吐出来,不管這個人究竟是谁,上官丹凤這些日子和自己在一起,而上官飞燕和花满楼互相喜歡,如果是真的,那么她就……她就同时和两個人……
這不仅是欺骗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花满楼是陆小凤的朋友,陆小凤一想到這一点,就几乎要气到跳起来。
朋友喜歡的人,即使美得像天仙,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陆小凤也绝不会动她半根毫毛的。
花满楼愣了好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旦有人点出来,他是比谁也要聪明的,从前只不過是爱情的魅力迷惑了他的思维,现在他已想清楚所有事情。
“花满楼。”陆小凤担心地喊了一声。
“我沒事。”花满楼道,“上官飞燕并沒有叫我喜歡她,這本就是一件我自愿的事情,怨不得谁的。”
半空中突然传来咕咕的声音,陆小凤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只鸽子。
這只鸽子当然就是紫禁城裡的那位大爷,它的腿上還绑着明黄色的布條,看来是被沈百终临时征用来给陆小凤送信了。
“信上說了什么?”花满楼问。
陆小凤看了纸條,揉了揉把它扔进火裡,“沈百终从上官雪儿那裡知道了金鹏王朝的秘密,直系王族的脚上全部都有六根足趾。”
“你们可以抓住上官丹凤,脱下她的鞋子去看一看。”张平野笑道,“如果问不出,也可以送来我們這裡,她既然出现在這裡,想必和青衣第一楼也有不小的关系,我這個人很擅长拷问,正好可以帮帮忙。”
陆小凤叹气,“我們這就去找她,她一定還沒有离开這座山。”
“她也一定不知道我們已发现了她的秘密。”花满楼叹道,“上官丹凤虽因你的事情暴露了,可上官飞燕這一個身份還是能用一用的。”
“沒错。”陆小凤站起来,“我們现在就走,若是迟了,她不免会心生怀疑。”
陆小凤刚抬脚要走,一根树枝就飞過来插在了他的脚边。
陈绝音冷冷道,“礼物。”
“什么礼物?”陆小凤觉得好笑,故意装出忘记的样子。
“我……该送指挥使大人什么礼物。”
“你知不知道宗也白养在房间裡的乌龟?”陆小凤问。
“我知道。”
“那只乌龟其实是沈百终的。”陆小凤說,“你若是要送礼物,就最好挑一個好看的瓷缸送去给宗也白,虽是宗也白收到了礼物,但沈百终一定会很高兴。”
這句话說完,陆小凤就和花满楼离开,寻着歌声消失的方向继续走。
走了有小半個时辰,陆小凤突然问,“你难道不好奇沈百终为什么会养一只乌龟,還要养在别人那裡?”
“我很好奇。”花满楼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你若是想說,我又何必问你?”
陆小凤笑了,“那我就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你還不快說?”
“沈百终很喜歡小动物。”陆小凤摸摸胡子,“我虽也很喜歡,不過却是喜歡它们进我的肚子。”
花满楼笑道,“你本就是個很大的馋鬼!”
“可是他的运气也许有那么一点問題。”想起這件事,陆小凤就忍不住想笑,“他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白老鼠,那只老鼠第二天便被猫吃了。”
“猫吃老鼠,這本来就是谁也拦不住的。”
“沒错!”陆小凤道,“這事怪不了谁,沈百终也不能对一只猫发脾气,所以他就准备去养一养那只猫。”
“嗯。”
“可是那只猫第二天就去找了一只狗打架!”陆小凤笑道,“猫沒有打過狗。”
“猫死了?”
“沒有,它再也不敢靠近北镇抚司的大门。”陆小凤几乎要笑弯了腰,“沈百终刚准备把它抱回去,那只猫就好像见了鬼一样的逃,声音大到整條街都听得到,還抓破了他的飞鱼服!”
“猫和狗打架,也沒人阻止得了的。”花满楼道,“所以沈百终是不是要去养那只狗?”
“对!”陆小凤道,“只可惜那只狗第二天就跟着户部尚书家的母狗跑走了!”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了,“這倒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他還养過鱼,养過鸭子,养過鸟,养過兔子,就连孔雀也是养過的。”陆小凤道,“最后只有那一只乌龟安然无恙,它自然就成了沈百终最宝贝的东西。”
“宗也白一定很喜歡沈百终。”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若是替沈百终养這一只乌龟,一定要很仔细才行。”
陆小凤点头,“沒错,這只乌龟也成了宗老爷子最在乎的东西,他害怕沈百终伤心,几乎隔半個时辰就要去看一看那只乌龟,比看护小孩子還要用心。”
“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我沒有。”陆小凤道,“那些鸡鸭鱼兔,有不少都是我送的,沈百终也都很喜歡,可是总养不住,那個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很委屈。”
“你当然不希望他难過委屈。”
“我当然不希望。”陆小凤道,“所以那一只乌龟也是我送的。我找遍了中原所有养乌龟的人家,找到了最健康最长寿最乖巧的两只乌龟,看着它们生下来乌龟蛋,又看着它们把蛋孵出来,才把最好的那一只拿去给沈百终。”
“這可真是一只来头大的乌龟。”
“它当然是,谁要說它不是,我一定会当场就翻脸。”陆小凤叹道,他转模作样地叹了一阵,還是忍不住笑,“可是沈百终每次去看乌龟的时候,我也实在忍不住笑话他。”
“你笑话他什么?”
“我自然是笑话他的运气!”
“這就是你不讨宗老爷子喜歡的原因。”花满楼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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