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秦哥……”周延還有些不清醒，他沒睡夠。
“你繼續睡不用管我。”莊秦迅速起牀換上衣服，在幾張桌子上翻了半天才在自己衣服口袋裏找到車鑰匙。
周延看着莊秦這一系列的動作，心裏有些失落，心想莊秦居然現在就開始後悔了，結果自己打開手機一看，也趕緊從牀上蹦下來。
莊秦上班要遲到了。
莊秦原本要和周延打招呼要走的動作停在門口，手都搭上在上面了還是忍不住問了飛快的問了一句：“你有急事？”
周延嘴脣動了動，手上動作沒停：“我送你過去。”
莊秦想說不用，但人都已經到自己跟前了，於是默許了，自己則在身後跟着。
多虧車上還有昨晚他落在後座的糕點，能在等紅綠燈的間隙喂周延一嘴，等到他下車那盒糕點只剩下兩塊，還有盒底的一些碎渣。
不知道是不是太餓了，這棗花酥喫起來味道意外的不錯。
尤其還有人喂，周延內心一霎一霎的雀躍，直到把人送到醫院門口。
莊秦原本要把車門碰上的手一頓，車門重新敞開：“車你開走，晚上我自己回，有時間再去拿車。”
周延心想，那必然不可能，他面上答應下來，實際上連晚上幾點出門都已經想好了。
誰知道莊秦把他的想法生生砍斷，“晚上有事，恐怕要過兩天才能見面了。”
？
周延都來不及問爲什麼，眼前的車門就被“啪”的關上，透過車窗看見莊秦步履匆匆的往醫院門口走，獨留他自己一個人在車內懷疑人生，甚至懷疑昨晚那個親吻。
他又覺得自己像個被拋棄的小寵物。
但車後響起一串催促的喇叭聲，他只好先把車開走。
這之後半晌才把自己說服完畢。
他想，他應該對莊秦懷有不可動搖、堅不可摧的信任，對方說有事那就一定是有正事要忙，不是拿來當藉口搪塞他的，莊秦不是那樣的人。
於是周延在對自己反反覆覆的遊說下，把莊秦的車開回自己家。
這他想的倒是不錯，莊秦是真的有事，前幾天段教授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後來又約了一次見面。
他原本是想還在周延的餐廳的，人熟地方也熟，但段教授這兩天總頭疼，不方便出門，他就直接改成上門拜訪。
這還是他畢業以後除了非常重要的節日外屈指可數的一次登門拜訪，提前知道是段教授自己在家的，他還順便帶了附近超市買的菜過去。
他和段教授之間的相處自然，知道家裏沒人，他過去自然是帶着菜想着順道把晚飯吃了。
剛把頭髮染黑顯不出白絲的段教授給他開門，見他手裏拎着的東西很是無語：“我剛叫完盒飯。”
那正好，省的動手了，莊秦就把菜全凍進冰箱裏。
盒飯是在他剛關上冰箱門的時候到的，兩人拆了盒飯邊喫邊直入正題，段教授還是那個段教授，一點兒客套話都懶得講。
“找你不爲別的，還是項目名額的事兒。”
莊秦心裏大概也猜到了，但不知道有什麼要緊的要當面講，於是便問：“定下來了？”
段中秋似乎沒想到莊秦腦通透，他都什麼還沒說，莊秦就自己補上了：“差不離。”
那就是定下了但還有一些不確定因素，或者是還沒定下但機率大到近百分之八十。
莊秦想着前幾次段教授的着急模樣，先把自己的態度表明：“這次的機會確實難得，也不是我沒有上進心，而是我覺得就我現在的水平……”
段中秋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就好像莊秦要說的話肯定是貶低自我的一樣。如果真說出那種話，很難不讓他聯想到曾經那位教授對莊秦做的“傑出事蹟”來，這會很想讓他爲了自己的學生再翻一次幾年前的舊賬。
莊秦當然懂，於是笑道：“就我現在的水平雖然夠格，但沉澱兩年也完全沒有壞處，無論是技術上還是個人品行上。往後類似的事要是不少，我這樣養成的心態應該算是最平穩的一個，醫學生涯應該也是順風順水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誰想要莊秦所說的“順風順水”，能往上爬自然都是緊趕着往上爬的，一次機會都不肯漏掉。
但莊秦說的自己並不是沒有上進心也確實無可厚非，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名額也已經上報，審覈通過不通過的，往後都沒有他會用其他心思操心的時候了。
他對這事的態度一直都是，點到即止，聽天由命，
但段中秋還是愁眉不展，哪怕莊秦把自己的意思擺明了，他還是想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總想着要彌補莊秦因爲他隨意的把人丟給其他教授，而間接致使莊秦失去那次重要的獲獎機會的錯誤。
那次的比賽一旦獲獎，對莊秦保研是有很大幫助的。
即便結果卻確實像其他教授說的那樣機率很小，但也不是全無可能，只要有一丁點的機會，只要他對自己的學生，對莊秦的能力有那麼一絲的認可，那種遺憾就怎麼消減不掉。
其實他曾經也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也想着爲自己開脫，但絲絲縷縷的念頭繞到最後，他還是拋不開事實，莊秦是有機會的。
而莊秦一旦獲獎，一旦保研成功，他的事業生涯的起點和現在會是全然不同的兩條線。
在那項比賽落幕之後，他問過莊秦的打算，莊秦是這麼說的，要是能保他就上，要是保不了那也沒什麼妨礙，怎樣都好，只是他步入社會的起始時間有些差別而已。
怎麼會一點差別都沒有，人生每一個節點都很重要，學習生涯的每一個節點也重要，職業生涯的各個節點的重要性更是不用說。
怎麼可能沒差別。
但莊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性子，溫和平靜。不會覺得什麼是必須發生的，也不會覺得什麼是躲也躲不掉的。
但他自己不急，自然有人因爲一點愧疚而急的上火、長泡。
段中秋嘆口氣，“你要說沉澱，十幾年的時間恐怕都不夠用。”
莊秦笑笑：“怎麼會，而且這名額給誰都是組裏經過層層篩選和深思的，他們總不能讓一個項目因爲一點私情全栽了。”
但段中秋不這麼認爲，他想事情總會往不怎麼良善的一方面想。
一個組裏那麼多人，如果是同時動作的話肯定不會暴露出某個人的缺陷，即便暴露了，一人幫一手的項目肯定不會出錯。但要是各司其職，短板會很是明顯，到時候項目進行不進行的下去都不一定。
可每個項目從來都是各司其職在先，然後再由“合作”把整個項目圈牢、圈緊，每一項工作做好了才能講其他，很少有那種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最後項目的研究結果還能順利展現的模式。
所以要是他們有合適的人選自然也可以，他爲莊秦競爭，對方爲其他人競爭，各憑本事嘛，他也不是說非要把莊秦塞進去，就因爲莊秦是他的學生，就因爲莊秦是去過一次機會。
但偏偏段中秋看過了，沒有人比莊秦更合適。
他不僅僅是爲了莊秦，也是爲了整個項目考慮。
可惜最近出了個“名額內定”的風波，這就觸及到他的底線了，他爲這事兒跑了不知道多少趟。
“前些日子，王銘找過我，”段中秋一頓，“不只是我，總之，你師出同門的學弟都比你積極。”
莊秦猛一聽到段教授這神在在的話，忍不住笑了笑：“比我年輕，積極一點兒應該的。”
段中秋臉一拉：“你都幹這麼些年了，還一點兒好動靜都沒有，怎麼就不說自己應該積極一點也是應該的。”
莊秦少有的爲自己爭取一次辯解機會：“也不能這麼說，我這不想着先成家後立業嗎，順便沉澱沉澱，一舉兩得。”
段教授無話可說，找莊秦是想告訴莊去哪“內定”的事兒確實是真的，但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是想“指點”他讓莊秦也抓點緊，結果指點不到位，莊秦仍然無動於衷。
看來他還是不擅長這些，他不擅長就自然有擅長的，他盤算着改天得讓王銘試試，借王銘那股積極勁兒拉動一下莊秦。
於是段中秋也不在緊抓着名額的事兒不放，轉而關心起莊秦的生活來：“剛纔聽你說成家立業，怎麼了，這是快要定下了？”
“定下”倒是還沒到時候，只不過是稍露了點兒苗頭，但這點兒苗頭在他和周延的關係裏可是很大的一個進步了。
於是莊秦否認了：“也沒。”
段教授：“那就是有看上的？”
雖然他們師生兩個很少聊這些東西，但也不至於讓莊秦臉紅，恐怕幾年以後聊起這些，段教授驚訝於他還沒安定下來，那時候纔是該臉紅的。
段中秋看着莊秦點頭，想忍住笑但又想着剛纔的事不想那麼快消氣，於是那個笑就變成一個威嚴的人的破綻。
莊秦心想，段教授可算是有個好臉色了，爲那名額的事兒操心費神的，他看見桌上躺着的三瓶喉風散直不好意思。
半晌，段教授說：“也算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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