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口真知,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厚顏無恥!”
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事物,眼睛仍然火辣辣發疼的無慘憑藉着本能格擋了真知的攻擊,感受了一下他和那四個下屬之間的聯繫,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更是難看的嚇人。
“你的這句話我還是很愛聽的。”
真知笑眯眯的揮出第二刀,這一次無慘沒有及時防禦,鋒利的刀刃直接割破了脖頸上的皮肉。
無慘抹了把脖子上流淌的鮮血,作爲鬼的治癒能力很快就讓傷口完全癒合,甚至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傷疤。
雖然日輪刀的確是鬼的天敵,但是這種程度的傷口完全不能對無慘造成什麼傷害。
真知當然也非常清楚這一點,一輪攻擊無效之後馬上發起了第二輪,這次的攻擊目標主要是無慘仍然捏着青色彼岸花的手。
無慘很快就注意到真知右邊臉頰的傷口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快速癒合,居然還在往下淌血。
“你變弱了,江口真知。”
一時不備的無慘被動作敏捷的真知斬斷了手臂,捏着花朵的手與手臂分離,飛到了半空中。
密密麻麻的黑色荊棘從無慘的身後冒出,一部分正面迎擊真知的匕首,另一部分飛向空中,準備把脫手的青色彼岸花再搶回來。
之前被斬斷的手臂也以恐怖的速度再生,密密麻麻的肉芽從傷口處冒出,準備從側面向真知發起攻擊。
兩面夾擊,對於只有一把小匕首的真知來說相當危險。
單打獨鬥體力並不是太跟得上的真知喘了口氣卻完全不慌,一腳把專門用來陳列拍賣品的實木小桌一腳踹向從側面襲來的肉芽,手中的匕首動作不停,斬斷了威力不小的荊棘。
只是無慘的鬼血術的確不弱,才斬斷了沒幾根,真知的手就有些發顫。
“沒想到你一直都在原地踏步,這麼多年來還是這麼幾種能力,完全沒有長進。”
隨身攜帶的專門針對鬼的藥物不多,而且現在無慘被荊棘所保護,根本不能攻擊到本體。
在剛在的交鋒中一時不察,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的真知微微喘息,調整了一下握住武器的姿勢。
“反正你以後也沒機會看到我的鬼血術了。”
此時此刻,無慘的荊棘已經重新捏住了脫手的青色彼岸花。
他現在已經不相信真知的胡言亂語,打算花一到手就直接喫下去。
“的確,你沒什麼機會再使用鬼血術了。”
真知不僅沒有往前走,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像是要避開什麼可怕的東西。
無慘的頭頂傳來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伴隨着不堪重負的金屬碰撞聲音,原本懸掛在舞臺正上方的宮廷式吊燈對準了因爲完全伸展身體,一時無法閃避的無慘,垂直落下。
在攻擊的間隙,真知分出了一點注意力,投擲銀針切斷了吊燈。因爲本身的重量,吊燈上的金屬裝飾擠壓變形,尖銳的金屬直接刺入了無慘的身體,把他結結實實的拍在地上。
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的真知毫不猶豫的走上前,對準無慘唯一露在外面的腦袋,把針對鬼本身的自愈能力的藥粉均勻倒在他的臉上,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那朵輕飄飄落下來的青色彼岸花。
有了藥粉的輔助,原本無法完全殺死的無慘的匕首現在就可以徹徹底底的殺死鬼這種生物。
無慘原本就因爲吊燈的重量暫時無法動彈,臉部又受到可怕的襲擊,原本隔絕舞臺和人羣的黑色荊棘出現了破損。
冰冷的匕首貼上了無慘的脖頸,切開一道淺淺的傷痕。
“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從大正時代跑到現在的橫濱來的,但是這一次真的是永別了。”
刀刃準備往下的一瞬間,眼前這張明豔秀美的臉上屬於無慘的恐懼和不甘消失了,露出了屬於人類,欣喜和恐懼交織的扭曲表情。
“先生,請你不要殺我!我只是被他附身了!我現在可以感覺到他已經不在了,求求你不要殺我!”
原本即將徹底殺死麪前這個生物的真知停頓了一下,挑了挑眉。
看來他之前的猜想沒有錯,鬼這種生物的確是在大郅時代就已經基本滅亡了,但是以鬼王爲首的一些鬼,他們的意識連帶着力量在現代的橫濱再次覺醒。
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借屍還魂,佔據了他們的轉世,或者是波長相當符合的身體。
注意到真知動作的停頓,年輕的女子像是受到了鼓勵,露出了楚楚可憐的目光。
在吊燈殘骸遮擋住的角落,悄無聲息的黑色荊棘緩慢攀爬,馬上就可以繞到真知身後,尖銳的刺已經對準了真知蒼白脆弱的脖子。
“拜託你了,不要殺死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被他操縱了身體而已!”
是血液流淌的聲音。
年輕女性懇求的神情僵硬在臉上,她蒼白的臉上濺上了殷紅的血液。
“抱歉。”
真知手裏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斬斷了她的脖子,眼神死寂的像一潭死水。
身後準備偷襲的黑色荊棘逐漸消失,被無慘威脅,要求她吸引真知注意力的年輕女子臉上露出了感激和釋然的表情,下一秒切換成了無慘絕望不甘的臉。
真知笑了,他不知道是在告訴無慘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既然是來自過去的幽魂,就早點給我消失啊,現在已經不是你的時代了。”
那把沾了血的匕首被真知隨意的扔在一旁,與地面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音。
真知沒有回頭再看那具死相悽慘,卻還保持着人類外形的屍體,撥開了因爲主人的死亡而變得脆弱不堪的黑色荊棘,正好和人羣中一直注意着這裏的太宰對上了視線。
之前他和無慘說的話並不是謊言,如果直接喫下青色彼岸花的話,會因爲藥力過於強勁而爆體身亡。
根據平行世界的自己記載的內容,完全盛開的青色彼岸花要經過特殊處理纔可以服用。
已經被切斷脖子的無慘遠遠的看清了和真知對視的太宰,發出了興奮而癲狂的聲音。
“嗬嗬……你可真是太愚蠢了。”
真知沒有理會他死前最後的話,收拾了一下儀容準備走下拍賣臺。
“你難道不好奇我爲什麼會找到你藏起來的青色彼岸花嗎?”
看到真知的腳步停頓,聲音低沉嘶啞的無慘露出了癲狂的表情。
“因爲地址就是那個你相當重視的人類告訴我……”
話音未落,一顆子彈已經穿透了他的嘴巴,讓他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瞪着一雙怨毒的眼睛,逐漸失去生機。
太宰把隨身的配槍收好,向真知伸出了手。他此時的微笑溫和,眼神專注而真誠。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拍賣會應該也不會再繼續舉行。爲了防止惹上麻煩,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真知。”
真知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宰,他的眼眸深處帶着某種真知並不能完全理解的偏執和瘋狂。
“好。”
事件已經基本解決,真知和太宰沒有必要還留在這裏。
趁着異能特務科的特工因爲開槍處理了那三隻可怕的生物,被驚慌失措的人羣圍住無法脫身之時,兩人直接摸到上鎖的會場大門,有着“橫濱開鎖王”稱號的太宰直接上手打開了門鎖。
穿過佈置得雍容華貴的走廊,準備從這棟豪華酒店附帶的白薔薇花園離開這裏的時候,真知和太宰正面遇上了剛剛接到消息,正準備往拍賣會會場趕的綾辻行人以及其他幾名特工。
這幾個人明顯職位不低,看到太宰的面孔就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有意識的避讓。
太宰並沒有和這羣人交流的意思,落後了真知一步的他和拿着習慣性使用的菸斗,面無表情的綾辻行人對視一眼,嘴脣翕動。
“委託,就拜託你了。”
兩撥人錯身經過之後,綾辻行人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口煙霧,回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
察覺到什麼異常的特工也跟着看了一眼離去的兩人,出聲提醒。
“綾辻先生,還是趕快去會場看看吧。”
異能特務科的一行人到達拍賣會會場之後,受驚的人羣已經被那位立了不少功勞的特工驅散,會場的工作人員正在保護現場等待他們的來臨。
“綾辻偵探,等下不管你知道了什麼,千萬不要直接說出來!”
和綾辻行人比較親近的特工在帶着偵探去躺着一具屍體的拍賣臺上查看情況之前一再提醒,但金髮的偵探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隨意的環視了一下整個拍賣會會場。
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綾辻行人沒有理會特工的勸阻,直接走到了某個座位附近,從角落裏抽出了一張小小的紙條。
這張紙條上的字跡明顯是剛剛寫上去沒多久。
“委託綾辻行人偵探,調查推理出殺死拍賣臺上斷頭女屍的真正凶手。”
“這個委託,我接下了。”
……
離開了會場大樓之後,是一片修剪得相當用心的白色薔薇。
會場的主人明顯在這片花上投入了相當多的心思,美麗妖豔的花朵在月光下盛放,有種說不出的浪漫靜謐氣氛。
真知和太宰兩人緩步走在花園中央的小道上,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再往前的不遠處,有一座雕刻工藝相當精美的天使像。穿着戰鬥鎧甲的天使一手握着一把微微傾斜的長劍,另一隻手拿着圓形的盾牌。
天使像微微低下頭,精湛的雕刻技術讓它看起來栩栩如生,眉目間有屬於神明的聖潔以及對人類的慈悲。
不知道爲什麼,這座天使像讓真知感覺並不是太好,甚至可以說是毛骨悚然。
一向對自己的直覺很有信心的真知並沒有站在那座雕像下,而是在即將到達雕像的五米開外停下了腳步,偏頭看向走在他旁邊的太宰。
“怎麼了,真知。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真知平靜中帶着審視的目光讓太宰停下了腳步,表情淡定。
“我沒有什麼想說的。但是太宰,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親口告訴我。”
看到太宰臉上毫無波瀾的微笑,因爲剛剛和無慘的高強度戰鬥而臉色有些發白真知抿了抿脣,再次補充。
“我希望你在我自己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前,親口告訴我。”
離白薔薇花園並不是很遠的拍賣會會場似乎傳來了一片驚呼,太宰彎了彎眼眸,插在衣兜中的手卻悄無聲息的握緊成拳。
“如果是告訴那隻鬼王青色彼岸花的位置這件事的話,我樂意承認,這件事的確是我做的。”
對於無慘臨死之前提起的這件事,太宰倒是相當坦誠的承認,沒有任何彎彎繞繞。
他透過不遠處的天使雕像看了一眼已經逐漸升起的月亮,臉上的笑容不變。
“當然,我做的事情並不只有這麼一件。”
太宰遠遠的指了指仍然鬧哄哄的拍賣會會場,面不改色的繼續往下說。
“吸引綾辻偵探來到這次宴會,那隻在拍賣會上拍賣的人偶,是我用了點小手段,和森先生做了交易之後拿到手的。”
“專門針對鬼的那把匕首,以及交給異能特務科特工的那五顆特製子彈,是我提前和產屋敷家族搭上線之後,聯繫了密魯菲奧雷家族抓緊時間製造出來的。”
真知安靜的聽着太宰像倒豆子一樣把之前所做的安排全部吐露出來,甚至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爲什麼?”
一直到開口說話,真知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喑啞。
“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可能……”
真知還沒有說完,太宰的話就讓他無言以對。
“因爲我喜歡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咔嚓。
這句表達心意的話剛剛說完,真知的身後就傳來了雕塑碎裂的聲音。
這片空曠的花園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一片死寂,那種碎裂的聲音在沉默中顯得更加突兀明顯。
之前還震驚於太宰表達的心意的真知聽到了這種碎裂的聲音,重新運轉起來的大腦把之前的碎片信息重新組合起來,得出了不可思議的結論。
只是還沒等他的身體根據大腦的指令作出任何反應,一把原本應該好好被天使像握在手裏的石劍,已經以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穿透了真知的左胸,暈開了一片血跡。
是綾辻行人的異能力“another”起效了。
只要接受了委託,並且親口說出殺人兇手的名字,兇手就會因爲意外事故而死亡。
剛剛從拍賣會場中傳來的騷動,就是因爲接受了委託的綾辻行人在異能特務科的一衆特工面前說出了殺死了無慘的兇手,真知的名字。
就算真知因爲直覺,特意遠離了那座天使像,由因果帶來的種種巧合最終還是讓那把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刺穿了真知的心臟。
之前高強度的體力消耗,以及本身的身體狀況不佳,被那把劍刺穿之後真知眼前一陣發黑,差一點就要摔倒在地。
一雙手輕輕地攬住了他,把他擁進了一個雖然並不寬厚,讓人莫名感到安心的懷抱。
當然,現在的真知如果還有一點力氣的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太宰打一頓。
那隻纏繞着繃帶,卻透着隱隱約約溫暖的手在真知背上安撫的拍了兩下,隨即毫不猶豫的把那把石劍拔了出來。
原本被石劍堵住的傷口這下完全失去了阻礙,鮮血很快染紅了兩個人的衣服,連地面都被血染紅。
地面上暈染開來的一片血跡迅速擴大,一端流向了美麗的白薔薇,一端則向不遠處的天使雕像流淌,堪堪停在雕像腳下。
大概是因爲真知的血比較特殊,那些盛放的白色薔薇一接觸到血,就在一瞬間被染至鮮紅,以真知和太宰爲中心逐漸向外擴散。
笑容聖潔慈祥的天使雕像注視着滿花園的紅色薔薇,面容中似乎帶上了幾分嘲諷。
真知張了張嘴,似乎是想罵出聲,但最終還是化作了虛弱的咳嗽,有鮮血從脣角流下。
一手環着真知不讓他摔倒,太宰伸出另一隻手動作親暱的抹去了真知嘴角的鮮血之後,輕輕的捧住了他的臉,安靜而虔誠的注視着那雙漂亮的眼睛逐漸失去神采。
他微微低頭,親吻了上去。
好痛啊。
失血過多的真知幾乎感受不到外界,他現在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真的好痛。
雖然以前不是沒有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但是現在這穿透心臟的傷口讓他幾乎無法思考,意識朦朧間回憶起他剛剛獲得永生的那個夜晚。
他的意識完全沉入黑暗之前,他隱約感受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觸碰到了他的嘴脣,渡過來了什麼清涼甘甜的東西。
這種清涼甘甜的液體很快從口腔流淌到了全身,剛纔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也因爲這種莫名的液體而得到了緩解。
大腦逐漸清明的真知在那種清涼甘甜液體擴散到全身之後,才終於反應過來了這是什麼。
平行世界的自己留下的筆記中曾經有這麼一段描述。
“不可思議的感覺,清涼而甘甜。”
——是青色彼岸花的味道。
真知的意識沉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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