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动手
在這個卖方市场上,和材料供应商打交道的人总是牢骚满腹,自从辛逸做了采购的翻译之后,他有本事让鼻孔朝天的供应商亲自到工地上来,客客气气地来,喜笑颜开地走,不管市场是多么紧缺,总是能满足工地基本的需求。后来和业主代表老头子打交道,两人几乎成了忘年之交,大家都忘记了最初那位老头子是怎么难以相处的,总是质疑和不信任,哪有如今這般笑嘻嘻的像個可爱老头一样平易近人,为了对付他老贾曾经拍桌子骂娘,到经理部求援最后走高层路线才解决了一点問題。
大家都觉得辛逸人好心好脾气好,却不大注意他除了语言专业之外還有更高的能耐。只是心性使然让他不好争而已,他也不认为這是自己的短处,反而认为自己和冷星雨相辅相成,自己的平和与冷星雨的好胜正好互补,這样才能长长久久。或许這种不同特质相互吸引,是两人能走在一起的根本原因。
今晚出门之前,他仍旧在自己平时为人处世方式的惯性下,在规矩内用平和的方式解决問題。但是有人不让他出门,不给他用车,如此蹬鼻子上脸,纵使辛逸再怎么沉静自信也不可能故作不觉。
幸亏冷星雨的坚持,把辛逸从他的自己的惯性裡推了出来,见到了戴月荷。和朋友们在一起,他的思路打开了很多,脑子裡已经有了很多想法,他相信只要其中几個付诸实施定然会有好的结果。
辛逸转头看冷星雨,她已经歪脑袋酣睡了。她本就为了演讲比赛而睡眠不足,终于获奖却沒来得及和朋友们一起庆祝,沒来得及休息,就为辛逸的事情操心折腾。辛逸心疼不已,心裡终于油然生出一股怨气。李元善啊李元善,你想方设法挖我墙脚,朋友们都在骂你呢!如今你为了拿到业绩,這样明目张胆阻止我出门,你這是想让朋友们都离你而去,還是显示你那点卑微的权力?不论是哪一個,都不好呢……
徐童房裡的麻将局早早散了场。李元善收到一個短信就推倒了自己的牌,黑着脸推门而去,徐童正要喊他算了账再走,他手下的两個人已经跟着起身走了,空留徐童一人默默算了一会儿,他娘的,三個人一共赖掉了五千第纳尔沒给!這是团伙作案啊!
他推开窗户透气,拧了一條毛巾站在窗边擦脸,看见两排平方之间的绿化带上的石榴树,居然点缀着几個红色的花蕾。石榴树那一边就是辛逸和冷星雨的房间,两间房的窗户都沒有亮光。怎么還沒回来呢?他把毛巾扔进脸盆,穿上背心,他想到刚才辛逸脸上失望的样子,突然觉得心裡烦乱。
快晚饭的时候,丰怡君突然把哈飞路宝的车钥匙要走了,理由是项目部决定集中管理车辆,下班后车钥匙一律由后勤掌管,沒有领导的批准任何人不能出门。哈飞路宝因为能装东西,一直是机修队专用的车子,徐童自己掌管钥匙,经常为其他同事服务。跑了一年多,這车子的三大件都沒問題,但是叮叮当当的响声不少,徐童也不怎么乐意开了,他羡慕后勤的那辆雷诺甘果,空间更大排量更大,能装能拉跑得快。他无所谓的把车钥匙给了丰怡君,心想既然是集中管理,以后可以用其它车辆了,美得很。
此刻他站在夜风裡回想起辛逸突然找他开车出门,而丰怡君恰巧今天突然集中管理车辆,這之间有什么关联呢?辛逸和冷星雨现在還沒回来,他们是怎么出去的呢?
绕過绿化带,徐童走到了辛逸房门前。门前的那块小花园裡各种花草簇拥在一起,遮盖了地面的土,墙上的葡萄藤长得飞快,相信雨季来临之后会长得更好。他注意到葡萄藤边上长着一丛沒开花的草,仔细看去居然像是苋菜,但是比起国内的苋菜高大壮实了很多,叶脉裡的红色更加深沉。
冷星雨居然允许苋菜长在這裡,她是疏忽了呢還是故意的呢?莫非是辛逸动的手脚?戴月荷冷星雨還有辛逸三人之间怎么回事?徐童鼻腔裡哼哼了两声,還是旁观者清啊!想到這裡,今天阿西娅给他带来的负担似乎轻松了很多。辛逸可以用一句话劝走阿西娅,改天辛逸要我帮忙时我也应该有所表现才对。
徐童突然鄙夷自己:刚才辛逸出门要辆车自己都帮不上忙,就别說以后的事儿了……他转身走开,打算去电视厅裡坐坐,這個時間正好看两集电视剧。
牛医生站在电视厅门口,抱着双臂透過窗户看电视。他拦住徐童:“现在流行性感冒蔓延,陪我一起站外面看电视吧。”徐童說站着看累,我端两把椅子出来。
两人刚坐定,牛医生就說今天在工人大院出了一间宿舍进另一间宿舍,给那些生病浑身酸痛的人打针吃药,直到刚刚才有時間吞下去几口晚饭。
“饭菜都冷了,食堂也不给我热一下!”他抱怨說。
“不给你热饭?”徐童表示怀疑,“他们就真以为沒有求到你的时候?不可能!”
牛医生嗨呀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抑制不住鄙夷的神情:“都围着女人转呢!”
“噢——”徐童明白了,领悟似的叹息一声,“最近越来越骚气了,怎么回事?人和动物一样,也有发情期嗎?”
牛医生看一眼徐童:“人又不是狗,哪有什么发情期……”他突然惊恐地瞪起眼睛,拉住徐童的胳膊,“糟了,他们要杀狗!”
徐童嘴一撇,嘲笑說:“我們哪個沒吃過几块狗肉……”
“他们要杀冷星雨的狗!”牛医生惊吓地說,“我真是笨脑子了,刚才怎么沒想到,快走!”
徐童猛然站起来,愤恨地骂:“谁敢!”
牛医生着急忙慌地跑:“工人不管你這么多,有肉吃就行的,快走快走!”
两人穿過食堂到厨房,厨房有個后门,后门一小块空地专门择菜洗菜的,空地上两個水泥墩上各插一根钢管,拉紧一根粗铁丝,厨房用来晾晒腌制品的。此刻一根钢管拴着狗子,它被铁丝套住了脖子,嘴上套了几根结实的橡皮圈阻止它叫唤。狗子正用爪子扒拉嘴上的橡皮圈,被旁边的人用棍子重重击打在头上,它顿时萎靡了下去。
“干什么!”徐童怒喝一声,夺過那人手裡的棍子。牛医生认出来了,這人就是那用母狗坐台诱杀野狗的工人。
“你妈的,以后别找我!”牛医生的话语简洁有力,难得的显出他的自信来。
徐童正要松开狗子嘴上的橡皮圈,被人拦住了。他定睛看去,是食堂的厨师老大。
“徐队长不要妨碍我們干活!”厨师老大满脸横肉嘴裡叼着烟,身穿白色的背心腰上却系着灰色的围裙脚上一双胶鞋准备干活的样子,细细的眼睛透過飘起的烟轻蔑地看着徐童。
徐童讥诮地问:“知道這谁的狗嗎,你也敢杀?”
“君姐安排的。”厨师老大扭动粗壮的脖子,“一会儿吊起来打晕,然后用刀戳破脖子放血,新鲜狗肉……”
徐童愣怔一下,骂了一句神经病,弯腰解开拴住狗子的铁丝,打算拉回到院子裡区。狗子已经从当头一击中回過神来,认出是徐童,乖巧地沒有挣扎。
厨师老大哈哈笑了两声,横在了徐童面前:“我說的是认真的!”
徐童嘴裡唏了一声,继续解铁丝。厨师老大使個眼色,一名帮厨蹲下和徐童抢夺那根铁丝,徐童胳膊一横把他撑开,帮厨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动手?”厨师老大以魁梧的身躯作为共鸣腔,发出的声音把牛医生吓了一跳。徐童被几人围在中间,牛医生后退几步站在门边:“你们不要打架!我不治疗打架受伤的!”
徐童站直身子,手裡紧紧捏着铁丝,眼光从身前每一個人脸上扫過,从容不迫:“我都记住了,你们可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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