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03
可是感覺是靠不住的,一個人如何,只有交往過後才能下判斷,過於運用自己的經驗,去想當然是錯誤的。
不過她不着急,將來有機會再見,無論是李世民還是李秀寧,她要活到貞觀之治,去看看那個文化兼容、自信昂揚的大唐盛世。
青璇到任的同時,她就悄無聲息離開了,兩年,又回來了。
“行啊你,”許暮捂着額角,擡起眸來,眼底盡是笑意,“青璇,我是讓你來當院長,不是讓你泡學生的,你可真刑。”
站在她面前的青衣女子矜持地擡着下巴,眼睛卻垂到角落裏去,“我們之間並無非分之舉。”
“我知道,所以……意外更多一點。”
因爲許暮沒有去見碧秀心最後一面,很多人都感到不滿,唯獨青璇的不滿最是正當,她身爲人女,眼見孃親抱憾而去,如何不怨?
後來石之軒的死解開了她的心結,她想到早年孃親說,當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是許暮蹭地竄出去,暴怒着要殺人。
青璇再長大一點,簫藝更加熟練,便偷偷跟着祝美仙——她知道祝美仙是故意的,沒關係,能找到許暮就好,她躲了起來,遠遠吹奏娘爲許暮所作的簫曲。
吹完之後,並無迴應,青璇心中隱隱有些失落,正在想爲何失落的時候,天邊傳來蒼茫的琴聲。
她竟有種落淚的衝動。
好像隔着生死時空,一個人在與另一個人對話,一個飄然遠去,一個矚目作別。
霎時間,青璇與許暮和解了,沒有去慈航靜齋,留在成都思危書院,梵清惠沒有多勸,似乎也樂見如此,便隨她去了。
青璇知道她想什麼,卻永遠不會那麼做。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青璇的回憶,她立刻辨認出來者是誰。
門沒有關,來人一眼能看到室內場景,見沒有他想得那般劍拔弩張,愣住了。
不是說書院決不允許師生戀,山長此次特意前來就是爲了處置青璇的嗎?
青璇搖了搖頭,去桌上倒了兩杯茶,一杯端給許暮,一杯塞給還在大喘氣的徐子陵:“一個呆子,一個騙子。”
外面傳來少年人清朗的聲音,“院長您這就錯怪我了,我要是不這麼告訴陵少,你怎麼能看到他這麼在意你的一幕?”
下一刻,一個人擠進門,將徐子陵拱到一邊去,先後向許暮和青璇行禮,然後用胳膊肘捅捅喝水的徐子陵,暴露不正經的本性:“是不是啊,陵少?”
徐子陵好懸沒嗆到,喝完水,隨手把杯子一放,滿世界追殺寇仲:“你還說!”
一時間,雞飛狗跳,飛沙走石。
聽到消息的時候,她回憶了一番徐子陵的模樣,猶記得比起他的兄弟,他的性子很沉靜,跟同樣安靜的青璇在一起,沒有互補,不知道能不能長久,現在看來,倒是她想差了。
也是,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能如此放飛自我。
她與青璇並肩站在屋檐下觀戰,誰都沒有叫停。
“他們兩個真活潑啊。”
“……嗯。”
來這一趟,抓一抓師生戀,順便監考,徐子陵誇下滔天海口,他要在這次考試中得到舉薦名額,去大興考試,授了官,他和青璇就不是師生關係了。
也就沒有違背書院的規矩——他對這個看得很重。
青璇需要避險,倒是理所當然地將所有試卷丟給她,扭頭就想出門。
門在她面前合上,關上最後一縷陽光,青璇轉過身,看着這個用內力關門的屑。
“不許走,別說我欺負你,這是你的五十張。”
這兩年書院又擴招了,單單是這一次考試的就七百多人,改試卷的卻沒幾個,當然不能放跑了人。
這批改試卷,多是一件美事啊。
她們從上午奮鬥到下午,現在這科舉就是個雛形,沒考什麼太難的東西,會問你假如某地發生了災害,你身爲地方官會如何處理,像今年山東爆發了農民起義,八成時政題跟這個有關,答案五花八門,偶爾有幾個思路很不錯。
到了經義部分,這個沒什麼好說的,背書背好,理解透了,沒什麼大問題,關鍵是詩詞歌賦。
作詩作賦,要麼你有天賦,要麼你有經歷,要麼你像那些個世家子弟一樣,有環境無時無刻的薰陶,很顯然他們都沒有。
許暮皺着眉給寇仲改他那見鬼的打油詩,正主就來了,外面的人攔着他,他非說有急事,一定要立刻見她。
看着不像是狼來了。
她擱下筆,起身出門,寇仲神神祕祕地湊過來,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陽光下閃爍着淡淡金光,可見所用材料不凡。
“這是我們……”徐子陵張口解釋它的來歷。
寇仲搶過來話:“撿的!”
許暮拿着他遞過來的書,翻了兩頁,甲骨文,不認識,有許多不同字跡的批註,她對這東西瞭然於心,掀起眼皮,晃了晃手中的書。
“到底是怎麼來的?”
“撿的,”寇仲接着小聲說,“有個老頭走得匆忙,這東西從他身上掉下來,我跟陵少撿的。”
許暮說:“這應該就是傳言中被石龍所得的長生訣了,與天魔策、慈航劍典、戰神圖錄並稱四大奇書,你們所說的人既然帶着這麼重要的東西行色匆匆,看來石龍情形不妙。”
彷彿是印證她所說的,有人快步穿過月洞門,腳步雖快,神色卻不亂,稟報道:“山長,禁軍總管宇文化及在外,要見院長。”
許暮回頭去看推門出來的青璇,問道:“你要去嗎?”
徐子陵大驚:“這……”
青璇緩步近前來:“子陵不要擔心,我這個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別人看在我孃的面子上,都不會對我如何。”
她話鋒一轉:“但是你很想去對吧?”
許暮拋了拋書,閒庭信步般往外去:“很久沒有人敢在我面前叫囂了,正好去見見。”
寇仲總覺的她那句潛臺詞是找樂子,他趕緊跟上,疑似惹了大禍而撞個不停的心臟漸漸安分下來。
宇文化及,隋末羣雄之一,這是歷史。
如今天下四大門閥之一,宇文家的二把手,這是現在。
宇文閥的第一高手公認是閥主宇文傷,之下有四大高手,宇文化及最爲人所知,據說他是除宇文傷之外,將家傳絕學冰玄勁練到大成的人。
可那又如何呢?
許暮心情平靜,類似於這個歷史人物她見到了,可以殺了。
宇文化及也在打量她,起初他以爲這就是碧青璇——改了母姓的簫藝大家,來之前還想着,他再不滿思危書院,少不得要給這位走到哪都備受尊敬的簫藝大家一個面子。
客氣客氣行,那兩個小子撿走的長生訣,便是軟硬兼施,必須要讓他們交出來。
看到這人,他不確定起來。
“你是何人?”他謹慎地問。
“許暮。”
宇文化及下意識搜索這個名字,腦子還在轉,人卻愣住了,幾息之後,受驚一般看了她一眼,滿是不可置信和忌憚。
“你是、你是……”他不敢叫出那個名字,很多疑惑也解開了,爲何出身思危書院的平狐狸知道他帶兵而來,卻不趕來阻止,原來是她在這!
“不知道宇文總管爲何事而來。”
宇文化及聽到對面的人如此問,他很快收拾好了表情,沒有在手下面前丟臉,“在下受陛下命令,尋找長生訣獻上,不想陰差陽錯被思危書院的人撿去了,還請山長能交出來,不要爲難在下。”
“那個啊,小平說他想要這功勞,我剛剛給他。”
宇文化及皮笑肉不笑,平狐狸正在跟他的副官喝茶,哪能去拿長生訣,可大宗師都如此說了,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武林中有很多誇張的傳聞,宇文化及一直認爲許暮獨鬥四大聖僧,最後贏了是其中之一,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他還是個總角孩童。
然而她大宗師的境界卻是板上釘釘,武林一直頗爲自豪一件事,高麗有傅採林,突厥有畢玄,而他們中原有寧道奇和許暮兩位大宗師。
這對宇文閥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當然沒那麼好心給昏君找長生訣,讓楊堅的子嗣長生,他們大周何時能再次偉大?看來此事要從長計議。
宇文化及的人嘩啦啦地走了,像那些被秋風捲走的落葉。
許暮略有失望,“就這麼走了啊。”
青璇輕輕一笑,揮了揮手,示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們趕緊回去,“不然你想如何?”
一個大宗師往這裏一戳,縱使別人有百般算計,都不可能使到明面上來。
道理許暮都懂,甚至能想到宇文化及會如何告他們黑狀。
不就是農民起義的事嗎?起義的裏面有他們的人,鎮壓的裏面也有他們的人,算什麼大事?
“這不算大事?”徐子陵瞳孔晃動,“那都是您的學生啊。”
許暮頂着青璇不滿的目光,將沒改完的卷子丟給她,帶着兩個少年往別的地方去了,邊走邊說。
“如今時局不穩,這是沒辦法的事,一個爲國,是忠,一個爲百姓,是義。他們只是選擇了各自想要守護的東西,你們要記住,做出明確且不會後悔的選擇,比你們作多少詩詞都重要。”
他們面色肅然,齊聲道記下了。
許暮說起下一件事,“你們兩個十四練武,雖說刻苦,但是終究比常人晚,過了打基礎的最好時候,一輩子頂天能突破先天境界,這些話,有人跟你們說過了吧?”
說到這裏,兩人不約而同露出失落的神色,尤其是寇仲,許暮看在眼裏,手一伸,長生訣到了他們面前。
寇仲震驚:“您、您要給我們?”
“不是給,是還,不管是機緣巧合還是壞心思算計,這本書都到你們手裏了,那你們就去練,我看了,若能入門,你們的吐納內息能立刻到修煉一流玄功的標準,練練沒壞處。”
寇仲感動不已,深吸了一口氣:“有句話憋在我心裏很久了。”
徐子陵忽然有不好的預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他的兄弟。
許暮笑着問:“什麼?”
“你對我這麼好,我能叫你一聲娘嗎?”
“不能,滾。”
這小子哪來的愛好,喜歡認娘。
許暮哭笑不得,處理完最後一點卷子,吃了晚飯,盤腿坐下,雷打不動地練功。
眼前長生訣的金光一閃而過,整個人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
等她察覺不對,面前已經換了場景,黑夜變作白天,室內變作平原千里,她略帶恍惚,忽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股寒意極快地逼近,她垂眸一看,那些隨風搖曳的青黃色雜草被封進寒冰之中,冰霜逼近而來,她歪了歪頭,反手一掌,慘叫驚醒她的思緒。
她過去一看,面無表情。
莫名穿越了,殺個宇文化及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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