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陵容4】透骨香
虽說她们小主从前与沈贵人交好,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如今形势有所不同了,情不自禁就露出了些微敌意。
沈眉庄目光沉静,面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陵容。”
陵容面上的怯意散去些,因为见到熟悉的姐妹而有了放松了心思。
芙蕖面上点着欢喜,满眼欣悦地走上前去,“眉姐姐。”
沈眉庄不着痕迹地打量她,见她满面信任,并无什么不同之处,看上去和以往沒什么不同,只是……似乎更多了股說不出的气质。
以往的陵容也是怯懦的,但并不爱哭,可……也远沒有這股惹人怜惜的劲儿,沈眉庄自认也算是了解陵容,只觉得一夜之间,往日還算亲密的姐妹一下子变了個样子。
但這样的变化十分微妙,似有若无,她难以解释自己的感觉,自然也是当陵容经過了人事后,成熟了许多。
于是,成功错過了真相本身。
安陵容亲亲密密地贴上去,似对她心中的猜测毫无所觉,有些不好意思道:“眉姐姐是专程在此等妹妹嗎?”
“自然是,你昨夜侍寝,我和嬛儿都念着你生性羞怯,怕你不适应,又怕你今日請安被为难呢,不想陵容你自有一番造化。”
话自然是說的好听的,只是谁人知道方才殿上,连說两句话帮衬都要犹豫再三呢。
陵容听了她的话却觉得欢喜,有些不好意思道:“惹姐姐们担心了,陵容在宫中,也不算孤身一人,有姐姐们关心了。”
“不過,我只是担心,你今日這样的性子传扬出去,会招致旁人轻视。”沈眉庄說。
“眉姐姐……我今日表现得太差劲了嗎?”安陵容语气忐忑。
沈眉庄摇摇头。
陵容和她之间,她倒不好多說什么表现好不好的,又不是和嬛儿那样亲密的关系,半生不熟的最是不好多做评价,多說多错,只得含糊了過去。
宝娟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裡,眼眸闪烁,低头不语。
安陵容眉眼间都是喜意,倒是衬得此时心中不大安乐的沈眉庄面上的笑容太過于虚假了。
从前她是贵人,安陵容是答应,她多番照拂,也算是姐妹同心。
但如今两人同为贵人,再說起话来,沈眉庄便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說到底,還是关系不到位的缘故。
两個面上亲昵的姐妹一起出了景仁宫,一路說着话到了长街上。
前方骤然传過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女声。
“你就是安贵人?”
陵容诧异地抬头,下意识握住了沈眉庄的衣袖,有些害怕地转头看她,“眉姐姐……”
“陵容别怕,且看看是谁。”
她话音刚落,一道宝蓝色身影飞快靠近。
那人面相很是尖刻,一双眼不善地盯着陵容。
“余答应?”沈眉庄率先认出了此人,正是陵容承宠之前颇得皇上欣赏的妙音娘子。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但還是温和地說:“我与安贵人从皇后娘娘处回来,眼下正要回去,余答应找安贵人可是有事?”
余莺儿露出几分不屑,“我找安贵人自然是有事。”
她言语轻佻,语气并不客气,半分不将比她更加高上两级的沈眉庄和安陵容放在眼裡,說话时眉眼上挑,傲气十足。
陵容本就不安,见了這般气势汹汹的人物更觉得不想招惹,只好柔声问道:“余答应有何事?”
“嫔妾听說安贵人狐媚功夫了得,只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成了贵人,原本也是和我一样的答应位分,如今正是想請教安贵人在床上如何放浪狐媚呢?”
“你!”陵容陡然踉跄着后退半步,气得手上的帕子都隐隐颤抖,眼圈儿悄悄发了红。
沈眉庄狠狠皱眉,“余答应,你如此僭越冒犯于安贵人,就不怕我等請求皇后娘娘做主,治罪于你嗎?”
“嫔妾可沒有,這是請教安贵人高招呢,难道安贵人吝啬,不愿教授于嫔妾?”
“余答应,你今日如此,我定然……不会饶過你。”一句警告的话被陵容說得毫无气势,软绵绵的,无甚威胁感。
余莺儿不屑至极,更觉得這個安贵人就是走了狗屎运,不然皇上怎么会喜歡這样的人。
她嘲讽地笑了声:“果然是沒用,只知道警告,便是去皇后面前,你待如何告我?”
沈眉庄都被她這個蛮横不讲理的样子震惊了,一時間也对這样不守规矩的人沒有办法。
陵容就更是无奈了,眼圈儿发红地瞧着余莺儿,半晌說不出来一句话。
余莺儿更是得意,還要继续說。
“安贵人一個小门小户出身的,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沈贵人,你可得当心了,這样的人啊……”
“余氏,朕怎么不知道你如今的位分已经高到可以随意对贵人指手画脚了?指责安贵人,谁给你的胆子?”
低沉不悦的男声在几人身后响起,余莺儿转眼看去,正看到了皇上格外怜惜地点了点那個安贵人的鼻尖。
沈眉庄眼睁睁看着皇上满目温情地站在了陵容身侧,完完全全忽视了她,连一個眼神都沒分给她,心裡骤然一凉。
她木讷地請安,耳边是余莺儿有些聒噪的請罪。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不是有心的,都是误会……”她慌慌张张地爬到胤禛脚边,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腿。
胤禛不耐地一脚踢开她,抱起陵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答应余氏狂悖不堪,贬为官女子,永不晋升。”
长街之上回荡着余莺儿被苏培盛带着人拉下去的惊惧叫声,但沈眉庄的心头浮上的,却是皇上方才瞧着陵容的时候,那种温情而不自觉担忧的眼神。
那是,在她身上从未有過的。
陵容被胤禛抱在怀裡,腰间放着男人坚实可靠的大手,温暖又有力。
她小心地抬起眼,悄悄看胤禛。
“看什么?半日不见,不认识朕了?”
他說话时胸膛轻轻震动,低头看来的时候,眼裡尽是调侃,陵容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发烫。
“认识的,就是沒想到皇上会正好路過。”
“谁說朕是正好路過?朕是特意去接容儿的。”胤禛语气玩味,手上一颠,陵容立即发出惊慌的叫声。
“啊!皇上……”被重新抱紧后,她眼裡水雾弥漫,显然是被吓到了。
“朕手有些松,若是容儿不想掉下去,可是要牢牢抱紧了朕。”
闻言,怀中的娇娇儿果然听话地用力搂住了他的脖颈。
胤禛瞧见她微红的脸颊,和蔓延着淡淡绯色的脖颈。
男人闷声笑着,脚下的步子更是轻快,似乎刚才說的手不稳当全是假的。
陵容默默靠在他怀裡,默默听着他的心跳,半晌,才憋出一句抱怨:“皇上好坏。”
“朕哪裡坏了?可是昨夜累着了容儿?”知道她害羞,胤禛故意提到這一茬。
陵容果然羞得满面通红,倒在他怀中不言不语。
他心中欢喜,更是因为自己這话不由自主想到昨夜种种。
那些无比契合的回忆,鼻尖萦绕着的淡淡馨香,全都使得身体迅速升温。
于他而言,现在的安陵容就是個特别新鲜的小兔子,格外能激发他的热情,让他觉得似乎自己也還是這样青葱的年岁。
教导一只小兔子慢慢成长带来的愉悦感实在不容忽视,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在厌倦之前,可以格外容忍她些许毛病的念头。
更何况,小兔子這般柔弱,确实该好好保护才行。
在长街上的时候,胤禛其实听到了全部的過程。
余莺儿如何咄咄逼人,安陵容如何不知所措。
其实在那一瞬间,他升起一丝丝念头,想要给她抬旗,但……這样大的事情,也不便为了一個小小贵人去煞费周章,胤禛便想着,多护着些便是了。
总不至于叫旁人欺负了她去。
可归根到底,還不是因为在他心裡,此时此刻的安陵容只是個特别些的女人,尽管喜歡,尽管满意,尽管一看到就欢喜,但還不足以让他放弃原则,也不足以让他去费许多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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